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銘答應要賞杜如晦一個侍妾,可不是說說嘴。
而且他能肯定,這小子早就不是處了,十六歲了,出身在這樣的家庭,沒有嘗過女人的味道是不可能的。
內苑侍女,都是楊茵絳負責管理,於是楊銘讓她從其中挑選出一名姿色比較出衆,名叫如花的侍女,賞給了杜如晦。
侍女,只能提供她能提供的服務,在精神上是沒辦法與飽讀聖賢書的杜如晦有任何交流的。
而楊銘這番賞賜,也不是要監視對方,杜如晦已經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了,沒什麼好監視的。
在楊茵絳看來,下人是不能讀書的,你就算讓她們讀,她們骨子裡都沒有那個興趣。
就像封建王朝的統治者,不願看到老百姓都讀書一樣,懂的太多,就不好管了。
接下來,楊銘就要準備給姐姐楊嬋的賀禮。
眼下距離十月份已經不足一月,再不準備就遲了,而他也不可能因爲楊嬋成婚就被徵召回京。
不過楊銘認爲,兩人的婚事應該不會在十月份,畢竟他還沒有收到老爹老孃的通知。
能送什麼呢?楊銘其實很想準備一些比較與衆不同的禮物,但思來想去,實在是找不到這樣的東西。
而他送的賀禮,還不能太多,因爲他是弟弟,不是哥哥。
真正要備厚禮的是老大楊昭和老二楊暕。
他還沒有成年,所以意思意思就行了。
楊銘帶着楊茵絳來到庫房,讓她幫着挑選,女人嘛,最懂女人。
金銀玉器自然不在話下,楊茵絳指向哪個,就會有下人將哪件小心包裹起來,沒多久,便搬空了庫房的一個角落。
接着,楊茵絳又挑選上好錦六千匹,綾四千匹,駿馬兩百匹,稻米五千石。
大隋送禮就是這樣,基本在「衣食住行」裡面挑選,除此之外,真沒什麼好送的。
半個月後,楊銘收到了母妃蕭氏的來信,姐姐楊嬋下嫁河東裴宣機,日子定在十一月二十六。
楊銘趕忙吩咐賀禮車隊北上,務必趕在婚期之前,將東西送到。
楊嬋出嫁,楊銘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不過大哥楊昭的來信中還有一件事,讓楊銘非常不爽。
原本被髮配邊疆充作戍卒的宇文二狗回來了,而且成爲了老爹的千牛備身。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宇文述是老爹的心腹,而老爹現在是太子,三狗未來可期。
令人意外的是,建成這小子也給楊銘寫信了,信中還頗爲炫耀,說是世民不聽話,被他胖揍了一頓,雖然此後他又被李淵胖揍了一頓,但是世民現在頗爲怕他,而且一直在討好他。
小孩子就是這樣,越是害怕的人,反而越會想辦法去討好。
楊銘給建成回信三個字「做的好」,以資鼓勵。
這天,杜如晦來找楊銘,手裡拿着一沓卷宗,
「巴陵郡的田畝有點不對啊。」
楊銘讓他坐下後,笑道:「慢慢說。」
杜如晦現在是總管府戶曹,掌管荊州地區農桑事,所以田畝一項,是在他的職能範圍之內。
只見他點了點頭,說道:「巴陵郡備桉的露田共有一千三百傾,其中公廨田爲三百傾,每年需繳納賦稅的田畝爲一千傾,而且賦稅是足額上繳的。」
楊銘愣道:「那問題又出在什麼地方呢?」
杜如晦道:「我查了一下,巴陵郡實際繳納賦稅的田畝只有三百傾,也就是說,這三百傾的人,納了一千傾的稅,那麼另外七百傾,稅都哪了?」
楊銘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他聽明白了杜如晦的意思。
荊州各地
關於田畝的問題,他不是不知道,老百姓手裡幾乎沒有足額田,有些是因爲地域問題。
比如地處北方山地的郡縣,人口多,但田畝少,所以本就不足以分配。
但是巴陵郡是產糧大郡,內有洪湖,可謂魚米之鄉,田畝絕對夠分,官府肯定是多拿地了,世家也瓜分不少,但是你們讓這三百傾的農戶繳納自己的賦稅不說,還要替你們補稅,而且還是以三補七,這也玩的太過火了。
你們特麼的這麼強加賦稅,一旦激起民憤,老子跟上邊怎麼交待?
「查!你親自帶人去查,先清查巴陵郡田畝總額,然後再查這些田的歸處,無論牽扯到誰,都必須給我查清楚。」
杜如晦愣在當場。
本來他以爲楊銘的第一步,應該是將巴陵太守高璥叫來詢問後,再做定奪,沒想到楊銘直接便讓自己去查,明擺着不給高璥臉。
雖說楊銘的吩咐中說,無論牽扯到誰,都要查清楚,但是杜如晦還是不明白這個尺度該有多大。
官府的公廨田查不查?世家又該怎麼個查法?
於是杜如晦小心問道:「從上到下都要查?」
楊銘頓時皺眉:「你聽不懂我說的話嗎?」
「下臣明白了,」杜如晦趕忙點頭,心裡也算是吃了一顆定心丸。
也就是宗室纔有這麼大的魄力,換做其他人,多少都會給一郡太守留點面子,畢竟能做到這個位置,後面怎麼可能沒人。
不給郡守面子,總還是要給後面的人一些面子的。
查就查,反正惹出事來,有你給我頂着。
第二天,杜如晦便在元文都那裡拿了批文,帶着總管府兩百衛士去了巴陵郡。
他現在還不知道,他這一走,會給楊銘捅出一個天大的簍子
時間過得很快,眼看就要年底了。
各州郡衙門要開始算總賬了,今年的賦稅一共收上來多少,都會在年底封存入庫。
然後他們這些地方官會集中來江陵,與楊銘討論明年的開支情況。
開支,就是討論怎麼花錢。
各府庫的錢,就在那擺着呢,誰不眼紅,誰不想多找幾個項目,好能多批一點款項。
這些,都是楊銘負責上報的,然後戶部審覈上呈御覽,通過的款項就會披紅,不通過的,老老實實的封存進國庫,貼上封條,誰他麼敢撕,要誰的命。
荊州地區有兩個國庫,一個在江陵縣城,一個在江夏縣城,負責看守國庫的,是太府寺下派到地方的專員負責,楊銘管不了人家。
十二月十日這天,荊州地區二十二位主官,全部抵達江陵縣,只等楊銘召見。
總管府的僕役忙活了一天,準備酒菜肉食,並且在每位主官的桌前都擺放了筆墨紙硯。
第二天一大早,二十二人進入總管府後堂,開始議事。
首先是楊玄感,只聽他將江夏(鄂州)地區賦稅賬目一一陳述後,說道:
「明年鄂州,除了日常開支之外,只有兩筆大開支,一個是江夏碼頭需要修繕,還需增加十條官船,這一項的開支,約爲二十三萬貫,另一項,是城內需再修一座佛寺,這是太常寺交待下來的,用錢二十八萬貫,除此之外,沒有別的開支了。」
省心,都像你這麼讓人省心的話,就好了。
楊銘點了點頭,看向一邊的元文都:
「記錄在桉。」
楊銘故意挑選楊玄感第一個報備開支,就是想讓對方起個頭,因爲他清楚楊玄感對錢興趣不大,所以編纂的開支款項也就不會多。
後面發言的人,多少就
會有點忌憚,把那些早已準備好的,聽起來不該花錢的地方抹掉。
這時候,楊銘又看向慕容三藏,問道:「江陵郡情況如何?」
慕容三藏就在楊銘眼皮子底下做事,自然不敢亂報,先是將今年賦稅情況闡明之後,說道:
「荊州碼頭也需要修繕養護,大約用錢二十三萬貫。」
本來他準備好的文桉當中,這一項是要二十五萬貫的,但是一聽到楊玄感增加官船纔要二十三萬,所以他趕緊修改,減掉了兩萬貫。
楊銘點了點頭,示意對方繼續。
慕容三藏道:「今年府庫豐盈,城北的嘉盛倉幾近儲滿,所以需要增設倉窖,約錢九萬貫,長林縣鬧了水災,需撥賑災款項三十萬貫,還有三縣河堤需要加固,需錢二十八萬貫」
楊銘聽的一陣頭大。
誰說治大國如烹小鮮?明明讓人血壓升高。
慕容三藏所列款項,除了抵消今年江陵郡所有賦稅之外,還落下四十八萬貫的虧空。
可是沒辦法,對方說的這些問題,都是實際存在的,也確實需要花錢。
畢竟江陵郡是荊州首府,花錢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這些虧空,只能從別的郡縣來找補。
接下來,楊銘又讓襄陽郡的杜吒說話,
楊銘揪着一顆心,在聽完對方的敘述,終於長鬆了一口氣。
不錯,襄陽依靠漢水之利,今年漕運方面,收上來不少賦稅,而且除了修河堤,修灌既田畝的水渠外,也沒有幾個大的開支,攏共才花錢六十八萬貫,拋除全年開支,大概會結餘一百七十萬貫。
很好,能補上江陵郡的虧空了。
不過楊銘清楚,不要高興的太早,二十二位主官,眼下才過去三個。
接下來,楊銘一個個點名,讓他們上報開支。
這場議事,一直持續到深夜。
「好了好了,諸位先回官驛休息,明日再議,」
楊銘拖着疲憊的身體,返回內苑,直接讓人喊來楊茵絳。
屋內,楊銘在暖冬涼夏的服侍下更衣上榻,任由她們倆一前一後,爲自己按摩這疲乏的身體。
楊茵絳坐在一旁,笑道:「怎麼樣?是不是很令人頭大?」
「頭大如牛,」楊銘趴在牀上,苦笑道:「這幫王八蛋,一個比一個會花錢,修繕城門,都敢開口要四萬貫,他們怎麼不去搶?」
楊茵絳揮了揮手,示意暖冬涼夏退下,然後她自己脫靴上榻跪在一旁,輕輕捶打着楊銘的後背:
「慢慢來,這本就是個討價還價的過程,他們想要多少,難道還真給他們批多少嗎?他們現在是在試探你,看你好不好湖弄。」
楊銘道:「那依你之言,我當如何?」
楊茵絳想了想:「不論合理不合理,全部減半,讓他們自己去想辦法,一張餅能當一頓飯,也可以做一天的口糧。」
楊銘笑了笑,甩了甩脖子:「下面點。」
楊茵絳甜甜一笑,更換了下坐姿,捶敲在楊銘的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