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李象頭腦風暴之際。
“定是那三個老匹夫!”
“于志寧、孔穎達、張玄素,待孤登基,定要將這三人拉去東市斬了!”
李承乾咬着牙把碗往鍋上一摔。
‘我靠!別亂砸啊!我特麼還沒打算二穿!’
李象一陣頭皮發麻,那濺起的碎碗片差半寸就劃到他的臉了。
趁衆人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趕緊悄悄起身,退到一邊換衣服去。
‘這羊皮衣臊味太重了,看來這年頭的皮革技術實在不咋滴,而且唐人穿成這樣算是怎麼回事。’
‘于志寧,孔穎達,張玄素。’
‘這三個人應該屬於外界對李承乾的刺激要素之一了,某音刷的貞觀之治裡都出現過,沒記錯的話,都是李承乾的老師。’
換着衣服,李象把這三個名字牢牢記了下來。
張玄素,太子左庶子;
孔穎達,太子右庶子;
于志寧,太子府詹事。
除卻來自於魏王李泰的奪嫡壓迫之外,李承乾人生最後幾年所受的刺激,大部分都是來自於這三個老頭,其玩法主打的就兩個字,告狀。
李承乾蓋個房子要告,玩個女人要告,課餘時間跟宦官踢個球還被告成了秦二世。
作爲中書宰相之一的于志寧隔三差五就上書皇帝,而身爲孔子後人的孔穎達則是當着李承乾的面厲聲斥責,至於和魏徵一個脾性的張玄素,自從靠着諫言太子升了官之後,更是無時無刻不諫,恨不得李承乾什麼都聽他的。
“快爲殿下更衣,切不可讓百騎司看見殿下穿着突厥衣。”
賀蘭楚石臉色慌張,直接上手給李承乾解衣。
“杜二郎,你還愣着做甚!”
傻了的杜荷‘噢噢噢噢’了一頓,連忙給李承乾盤髮束冠,可因爲個不夠高,墊着腳嘗試幾次都失敗了,殺手之王紇幹承基實在看不下去,上手把活接了過來。
趙節、李安儼也是跟在旁邊打下手,套靴的套靴,繫腰帶的繫腰帶。
李象默默在一旁把衣服換好之後,靜靜看着這幾個傢伙在李承乾身上亂搞,連套衣服都穿不明白,竟然還要去造反。
‘唉……’
‘真是草臺班子。’
李象無奈的扶了扶額頭。
“殿下,若是尋常召見,來傳召的應是內侍省,而不是百騎司,況且陛下還準允百騎司縱馬傳召,怕是龍顏震怒了。”
賀蘭楚石一邊給李承乾捋正袖袍,一邊急聲說道。
“那,那該怎麼辦?”
杜荷緊張的一直在旁用絹布擦汗。
趙節、李安儼、紇幹承基,三人也都是臉色很難看,這百騎司來的實在有點太猝不及防了,一點準備都沒有。
他們早就在內侍省安插了人,如果是內侍省來傳召,會有人提前通風報信,做好應對備案,但是百騎司,根本沒時間準備。
爲了這頓羊肉火鍋,午飯都沒吃,這下好了,得餓一整天。
“慌什麼。”
李承乾倒是很鎮定,擺了擺手,示意讓五人都是退至身後,接着擡手給自己束冠,拍了拍身上明黃領袍的褶皺。
說罷,瘸腿朝着帳外走去。
李象看着倒黴老爹出帳的背影,收了收身上的紫色唐圓領袍跟上。
至於這帳內其他五人,相視一眼之後,咬了咬牙,把身上衣服扒拉脫光,只剩汗衫裡褲,低着頭跟了出去。
他們已經沒時間換衣服了。
一行人來到帳外,其他幾頂穹廬中的人都已經出了帳,臉色慌張,身上穿着的都是突厥服飾,見到李承乾纔是定心,紛紛行禮。
“都愣着幹什麼?脫衣服啊!”
賀蘭楚石掃了眼,怒聲罵着,這幫人才是反應過來,三下五除二的把身上的突厥衣扒了,剩個汗衫排排站在李承乾身後,臘月寒風天,一個個冷的打擺子。
“殿下,來的是百騎司中郎將李君羨。”
賀蘭楚石打着哆嗦,小聲道。
大唐百騎司規模不大,主打一個以一敵百,中郎將實則就是百騎司的最高統將。
‘李君羨,好熟悉的名字。’
李象站在李承乾左側半步,看着縱馬而來的百騎司十餘騎。
‘這個打頭的應該就是了。’
‘電視劇真是魔改啊,搞得我一直以爲李君羨是白毛。’
‘鬢髮都白了,至少也在五十歲以上了,比趙文卓高壯,帥倒是一般般。’
言語之間。
百騎司快馬已經到了近前,李君羨勒住馬繮,厲聲道。
“陛下口諭。”
嘩啦啦。
在場所有人都是齊齊跪地,唯有李承乾以叉手禮待諭。
“召太子李承乾,兩儀殿見駕。”
言罷。
李君羨翻身下馬,一臉公事公辦。
“陛下特賜,太子可縱馬入玄武門。”
從外朝進入太極宮覲見需要很繁瑣的手續,光安檢就得過三四道,從玄武門則是可以直接入內廷,時間上節省許多。
當年李建成選擇走玄武門入太極宮見李淵,也是爲了省時間,一個道理。
“太子殿下,請上馬。”
看似是請,實則是迫,全然沒有給李承乾絲毫面子。
百騎司只忠於天子,這是入選的基本準則。
‘看來不是造反的瓜破了,如果是造反的瓜破了,不可能只來這點人,也不可能只請李承乾,在場有一個算一個,都得跟着進號子裡蹲着。’
‘不能讓李承乾在這種情況下單獨見李世民,髒躁症在受刺激的時候發作概率極高,一旦發作,天知道這倒黴老爹要在兩儀殿乾點什麼,倒黴老爹在二鳳那的印象分已經很低了,不能再扣了。’
“父王,孩兒請隨父王一同見駕。”
李象聲音剛出,衆人都是愣了愣,沒想到長公子李象還有這份生死與共的孝心。
李承乾回首看了看李象,微微有點感動,遲疑片刻想要拒絕,他知道這一趟入宮必然是要承受皇帝的怒火,不願兒子與自己同受。
稍帶一提,李承乾因爲自身被嚴律以待,不願自己的孩子再這般痛苦,對長子李象以及幼子李厥都極爲縱容。
“陛下只召見了太子一人。”
李君羨剛開口,李承乾的呵斥便到了。
“狂妄!”
“孤要帶自己的兒子去見他的祖父,何須你來準允?天家之事?何須你來多嘴?!”
李承乾冷了眼李君羨,他本不想帶李象去,但是李君羨這麼一句,讓骨子裡叛逆的李承乾不爽了。
李君羨鎖眉片刻,隨即退讓一側。
李象看了眼被自家倒黴老爹怒懟的李君羨,心道。
‘這李君羨是百騎司統領,又是玄武門輪值守將之一,絕對正兒八經的天子近臣,雖然貌似最後被二鳳給賜死了,但目前來說,搞好關係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從李君羨身側過時,小聲道。
“將軍,我父王心情不佳,言辭生冷了些,還請莫放在心上,待今日事閉,李象必登門賠禮致歉。”
李君羨眼神微動,並未回言,不過從表情來看,情緒上得到了緩解。
隨即,李象上了一匹白馬,好在大學期間涉獵活動比較廣泛,馬術雖然算不上精湛,但至少摔不死。
接着,父子二人在百騎司‘護衛’之下,從東宮玄德門出,自玄武門入太極宮,於甘露門前下馬,步行過甘露門,到達兩儀殿之前。
天空,雪子隨風飄曳。
李象陪着李承乾站在這兩儀殿階下待召,吃雪喝風之餘,擡頭望向眼前這座威嚴的兩儀殿,其內似是有着一尊積蓄着雷霆怒焰的五爪巨龍,無形中流出的那一二分威壓,讓人心跳都不由的加速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