第六百六十六章 世間極樂(菲盟靈寵緣+10/還欠16更)

求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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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火微微搖曳,淺象牙色的肌膚宛若最上好的絲綢,細膩中光澤隱隱。

棉帳在榮烈俊美無儔的臉上投下一道陰影。

陰影下,線條優美的光潔下頜卻被燭火映出一種暖暖淡淡的橘色。

星眸柔光凝視,語聲低柔若羽毛輕輕拂過心田,“思思,還像那回一般替我揉一回,好麼?”

明思一怔。

榮烈噙笑相望,慢慢地坐起身,深幽的眸光一霎不霎,雙手卻已優雅而緩慢開始解衣。

中衣散開,滑落,露出了蜜色光潔的胸膛……

中褲脫下,離體,露出了修長結實的長腿……

脣畔輕輕勾起弧度,目光深邃晶瑩,隨着動作愈發湛然幽幽。

整個動作間,須臾不曾稍離,緊緊攫住明思的雙眼。

將中褲朝牀內側一丟,他徐徐躺下,將欣長秀雅的身體在明思眼前自然緩緩地舒展開來。

淺淺含笑看了明思一眼,雙眸欣然合上,神情安詳。

閉上眼中,五感更加敏銳。

明思清淺均勻的呼吸節奏稍稍有些發緊,榮烈心中輕輕一笑。

靜靜闔目,他也不出聲催促,只那般舒展身體安然等候。

直到那雙柔軟細嫩的柔荑輕輕撫在了他的左側肩膀,榮烈忍不住心中一聲喟然長嘆!

還是記憶中那柔若無骨的感覺,卻比那時還多了幾分輕柔旖旎,讓他舒服得幾乎想出聲嘆息。

明思輕輕沉了一口氣,從那肌理勻稱卻暗含勃發之力的肩臂開始,輕重交替的雙手輪換按揉輕搓。

一開始有些羞赧,微不自在,可片刻後,也就靜緩下來情緒。

只想着他這些年的辛勞之處。他這般古怪的性子,又不肯讓人近身,即便是再覺疲勞時,只怕也不肯在外人面前展露分毫。

想到他說過自己曾投軍三年,他會生火烤食,也會野地宿營……這般說來,他這個高高在上的皇子,也並非是不曾識得人間疾苦。

不過是。他從不習慣同人說而已。

又想起大雪山,那樣的艱險,想必也未必是頭一回。

而這個驕傲的男人,寧願選擇孤傲的死去。也不願沒有尊嚴的活着。

在這樣的一個夜晚,在這樣的一個時刻,明思纔想起——他同她在一起這般久,他告訴了她所有,卻從未提及過自己真正受到過的苦。

大雪山那回,明顯有諸多曲折,也定然不會是輕描淡寫就能描述的經歷。自己發現他的時候,他整個身體都僵硬了。顯然在雪中不止只呆了兩三個時辰。

他卻從來不曾提及詳細。

種種過往在回憶中一幕幕的想象,心中只覺憐惜滿溢。動作也愈發細緻輕柔。

不知不覺,愛意蘊含,再無半分不自在。

在這樣的時刻,她才發現他有一副多麼完美的身體。

細膩如絲綢的肌膚,觸手所及,溫暖而結實。每一塊肌肉都恰到好處,增之減之。都會破壞這份完美的線條感。狹長的性感的腰線,結實平整的小腹,若墨線勾勒的挺實長腿,流線舒暢。

小腹下方正中,光亮有致的毛髮根根絲光潤澤,形成一道指寬的線條向下蔓延直至沒入褻褲中……

性感隱隱,惹人遐思。

縱然親密多次,她還是第一次這般用這樣全然欣賞的目光細細瀏覽。

也是第一次。她是這般被這幅美麗至極的身體所觸動,一瞬間,她甚至有一種衝動,想要提筆將此刻眼簾中的美麗記錄描繪。

真正的太過賞心悅目。

這一刻,明思心中全然忘卻了羞澀,也無半分旖旎他想。是真正純粹的流連欣賞。

沉浸在這種單純欣賞中的她,甚至沒有注意到,當自己的手撫上榮烈長腿後,那身體的微微一顫和隨之的肌理繃起。

從來純潔的明思,第一次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副美男半裸醉臥圖——

花海繽紛中,青石如榻,絲衣半敞,肌膚如玉……

明思脣畔不覺露出笑意微微得意。

正遐想間,耳畔忽地傳來榮烈低沉略啞的聲線,“思思,還有一處呢……”

還沒反應過來,右手手腕已被牢牢握住,指引着朝那她唯一沒有碰觸的小腹下方移去。

握在手腕間的力道緩緩卻又堅決。

明思猛然回神過來,眸光驀地一擡,不知何時,榮烈已經睜開眼。

那一雙眼驚亮得驚人,又似深幽不見底。

宛若漩渦一般,緊緊將明思的目光吸住,讓她忘記了挪開。

明思喉嚨有些發緊,說不出話。

心跳有些快,似乎是羞澀,又似乎是期待。

還沒想好該如何,那隻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已經帶着自己的指尖勾住了那褻褲的繫帶。

輕輕一拉,頓時鬆脫。

本可隨意利落地一拉就能達到目的,可那隻手偏不這般乾脆。

勾住自己的尾指,帶引着自己的尾指輕輕勾住了那褲腰,一寸寸、一分分地朝下徐徐用力。

那兩道燦亮若星的眸光,那微微勾起的蜜色脣瓣,甚至那輕揚起的濃眉,每一處都似帶了無形魔力一般,讓明思只覺驀然間有些口乾舌燥,生不出半分反駁的力量。

原來……藍顏也是能“禍水”的……

沉醉迷離的這一刻,明思腦海中忽地浮起了這句話。

她真不覺自己的好色之徒。

可這樣的一刻,她竟毫無抵擋,甚至隱隱渴望。

褻褲就那樣懶懶隨意地半掛在那兩條修長的腿間,想顯露的部分已經全然露天。

那道性感毛髮通道的盡頭就那樣傲然的顯露出,而主人噙笑微微,毫無半絲扭捏不自然。

濃密的毛髮中,雄性的最自傲的一部分已然傲立。

宛若龍王巡海,傲視九天睥睨,身姿雄偉。角首猙獰。

榮烈沒有放開明思的手,淺象牙色的肌膚同那雪色就那樣相貼,置於結實的腿上。

燭火顫顫光影中,同樣纖長優美的手指交纏,目之所及,卻有一種別樣旖旎,曖昧相依。

榮烈不動,只用那一雙似深邃無比又似滾燙之極的眸光。緊緊地攫住明思的眼。

明思眼中的慌亂慢慢平復下來,臉頰卻愈發火燙。

羽睫幾顫半垂,粉脣咬緊,心如鹿撞。

榮烈慢慢地笑了。手開始微微用力,牽引着那隻手徐徐朝着自己最渴望的那個位置靠近。

“你……閉眼。”明思低聲,掙脫了他的那隻手。

榮烈微怔,旋即脣角彎起,將雙眸闔上。

牀褥下陷,明思坐了上來。

下一刻,那雙柔荑便輕輕握住那看似猙獰,實則觸感絲滑的那一處。

火燙的雄偉,微帶清涼的柔若無骨。緊密相貼,怎一個*了得!

榮烈舒服得吐氣。

接着,便是舒爽得忍不住想嘆息的柔柔撫觸密密摩擦,本不熟練的笨拙中,卻有無限的愛意流連。

這是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真的感受到,比他腦海中曾臆想過無數次的感覺還要美妙百倍千倍……

經過最初的羞赧。明思咬脣用餘光朝榮烈看去,只見那張俊容之上,濃眉星眸眉宇間,滿滿都是毫不掩飾的欣然愉悅,似從未有過的滿足。

一瞬間,明思只覺心房倏地柔軟到極致。

胸腔中頓時愛意憐意滿瀉。

墨玉眸中,波光微微幾顫,下一瞬。垂下眸光,她輕輕地咬了咬下脣。

榮烈閉起雙目,全身心的沉浸感觸,心中已不知是第幾次滿足的嘆息。

就在這時,他忽地感覺那雙柔荑離開了自己。正待一愣,還未反應。下一瞬,隨着牀褥的輕輕下陷,一種從未想象過的無以倫比的美妙滋味便忽然而至!

自己那最敏感的一處頂端被包裹進一處溫熱柔嫩的所在!

還有靈動柔軟的物體在自己光滑的敏感上輕輕滑動挑撥!

榮烈驀地吸氣,只覺渾身三萬六千個毛孔在這一剎都顫慄擴張開來,身體繃緊到極致!

真的是自己想的那樣麼?

榮烈不敢睜眼,怕一睜眼就嚇到了正用這一種自己想都不敢想的方式取悅自己的小女人。

心中卻是從未有過的激動澎湃。

那一處昂揚之處隨着他的激動卻愈發的堅硬膨脹,熱燙灼人!

放在身體兩側的手,不知何時已攥緊,眉心微蹙,看似痛楚卻是極致愉悅後的難以忍耐。

羞澀開端後,那檀口開始寸寸向下,將他的粗長緩緩納入,卻終究難以如願。含入小半後,再不得寸進。足夠的深入,讓甚至他能感覺到那喉間的絲滑緊緻。

太過的深入,不是沒感覺到她有些不適,他頭一次按捺住,自私地沒有開口阻止。

不怪別的,實是這種感覺太過不可想象的美好。

讓他無法不貪念。

那樣的軟嫩相觸,那樣的溼熱包圍,還有那香舌似是無章法的舔舐撫弄,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守住了精關不泄。

天知道在她香舌第一次舔弄時,他就差點噴薄而出!

眉心愈發蹙緊,濃眉鎖緊,俊顏紅潮一片,眉間眼梢,盡皆是難耐春意。

他竭力忍耐着,只想看自己的這個小女人還能爲自己做到哪一步?

太大的驚喜,讓他有了更多的渴望和期待。

他細細的體味,感覺那張小小檀口慢慢退出,將自己的火熱吐出,頓覺微微失落不捨。

可是下一刻,那雙柔荑便再度覆上,握住了自己無法被納入口中的下端,緩緩不輕不重的握緊,輕輕套弄。再下一刻,那檀口又將那頂端含入,輕舔慢弄,當舌尖似無意間刷過那頂端洞口時,他終於忍不住地握緊雙拳。咬牙昂首低吟出聲。

這一聲似驚到了那小女人,察覺動作一頓,榮烈閉目昂首顫聲發緊,“好思思,千萬莫停……”

一聲落,只停了一瞬,他感覺到握緊自己分身的小手微微顫了顫,萬幸那檀口並未離開。

似僵了須臾。終於不忍他的煎熬,又開始了那*之極的舔舐勾纏。

鼻息相對,清淺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的小腹間,透過濃密的毛髮傳遞到肌膚。又是另種風情旖旎。

榮烈抑制不住的喘息,沙啞低吟,淺象牙色的通身肌膚已然透出潮紅之色,火燙之極。

怎能如此*?

這一刻,他只覺天下至樂都盡在那香滑檀口的方寸之間!

他甚至想,便在這一刻死去,此生也不枉了!

難以描繪的美妙絕倫啊……

來自自己怎麼愛都嫌不夠的女人,世間還有比這更快活的時候麼?

是的,不會再有了。

小女人是聰慧的。察覺到自己顫慄,於是便更加百般挑逗的一次次用香舌刷過自己最敏感的那處頂端洞口。

甚至,還不無調皮地用舌尖抵住,試圖像自己深入她那般的深入。

榮烈喉間溢出按捺不住低沉,閉緊的雙目上,濃密的睫毛不住顫慄,渾身肌肉在這一刻都繃緊到極致!

終於。在那檀口緊緊鎖住自己粗長用力一吸時,他再也無法忍耐,驀地低吼一聲,睜眼將明思拉開——下一瞬,那猙獰龍首顫顫地抖動數下,熱漿肆意舒爽地噴射而出!

頭一次真切目睹這一生命奇蹟的小女人顯然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住了!

讓還在回味極致舒爽的榮烈也忍不住低笑出聲,尤其是看到那微微驚愕張開的菱形小口還紅豔豔的微微腫脹時,心房瞬間化作最柔軟的一汪春水。喜悅滿足,又憐惜寵溺。

低笑着看了一眼自己噴發後還未完全軟化的男性自傲,他笑得肆意自得。長腿一擡,就這樣大喇喇地*着,下牀走到櫃邊取出一條棉巾,將自己身上清理乾淨。才噙笑轉身,回到牀上。

曲腿坐在牀上的明思此際已回過神來,白玉般的臉頰桃色暈滿,正幾分不自在的咬脣垂首。

瀑布般的青絲順着右側臉頰柔順垂落,在黯淡燭火中絲緞般的反光。

見得明思的事後害羞,榮烈再度輕笑。

明思以爲榮烈上牀應該會同她調笑幾句,這種時候,她哪裡敢看他,只面紅過耳的垂下眼簾,目光閃避。

誰知榮烈上了牀卻只在她耳畔輕柔含笑,道,“娘子,該安歇了。”

心下微微一怔,她愣了愣,說不出是鬆氣還是失望。

只聽榮烈喉間低低一笑,這樣的笑聲倒讓她覺得自己被榮烈看穿,心中頓時赧然羞惱。

可還未想好該如何,榮烈已抱住她一個利落轉身,將她壓如身下,“娘子,你可知今夜我原本想如何麼?”

明思聽得一愣,可榮烈語聲曖昧的說了這一句便再未出聲,而原本想出聲的她,也沒辦法出聲了。

話聲方落那刻,榮烈的脣便封了上來。

一欺上,動作便比往昔更熱切激烈。

吸住她脣瓣的力道很重,似要將她拆吃入腹一般,脣有些麻癢刺痛。而與此同時,那雙靈活的手也扯開了她的衣襟。因不知今日計劃,她並未帶自備的換洗抹胸。也不慣穿肚兜,那輕薄寢衣一開,胸前山巒便再無遮掩。

察覺到的榮烈呼吸驀地一緊,靈巧的手只頓了一剎那便旋即飢渴的撫上了那對惹人憐愛的挺翹雪團。輕輕撫過幾圈後,便兩手分握,帶了幾分剋制不住的力道有些重的揉捏。

明思身體驀地一顫,可舌尖被榮烈緊緊吸住,卻是無法出聲,所有的顫慄都化作了喉間隱約的喘息,似有似無的呻吟。

將那柔軟的高聳在掌下揉弄出各種隨心所欲的形狀後,榮烈掌心自下而上的握住滑動,最後五指屈起,捻住了那已然硬挺幾分的櫻珠。

褻玩挑逗的輕捻重捏,讓明思的呼吸跟着他的力道不知收緊。

欺霜賽雪地肌膚開始泛起春意紅潮,舌尖被吸得發酸,明明有些難受,可身體深處卻漸漸瀰漫出一種渴望。

春水開始蔓延。

明思不自覺地並緊了雙腿。

俯身在明思身上的榮烈顯然感覺到了今日的明思比往昔更爲情動,心下輕笑之後。他卻不急。雖然同樣渴望最後的極致親密,可他卻深知,能忍受到最後等待的花開,方是最美。

鬆開吸在脣舌間的那條小香舌,牽連出一條細細的銀線,景象幾分*。

想到方纔這條小香舌帶給自己的極致舒爽,小腹倏地一緊,脣角便揚起。眼中笑意四濺。望着眼前緊閉雙眼,羽睫微顫的潮紅小臉,笑意過後是滿滿愛憐。

羽毛般的輕吻從那可愛顫慄的羽睫開始吻起,滑過鼻尖。滑向側面,含住那粉嫩嫩的耳垂,一吸後,用舌尖攫住輕舔一番,最後再用牙齒輕輕咬噬。

直到那耳垂的粉色轉爲微腫的嫣紅才鬆開,雙手將那衣襟拉得大敞,露出圓潤白玉般的香肩。他一寸寸的吻下,每吻到一處,必要吸住那肌膚用力吸吮一番才放開。

脖頸、香肩。再回到精巧的鎖骨,順着那“八字”細細憐愛,先用舌尖輕滑得溼潤,再用脣瓣合攏輕吸。

一朵朵桃花開在了本已潮紅的雪膚之上,畫面百般遐思旖旎。

柔軟溫熱的脣愛憐過鎖骨後,緩緩而下,雙手再度欺那兩側高聳握住。他擡首離開幾分。只見燭火下,五指下的那雪團盈盈嬌柔。這般的嬌嫩雪白下,那頂端的殷紅更顯顫巍巍的誘惑。

朦朧橘色下,那豔紅奪目的兩顆紅寶石落入眼中竟是這般的兀立可憐,似乎在無聲的呼喚他疼愛。

心中低嘆一聲,他再無遲疑的俯首其上,將其中一顆納入口中,不出意料地。身上的嬌軀旋即密密一顫,放在身側的那雙素手也抓緊了身下的褥子。

餘光一掃,心中幾許自得。

口中是極可愛的一物,軟軟嫩嫩卻有帶了些奇異的硬度,讓他如同往昔的無數次那般,需要百般剋制才能按捺住將這顆香甜果實吞納入腹的衝動。

這是他的小女人身上最可愛的一處之一。實是讓他喜愛非凡。

無路舌尖輕刷,還是卷裹,都會惹得她顫慄不止。

若是用牙齒輕咬,或是用脣舌重重吸弄,她便會抑制不住的發出小貓般的低聲輕吟。

想到此處,榮烈忍不住的用牙端比平素多加了一分力道,果不其然,耳畔隨即傳來一聲吸氣,緊接着便是那天籟般的低柔輕吟。

聽入耳中,似是無言哀求。

心中頓生憐惜,應是有些痛吧。他感覺用脣舌包裹,輕輕吸吮撫慰。

只覺身下的嬌軀微顫起來,卻比方纔稍稍放鬆了一些,他心底低笑,鬆開了這一側,將脣舌移向了被冷落的另一側……

明思早已意亂情迷,神智迷離。

不知何故,這一次的榮烈比往昔似要粗魯幾分,也要熱切幾分。

偶爾會讓她微微痛楚,可這般的微帶麻癢的刺痛並不如何難受,反而讓她比往昔更多出一種奇特的感覺,沉淪更快。

還未真正緊密,她已然有些不知身在何處。

只覺身體深處愈發的酥麻,渴望。

榮烈的脣舌還在她的胸前流連,一隻手卻順着小腹滑下,極之乾脆的扯下了那輕薄的寢褲。

裡面同樣的空無一物的無可遮擋。

那隻手毫不遲疑地便探入了那私密之處,先是在那芳草萋萋處,用手指順着那絲滑的毛髮輕撫數下。她還在似期待似怔忪的迷離間,下一瞬,那溫熱的大掌便覆在了那飽滿的花房之上,輕輕按揉。

恥骨驀地一酥,並緊的雙腿便發了軟。

趁這當口,一雙有力的長腿擠進了自己的腿間,堅決利落的分開了自己的雙膝。

那覆蓋在花房之上摩挲的掌心也滑入了那早已香滑溢出的桃源洞口。

只聽胸前傳來輕輕笑聲,她還來不及羞惱,一根纖長靈巧的長指就順着那溼滑探入了身體。

頓時身體一緊,本能就想縮緊雙腿,可一雙有力的長腿堅定的不容自己隨心所欲,反倒是察覺自己的動作後,那雙長腿不懷好意的一用力,將自己本欲合攏的雙腿分得更開。

露出空氣中的溼潤帶來一絲微微涼意,讓她覺出幾分不自在,勳然中,清醒了幾分過來。

頓時羞赧。

偏有人得意,不僅無半分不自在,還用那長指輕輕緩緩地模仿着進出,脣舌猶含住她的一側頂端輕輕重重不放過的吸吮不停。

霎時間酥軟,麻癢之感從身體最深處不可抑制的蔓延開來。

錦繡花房,香滑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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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的話:爲了不食言,又是兩個通宵。18號到21號四天沒有時間碼字,接下來來的幾天只怕還要熬幾個通宵才行~~

已經用盡力氣了,但好像還是有些難……

唉,嘆氣苦笑~~~

謝謝給77打賞投票的姐妹兄弟~~~

第六百六十七章 怎堪如此?(衣錦褧衣掌門和氏璧+更/還欠15更)

咳咳咳,你們懂滴~~

終於,榮烈鬆開了脣舌,她身體一鬆,只覺那脣色沿着小腹緩緩而下,到了肚臍處停下,舌尖圍繞打圈。binhuo.*

明思氣息一滯。只覺難耐。

榮烈往昔雖是手段百般,可這一回卻真是格外不同的細緻。

讓她渴望之餘,又有些莫名心慌。

正惴惴難耐間,她感覺到榮烈的脣舌離開了自己的身體,那探入自己體內的長指也抽了出去。

呼吸一緩,她忍不住伸手去捉他的臂膀,發出的聲音卻是自己都沒想到的渴望顫抖,“榮烈……”

只聽榮烈低低輕聲一笑,語聲萬般寵溺的低柔而沉,“思思乖。莫急……還沒到時候,會給你的……”

她羞紅了臉,下一刻。感覺榮烈微微起身坐在了她的腿間,一雙手忽地將她雙腿分開。

心裡霎時一顫!

腿便欲收,榮烈卻手下使力,聲線沙啞沉沉,話聲卻似誘惑。“乖,別動……”

從未現於人前的那一處隱秘如何能這般無遮掩,即便是榮烈,明思也無法不抗拒,咬着脣便竭力掙扎,睜眼羞赧哀求。“榮烈,別,別這樣……”

“別怎樣?”榮烈低笑。尾音自得上揚的說了這一句後,他驀地俯首下去,用舌尖在那一處輕刷而過,擡眼噙笑邪魅相望,“別看麼?那這般可好?”

眼睜睜地看着榮烈……明思猛地一顫!

下一瞬。只覺渾身隨着那一處剛剛傳來的溼熱觸感不可抑制的繃緊僵硬!

宛若一股電流急速通入,讓她僵直不得動彈。

僵愣過後的第一個反應便是激烈的掙扎。“不行,榮烈,別……”

雖然她方纔那樣做了,可女人同男人那一處不一樣啊……連她自己都覺着髒,怎麼可以?

可她的力氣對於榮烈無疑螳臂當車,尤其在榮烈不願讓她的時候。

榮烈按緊了她的雙腿不動,琥珀眸間也已**滿滿的暗潮一片,潮紅俊容上噙笑邪魅。聽得明思拒絕,他低低一笑,不說話卻用舌尖輕舔過自己的蜜色脣瓣……

**結實的胸膛,力量隱隱勃發的臂膀,垂落的幾縷褐色長髮,晶亮瀲灩的眸光,潤澤發亮的水色脣瓣……怎一個妖孽得了!

幾分野性、幾分魅惑,勾勒出十分的別樣風情,十分的性感魅惑。

明思看得呼吸一窒!

榮烈噙笑俯身下來,氣息噴灑在明思耳畔,低低柔柔沉沉的道盡纏綿曖昧,“好思思,我早就想這般了。今日即便你不那般,我也打定了主意。莫要害羞,這天下間,只你那般親近我,我也只這般親近你……你身上每一處都是我的,每一處也都是極美的……你不知,方纔我看得血都熱了……那樣的嫩,真真美極了!難怪每次都讓我那般快活,捨不得出來……別亂動,且容我這一回,好麼?若受不住了,就喚我……好麼?”

明思終於顫慄地閉上了眼,身體緩緩放鬆。

羽毛般的輕吻順着肩膀輕刷而下,蜻蜓點水般的掠過鎖骨、胸前、小腹,終至……

那樣溫熱憐愛脣瓣輕觸摩挲,那樣試探輕蹭寵溺,那樣的溫柔親吻緩吸,她終於止不住的喘息低聲。

似哀求停下,又似乞求更多……

那雙大手不住在她大腿內側輕撫寬慰,卻帶出更多的顫抖。

只覺那舌尖探出沿着那錦繡簾門柔柔輕叩,發現輕叩無開後,便化爲了靈蛇,靈巧地躋身而入……

明思驀地弓起纖腰,發出難耐般的低泣!

怎能有這般忍受不住的感覺?

超出想象的極致,腦海中似容納着另一個世界的蒼穹夜幕,有無數光點同時明滅,變幻迷離!

極美的景緻!

身體似被火燒一般,似乎下一刻就會化掉!

終於,那蒼穹天幕中的所有星辰般的光點隨着身體中累積的電流瞬間乍亮,光華大盛後化爲了流星。帶着那燃燒到極致的光彩滑過了天際,帶出無數道色彩斑斕的絢麗繽紛……

明思甚至不知幾時出了聲,更不知自己乞求了什麼。

在那絢爛最極致的迷離間,她只知自己的身體不可竭止的弓起,宛若痙攣。

而下一瞬,榮烈便重重地進入了她還在縮緊的緊緻!

一個灼熱堅硬帶着不可抵擋的力道。一個猶在顫慄緊縮,這樣的侵入,讓兩人都控制不住的低呼出聲!

不同的是,一個是似無法承受更多的祈求,一個是終於如願舒爽的快慰。

榮烈只覺這一次的進入有別往昔的任何一次!

那般的滑膩緊密,一進入便將他吸住般的緊緊握緊,忍不住便悶哼出聲。

耳畔聽得明思嬌媚無比的嬌柔輕呼,更覺龍首一震,耐不住地就衝到了最深住。性感雙眸微閉體味片刻後,便再也不想剋制的開始馳騁!

不似以前初進入的時的輕柔緩緩。一開始便是雷霆般的頻率力道,聽得明思被他撞出的無法剋制的聲聲天籟嬌聲,更覺身心快慰。動作也愈發狂野肆意!

明思只覺自己似那驚濤駭浪間的一葉扁舟,隨着那時高時低的浪尖高高拋起,又失重般的落下,在最驚怕的一刻,又被那浪尖堪堪接住……

怎能受得住?

再也受不住更多的侵襲了。所有的快感累積到最高,終至迸發,身體若疾風掠過的麥穗般顫慄起來。

她低低無助哀泣,“榮烈……榮烈……”

察覺到她的極致,榮烈停下動作俯身下來,在她蹙起的眉心輕柔帶笑的愛憐一吻。“可受不住了?莫急,咱們緩緩……”

明思輕輕睜眼,眼簾中的俊顏。眼底依然情潮佈滿,額際微微薄汗,潮紅的臉頰顯出了主人此際的感覺並不如語聲中那般自如自制。

褐色長髮隨着他傾身而下的動作滑落,散落在自己的肩頭胸前,熱燙的肌膚頓時清涼幾分。

榮烈望着明思。忽地仰首微眯了眯眼,自語般的嘆息一聲。“好思思,吸得我好生舒服……”

已經清醒幾分,明思驀地紅了臉,在這一瞬,她也感覺到埋在自己體內的堅硬似有意識般的動了動。

即便經過方纔那般的親密,她也無法直視此際榮烈**裸炙熱的眸光,不自在的目光躲閃。

只吻榮烈低聲一笑,卻未揭破她的閃躲。

下一刻,榮烈突地將她抱起,讓她直身坐在了自己腰上,相連的那一處在這身形變化間也未曾稍離。

乍然的位置變化讓明思一驚,趕緊用手扶住了他的肩臂。

榮烈勾脣懶懶一笑,也不說話,俯脣便含住了挺立在眼前的一側茱萸殷紅。

明思倏地吸氣,榮烈卻握住她的纖腰,開始挺動……

兩處同時的刺激,而這樣的位置,讓榮烈進得更深,也讓兩人的快感來得更快。

方纔才從餘韻中恢復了幾分的明思忍不住再度繃緊了身子,榮烈星眸半眯,神情中卻是極致的享受。

隨着摩擦感的加劇,胸前傳來的吸吮力度愈發大力,明思咬緊了脣,纖細的手指緊緊摳住榮烈的肌肉中。見此情狀,榮烈鬆開那一朵茱萸,扣緊明思腰線,動作不在剋制,一下一下重重起落。

墨色青絲飛起,柔媚聲聲入骨髓。

榮烈猛地閉眼,一咬牙,開始了最後的衝刺!

ωwш☢ttКan☢¢ ○ 帳幔搖動,連數尺之外的燭火也似乎加劇了搖曳,明思身體若風中落葉,似弱不可禁,卻又妖嬈無盡。

終於,所有的快慰猝然收緊濃縮,兩人身體同時一震,下一刻,漫天蒼穹煙花綻放璀璨!

榮烈悶聲嘶吼,扣住那盈盈纖腰緊緊按住抵住,這一次,那灼熱熱漿滿滿地噴薄在那緊緻溫暖的歸處!

明思軟軟地趴在榮烈肩頭,渾身似被抽去了骨頭似的,再無一分氣力,眼睛也閉上了。

榮烈攬緊她,腰腹相貼,低頭愛憐地撥了撥她的青絲,低笑輕聲,“可讓娘子快活了?”

明思不說話,只臉頰輕蹭一下,調整了下姿勢,抱着他的脖子連羞澀也沒力氣了。

榮烈低笑,俯首吻了吻她的髮絲,將她放倒牀上,幾分不捨的抽身而出。長腿一邁,下牀取過棉巾替兩人擦拭乾淨,再上牀摟住明思。凝視片刻後,掌風朝外一擊,桌上燭火搖曳即滅。

屋內頓時一片漆黑靜靜。

聽着明思清淺而平緩的呼吸,榮烈噙笑緩緩闔眼。

一夜癲狂,明思睡得極深甜。

直至天光大亮,她還猶在無夢間熟睡。

榮烈起身去竈間看了看餘火,又加了些水在鍋中以備洗漱,這纔回來在明思臉上輕輕作亂。

察覺到臉上有些微癢,明思睜開眼,一張滿含笑意的大大俊容便映入眼簾。

一根纖長的食指還停在自己的下頜。順着那輪廓線條柔柔勾勒滑動。

榮烈一臉的饜足舒爽,膚色如玉,眉宇間幾分神采飛揚。見明思醒來便含笑,“還想睡會兒?”

明思偏首看向窗外,“什麼時辰了?”

榮烈道,“才辰時末,若累就再躺會兒。我去煮餃子。好了再喚你。”

明思撐手爬起,忽覺腰一酸,手便是一軟,榮烈趕緊扶住她,“怎了?”

怎了?

明思嗔怪地瞥他一眼,下一瞬卻面紅。垂簾不看他,撐着坐了起來。

榮烈也明白過來,幾分得意幾分故作的委屈。“昨夜才一回呢……怪不得我吧?”

一回?前前後後快一個時辰……

明思聽得無語,明智的不在這種問題上同他爭論。

這人越說他只會越起勁兒得意。

“不用了,初一不能睡懶覺的。”明思起身。

榮烈將衣物取來,在明思的拒絕之下,還是幫手替她穿好。

起身後。明思去洗漱,榮烈去煮早膳。

用過早膳。兩人攜手推門而出,站在屋檐下,只見地上薄薄一層碎鹽似的細雪。

空氣雖冷,撲鼻而來卻是滿滿的潔淨清新。

深呼吸一口,只覺分外神清氣爽。

榮烈一笑,轉身取來大氅替明思穿上,“走,咱們上山。”

上山?

明思一怔而奇,“上山?”

榮烈噙笑挑眉,“咱們今日的菜可還在山上呢!能吃什麼就得看天老爺的意思和你相公的本事了!想去麼?”

去打獵?

明思眸光倏地亮起,忙不迭的點頭。

榮烈朗朗一笑,回身進屋再出時,背上已背上一張鐵弓箭囊,腰際也掛上一把厚背大刀。再配上那皮褂子,十足十的一個俊俏獵戶兒郎!

轉身將門扇一拉,拉起明思的手便欲行。

“等等!”明思喚住他,轉身進了屋子。

片刻後回來,將那頂毛皮帽子替他帶上,笑盈盈地端詳須臾,“好了,走吧。”

榮烈輕笑,擡手壓了壓帽頂,拉起明思的手出了院子。

兩人的目的地便是後面的大青山。

下雪後的山路凍得發硬,有些打滑。明思卻不肯讓榮烈揹負,非要自個兒走。走了不到半個時辰,額際就出了微汗。

可是心情卻極好。

自元國回來,她已經很久沒有這種痛快出汗的感覺了。

榮烈有些驚奇明思竟然能堅持這樣久。

明思也是大家小姐,他所知曉的那些名門閨秀,包括溫娜兒那些有些武功在身的女人,都是走不了幾步就嚷累的。哪兒有明思這般明明累了還一臉開心的神情。

不過,他卻是極喜歡她這般亮着眼,小臉紅撲撲地模樣。

看着明思左顧右盼看什麼都新鮮高興的樣子,他的心情也跟着愉悅了幾分。

一直爬到了半山腰,明思速度慢了下來,榮烈才負起她,腳下使力,飛馳而上。

不多時,便到了第一個陷阱處。

明思也算半個熟手,從榮烈背上滑下,目光一掃便停住了那僞裝已經被破壞的陷阱位置。

“有東西掉下去了!”明思驚喜。

不待榮烈說話,便飛奔過去,俯身下望,又是一聲驚喜,“是獐子!獐子!榮烈快來!”

竟然這般好運?

榮烈也有些意外。

前幾日他便想出了這般過年的法子,故而那兩日他都同布羅在忙乎這事兒。

這山上佈置的六個陷阱,每一個都是他親手所下,半分不曾假於他人手。

此際一聽第一個陷阱便捕得了獐子,連他自己有些覺得意外的好運道了。

上前去低頭一看,只見那獐子左腿腿被夾子夾住,聽得人聲從坑底擡首起來。一雙圓溜溜的眼靜靜地看着兩人,眼底似有一絲悲哀之色。

明思怔了怔,擡眸看向榮烈,眼中一絲不忍,“它好像挺可憐的,要不……咱們放了它吧?”

以前在大雪山時,她都是幾日纔去陷阱看一回。她的陷阱遠不及榮烈專業,也淺得多。從未捕到過獐子這樣的中型以上的動物,大多都是兔子山雞。

等她去的時候,這些本就餓得不行的獵物要不就凍死餓死。要不也只剩半口氣,交給帽兒處理就是。

而這回的這隻獐子,毛皮順滑。雖是受了傷,但看得出精神是極好的。

最最緊要的是,明思發現自己有些受不了它的眼神……下不了手。

再說,她同榮烈也不是真的是靠獵物爲生的獵戶,放了它。也不會真餓肚子。

榮烈不以爲意的笑了笑,極痛快地滿足了明思請求。

將那獐子抓了出來,在明思的請求下,榮烈又替它敷了傷藥,將傷腿包紮好,這才放它歸去。

那獐子一瘸一拐地行出老遠。大約覺着安全了,還停下回頭看了兩人一眼。

明思心情很是歡欣。

榮烈一笑,負起明思又朝第二個陷阱處行去。

這一處卻沒那麼好的運氣。僞裝面絲毫無動,顯然沒有獵物經過過。

榮烈放下明思,將陷阱毀去。

明思不解。

榮烈笑道,“我們短期內不會再來,若有獵物困死此處。旁人也不知,也是浪費。”

明思頷首。

接下來。兩人又去到另外四處陷阱處。四處中有兩處未有獵物落網,另外兩處分別捕到了一隻灰毛肥山兔並一頭出生不久的野山豬。

野山豬的肚腹被削尖的木刺刺中死去,他們去到時,身體還有餘溫,顯是昨夜才落如陷阱的。

灰毛山兔卻是落入陷阱好些天了,受了傷又餓了幾日,連睜眼的力氣都沒。

沒有目光的交流,明思也沒再生出同樣的同情心。

說實在的,她也很懷念山兔的鮮美味道。

榮烈將兩隻獵物拴起帶上,拉着明思開始返身下山。

方走出一段,前面忽地傳來“窸窣”聲響,榮烈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側耳一聽,面上露出喜色。

是五彩珍珠錦雞!

這是一種肉質極爲鮮美大補的野味,比家養的禽類美味數倍!

不說話,榮烈左右掃了一樣,見右側一棵年代久遠枝椏茂盛的大樹,有了主意。

抱住明思的腰,一個使力,先一掌將樹上殘雪震落,再將明思送到那樹杈上,“等我!”

言畢,飛身而下,朝那錦雞出沒處飛馳而去。一面走,一面取下箭矢弓箭,開始瞄準。

明思坐在視野極好的高處,只見榮烈的身形矯健靈巧如林間獵豹。只幾個眨眼間就遠去了五六十米遠。

驀地停下,一個漂亮地縱身便躍上了一塊巨石,鐵弓滿拉,只聽“咻”的一聲破空,數十步遠處旋即傳來一陣翅膀撲騰的聲音。

榮烈回首朝她神采飛揚地一笑,幾個縱身落到那聲響出,提起一隻毛色極是鮮豔的錦雞向她愉悅地晃了晃。

這一刻,他的神情極爲滿足,好似自己真是一個急於向妻子顯示收穫的普通獵戶男子。

明思被他的這種愉快感染,這一瞬,她也只覺心靈中是從未有過的寧靜滿足喜悅。

待榮烈提着錦雞回來躍上樹梢,明思才驚奇,“這是什麼品種的山雞?我好像沒見過。”

“五彩珍珠雞——”榮烈笑容清越,“這種錦雞喜寒,數量極少,也甚難碰到。不過味道卻是極美味,咱們今日算是有口福了!”

這樣好的運道呢!

縱然是明思也忍不住喜上眉梢,幾分可惜的讚道,“它的羽毛真好看啊。”

這錦雞被射穿雙目死去,但一身羽毛五彩斑斕,在白日的光線下,隱隱可見光華流轉,極是美麗。

“帶回去給你那幾個丫頭吧。”榮烈隨意一笑,“這羽毛可做頭飾,她們會喜歡的。”

五彩珍珠錦雞的羽毛是西胡女子極愛的飾品,手巧的女子可以將羽毛編制在手鍊頭飾中,戴出去很是受注目,故而極受歡迎。

明思一聽也欣喜,“好,那咱們回去先把這羽毛拆了。”

榮烈只是看着她笑。

明思喜滋滋地看着那錦雞盤算了一陣,才擡首起來,舉目四望,高處視野分外不同。

遠處是寧靜蔥鬱的遠山,近處林木森森,地面草木雖蕭瑟,卻也有一些不知名的灌木不爲寒冬的茂盛生長着。

甚至不遠處還有一片顫巍巍地粉色小花在這初雪的冬日不屈不撓的綻放。

明思看得滿心歡喜,就連那吹在臉上帶着幾分寒意的冷風也覺着分外可愛起來。

正沉浸間,耳畔忽地傳來一陣奇異動聽的樂聲。

旋律極是熟悉,只聽了兩個音調,她便聽出正是她最喜歡的那首《西江月》。

她轉首循聲看去,只見榮烈脣間含着一片細長的葉片,正眉目柔潤的望着她。吹奏間,纖長優美的指尖不住在葉片上移動。

明思不覺驚異。

她知曉有人能用竹葉和樹葉吹出曲調,雖悅耳但也不免單調,畢竟不是特製的樂器,音域定是受限制的。

可榮烈這葉曲吹奏出來的旋律卻極完整,悠揚動聽之餘別有一番有別於瑤琴的別緻自然之趣。

四目相對,眸光皆柔。

明思莞爾一笑,輕輕啓口而唱,“世外桃花源,聽蛙聲一片,稻香飄十里,北斗指南天……”

空曠的林間,柔美的歌聲和悅耳悠揚的曲聲霎時合二爲一,順着風聲飄揚而遠。

本是寂冷的空氣在這般的氛圍下,也似生出了幾分暖意溫情。

明思手撐身體兩側,望着榮烈偏首清唱,紅彤彤的臉頰煞是豔麗動人。

榮烈眼底柔情愈發滿溢,忽地一運內力,從樹梢間拔身而起,鷂子般騰身在幾個樹梢間起落樹下,最後一個用力,身形衝起,然後在林間上方旋轉着,面向明思,身形若仙人般的徐徐而落。

第六百六十八章 洗手羹湯(恭賀、熱戀^升任《嫁夫》宗師加更!/還欠17更)。

動作間,曲聲一直悠揚未停,半分也未受擾。

落地之時,正好到曲聲最後。

放下口中葉片,榮烈擡首望着樹上的明思,星眸湛然生輝。

勾脣一笑,他行到樹下擡眸望着明思長臂舒展開,含笑柔和,“下來——”

明思低頭看了一眼,欣然一笑,鬆手躍下。

榮烈足尖一點,騰身而起,正正將她接住,四目繾綣相接,身形遂飄飄而落。

雪白的大氅飛揚起,若有人得見,定會覺得這一幕美得驚人。

回到山下小院,榮烈將獵物丟到院子,拉着明思朝右側行去。

走不多遠便見一條數米寬的小河。

河面潺潺,有薄冰碎片漂浮。水極清澈,河底水草隱約可見。

明思好奇相望。

榮烈挑眉一笑,走到一處彎道,伸手在水中一提,一張漁網便起出水面。順勢拉出,網面上的魚蝦便現出。雖不算收穫豐盛,但就這幾尾河魚以及足夠兩餐不虞了。

榮烈拔了河邊長草將兩尾最大的鯉魚串起,其餘的魚蝦則解了它們的桎梏,放生河中。

提起魚,兩人攜手同歸。

回到院子,明思念着那錦雞的羽毛,榮烈便將給錦雞除毛的工作交給明思,自己提了其餘的獵物進竈房清理。

他在軍中三年,打理獵物也是常事。

不多時便將兔子山豬並兩條肥魚清理得乾乾淨淨,走出來,卻見明思皺着眉頭,再一看,那隻錦雞最長的幾根尾羽和頂翎雖已扯下,但其餘的羽毛生長得極結實牢固,明思扯得極費力。

不由輕笑,上前接過,沒兩下便將剩下的羽毛除了個乾淨。

明思喜滋滋地將羽毛攏成一堆。尋了包袱皮來包好。

榮烈已經提着錦雞回竈間,開膛破腹清理了,丟在煲內加入薑片清燉。

明思歡喜地將錦雞羽毛收好,纔回到竈間同榮烈一起整治午膳。

榮烈雖是會烤魚烤兔,爲了這回給明思驚喜,也悄悄學了不少手藝。可廚藝一道卻還沒機會深造,將錦雞燉上之後,便等着明思出手。

明思自然也知曉榮烈不諳廚藝。她對自己其實也並無多少信心,不過眼下這般情形,她總不能讓兩人大年初一的就餓肚子。

遂努力的回想着帽兒在大雪山時做過的一些菜餚,靠着記憶和幾分自由發揮。最後總算做出了一桌野味。

兔子紅燒,野豬肉小炒,鯉魚則做成脆皮糖醋,再炒了一碟爆炒素白菜,大功告成。

坐下一嘗,滋味兒居然不錯,明思幾分欣喜。

比起前幾回下廚,真可算超水平發揮了。

榮烈夾了一片小炒山豬肉入口,眉梢一挑。又將其餘幾道菜式都嚐了一遍,頓時胃口大開。

明思一面吃一面給榮烈夾菜,她胃口不大,吃了一碗飯後便只端着那美味無比的雞湯慢慢飲着。

榮烈三碗飯入腹後才停了下來,明思盛了碗雞湯給他,“我們何時回去?”

語聲中隱隱不捨,但明日初二是回門的日子。他們也不能再次久留。

榮烈放下湯碗,望着明思脣邊噙笑一縷,“捨不得?”

明思笑了笑,“人不可貪心太多,這般已是足夠。”

前世今生兩世,也許這個新年是她終其一生也不會忘記的了。

榮烈已經帶給她足夠多的驚喜,這份用心纔是最難得的。

她終於明白前幾日榮烈的晚歸去處,想必就是在佈置此間的一切。這般的用心。如何能不讓她滿懷感動欣喜。

榮烈欣然而笑,“無妨,喜歡咱們日後再來就是。”

明思抿脣頷首。

心中一句卻未道出——得有情人如此,無論身在何處,有他的地方,便是心安悅處。

何處不是美景?

用完午膳。明思不想午睡,便拉了榮烈出門,沿着鄉間小路緩緩而行。

走了半個多時辰,前方野地中有幾個村童在放爆竹。

穿着簇新棉布新衣,凍得紅紅的臉上一派天真樂趣。

見榮烈明思出現,孩童們停下手中玩耍,好奇相望。心裡只覺奇怪,這兩人雖一身穿着普通,但長得卻是一般好看,同他們見慣的村民大不相同。

其中有一個總角胖乎乎的小丫頭,極大膽的上前朝明思偏首道,“嬸子你有糖麼?”

農家習俗每年新年,各家都會準備糖果以供各家小孩上門討要。

明思被問得一滯,頓生幾分不好意思,望了望榮烈,露出些無奈。

榮烈呵呵一笑,從腰間解下一塊玉佩,放到小丫頭手心,“嬸子沒有糖,不過這個可以換許多糖,隨你怎麼吃。”

小丫頭被晶瑩剔透的玉佩吸引住,翻來複起端詳許久,揚起大大笑臉,朝兩人做了個揖,按着父母教的說起了吉祥話兒,“叔叔嬸子新年大吉,福運連連!”

憨態可掬的神情,脆生生的童聲,讓榮烈明思都不禁笑開。

一見小丫頭得了玉佩,其餘幾個孩童也涌了上來,榮烈一見,拉起明思就開跑。

明思驚愕,榮烈一面跑一面無奈輕笑,“我身上就只得那塊玉佩……”

縱然做了種種周密準備,也未能料到還有這茬兒。若不跑,那就只能更丟臉了。

明思聽得一愣,旋即輕笑,跑出一段回首,只見那幾個孩童正圍着那小丫頭手中的玉佩,一臉豔羨。

兩人停下步子,不約而同的相視一笑。

晚膳後,布羅就趕着馬車到了。

兩人換裝上車,明思還摟着那裝了五彩珍珠錦雞羽毛的包袱。

依偎在榮烈懷中,興奮了一日的明思終於在馬車駛出後不久便沉入了黑甜鄉。

再一睜眼, 馬車已停在了熟悉的大門前。

下了車,明思不禁生出一種恍若經年的感覺,實在是這一日夜間的幸福甜蜜太過讓她沉醉。

在那泥牆土屋中,沒有睿親王也沒有王妃,有的只是一對平凡的獵戶夫妻。

而回到這裡,縱然一般相愛美好。到底還是少了一分純粹。

“走吧。”榮烈拉起她的手。

明思轉首盈盈一笑,將心底感觸按捺下,兩人擡步入內。

回到主院,幾個丫鬟嘰嘰喳喳圍上來,皆是一臉好奇。

明思也不分說,只將那裝了羽毛的包袱遞給靈珊。

靈珊打開一看頓時欣喜,“呀,這是五彩珍珠雞的羽毛!”

西胡女子最喜歡的禽鳥裝飾物。可遇不可求,拿到市面上,只那數支尾羽便可換得一家三口幾月的食用。

“王妃,這些都給咱們?”靈珊驚喜。

明思莞爾頷首。“你們拿去玩。”

如玉幾個漢人丫鬟不甚瞭解,將靈珊如此喜悅便好奇想問,靈珊雖喜不自勝的解釋起功用。

幾個丫鬟聽得新奇入迷,你一句我一句問得靈珊頭暈,最後只好道,“都別急,交給我就是,做好了人人有份!”

衆人這才欣然而笑。

榮烈同布羅說了會子話,進入房中。

如玉趕緊朝興奮未消的幾人使了個眼色。大家隨即噤聲,行禮後笑嘻嘻地退下。

明思笑看榮烈一眼,轉身取出那雙黑金繡五福的雲靴放到桌上,輕輕抿脣,笑而不語。

榮烈快步行到桌前,仔細端詳片刻,擡眸輕笑。“我的?”

明思宜嗔宜喜看他一眼,“試試,看看可合腳?”

榮烈笑意滿臉的坐下,穿起來走了一圈,停步,“舒服,明日就穿這靴子!”

說着,拉過明思入懷在桌邊坐下。滿足長嘆息,“其實我平素也不是那小氣的人,可獨獨小氣在你身上——思思,我中了你的毒了……”

明思伏在他肩頭輕笑。

夫妻甜蜜敘話一陣,榮烈抱起明思朝淨房行去。

自是一夜旖旎不提。

翌日一早,兩人起身。換得喜氣新裝出門上車。

幾日前,已將豐厚年禮送去了納蘭府,這日回門,榮烈還是給各家長輩各備了一份禮帶上。

兩家府邸都在東城,相隔也不甚遠。

半個來時辰便到了

門房這日是放亮了招子,遠遠見得睿親王府的馬車,就喜氣洋洋地打開了大門。

靈珊笑着遞上鼓囊囊的紅包。

早有傳話婆子進去通傳,兩人坐着小轎到二門處,四老爺四夫人並阿刁藍星已經候在花架門下。藍草抱着穿着紅綢福字的鴻翼站在一邊,見兩人下轎,拉起鴻翼的小手朝兩人揮舞。一面口中教他喊“阿大、姑姑”

鴻翼睜着眼看着兩人目不轉睛,還是那般沉靜穩穩的小模樣,雖不吭聲,眼底卻還是一絲好奇。

四夫人一臉喜色,見得兩人聯袂而出,歡喜極了。

四老爺雖是沉穩些,可眼中也有喜色光亮。看榮烈的眼神比起最初已是親和許多。

明思榮烈上前見禮,四夫人拉着榮烈扶起,“好了好了,都是一家子,不用這些虛禮。”

榮烈含笑喊了聲“岳父岳母”,轉首看向阿刁藍星,“大哥、大嫂——”

阿刁不善言辭,笑着點頭,藍星卻抿脣一笑,打趣道,“王爺還是喚我藍星我還自在些。”

明思忍笑,擡手點了點藍星的鼻翼,“你啊……”

藍星俏皮眨了眨眼,挽起明思朝內行,“走,咱們先回院子。”

一行人笑着朝內行。

四夫人素來喜歡榮烈這個女婿,榮烈便陪着四夫人四老爺並阿刁一面行,一面態度恭敬地回着四夫人的問話。

明思同藍星走在後頭,小聲說話。

“五小姐也回來了。”說了幾句後,她們正當走過通向三房的岔路,藍星瞟了一眼,壓低嗓子,“太子殿下沒有陪着,她自個兒回來的。天不見亮就到了,比大小姐七小姐還要早些呢。”

明思一怔,沒想到大家都這麼早,自己竟然是最後,“我們是最後?”

藍星點頭。“也不差多少,大小姐七小姐他們也只比你們早兩刻。”頓了頓,又低聲附耳,“五小姐去了三房後就來了咱們院裡,說等你來了讓你定要去尋她。”

說着撇了撇嘴,幾分不屑,“帶了不少禮,話也說得好聽。小姐你可要小心些!”

明思若有所思的頷了頷首。

行到鳴柳院,布羅靈珊將禮物搬入。

明思挑出給老太君老侯爺的禮物,四老爺四夫人陪着夫妻二人朝老夫人的頤養院行去。

四夫人低聲對明思道,“老太君這兩月來身子不曾安穩。只怕有些不好了。”

明思聽得一驚。

四夫人看着她點了點頭,低低嘆氣,“人生七十古來稀,老太君如今已是難得高壽,你待會兒莫提身子的事兒,揀些開心的話兒說吧。”

明思感覺有些複雜,複雜中也有絲絲難過。

憑心而論,在她上回離京之前,她對老太君的感覺也只停留在平淡間。

要說有多少的感情是真說不上。

可是後來經歷了這樣多的起落坎坷。她也漸漸能對這個睿智的老婦人多了些理解和體諒。不管怎麼說,老太君對她也算是盡了心的。

並非像她原先以爲的那般,只有家族利益和功利利用,老太君對她,是有長輩的關切和用心的。

可這樣一個在她記憶中幾乎是無堅不摧的老婦人,如今竟然也抵擋不過命運的齒輪了麼?

明思有些怔然。

四夫人拍了拍明思的手,寬慰無言。

到了頤養院。早得了消息的墨媽媽同雙福雙喜笑意滿臉的迎了出來,朝榮烈明思恭敬行禮。

明思忙將幾人扶起,“你們是伺候老祖宗的人,替明思盡了孝心,本該感謝,勿須這般大禮。”

靈珊蓮花上前發了紅包,墨媽媽引着幾人朝內,“老太君這兩日一直就念叨着六小姐。說是許久不見,想得緊。這會子見着了,定是極高興的。”

明思噙笑點頭,“我也想老祖宗呢。”

行到正房明間,只見屋中滿滿一屋子人。

右側的是大小姐明初夫妻,下面是七小姐明歡並楊木坎多夫妻二人。

左側則坐着盛裝的明汐一人。

老太君靠坐在鹿皮茶牀上。見得明思一家步入,面上頓露喜色,撐着身子坐直,朝明思招手,“六丫頭來了,快來老祖宗這兒,讓老祖宗看看。”

明思抿脣一笑,同榮烈一道朝老太君行了禮,才款步上前。

到了近前,老太君拉起明思的手,擡首細端詳。她是經了一輩子人事的,自然能從明思的眉目間看出端倪。打量了半晌,她欣慰地點了點頭,“好,好……”

明思靜靜含笑回望,心裡卻有一絲淡淡悲傷。

近在咫尺,老太君比起上回相見真的老了不止一籌。

臉色也黯淡了些,眼角紋路溝壑更甚,連那一向湛然有神的眸光也顯得幾分發散,不復往昔神彩。

明思將手覆在老太君乾瘦發枯的手背上,柔柔笑道,“我很好,重孫女不孝,讓老祖宗費心了。”

老太君笑容慈愛,看了榮烈一眼,“好,你們好就行,老祖宗比什麼都高興……”

明思朝榮烈看了一眼,榮烈行了過來,將一個匣子奉上,“這塊安神木雕的手串,老祖宗不妨戴着試試,聽說有助安枕。”

老太君欣然而笑,點了點頭,墨媽媽接過匣子打開,取出裡面的一串黑色木質珠串。一取出,屋中頓時瀰漫一股幽幽木香,沁人心脾,甚是好聞。

只聞這香氣便知不是凡品,墨媽媽欣喜道,“這香味還是頭一回聞着,讓人舒服得緊。”

說着便替老太君戴上。

老太君擡手笑吟吟地看了看,欣慰一笑,看向榮烈,“讓你們費心了。”

榮烈噙笑溫文,“榮烈是晚輩,孝順是本分,老祖宗不必同榮烈見外。”

老太君聞言欣然,拉起榮烈的手拍了拍,頷首輕輕,“我家六丫頭就交給你了,你們定要好好的。”

榮烈聞言正色,看了明思一眼,輕聲有力。“榮烈定不負,老祖宗放心。”

老太君深深看了榮烈一眼,眸光泛柔,“好,去看看你們祖父,回頭來陪老祖宗午膳。”

榮烈點頭,也不顧衆人都在,拉起明思走了出來。

四老爺四夫人並未落座。見老太君發話便朝老太君行禮,又寒暄兩句後帶着兩人出來。

一路行到老侯爺的青山院,一番見禮後,榮烈明思奉上精心準備的一方古硯池。老侯爺素來愛風雅。拿着硯池幾分愛不釋手才讓丫鬟收了起來。

攀談幾句後,四老爺道老太君還等着明思午膳,老侯爺一揮手,發話道,“六丫頭去陪老祖宗,你們翁婿就在此處用膳。”

明思一聽也不免失笑,極難得見老侯爺有這般好的興致。

看了一眼面帶喜色的四老爺,明思含笑起身,“這般也好。爹爹和榮烈就陪祖父喝幾盞,我去陪老祖宗。”

回到頤養院,老太君見明思一人回來,也猜到了幾分,笑道,“可是你祖父同我搶人?”

明思抿脣,笑而不語。

老太君呵呵一笑。“也難得他有興致,這回就由他吧。”

又坐了會兒,姐妹幾人敘話起來。

不過,也不知是有意無意,每每明汐搭腔進來,明初明歡不是端茶起來喝,就是笑笑不語。

明汐無趣,最後便對着明思點名笑道。“六妹妹這回看着氣色不錯,可是有什麼喜事兒?”

被點了名字,明思也不好裝沒聽見,只淺笑道,“哪裡有什麼喜事,不過想着回家。心裡高興罷了。”

明汐柔柔一笑,挑了挑眉,幾分嗔怪,“六妹妹這話可就見外了!我可是聽說了的。”

“聽說?”明思聞言也不由一愣。

明初明歡夫妻四人也看了過來。

明汐抿脣輕笑,“聽說王爺正四處替六妹妹蒐羅藥材,如今只差一味便可製得奇藥。六妹妹的寒症不日即愈——這難道不是天大的喜事?”

老太君一聽,面上也露出喜色,“六丫頭,這話可是真的?”

明思雖不欲同明汐討論這樣的事,但老太君問到,她也不好隱瞞。

遂微微頷首,“目前還差一味,不過是否能得便要看天意了。”

老太君長長呼了一口氣,連連頷首,“六丫頭福大,定是能成的!”又感概欣慰,“也難得王爺一份心了……”

明思笑了笑,說到榮烈,她也不大好意思接口。

明歡輕笑打趣,“老祖宗,你可不知呢?睿親王寵王妃,朝中如今就沒有不知道的!這滿大京的婦人,如今最羨慕的就是咱們的六姐姐了!”

明思羞窘,嗔喜地瞪了明歡一眼,明歡掩嘴而笑,戳了戳身側的楊木坎多,“我可沒胡說,坎多你說說,我說的可是實話?”

楊木坎多憨厚地笑,不說話,卻也點了點頭。

明初夫妻看着也不禁笑了起來,眼裡無半分嫉妒,看得出是真心替明思高興。

明汐雖笑,可笑容多少有些僵硬,端起茶,垂眸掩去眼底利光。

老太君看了幾個重孫女孫女婿一眼,餘光從明汐面上掠過,眼簾微微一垂。

又說了一陣閒話,墨媽媽來稟,席已擺好。

一干人便跟着老太君移步偏廳用膳。

因老太君發了話,兩位姑爺也未單獨設席,七人一同同席而坐。

用完了膳,老太君讓幾人回去陪各家父母,只對明思道,“你祖父多半留了人,六丫頭就留下來陪我再坐會兒。”

明思欣然從命。

她自然看出,老太君只怕是有話要同她說。

回到正房,雙福雙壽奉了茶上來。

老太君看着兩個丫鬟背影,沉默了須臾,“我已經同這四個丫鬟還有墨媽媽說好了,日後我若去了,你便帶了她們去。”

明思聞言一驚,看了一眼侯在老太君身側的墨媽媽一眼,“老祖宗,這如何——”

“你莫說了,此事我已決意好了。”老太君擡手打斷明思,“旁的話也不說了,我雖老了,可還不算糊塗。我今年七十有餘,這輩子也夠了。她們五個跟了我一輩子,我也必要替她們尋個安穩處。她們是我一手調教的,你雖聰慧可心太軟。王爺雖是千好萬好,可男人也有男人的事,後宅中還是要你自己多用些心思。她們能跟着你,我也能多放心幾分。雙福她們四個一直不肯配人,我也明白,她們是丟不下我。等我不在了,你好生替她們尋個穩妥歸宿,也不枉她們跟了我這一遭。雙福敦厚,雙喜靈巧,雙壽細緻,雙祿沉穩,睿親王不是一般門戶,你那幾個丫鬟雖也不錯,但還是經得事少,藍彩也不在了,你會識人,她們四人在你身邊才能真正用出她們的本事。至於墨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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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的話:感謝衣錦褧衣、熱戀童鞋對77一直以來的支持!

深深感謝~~

沒有你們的支持,《嫁夫》也許早就走不下去了。

寫一本300萬字的小說比寫三本100萬字的小說要累得多,說實話,77真的走得很累很累~~

可是還是會堅持,就算疲憊到了極點,但那一絲的退意也會被大家給予的鼓勵所擊退。

《嫁夫》不會是最好的小說,但77自問是盡心的。

寫到如今兩百多萬字,77可以無愧的說一句,從來沒有一分一毫灌水的心。

就算有不盡滿意之處,也是反覆斟酌考慮過後才寫下的。

寫長文是一種自虐,寫不灌水的長文更是對身心的巨大考驗而折磨。

有成績和收到肯定時還好些,如果成績不盡如人意,那種身心俱疲感便是排山倒海……

最累的時候卻睡不着,睜眼躺在牀上,心緒難忍。

唉,一說就說遠了。

好了,最後——12000奉上,謝謝大家的支持!

第六百六十九章 賊心不死(恭賀書友101124163833722升任《嫁夫》舵主!/還欠16更)

老太君笑着嘆氣,看向墨媽媽。

墨媽媽早已溼了眼眶,只是忍着,見老太君慈藹的目光望來,終於忍不住掏出絹帕按了按眼角。

“我這輩子沒生得女兒,墨染同你爹那無福的親孃她們四個便同我女兒一般。”老太君幾分感概,“可陪我到最後的也只墨染一人。六丫頭你就接了她去,好生替她養老,也當爲老祖宗盡心了。”

墨媽媽淚水溢出,卻又強笑,“老太君莫要這般說,老太君好日子還長着呢。”

老太君一派坦然從容,“是人都有這樣一個去處,墨染你也看開些。我到這份兒上也算是夠了,旁的話不必說了,日後你盡心幫襯着六丫頭,替我看顧些,比什麼都強。”

聽着老太君字字句句都是身後安排,明思也不禁有些難受。

可她也明白,老太君非同尋常婦人可比,這一切只怕是早就計量好了。她也不打斷,只默默聽着。

墨媽媽潸然難忍,含淚點了點頭。

老太君又笑了笑,轉首看向明思,“咱們這一大家子如今也算爭氣,你幾位伯父還有那些個兄弟姐妹想必也不會讓你太過費心。不過五丫頭……”垂眸頓了頓,擡眸起來淡淡噙笑,“日後她若再有不安分的心思,你也不必再顧及太多,該教訓的也莫要手軟。”

聽得“再有”兩字,明思擡首,眼底一抹驚異。

老太君這意思,難道是指……

“我老了,但不糊塗。”老太君淡然笑了笑,“眼還能看,耳也能聽,心裡也明白。五丫頭的心長偏了……秋池的事,你心裡只怕也是難受的……”

迎這老太君睿智透亮的目光,明思怔了怔。默然垂首。

原來老太君真是明白的。

可是,老太君還是用了“教訓”兩字,同明思心中所想卻是有差距的。

“敬之那孩子,我其實也是喜歡的。”老太君輕輕嘆氣,“可這夫妻緣法冥冥中自有註定,半點不由人哪。你去你舅舅那裡,我心裡一直也掛着。就怕你邁不過這個坎兒,如今看你們夫妻和順。心裡才踏實下來。五丫頭這輩子想是廢了大半,那太子殿下外間風評極好,可我心裡卻琢磨着只怕是個藏心的。五丫頭看着伶俐實卻是個笨的,太子府後宅水深。日後恐怕有得她受的。我說這些,你也莫多想。這人老了,除了子孫也就沒旁的好惦記。你們總歸是一奶同胞,日後她若肯念及你們姐妹這份血緣,你就容她些。若她再不爭氣,我也沒別的話好說,你看着辦就是。”

這樣一番話,明思站在老太君的立場也能理解,自然不會反駁說些什麼。只微笑點了點頭。

老太君說的是明汐悔過,但明思心裡很的篤定,照她們二人上回見面的情形來看,想要明汐悔悟,只怕要等山河水倒流!

她即便是應下,也不算失信於老太君。

不過究竟如何對待,還需要好生思量思量。

見明思點頭。老太君眼中現出一抹欣慰,“你是個懂事的,老祖宗也就這些話了。日後只盼你自個兒過得遂心些,老祖宗同你爹孃也高興了。好了,去陪陪你爹孃吧。”

明思頷首起身,這才告辭出來。

走到外間廊下,雙喜笑着低聲,“九長公主同幾位皇子還有誠親王家的孫少爺來給五少爺上師禮了。”

榮眉來了?

這丫頭想必是知曉今日是她回門。故意挑這日帶幾位皇子來的。

明思面上帶出喜色,“到哪兒了?”

“兩刻鐘前進了五少爺的昂山院。”雙喜笑道,“六小姐去瞧瞧吧,奴婢去同老太君稟報一聲。”

明思含笑頷首,領着靈珊如玉出了院門,朝納蘭笙的昂山院行去。

昂山院中。納蘭笙受了幾位學生的敬師禮,便讓寶硯將早早備好的炮仗煙花發了下去。

幾位皇子並小豹子都是孩童天性,拿着東西便興奮的在院中玩了起來。

寶硯同幾個小廝丫鬟不敢鬆懈,緊緊跟在一旁伺候。

納蘭笙在廊下看了一會兒,見下人們都小心謹慎,這才轉身朝書房行去。

榮眉站在書案前,正低頭看着納蘭笙撰寫的一份文稿。

一目掃過,她的面上現出幾分驚喜欽佩。

聽得納蘭笙的腳步,她擡首起來,“這是五哥你自個兒想寫的?”

語聲中幾分驚異。

不由地她不驚異,雖只看了攤開的一頁,寫的正是海郡的一些人文地理,除了詳盡的記錄外,還加上納蘭笙自己的一些看法,涉及的方面囊括了農業商業等各方面。

榮眉可以猜出,納蘭笙定然不會只寫了海郡一個郡。

因未曾想到榮眉的到來,納蘭笙沒有將書房收拾。丫鬟們也不好將公主帶到房中,便引了榮眉到書房。

納蘭笙看了榮烈一眼,輕輕點了點頭,“閒來無事,隨意寫寫。”

榮眉頓時輕笑,“五哥你同我說話不必這般客套,未得五哥的同意,我不會胡說給旁人聽的。”

納蘭笙微窘,咳了咳,將目光從榮眉嬌俏的燦爛笑靨上收回,朝一旁茶座上一引,“公主用茶。”

榮眉抿脣一笑,卻不動身,直直看着納蘭笙,看得納蘭笙有些赧然,白皙的面上騰起些微紅不自在。

榮眉這才笑盈盈地擡步過來,走到納蘭笙跟前站定,神情幾分認真,“五哥莫要不自在。原先是我不懂事,現在我已經不喜歡五哥了。五哥看在思思姐姐份上,也別把我當公主,就當妹妹,咱們自在些,好麼?”

納蘭笙完全沒想到榮眉竟然會說這樣一段,聽得那句“已經不喜歡”,不禁一滯。

一時愣住,看着榮眉反倒說不出話來。

榮眉偏首一笑,神情極是可愛,“好麼?五哥。我可以跟思思姐姐一樣喚‘五哥’麼?”

納蘭笙怔了怔。纔有幾分慌亂地點頭,“公主若不嫌,私下無妨。”

榮眉甜甜的笑,“那眉兒日後若有不懂的學問,也可向五哥討教了。”

納蘭笙看了一眼那如花笑靨,又趕緊移開,卻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合宜。

正尷尬間,丫鬟進來稟報。“五少爺,六小姐來了。”

納蘭笙還未反應,榮眉歡呼一聲便衝了出去,帶起一陣香風。

納蘭笙愣了愣後。脣邊也現出一抹淺淺笑意,吩咐那掩嘴而笑的丫鬟,“給六小姐備茶。”

不多時,榮眉便攜了明思,神態親暱的走了進來。

不知明思說了什麼,榮眉不無得意道,“宮裡過年看着熱鬧其實悶死了,我就是知道你們今日回府才求了大皇兄出來的。小五他們幾個一聽我說,也高興得緊直吵着快些出來呢!我想着你們早上剛回定有不少事兒。便等用了午膳纔來的。”

明思忍笑點了點她的額頭,“你這鬼靈精!”

榮眉只是笑。

走到書房門前,明思擡首柔聲,“五哥。”

納蘭笙眸光溫潤的看着明思,審視一番後,微微頷首,“進來坐。”

三人入座。

榮眉看了一眼納蘭笙。抿脣一笑,“思思姐姐,五哥答應做我師長了。”

做師長?

方纔明明只是說討教,自己還沒答覆,怎麼一下子就變成師長了?

納蘭笙有些無語噎住,可望着榮眉嬌憨開心的神情,那否認的話卻有些難以出口。

明思“哦”了一聲,望了納蘭笙一眼。淺笑盈盈,“是麼?”

納蘭笙輕咳一聲,不好說話,只好微微點了下首。

榮眉頓時笑容得意,“皇兄老是笑話我學問不好,有了五哥點撥。他日我定要讓皇兄刮目相看!”

榮安會關心榮眉的學問?

明思先是一笑,忽地心中一動,裝作隨意的笑道,“皇上笑話你學問不好——幾時的事?”

榮眉嘆氣苦惱,“原先大皇兄都不管我這些,這兩月來也不知怎麼想的,竟喜歡考較起人來……我若說錯了,他就笑話我。若答對了,就賞我東西。可我笨得緊,原先也沒在學問上用過心,這十回裡,倒有七八回是錯的。”

明思聽在耳中,心裡頓時生出一聲嘆息。

看這情形,榮安只怕心裡真是有些對榮眉的謀算了……

納蘭笙看了一眼明思,心底驀地一動——他同明思一胞同生,明思雖面上並未現出異樣,但只看明思這般,他也隱隱感覺到明思此際心裡應是想到了什麼。

當着榮眉的面明思自然不會說什麼,就算榮安有這般的想法,如今一切未明,所有的一切也只是她的猜測而已。

她也只將此事記掛在心,想着回去同榮烈說說,讓榮烈去打探榮安的想法。

榮眉見着明思心情就極好,苦惱也只一下,說完就忘了,又拉着明思問起了她同榮烈的情形,又問那日行刺怎麼回事兒。

明思揀了些能說的說了,聽得榮眉一會兒蹙眉緊張一會兒舒氣拍着胸脯直道“萬幸”。

納蘭笙在一旁倒插不上話了。

不過,他自宮破之後便性情大變,原先的跳脫早已無影無蹤,如今納蘭五少,倒成了納蘭府中性子最沉穩內斂的少爺了。

主子性子變了,昂山院中的下人也不敢造次。

就連寶硯,平素進出也是輕手輕腳。

這昂山院裡,這一年多來,還是頭回這般氣氛歡欣。

聽着榮眉的嬌聲軟語,明思的溫柔語聲,納蘭笙脣畔也不禁露出一絲柔和笑意。

可惜榮眉出宮的時間有限制,坐了一個時辰不到,就有宮中隨行出來的嬤嬤前來催促。

明思看了一眼那態度恭敬卻很堅決的嬤嬤一眼,心中那份猜疑愈發重了些。

原先榮眉也帶七皇子和小豹子去過她的府上,卻從來沒有這樣的嬤嬤隨行督促過……

榮眉戀戀不捨地起身,明思寬慰她,“我得空就去宮裡看你。”

榮眉乖巧點頭。

送走了榮眉並幾位小“尊客”,明思同納蘭笙折身回走。

納蘭笙低聲問,“六妹妹方纔可是想到什麼?”

明思輕輕嘆息搖首,“我也希望是我想錯了——不過看這情形,皇上只怕是存了讓眉兒和親的意思。”

納蘭笙驀地怔住。怔了一瞬,便再無言。

明思看他神情,有心想說句,可轉念一想,還是嚥了回去。

兄妹二人問了些彼此近況,相互交流了下自己的情形。

納蘭笙笑道,“聽說他在替你尋藥配置那歸女丸?”

消息可傳得真快!

明思無奈一笑,對納蘭笙她自不會諱言。“舅舅也一直有配此藥的打算,上回聽我說了,便將他收集的藥材給了我。榮烈也尋了一些,如今還差一味七色花。”

納蘭笙輕輕頷首。笑看明思一眼,“他倒是不錯。”

明思微微羞澀,輕輕“嗯”了一聲,“他很好。”

又走了一段,納蘭笙輕聲道,“老祖宗將府中暗衛給了我。”

明思一怔,“方纔,老祖宗將莫媽媽同雙福她們四個給了我。”

兄妹二人對望一眼,眼底皆有些複雜難言。

二人心裡都明白。比起錢財那些死物,老太君真正的財富便是手中的暗衛和身邊那幾人。

將這些給他們兄妹二人,其實便是將納蘭府交託給了他們。

這是老太君高明之處,雖然什麼都未明言,但他們心裡卻不能不明白這其中的意義。

也無法拒絕。

納蘭笙沉默須臾輕聲道,“你過你的日子,府中有我。你莫要擔心太過。你已做的不少,其他的就交給五哥吧。”

明思自然明白他的體諒,微微一笑,搖首道,“我也是納蘭家的女兒,若非老祖宗,我只怕也不能留下這條命。原先我心裡只看重爹孃五哥,如今想法也變了不少。咱們這家人其實也都有可愛之處。五哥放心。我並無爲難。至於榮烈,他也不會說什麼。五哥不必多慮。”

納蘭笙聽完,眼底也生出一絲動容欣然。他們兄妹間心有靈犀,明思這番話自是出自內心,他也不再出言多說。

遂一笑頷首。

將明思送到鳴柳院門口,納蘭笙拒絕了明思的邀請。笑道,“你難得回來,我就不擾了。好生陪陪四叔四嬸吧。”

明思笑着頷首。

待納蘭笙轉身離去,明思進了院門。

進了正屋,才知四老爺同榮烈竟然還未回來。

四夫人笑道,“你祖父如今已不大見客,上回鄭家老爺過來,你祖父也只留了盞茶。今日想是興致好,就由他們去吧。”

明思笑着點頭,從藍星手中抱了鴻翼過來逗弄。

已經八個多月的鴻翼眉目又長開了些,小臉愈發俊俏,五官極爲精緻奪目。

明思看一回讚歎一回,調侃藍星道,“你雖也好看,可怎就生出鴻翼這般好看的模子來了?日後你這當婆婆的可別挑花了眼纔是。”

藍星擡擡眉梢,“這小子生得雖好看,可這脾氣也不知隨誰,老成得緊,幾日裡都難見個笑臉——生得俊有什麼用?就這臉只怕就嚇壞了人了。”

四夫人笑罵,“哪有你這當孃的——咱們鴻翼不愛哭也不鬧騰,再乖巧不過了,就你這當孃的埋汰兒子!”

聽得大人們說話,鴻翼只安安靜靜地呆在明思懷裡,一雙小手也安分的放着,絲毫不亂動。

明思看着他明亮清澈的眸光,心裡卻是極喜歡。

牛牛同鴻翼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性子,可無論哪個,她都覺得憐愛無比。

四夫人望着明思看向鴻翼的愛憐目光,心裡也有些嘆息。

若是明思身子無恙,能有自己的骨肉,那該多好!

藍星逗弄着鴻翼,非讓鴻翼笑一個,鴻翼只睜着純淨之極的一雙眼望着藍星。明思看着這母子二人,不禁“撲哧”笑開,“藍星你就別逗了,沒見鴻翼看你的眼神麼?旁人不知道,還以爲你比鴻翼還小呢。”

藍星頓時挫敗,無語的嘀咕了一句,“這臭小子!”

“夫人,紫檀來了。”這時,藍楓走了進來。

明思一愣。藍星皺了皺眉,“她說什麼?”

藍楓道,“三夫人請六小姐過去鳴翠院坐坐。”

藍星轉首看明思,“準沒好事兒,定是五小姐揣掇的。小姐不如推了吧。”

明思沉吟須臾,“我去看看。”

既然是三夫人開的口,就算給納蘭笙面子,明思也不能不走一趟。

至於好事壞事。也不是避不見面就能躲開了

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四夫人也點頭,“都是一家的,過去看看也好。”

將鴻翼抱給藍星,明思還未鬆手。鴻翼卻忽地伸手摸了摸明思的臉頰,脣角笑意微微。

藍星驀地驚喜,接過鴻翼抱着親了一口,“姑姑要走了你才捨不得,方纔早幹嘛去了?”

鴻翼看了她娘一眼,又恢復了沉靜穩穩的神情。

明思忍笑,伸手輕撫了撫鴻翼的臉頰,柔聲道,“鴻翼真乖。別聽你娘胡說,姑姑高興呢。等姑姑回來給你講故事,好麼?”

鴻翼看了明思一眼,這才微微羞澀的淺淺一笑,轉首撲到了藍星懷裡。

幾人先是一怔,緊接着都笑了起來。

明思忍不住又愛憐的摸了摸鴻翼的腦勺,帶着靈珊如玉行了出來。

紫檀在院中候着。見得明思出來便笑着行禮。

明思也無多話,笑了笑便讓她帶路。

到了鳴翠院,紫檀將明思引到正房廊下便停步。

明思朝內看了一眼,見屋中只得三夫人明汐兩人,朝靈珊如玉點了點頭,兩個丫鬟就停在了廊下。

明思邁步進門,三夫人見到明思出現便欣慰而笑,站了起來。“思兒,快進來。”

明思聽得那聲分外親暱的“思兒”,眼底掠過一絲不快,很快又掩飾住,起身過來親熱的拉着明思的胳膊迎了進去,“六妹妹你可算來了。我同娘方纔還一直說你呢。”

明思喚了一聲“三嬸”,不着痕跡地脫開明汐的手,在明汐對面的位置坐下。

明汐見明思未有跟着她在她身邊坐下,微微有些不自然,乾笑了笑,轉身回座。

明思假裝未見,看向三夫人,“許久未見,三嬸身子可好?”

從明思進來,三夫人的目光就沒離開過明思的臉,此際聞明思問候,她眼底一絲激動,“我還好,倒是思兒你如今身子可好些了?方纔聽你五姐姐說王爺已替你尋了藥,若是得了藥,是否真的寒症可除?”

雖猜到今日紫檀想請,多少有明汐的用心在內,但明思也能聽出三夫人這份關切也是出自真心。

淺笑點了點頭,明思道,“也無十成把握,不過若是能成,興許會有些作用。眼下也不肯斷言,效果如何,還是要藥成之後方知。”

當着明汐的面,明思說話還是保留了幾分。

“那就好,那就好。”三夫人連連頷首,神情中幾分欣慰,“王爺待你好,定是用了心的。有了這藥,定是能好的。”

明思笑笑不語。

忽地聽得啜泣聲起。

明思一轉首,只見對面的明汐拿了絹帕出來,正在垂首抹淚。

三夫人也一怔,“汐兒,這好好的日子,你們姐妹也難得見面——你這是怎麼了?”

明汐聞言,愈發淚落。

明思心裡生出些不妙來。

三夫人有些尷尬的望着明思,這大新年的,明汐這般實是有些不吉利。

只見明汐抽泣幾聲後,忽地站起,走到明思身前“噗通”一聲跪下,“六妹妹救我!”

明思幾分愕然。

三夫人見狀,趕緊起身走到明汐身邊去拉她,“汐兒你這是作甚?有話好好說就是,你這般不是爲難你六妹妹麼?快起來——”

她也不知明汐爲何突然來這一出,先前明汐只說想見明思,出於她的心思,自然希望她們姐妹親近,便遣了紫檀去請人。

明汐不肯起來,卻反手抱着三夫人的胳膊淚水漣漣哀求,“娘,你幫我求求六妹妹,分我一丸歸女丸——”

歸女丸?

明思驀地蹙了蹙眉——明汐竟是打的這個主意?可她要歸女丸作甚?

三夫人也愣住,“你要你六妹妹的藥做什麼?”

“歸女丸可治女兒的身子,女兒若想有孕便非這歸女丸不可。”明汐哭道,“六妹妹也用不了那樣多,女兒只要一丸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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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章 栽贓嫁禍(恭賀書友110324150922094升任《嫁夫》舵主!/還欠16更)

歸女丸治不孕?

明思聽得無語,誰告訴她的?

歸女丸雖能調理女子內體,但並無這方面的要藥效。

何況如今的藥材就算尋齊,最多也只夠三丸的量。她也需要三丸才能壓制住體內寒症,哪裡有多的給她?

明思只覺荒謬。

莫說沒有多的,就算有,她也絕不會給明汐。

再一愣,明思反應過來——明汐幾時不孕了?

看着明思疑惑的目光,三夫人從震驚中平復了幾分,輕聲嘆氣道,“在原先宮中時,司馬陵給你五姐姐用了絕子之藥。如今,你五姐姐她……”

眼圈紅了紅,搖首沒說下去。

司馬陵給明汐用了絕子藥?

明思愣了愣,只覺詫異。

司馬陵似乎從來就沒有打算過要碰她,怎會給她下絕子藥?

這樣的手段,好像也不太像司馬陵的作風……怎麼說,他也會考慮納蘭笙的情面,明汐出賣在後,司馬陵如何會這般絕情在前?

見明思久久不語,明汐放開三夫人撲了過來,抱住明思的腿,“六妹妹,你就救我這一回,看在我們一家姐妹的份上,分一丸藥給我吧。”

看着明汐美豔臉上的淚痕,明思除了厭煩實在生不出半分同情。

看了三夫人一眼,明思輕聲道,“三嬸,還是讓五姐姐起來說話吧。”

三夫人幾分赧然地將明汐勸說了起來。

明汐還緊緊地望着明思不錯眼。

明思垂了垂眸,擡眸靜靜直視,“歸女丸治不孕這話,五姐姐是聽何人說的?”

明汐一滯,“旁人說的,我也問過大夫,他們……也這般說。”

明汐這話卻是謊言。

歸女丸的藥方乃是白衣族絕密。即便是王老御醫也是看了藥方才揣摩出藥效,尋常大夫如何能知?

她所問的那幾個大夫卻是連聽都未曾聽過這味奇藥,只是聽說是元國白衣族聖藥。才順着明汐的話說了幾句,卻是未下斷語。

明思一聽她這話便知不盡不實,淡淡一笑,“不知是哪家的大夫,我還真想討教討教——歸女丸雖有調理內體之效,可從來沒有過治療不孕的說法。五姐姐,你弄錯了。”

明汐哪裡肯信,“六妹妹你是不捨得給我吧?這歸女丸乃是白衣族聖藥。百年難求,既有調理之效,怎就見得不能疏通代衝二脈?六妹妹也不敢斷言,那送我一丸。若是不成,那也只怪我自個兒無福,同六妹妹無干就是了。”

見過不要臉的,還真沒見過不要臉得這般理直氣壯的。

明思真有些奇怪了!

憑明汐坐下的那些事兒,她如何能有這般底氣同她要求?

明思氣急反笑,看了三夫人一眼,淡淡噙笑一縷看着明汐,微挑了挑眉,“五姐姐今日來就是同我說這個?”

明汐一滯。“自然也是想見見六妹妹……”

明思似笑非笑,“五姐姐有心了。”說着站起,“眼下藥材未尋齊,若是齊了,再說以後的話吧。”

三夫人聽兩人說話,也不好插嘴,此際聽明思要走不禁失望。挽留道,“思兒你纔來,不如多坐會兒。”

明思笑了笑,“先前一直在老祖宗那裡,後來九長公主來了又陪了會兒,還沒來得及同爹孃說話。今日就不多留了,改日得空再來看三嬸。”

三夫人聞言黯然,心中只覺酸澀。強笑點頭,“也好,也該陪陪他們。”

明思微微頷首,行了出來。

望着明思背影遠去,明汐咬了咬脣,驀地轉首。“娘,你怎對她那樣親熱?思兒思兒,你原先不是都叫六丫頭的麼?”

三夫人蹙眉,有些生氣,“你們是姐妹,你怎麼說話的?我怎就叫不得了?”

明汐眼帶恨色,“什麼姐妹?娘看不出來麼?她根本就是在敷衍我!”

三夫人不贊同地看她一眼,“哪裡敷衍了?思兒不會同我說謊,她既是說那歸女丸不能治不孕,就應是實話。你不該強求才是。再說,眼下藥也未製成,你六妹妹好不容易來坐一會兒,你偏要鬧得這般,大新年的,着實難看——你也不先同娘說一聲,這本是你不對,如何能怪你六妹妹敷衍你?”

“思兒,思兒!她算你哪門子的兒?”新仇舊恨一起涌上心頭,明汐驀地爆發,切齒咬牙聲聲都是恨,“若不是她,司馬陵怎會如此對我?她就是個無恥的賤蹄子!嫁了秋池還勾引司馬陵,如今攀上高枝,你們個個便恨不得把她供上天——憑什麼?當初我見她可憐才讓她同我一同入宮,她不願就算了,轉身嫁了秋池爲何又同司馬陵不清不楚!若非她在司馬陵和笙弟跟前說我不是,他們哪裡會對我這般狠絕!我落到如今這般下場,都是她!都是她!如今我都跪下求她了,還要我怎樣?我但凡有一分法子,我用得着這般作踐自個兒麼?”

三夫人被明汐這般乍然發作先是驚了一跳,而後聽得明汐說司馬陵同明思不清不楚便皺了眉,“你胡說什麼?上回不是同你說過此事不可再提麼?”

“憑什麼我不能提?”明汐鐵青着臉,“我纔是司馬宗室迎進宮的太子妃,便是如今,司馬氏的宗牒上我也是司馬陵的妻,除了我,其他的都是不入流的賤人!我憑什麼不能提?你們怪我獻了龍符,可司馬陵他是怎麼對我的,我爲何還要同他同生共死?她納蘭明思憑什麼處處得意?娘你還想騙我麼?你騙不了我!我心裡清楚得緊——司馬陵就是爲了她,就是爲了她才那般對我!她就是賤人!賤人!”

“汐兒!你住口!”三夫人被明汐瀕臨癲狂的模樣有些嚇到,可聽明汐一口一個“賤人”,她又覺心如刀絞。

都是她的女兒啊!

都是她十月懷胎掉下來的肉啊!

一個是她生下來就錯待然後錯失,如今想挽回也沒有挽回的機會了。一個是她疼了一輩子,從小如珠如寶養大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一心想着她們能姐妹相親,可如今——怎會到如此地步?

三夫人大喝了明汐一句,明汐也被驚愣了一瞬。回望三夫人。

三夫人望着明汐鐵青的面色,脣動了動,忽地踉蹌着兩步,怔怔落下淚,喃喃低聲,“這難道是報應麼?是報應麼?生兒不養,養兒未教……老天要懲罰我麼?我把待兩個女兒的心給了一個女兒,一個不認我。一個只認自個兒……這是報應啊!是我的報應……”

明汐呆了呆,面上顯出一抹迷茫,“娘,你說什麼?什麼養而不教。什麼兩個女兒?你什麼意思?”

三夫人猛然擡首,撲過來抓住明汐的手臂,死死摳住,“汐兒你錯了!你不能這樣說你六妹妹,天下誰也沒資格這樣說你六妹妹!你誤會了!不是你想的那般,你六妹妹若有心同你搶,她又豈會死遁逃離京城?她從來就沒想過要同你搶?你六妹妹是天下最苦命的女兒,是爹孃對不住她,你該同她相親相愛。你最該同她相親相愛才對啊!”

明汐愣愣地望着三夫人,她腦子裡有些混亂,但好像又隱隱抓到什麼。

怔愣地望着三夫人眼中的淚水和痛楚悔恨,她眸光顫了顫,“娘你說什麼?我爲何要該同她相親相愛?你和爹怎麼對不住她了?”

三夫人終於淚如泉涌,“汐兒,你六妹妹……你六妹妹她是你的嫡親妹妹啊!你們是一個孃的親姐妹啊!”

親姐妹?

明汐如遭雷擊。鳳眸睜大,全然不置信,“親姐妹?我同她怎麼會是親姐妹?娘你胡說什麼?”

三夫人閉了閉眼,淚痕蜿蜒滿臉,閉目點了點頭,“娘怎會騙你?你六妹妹便是同你笙弟一同出生的雙生妹妹,當然爹孃受了你大伯母的算計,這纔將你六妹妹送了出去。她那時纔出生八天。身子也弱……娘一直以爲她已經不在了。後來才知道老太君將她送到了邊郡……她真是你嫡親的妹妹……”

明汐愕然驚呆,呆了片刻神情還有些不敢相信,“怎麼會這樣……”忽地想到了什麼,她驀地擡首,“你們都知道?早就知道了?笙弟、三哥、爹,你們都是早就知曉了?”

三夫人含淚搖了搖首。“只你笙弟是一早知曉,娘是後來知曉的,你爹還有你三哥是最後才知道的。”

“那爲何不告訴我?”明汐盯着三夫人,“爲何只瞞我一個?”

三夫人鬆開明汐的手,無力流淚搖首,“我知曉的時候,你六妹妹已經決定離開京城,永世不返……她不肯見我,也不肯認我。我還同你們說什麼?都是自己造的孽……後來,是因你祖父四叔同你笙弟的事,她纔回來的。再後來,你爹才知曉,可她不願同我們相認,是娘對不住她,我再說這些有什麼用?”

明汐垂下眼簾,沉默了片刻,“那孃的意思是,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早就知道我是她親姐姐?”

三夫人落淚頷首,“這孩子性子倔,她打定了主意不回來便從不在我們跟前露一絲一毫。”

“性子倔?”明汐忽地怪笑冷冷,“娘你還不知道吧?小年夜,她在宮中可是給了我這個嫡親姐姐一巴掌!”

一巴掌?

三夫人倏地一愣,很快又反應過來,“怎麼回事?怎麼……思兒雖是性子倔,可從來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你是不是說了什麼不對的話?”

“又是我不對?”明汐面如寒霜,眼底陰沉一片,“娘你這是什麼意思?她明知我是她姐姐,還動手打了我——怎麼還是我不對?你說她沒有同司馬陵不清不楚,娘你是看到了還是聽到了?娘你敢說司馬陵心裡那人不是她?你敢說麼?”

三夫人滯住。

明汐冷冷的笑,眼底陰霾沉沉,“娘不敢說那就是了!既然是,那憑何能說她沒勾引自己姐夫?若他們私下無拉扯,司馬陵怎就豬油蒙了心,心心念念她一個?”

三夫人被明汐問得堵住,心裡雖覺得明汐說的不對,可一時間也不知如何反駁,只能搖首。“汐兒你說的不對,你六妹妹她不是這樣的人。”

“不是?”明汐挑眉而笑,鳳眸兩道厲光,“好,娘說她不是就證明給我看!她真是好人,那就拿一丸歸女丸出來,若拿出來,我就信!”

三夫人一怔。“這……你六妹妹不是說歸女丸並不能治不孕麼?”

“她說什麼就是什麼?”明汐脣角譏誚,“她說沒有勾引司馬陵娘就信,她說歸女丸不能治不孕娘也信——我做了娘二十年的女兒,怎麼我說的就成了紅口白牙的不可信了?娘若不想認我這個女兒大可明言。日後就只當我死了就是!”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看着明汐滿臉的譏嘲,這一刻,三夫人才發現這個女兒真的是胡攪蠻纏到了極點!

明明是她不對,明明自己已對她掏盡了心,她如何還能說出這樣的話?

盡力沉了一口氣,三夫人用一種怒其不爭地語氣竭力平靜道,“汐兒,司馬陵爲何會那樣待你,你可捫心自問過?他那樣聰慧的一個人。當年上元節宮中的事,你當他真的一無所知麼?放過你,不過是爲了納蘭府的臉面,司馬氏的臉面!你怎能將自己的過錯都怪到旁人身上!世上男人縱然喜歡有些手段的女人,但誰會希望自己的枕邊人是個蛇蠍心腸!即便是恨司馬陵,可同你六妹妹有何干系?你忘了麼?若沒你六妹妹,也就早就沒了你了!你六妹妹是用自個兒的命換了你同明宛的命!明宛尚能念她一分情。你怎就執迷不悟呢?這麼多年,她又有什麼對不住你?司馬陵中意她,難道是她的錯麼?你爲何不好好想想,爲何司馬陵會中意她?原先的秋池,如今的睿親王,這些男子難道都是癡傻不識人之輩!你落到今日,難道全是旁人不對麼?”

三夫人一口氣說了這樣長一段話,情緒也有些激動。這許多話。其實在她說之前也並未成型的想法,只是本能的覺着明汐說的不對。可一說下來,思路卻愈發清晰了。

看着明汐陰沉的臉,三夫人只覺心痛之極!

在理清了自己思緒的這一刻,她終於明白她這個女兒從頭到尾就不曾做對過!

她怎能錯的如此厲害?錯得如此之遠?

三夫人悔不當初!

明汐卻是愈聽愈是刺耳,愈聽愈是火大。眼底恨色愈發重!

三夫人看着她的神情變化便知她根本沒將自己的話聽在耳中,心中只覺更痛!

可到底是自己捧在手心裡嬌滴滴養大的女兒,她實在不願她再這般的錯下去。

不知不覺淚流滿面,她上前兩步握住明汐的胳膊苦口婆心的勸說,“汐兒,你不能再錯下去了!你們都是孃的女兒,娘只望你們能好。你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就會知道娘是爲你好。日後,你多跟你六妹妹學學——”

“我憑什麼要跟她學?”明汐只覺一股火猛地竄上頭頂,再也忍不得,就連三夫人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也覺得礙眼之極!含恨切齒的一聲後,她驀地一揮手,“人家根本就不認你!你再把人家當寶,人家也不會喊你一聲‘娘’!”

三夫人本就心累無力,又痛心半晌,對明思說的最後一段話全是靠了一顆做母親的心纔能有力氣說出口。哪裡能想到明汐竟然反應如此之大!

明汐那一下揮手用力極猛,措不及防之下,她一下子就被明汐撥開,重心一失,就這樣仰面倒了下去,“嘩啦”一聲撞翻了身後的圈椅,摔倒在地上。

後腦勺正正撞在翻倒的圈椅椅腿之上!

紫檀同紫雀並春媽媽站在右側的抄手遊廊的拐角上,隔了數十米距離,也看不到屋中的情形。主子在屋中說話,下人未得令不能近前偷聽。再加上三夫人一早就有交待讓她們隔遠些,故而這回她們較之平常還退遠了二十來步。

明思走後,她們只隱隱聽得裡面母女倆一直語聲未停,情緒似乎都有些激動。還隱約聽得三夫人似在哭泣。

此際聽見房中傳來連串巨響,三人面色俱是一變!

春媽媽只覺心房忽地心慌一跳,生出些不妙來,來不及多想,她便急急小跑了過去。

紫檀紫雀相顧一看,也趕緊小步跟了過去。

春媽媽到門檻前對着緊閉的房門試探着喚了一聲。“小姐?”

未有聲息傳來,她的手剛放上門扇,只聽門內驀地傳來明汐的傷心痛哭,“娘,六妹妹不肯認你,你還有汐兒啊!你何苦這般想不開啊!”

想不開?

春媽媽霎時大駭,猛地一推門,只見明汐思思抱着面如金紙的三夫人坐在地上垂首哀哀痛哭。

而明汐攬在三夫人頸下的雪白皓腕上正有一縷殷紅鮮血蜿蜒而下!

在她們二人身邊是一張翻倒在地的圈椅。一隻翹起的椅腳上還有一抹血跡。

“小姐啊!”春媽媽驚得魂飛魄散,幾乎是發顫着腳撲了過去,“我的小姐啊,這。這都是怎麼了啊……”

紫檀紫雀兩人後一步過來,一見這般場景也煞白了臉。

紫檀嘴抖了抖,“快,快去請老爺少爺!”

她還是緊張,只想到了請三老爺同兩位少爺,卻沒想到此時最該請的是大夫。

春媽媽撲到三夫人身邊,想伸手又不敢碰觸,只是哭,“怎麼會這樣?早前不是好好的麼……怎麼會這樣……”

明汐抽噎着擡起臉。眼角淚痕淺淺,神情卻極是傷心欲絕,“六妹妹不肯認娘,娘說她對不住六妹妹……她一時想不開……都怪我沒拉住娘……都怪我……春媽媽,你怎麼從來都沒同我說過六妹妹是我的親妹妹……都怪我,我太驚了,我沒注意到娘她……”

五小姐知道了?

春媽媽呆了呆。原本腦中還閃過了一個念頭,被明汐這一哭訴,她也不記得方纔一閃而過的那個念頭了。

聞言之後,她只覺心中又痛又憐,可這是主子的家事,她如何好說什麼?

下一瞬,便痛哭起來,“小姐。小姐啊……”

紫雀已經去請三老爺父子,只紫檀一人站在門口,聽得明汐所言,她霎時心神巨震——六小姐是三夫人的女兒?

一時呆愣。

最先過來的納蘭笙。

紫雀還是個反應快的,一衝出鳴翠院便抓了第一眼看到的兩個二等丫鬟,讓她們去尋三老爺和三少爺。她自己則是去了離鳴翠院相對近些的昂山院。

納蘭笙一聽。也沒顧得上問話,便朝鳴翠院飛奔而來。

衝到門口見得屋內情形便心房倏地一緊,並不問究竟,他偏首厲色看向紫檀,“大夫呢?”

紫檀驀地一驚,這纔回神過來,自個兒竟忘了這樁最緊要的!

連忙顫聲驚慌轉身,“奴婢這就去!”

納蘭笙定了定神,邁步走了進去。

明汐一臉悲痛難言看着納蘭笙,這一回,淚水終於滾落成串,“笙弟……六妹妹她——是我沒勸住娘,”語聲一頓,驀地痛哭,“可娘怎麼就不明白啊!六妹妹不認她,她還有我們啊!娘怎就忍心拋下我們啊?”

“娘——”

納蘭笙還未來得及說話,納蘭誠便衝了進來,一臉震驚愕然,“五妹妹你說什麼?這是怎麼回事?”

“此時不是理論這個的時候。”納蘭笙沉聲道,又看向春媽媽,“春媽媽取牀被子出來,地上寒涼,三哥,咱們先把娘擡到牀上安置。”

春媽媽慌忙而去。

這時又有腳步聲傳來,這次來的卻是納蘭誠的夫人梁氏。

她已有五月的身孕,走得卻要慢些。

一見屋中情景,她便扶住丫鬟的手晃了晃身子,臉色“唰”地蒼白,“娘,娘這是怎麼了?”

納蘭笙已經鎮定下來,看向梁氏的丫鬟,“把三嫂扶到椅上,小心些。”

丫鬟頷首,小心的扶着梁氏到裡面坐下。

春媽媽拿了牀厚被出來,納蘭笙讓她鋪在地上。這才同納蘭誠一起將面無血色的三夫人放到了被子上。

兩兄弟各拉住錦被的兩頭,合力將三夫人擡到了內間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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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的話:感謝壞脾氣柚童鞋打賞的和氏璧~~還有大家的粉票和打賞,謝謝了~~

第六百七十一章 指鹿爲馬(壞脾氣袖舵主打賞和氏璧加更/還欠15更)

明思行到鳴翠院廊下,靈珊如玉迎上來,靈珊將雪貂大氅替明思穿上。

春媽媽豔羨地看着明思的大氅,“六小姐,這可是雪貂的?”

靈珊微微自得,“這是我們王爺特意給王妃尋來的,整個京城獨一份呢。”

春媽媽聞言不免感概。

她還記得當年秋將軍上白頭嶺爲六小姐獵雪狐做的那件大氅……

心下只覺唏噓。

這六小姐是個有後福的人啊!

明思微微一笑,頷首示意道別。

三人行出院門,如玉餘光朝後一掃,低聲問,“是五小姐尋王妃?”

她是知曉些內情的人,自然有所猜測。

明思不做聲,幾不可查的點了點頭,面目沉靜地前行,朝鳴柳院的方向行去。

神色雖是平靜,明思的心底卻有一絲疑竇。

歸女丸是白衣族聖藥,可知曉此藥的人在白衣族之外卻是鳳毛麟角。

就連大漢醫學泰斗王老御醫也是在榮烈拿出藥方後才瞭解了一二,在這之前,他是否知曉此藥還是未可知。

明汐如何能知曉此藥名?

這大半年來,榮烈雖是四處放出消息求藥材,可是以榮烈的謹慎,斷不會拿着藥名藥方四處尋藥。按明思的猜測,知曉榮烈求藥的興許不在少數。畢竟榮烈這數月來尋藥的舉動也驚動了不少人,他的身份在那兒,有心人難免不會查問一二。

可知曉歸知曉,應該不會有多少人清楚得連榮烈要制的藥名都知曉。

除了榮安這種極親近的,最多就突斯國的三王爺,榮烈曾經求助過的這些至親,旁人應該是不會知道“歸女丸”這藥名的。

明汐又是從哪裡聽來的?

難道榮俊同她說的?

好像也不大可能,榮俊對明汐似乎還沒親暱到這個地步。

何況明汐還信誓旦旦認爲歸女丸有治不孕的藥效,明思相信明汐是真的信了的。

否則她今日不會有那樣的一跪。

明思相信,若非她如今的身份。明汐沒有第二種法子可以拿到歸女丸,明汐斷不會用這樣的法子來求她。

明思輕蹙眉梢,她怎麼覺着此事有些莫名的蹊蹺感呢?

兩個丫鬟見明思不說話,也閉了口。

一路回到鳴柳院。

這一回,榮烈同四老爺終於被老侯爺放了回來。

一大家子坐在正房喝茶,四老爺像是興致不錯,笑意滿臉的,榮烈也含着溫和笑容敬陪在下首。

明思行到門前。榮烈擡首看來,眸光晶瑩有光,靈珊解開大氅,明思走了進去。

“這麼快。”藍星拉着明思在自己旁邊坐下,好奇道,“她們尋你做甚?那女人可有找你岔子?”

明思抿脣一笑,“無事,隨意聊了幾句就回來了。”

藍星眸光閃了閃,她同明思自由的情分,自然看出明思有所隱瞞,但明思既是不說想必有不方便的緣由,她也就“哦”了一聲。不再追問。

一家人敘話開來。

四老爺榮烈也回來不久,方纔正在說在老侯爺那裡聊起的話題。此際明思回來也沒打斷四老爺的興頭,又拾起方纔的話頭,繼續說起來。

說的正是如今朝堂上爭執頗激烈的通商話題。

原來,元帝有意在來年六月的巴山會,五國來朝時定下通商協議的事兒如今已經傳開。

這自然是天大的事。原先大漢綿延九百多年,向來都是國門緊閉。一應需求都是自給自足。當然這也是有緣由的,大漢幅員遼闊,物產豐盛。想比其他鄰國,即便是閉關自守也足以豐衣足食。

而如今元帝欲大刀闊斧,不僅對外要通商有無,對內也有改革繁榮商業之心。

胡人還好,許多漢人文士對此舉卻是不屑。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士農工商。商者最末。

對於元帝早前的興學撰書極大擁護的漢人文士,對元帝如今的行商之舉卻是認爲辱沒。

老侯爺是地道的文人,可經過這一年來的大起大落風雨,思想卻發生了不小的變化。初初聽得這番傳言,他也愕然吃驚。

但這些日子沉下心來,將過去種種細細思量總結之後。他慢慢地也體會到了些感覺。

商一定就是末等麼?

若是大漢當初不那般拒人於千里之外,是否更能自強乎?

愈想便愈覺有許多從前未曾想到處,再反覆將這一年來元帝的施政種種一咀嚼,一瞬間竟有醍醐灌頂之感。

今日明思的回門,老侯爺看似平常,實是等候多時了。

他一直就等着榮烈這個孫女婿,迫不及待的想要驗證自己猜想的種種。

四老爺心中也很激動。

他同老侯爺做了四十多年的父子,說實話,父子間也不甚親近。

這樣亦師亦友的清談,四十多年,還是頭遭。

血緣天性,如何能不孺慕嚮往?

榮烈本是聰明之極的人。如何看不出老侯爺的急切,四老爺的激動,爲着明思,他自是應對的遊刃有餘。能說的,他都極爲詳盡的同老侯爺據實以說,不能說的,也儘量用好聽的話讓人不生尷尬。

這一場三代男人的對話,最後自是皆大歡喜。

直到回到鳴翠院,四老爺還餘興不減。

明思聽了一段便猜出了幾分始末,心中也感概。

男人同女人終是不同,男人的天地眼界還是比女人要高得多,他們眼中的世界也寬得多。

能讓男人這般全情激動的,還是那些家國天下啊……

一屋子人都看出了四老爺今日是少見的好興致,也不打岔。聽四老爺說到轉折處,大家便恰到好處的奉上驚奇詫異,好讓四老爺有更大激情的接下去。

看着四老爺的神采飛揚,四夫人忍笑地看了明思一眼,朝明思使了一個母女二人皆心神領會的眼神。

明思抿脣而笑。

正熱鬧間,忽地外間傳來藍楓的聲音,“老爺夫人。紫螢來了。”

四老爺正說到轉折處停下,驀地被打斷,一愣蹙眉,“讓她進來。”

四夫人和藍星明思三人也詫異對望了一眼。

明思方纔才從三房回來,怎麼紫螢又來了?

大家朝門前看去。

紫螢是春媽媽的親戚,在三房也算得力大丫鬟之一。

不過,她有些膽小,此際走到門前臉色也似有些驚慌。“奴婢見過四老爺四夫人,見過六姑爺六小姐。”

四夫人爲人和氣,“可是有事?”

“回四夫人,咱們老爺——”紫螢微微一頓。看了明思一眼,“咱們老爺請六小姐去一趟。”

三老爺請明思?

四夫人霎時詫異,同四老爺對望一眼,笑道,“不知三伯何事尋我家明思?”

紫螢低了頭,“三老爺沒說,只是讓奴婢請六小姐無論如何去一趟。”

四夫人聞言一怔。

“我隨你去。”看着紫螢這般神情,明思生出些不好,當機立斷起身。轉身笑看四老爺四夫人,“爹爹你們稍候,我去去就回。”

四夫人心中有些驚疑不定,問詢般的看了四老爺一眼。

四老爺沉聲頷首,“既是你三伯父相請就去吧。”

榮烈長身而起,“我同你去。”

紫螢聞聲擡首,似欲開口。榮烈一記冷眼掃過。紫螢心中一顫,噤了聲。

一行人出了鳴柳院。

紫螢依舊是帶她們行到了鳴柳院。

明思微有詫然。

難道三老爺也是爲了歸女丸的事兒?

一進院子,明思就感受到院中瀰漫着一種近似凝滯的沉重哀傷。

明思一愣,蹙眉看向紫螢,“到底出了什麼事兒?”

紫螢哪裡敢說話,只低聲道,“六小姐還是別問奴婢了,您進去就知道了。”

正說着。已經到正房廊下。

納蘭笙行了出來,看向明思的眸光有些焦急擔憂,可似乎也不大好說話。

“王爺,六妹妹。”他輕聲喚了兩人一聲,眉宇間卻似有一抹輕愁。

榮烈攜着明思的手走到他跟前,看向納蘭笙的目光中有詢問。

納蘭笙看了明思一眼。正待說什麼,納蘭誠走了出來,“六妹妹。”

這一聲“六妹妹”卻不似納蘭笙方纔那句,聽在耳中頗有些硬邦邦的感覺。

明思心中一怔,淺笑頷首,“三哥哥。”

納蘭誠未有接口卻看了榮烈一眼,神情似有不虞,只是礙於榮烈的身份才未出口。

榮烈將衆人神情納入眼底,眉梢輕挑一下,淡淡道,“不是說三老爺有請麼?”

察覺納蘭誠的不善意,榮烈知曉明思身世後,本就對三老爺無甚好感,他性子素來肆意,不高興時誰的面子也不賣。此際心中不快,自然也省略了尊稱,只以疏離的一聲“三老爺”來稱謂。

納蘭誠聽得一滯,不由自主地看了明思一眼,明思只淺笑垂簾不語。

“進來吧。”見此情狀,納蘭誠也知無法讓榮烈離開,便沉聲道。

一行人走了兩步便到正房門檻前,明思一擡首,只見三老爺一臉黑沉的坐在上首。

屋中並無一個下人,除了三老爺,就只明汐垂首舉袖掩面坐在右側下首。

明思目光在明汐身上一頓,不覺蹙眉——明汐……這是在哭?

不對,三夫人怎不見?

明思心房一緊。

思量雖多,也不過是一眨眼間,明思腳步只頓了一下,也就跟着納蘭誠進去了。

顯然,看到隨行而來的榮烈,三老爺也怔愣一瞬,但下一瞬也就沉下面來。

明思同榮烈走到屋中,兩人朝三老爺行禮,榮烈只行了個半禮。

三老爺臉色有些難看卻還是維持住了禮數,“王爺請入座。”

只請了榮烈,卻沒有讓明思入座。

榮烈屹然不動,脣角淺笑淡定從容,“不知三伯父尋我們夫妻有何事?”

尋你們夫妻?

三老爺聽得一噎,他明明讓紫螢請的是明思一人——可人既已來了,話也說了。他也只好忽略此樁不提。

但榮烈在此,這話他該如何說?

納蘭笙沒打算開口,納蘭誠有心想開口,可三老爺在上面,又顧忌榮烈,一時間,他也不知該從何處說起。

一室凝滯沉重。

明思行禮過後便緊緊盯着明汐,須臾。明汐約莫是感覺到了她的視線,終於擡起頭來。

紅紅的眼眶,淚痕宛然的一張美豔面孔,看向明思的神情卻是十分奇異的泫然欲泣。眸光似悲似憐。

明思看了屋中幾人一眼,輕輕蹙起眉,“到底什麼事兒?”

此話一出,明汐忽地“嗚嗚”悲泣出聲,淚隨聲落,大滴大滴滾過袖間,“六妹妹你太狠心了——子不言父過,爹孃縱是當年有對不住你的地方,可這些年娘她心裡也不好過啊!你如何能半分情面都不留?娘她……娘她好生心苦啊……”

說着便抽噎開。似悲傷得說不下去了。

明汐知道了?三夫人?三夫人怎麼了?明汐這是鬧得哪一齣?

明思心中一詫,看了看衆人沉沉的神情,緊接着便是不解,蹙眉看向明汐,“你這是什麼意思?三嬸呢?”

明思不肯認祖歸宗,三老爺雖在老太君的勸慰下接受了這個事實,但作爲一個男人。這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今日先入爲主,明汐又說得合情合理,他便認定了是明思惹得妻子心痛欲絕。

夫妻多年,他自是知曉對於這個女兒,妻子的在意心痛更在他之上。

此際聽明思那句“三嬸”,他立時氣血上涌,“啪”的一拍茶案,“什麼三嬸。那是你親生母親!”

“父親!”

“父親——”

納蘭笙同納蘭誠同時出聲。

納蘭誠雖對明思不肯認父母也頗有微詞,但他也不想看到父親這樣發作明思。

明思怔了怔,榮烈看了她一眼,也未出聲。

明汐將榮烈神情收入眼底,站了起來,娉婷兩步靠近了些。用衣袖沾了沾眼角,“妹夫,這本不是什麼爲人可道的好事,可如今也不能瞞下去了。六妹妹她,她是我爹孃嫡親的女兒啊!我娘十月懷胎,爲了生六妹妹還差點血崩喪命——”

“我知道。”榮烈淡淡打斷,瞟她一眼,眸光在她袖上的血跡處落了落又收回,轉身看向三老爺,“王妃之事,榮烈無有不知。此事府中不是早有定論麼?不知今日讓我二人到此是爲何事?”

榮烈這番話讓衆人愣住,惟有納蘭笙神情沉靜。

“王爺知道?”明汐驚得忘了繼續啜泣,“那……妹夫也贊同六妹妹——”

榮烈冷冷看她,“今日到底有何事?”

明思也看到了明汐袖間的血跡,心房一顫,“三嬸呢?到底出了什麼事兒?”

納蘭笙開口了,朝內間方向看了一眼,輕聲“母親摔傷了,大夫方纔診治過——如今還未醒來。”

三夫人摔傷了?

明思怔住,她走的時候三夫人還好好的,情緒也不見多激動,怎就一會兒功夫就摔傷暈迷了?

明思也知此際不是撇清的時候,她若說撇清的話,也太過不近人情。

怔了片刻,她問納蘭笙,“大夫如何說?可有危險?”

“傷到後腦,大夫也不敢妄斷,只讓守着,看合適醒來,醒來後可有嘔吐。”納蘭笙輕聲詳細,眼底一絲隱隱寬慰,“母親她吉人天相,當是無事的。”

明思鬆了一口起,點了點頭。

見氣氛軟化下來,明汐垂下眼簾,又開始哀哀抽泣起來,“娘若聽到六妹妹如此關心,想必心裡也會高興幾分……都怪我,怪我沒拉住娘,可是娘怎就那樣想不開……想讓六妹妹喚一聲‘娘’也不該朝絕路上走啊!這讓我們這些做兒女的怎——”

明思皺起了眉心。

明汐這話聽着怎麼——三夫人自盡?因爲她不肯認“娘”?

“到底怎麼回事?”榮烈看向納蘭笙,語聲也冷硬了幾分。

明思聽得出來,他自然更聽得出來。

可明汐這女人的說話,他是半字都不會信。

納蘭笙無法啓口,畢竟沒有親見,若按明汐的說辭,他也本能的不想重複。

三老爺黑沉着臉,脣線抿得極緊。

最後,還是納蘭誠沉聲開了口。“都不是外人,我也不必隱瞞。母親一直想認回六妹妹,今日見了六妹妹後便情致難抑,故而才一時想不開。如今人也未清醒,故而才請六妹妹過來。”說着一頓,緊緊看着明思,語聲幾分沉痛,“母親的一片心。六妹妹難道就絲毫無動麼?非要等到子欲養而親不待才後悔麼?今日若非五妹妹在,母親也許就——”

說不下去,眼眶已含男兒淚。

若說明思絲毫無動是騙人的,三夫人的用心用意。她也不是沒有體會。每回相見,三夫人的目光,她都是看明白的。

可事情的重點不在這裡。

明思垂了垂眸,“我同三嬸相見也不是這一回,方纔的事,除了五姐姐可還有人在場?”

衆人一怔,明汐猛地激動起來,“六妹妹你這是什麼意思?娘知道你不願相認,哪回見面不是避了人的?今日你走後。娘便傷心而泣。我從未見娘這般傷心過,問了幾次,娘最後纔將真相道出。”停住,抹了抹眼角淚光,語聲低低悲傷難抑,“娘一直在哭,說她對不住你。我哪裡能想到竟然會是這般內情。我說六妹妹只是一時邁不過心裡的坎兒,娘卻只翻來覆去說當年的事兒,又說當年六妹妹纔出生八日,又說她血崩後暈迷了幾日才醒,又說當年六妹妹出生身子極弱……我怎麼說娘也沒聽進去,只說不怪六妹妹不認她,是她自己報應,造孽——”

“夠了!”三老爺驀地一聲低喝。他的面相本就偏陰柔,這一黑沉之怒,便顯得尤其陰沉。

喝的是明汐,看的卻是明思。“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你娘這些年也受了不少折磨,如今你娘命懸一線,難道你就真半分無悔?但凡你若能溫言一句。你娘她又何至如此?生恩不及養恩大,可未有生恩,何來養恩?“”頓住,隱怒勃發的擡首一指,“思兒,你,你這是大不孝!”

這是說不清了!

瞥了一眼一側納蘭誠發紅沉痛的眼,明思垂了垂眸。

她怎麼都覺怪異。

三夫人的心她是知道,可從她走時三夫人的情緒來看,怎麼也不想被她氣得要尋絕路的模樣啊?

這其中究竟是何隱情?

偏生除了一個暈迷的三夫人,此刻再無第三人知曉她走後發生的事。

明汐……難道同明汐有關?

可明思還是難以置信,且不論什麼母女之情,這些東西對明汐來說等同於子虛烏有。可明汐該清楚,如今除了一個三夫人,她便再無倚仗之處了。

若沒了三夫人,她即便回了納蘭府,也不會有人待見她。

即便想搭自己這條線,她也只能依靠三夫人。

到底發生了什麼?

明思有些迷惑。

可更迷惑的是,她篤定自己沒有氣着三夫人,如果這個假設成立的話,那三夫人的受傷就定同明汐有關。

可三夫人如今還在,一旦清醒,明汐難道就一點不怯?

對於三老爺的怒斥,明思倒沒什麼感覺,沉浸在了自己的疑慮當中。

榮烈卻心中不快了!

對於三老爺這種偏聽偏信拋棄自己的骨肉的男人,尤其這個被拋棄的還是明思,他從知曉真相那一刻,對這樣的男人就殊無好感。

哪裡容得他這般指責呵斥?

“三伯父此話只怕有些過了。”榮烈心裡愈是不快,脣畔笑意便愈是深邃,擡了擡眉,“當年舊事已過經年,也無甚好說。不過三伯父不怕又再偏聽偏信一回麼?三嬸既對拙荊愛重,又怎會在這大吉之日行出此事?若叫旁人知曉,只怕不會說愛重,而只以爲仇怨了?三嬸出身右伯爵府,行事豈會如此狹隘?我看此事還需等三嬸醒來問個清楚再論其他也不遲。”

榮烈這番話雖是能讓人聽出他的不快,可有理有據,話意通達,三老爺聽到後面也怔了怔。

納蘭笙心中也早有疑慮,不過他身爲人子,明汐怎麼說也是他的長姐,這些話榮烈能說,他卻是不方便說的。

納蘭誠也聽出了些味道,他是秉承禮儀之輩,先前被三夫人的慘狀驚住,故而也未曾多想便認同了明汐的說法。

此際聽完榮烈的話,他便將驚疑地目光看向明汐,沉聲道,“五妹妹你可有隱瞞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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