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仲霖那傢伙不應該在京城執行任務麼?最近關注新聞,地震災後重建已經有序進行,錦城周遭已經逐漸恢復,昔日地震後的殘破已經不復存在。新聞裡也沒有看出端倪,他會離開京城啊?
不過,這聲音卻確實像是他。董小葵判定,心一下子激動起來,立刻擡步往宅子裡趕。剛入里門,李老頭從照壁那邊閃過來,一下子拉住董小葵,說:“小葵,你先別吱聲,在這邊呆一會兒。”
“怎麼回事?是不是仲霖來了?”董小葵急忙問。
李老頭嘿嘿一笑,壓低聲音,十分神秘地說:“是仲霖來了,爺孫倆正在談事,你先別去打岔。”
“啊?”董小葵有些爲難,她是真的想念許仲霖,恨不得馬上就見到他。
“你就聽聽唄。”李老頭說是建議,其實是死死地拉住她。
董小葵掃了掃他的舉動,這才明白早上許爺爺就算定許仲霖今天會來,大約是沒想到會來得那麼晚,而董小葵又早回來,所以,大約是讓李老頭在這邊攔住董小葵。真不知道許爺爺到底在玩什麼。她之前怕許仲霖擔心,發了好幾條短信給他,告訴他在這邊的情況,就是不想他分心,他現在在執行很重要的任務。可是,他回來分明就是許爺爺給弄回來的。
“他什麼時候回來的?”董小葵站在照壁前,看照壁上雕刻的圖騰。
“剛進門不久。”李老頭回答,聲音很小。
“哦,他是執行任務順帶來看爺爺的?”董小葵詢問。其實心裡猜測大約是許爺爺拿自己做文章將許仲霖弄回來的,要不然怎麼讓她不要那麼早回來。其實,她早該想到的。
“這個,你一會兒聽聽吧。”李老頭有些爲難,那聲音還是壓得很低。
“李伯伯也學會賣關子。”董小葵撇撇嘴。
“喲喂,葵丫頭,小點聲。”李老頭拉拉她,又湊過來低聲說:“你沒見過仲霖因爲你跟爺爺的對話吧?這個可是難得聽到的。所以,你就不要出聲。他聽力好得很,你要出現了,估計你這輩子都聽不到。”
李老頭一臉賊賊的笑。董小葵抿了抿出,有些不悅,不過,不得不承認李老頭的建議很有誘惑力。平時看到許仲霖都是一切盡在掌控,上一次聽趙敏說起許仲霖跟家人對上,那樣的話語以及氣勢卻全都是爲她。那沉靜的傢伙也會那般麼?她心裡動容,鼻子發酸,暗想那場面,也是巴不得見一見。如今,似乎是有機會了。
不過,這樣躲避在暗處,看他抓狂,他若是知道了,憑那傢伙的驕傲,非得生氣不可。
董小葵正在猶豫,就聽得院落裡響起許仲霖的聲音,這一次倒是聽得清楚,他說:“我要去找她。”
那聲音清楚,像是要往這邊來,大約是在往門外走。董小葵心裡一緊,也不由得看了看李老頭,在猶豫要不要躲一躲。李老頭似乎也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兩人面面相覷。
卻聽得許爺爺說:“你慌什麼慌,你不是才從她家回來,沒見着人麼?”
許仲霖似乎又站住,語氣有點不好地問:“我很客氣了,你到底要如何?”
“瞧瞧你這態度,真是不上道的。”許爺爺十分氣憤地說。
“我只想問你,到底對她說了什麼?”許仲霖問,語氣比方纔好了一些。
“你不會自己打電話麼?她是什麼樣的人,你不清楚?你來質問爺爺,巴不得我早死是不是?”許爺爺語氣態度卻是不好了,是發火的徵兆。董小葵倒吸一口涼氣,暗想這爺孫倆談個話怎麼針尖麥芒似的。
“她電話不通。通常,她怕我找不到他,會一直開機的。若不是你說了什麼,她怎麼可能躲起來?”許仲霖不悅地說。
董小葵不由得看看手機,還是自己的手機啊,怎麼就不通了?之前夏可可還給自己打過電話的啊。她仔細看到底發生什麼事。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手機電話簿裡存的,所有跟許仲霖有關的號碼全部被人拖黑名單去了。他怎麼可能打得通。
這到底是誰做的?董小葵想了想,這纔想起昨晚許靈秀玩過自己的手機,說什麼她二哥偏心,這手機她倒是想要的,當初她就瞧見了,二哥卻說不是送給她的。
“呀,原來是送給嫂子的。當時不知道,現在看來,我二哥一開始就那樣重視嫂子。”許靈秀嘿嘿地笑,拉了薄被蓋住胸口,繼續在那裡玩裡面下載的小遊戲。
“呵呵,那時候,是他怕我丟他的臉,給我換了。你倒不想想,男人都愛面子了。愛情這事,一開始是有的,但是誰都離得開誰的,所謂別以爲一開始就能牢不可破。”董小葵說,想起與許仲霖的點點滴滴,這一年多的時間,風起雲涌,脆弱的感情慢慢明朗堅固,遙想將來,也許會遇見更多的風雨,但要一直相信他,一直堅定不移地走下去,走過每一個風雨肆虐的晨昏。
董小葵想起昨晚,當時沒注意,只管是去想自己跟許仲霖的點滴,哪裡注意許靈秀動了手腳。這大約也是許爺爺授意的。要不然,讓她跟許靈秀去市區買東西?好吧,看來今早那一出是許靈秀和許爺爺一起出演的,只有自己被矇在鼓裡。
這許家老爺子還真是老奸巨猾,把自己弄出去。又不知道跟許仲霖說了什麼,那傢伙打電話有不通,就這樣不管不顧地跑過來。
董小葵覺得不能在這裡躲着讓許仲霖在那邊着急擔心,正要出去,李老頭將她一拉,說:“這可是百年難得一遇的,仲霖的脾氣向來冷漠,什麼都無法讓他激動的,你不看看,會可惜的。”
到底還是想看,猶豫一下,便聽到許爺爺說:“腿長在她自己身上,何況你們不是結婚證都拿了麼?還那樣彼此不信任?”
這反問句倒是讓許仲霖倏然停下來,院落裡十分安靜,只有風吹樹木的聲響。董小葵也不由得停住腳步,暗中思索這句話的含義。許爺爺這言下之意就是說如果決定要走下去,那麼就要彼此信任,這信任包括信任對方不會背叛自己,信任對方能夠處理好事情,信任對方不會輕易地放棄自己,在全世界都懷疑自己深愛的人時,也要信任。
或者這樣的信任很盲目,但是對於相愛並且決定要一起走下去的兩個人。但是,一點點的質疑都可以讓人對愛情失去信心。也許這老頭是在使用這樣的方式來考驗自己和許仲霖吧。
“我不是不信任她。我是不信任你,老頭。我從小,你就用了各種計策來整我。還給我取那麼難聽的字。”許仲霖冷哼一聲,繼續說。
“瞧瞧你這態度,你性格暴烈,我讓你克怒,這錯了麼?”許爺爺嘖嘖地說,十分不悅。
“老頭,你也是個有文化的。這克怒二字能上得了檯面麼?虧你還死活不改,我給你跪下你都不改,還寫道族譜裡去。”許仲霖憤憤不平。
董小葵驚訝得張大嘴,發不出一點聲音。這傢伙字原來並不是自己想得那麼盪漾。說實話,當初聽說許仲霖的字會讓他抓狂,她還很無良地想過會不會是“戒色”之類的。如今聽見居然是“克怒”二字。不過,這兩個字用做人的字,確實不太妥帖。何況是許仲霖這種自命風度翩翩的公子哥。難怪別人一提他的字,他就翻臉。
“我那是良藥苦口,時刻提醒你。”許爺爺振振有詞。
“得了,我是你孫子,是什麼樣的人,你不清楚麼?須得起個天怒人怨的字來提醒?莫說後人看到我這字,就是旁的人聽聞,怎麼想我?打從我計事起,你就想辦法收拾我,哼,你以爲我不知道?”許仲霖怨言頗大。這可跟平素裡沉靜少言的許二大相徑庭了。
“別人我還懶得收拾呢。你小子不是經常得瑟麼?不是我用獨特的方法栽培你。你能有今天?忘恩負義的傢伙。爲個女人,你跟爺爺吵。”許爺爺語氣越發不好。
“她不僅僅是個女人,更是我認定的人,她出現了,我就覺得做什麼都很踏實,這僅僅就因爲是她。爺爺,你是明白人,如果你的人生中,僅僅有個妻子,而並不是我奶奶。那麼,你試想一下你的人生。不要你幸福了,就不要別人幸福。老頭,心胸要開闊一點。”許仲霖說,語氣倒是平和了不少。
董小葵鼻子一酸,眼裡一下子溢滿了淚。
“那門親事已經訂下了。”許爺爺氣定神閒地陳述這個事實。
“那是你的事,你向來詭計多端,自己會擺平的。我只是告訴你一聲,我有妻子了,並且這輩子就她一個。若你非得要逼我什麼的,你知道,我的志向跟你所期望的並不是一致,而且老三在軍中表現很好,我也不擔心的。”許仲霖緩緩地說,氣勢倒是很足。
“你這臭小子,敢威脅我了,你老子都不敢這麼做,你敢。”許爺爺恨恨地說,只聽得“哐當”一聲脆響,像是瓷杯撞在牆壁上四濺開來發出的聲音。
看來是真的生氣了。董小葵心裡一驚,覺得自己不能在這裡看熱鬧了。要是許爺爺被許仲霖氣着了,這事就難辦了。
於是她快步繞過屏風,遠遠地就瞧見許仲霖,站在那碧青的柚子樹下。她忙喊了一聲:“仲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