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象之所以要用這份大功,給不良人整個集體請詔。
是因爲。
發水煮白菜,是不可能讓人給你心甘情願賣命的,必須得給肉吃,而且還得是頓頓牛肉!
從面上來看,天子降詔擢升不良人,讓這長安城中的上千不良人一下子從受人鄙夷的外包成了大唐正式員工,都享受到了國家津貼。
這些不良人自是要對天子感恩戴德,給二鳳磕七八九個響頭。
但實際上。
這些參案的不良人都不是傻子,心裡都將明白一件事,雖然發肉的是天子李世民,但是給他們發吃肉入場券的,卻是敦煌郡公李象。
唯有跟着敦煌郡公,才能頓頓吃肉,才能挺起腰板,有尊嚴的在這大唐活着!
“準。”
面對李象的請詔,二鳳僅是猶豫了片刻,便是落下一個準字。
畢竟站在二鳳的角度,他身爲九五至尊的天子,實在是不瞭解底層不良人的存在,這是一支卑微到塵埃中的隊伍,連爲首的不良帥都在流外九等之外,根本入不了天子法眼。
再者。
作爲天子,他已經提前說過了‘無有不準’,既然李象已經開口提了,二鳳但凡是多猶豫一秒鐘,都是在打自己的臉。
“臣代不良人衆,謝陛下天恩!”
李象面色不改,心裡頭已經笑瘋了!
不良人和十二衛不同,大唐十二衛這種明面上的大唐禁軍,其中制衡之策繁雜,兵權都是實質性握在天子手中,十二衛大將軍在沒有天子明詔的前提下,根本調不動兵。
比如這一次李象以檢校左右侯衛大將軍的身份調動左右侯衛兩衛,那是因爲得了二鳳的天子詔,不然一兵一卒也動不了。
可不良人不同,這就是一羣烏合之衆,根本無人在意,自是也沒有什麼制衡之說,皆是無條件聽命直屬上官。
原本想開口說些什麼的長孫無忌、房玄齡等人,見二鳳這般痛快答應了,也就閉上了嘴。
鑑於不良人,大佬們只是略微過了下腦,並未深想。
長孫無忌心中暗道:‘不良人不過一羣烏合,上不了檯面,李象用天子之恩去收攏這麼一羣烏合之衆,着實不智。’
在李象的這位長孫大舅公看來,天子之恩的用法實在太多了。
畢竟在長安十二衛健全的體制下,不良人這羣烏合泛泛之衆,根本形不成什麼威脅,隨便挑選一衛,一天之內就能蕩平屠滅長安城中的所有不良人。
這也是二鳳果斷同意李象請求的原因之一,既然不產生威脅,何不成人之美。
“今天處理完傷勢和案子,早些回去休息。”
“明天早朝,朕還有一份大驚喜給你,這是朕應允過你的事情,朕絕不會食言。”
二鳳笑得很是開心,這笑容中還裹着一些神秘感。
‘大驚喜。’
跪坐殿中兩側的羣臣,無不是反應過來了一件事,似乎天子還未曾對敦煌郡公本人進行封賞,無不是心中揣測,天子將如何賞賜。
“謝陛下。”
這一次李象倒也不再作什麼謙讓,人在朝廷混,既然已經準備出頭了,那就得讓自己身上多疊加點資本buff,讓那些暗中覬覦的人多忌憚幾分。
‘不知道二鳳要給我搞個什麼封賞。’
現在李象頭上的這幾個頭銜,前面都掛着‘檢校’,實際上就是臨時代理的意思,等案子完了,這些個頭銜都會被撤掉。
接着。
二鳳收起笑容,開口道。
“此案暫且結束,待三法司會審之後再議。”
“諸卿且退。”
隨着二鳳一語話音落,殿中跪着的重臣皆是起身行禮,隨後陸續走出了兩儀殿,每個人都是有些恍惚,太起起落落了。
李象和李承乾,亦是如此。
不過在邁過殿檻的時候,李象發現政事堂的宰相們並未離去,顯然還有要事與二鳳商議。
‘政事堂必須有人。’
這是李象腦海中掠過的第一個想法。
只有在政事堂有人,自己才能在第一時間知曉,甚至於影響帝國的最高決策。
如魏王李泰、晉王李治,他們都能將自己的意見通過宰相們發聲,在得到決策結果的第一時間做好應對之策,別看這只是一個時間先後的問題。
時間差,很多時候往往就是致命點。
“象兒,此番除卻爲父之外,左丞狄孝緒也站出來爲你說話了。”
李承乾和李象並肩而行,因爲李承乾瘸着,所以走的速度很慢,遠落離殿羣臣之後,目光看向走在前方人羣中不起眼的狄孝緒。
“嗯,兒子心裡有數。”
李象點了點頭。
其實從狄仁傑昨晚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李象就已經明白了狄孝緒的選擇。
聰明人,不需要把話說的太白。
‘倒是個合適人選。’
‘沒記錯的話,今年高士廉就要上書致仕了,尚書右僕射的位置將會空缺。’
將親孫送至李象身邊,當殿孤膽而出,爲李象爭取破案時間,光是這兩件事,什麼也不用說,狄孝緒就已經事實上將自己綁在了李象的戰車之上。
“父王,這個案子還有尾要收。”
李象小聲道。
“好,要注意自己的傷,切不可拖延。”
李承乾交代幾句之後,李象便是快速往宮外而去。
承乾植物則是樂哉樂哉的上了他的太子步攆,笑着告訴左右,讓他們將賀蘭楚石、杜荷、趙節等人召來。
他要慶祝!
他要通宵夜飲三百杯!
一刻鐘後。
當李象踏出承天門的那一刻,着黑衣的張燕身影便是映入眼中,快步而上,言簡意賅:“郡公,卑下在芙蓉園中找到了最後一名死士。”
“芙蓉園?”
李象看向張燕,重複問了一句。
“對,就是芙蓉園。”
“昌平郡公李欣等一干勳貴子弟,皆已被卑下押至大理寺。”
張燕說這話的時候,很平靜。
‘難怪李肥四在殿上那麼激動,這是被我戳到了軟肋。’
笑了笑。
“很好。”
對於張燕的這個態度,李象很滿意。
張燕這等於就是告訴長安所有權貴,只要敦煌郡公讓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管你是誰的兒子,照抓不誤!
而這時。
有着一內侍快步從承天側門而出,小跑到李象身側,躬身敬道:“郡公,這是陛下賜您的敕書。”
說着,低下頭雙手呈上一卷由黃麻紙製成的敕書。
‘敕書?’
李象看向這內侍雙手呈上之物,眼中閃爍過驚異。
大唐天子詔命在大類上分成兩種,一種是制書,制書之下又分三小類,專用於冊封皇后、太子、親王、郡王國公等厚爵,以及行大賞罰、授大官爵、改革重大舊制度等等,特點莊重、正式,有厚重儀式感。
這種制書的頒佈流程極爲複雜,需要三省主官挨個簽字蓋章,少了一個都不行,光是走蓋章流程就得繁瑣至極。
而另一種,叫做敕書,這種寫在黃麻紙上的天子詔命,特點是程序簡單、環節少,只需要寫上內容,皇帝批准、蓋璽,便可以即時生效,常用於兩種情況,一爲任免五品以下的中低級官員、調整行政規劃等常規操作,二爲緊急事件,比如發生戰亂、瘟疫等。
“有勞。”
李象雙手接過敕書,微微卷開看了一眼,瞳孔一縮,驚了!
‘臥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