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着話,隔壁房間裡一陣喧譁聲夾雜着盤子落地的清脆響聲傳進了三人耳朵裡,張文華蹙了蹙眉,說道:“不知道又是什麼人喝多了,有些人的酒風啊,真是不正。”
何陽笑了笑,說道:“書記,咱們不要管別人,來,喝酒。”他的話音還沒落下,房間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個女孩子衣衫襤褸、驚慌失措的跑了進來,進來後還沒忘記把門關死,她轉回頭來,水汪汪的大眼睛裡分明帶着淚,祈求似的看着三人,顫抖着聲音說道:“求求你們救救我吧,他們、他們……”說着,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張文華三人頓時愣在當場,何陽和李逸風面面相覷,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一個小姑娘如此痛哭流涕,張文華衝李逸風點了點頭,李逸風站起身來,走到女孩身前,低聲問道:“你先別哭,坐下來跟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女孩聽了李逸風的話,擡頭看着他,見他一臉笑容的模樣,像是個政府官員,抹了把眼淚,才止住了哭聲,跟在李逸風身後走到餐桌前,卻也不坐下,支愣着身子低着頭站在旁邊,雙手在衣服角上來回搓着,明顯有些侷促不安。
乍看小姑娘也就十八九歲的年紀,個子不高,長得挺清秀的,一看就是個農村娃。
何陽見女孩不說話,笑着問道:“姑娘,你是隔壁房間裡的吧?跟我們說說剛纔發生了什麼?你一言不發,讓我們怎麼幫你?”
女孩擡起頭,眼淚又一次流了出來,剛想張嘴說話,門嘭的一聲被人從外面踹開了,這一突然的變故,讓三人同時一愣,女孩緊張的向李逸風身後跑過來,抓着李逸風的衣角不撒手,腦袋躲在他身後不敢露出來,緊咬着嘴脣說不出的恐慌。
頭前走進來一名滿臉猙獰的年輕人,他身後跟着兩位小夥子,那兩人同樣是一臉賊笑,年輕人進來後四下打量了一眼,最後把目光停留在李逸風身上,“吆嗬,沒想到這個小賤人跑到這兒來找護花使者了,媽的趕緊給老子出來!別逼老子動手啊。”
李逸風聽了年輕人張狂的口氣,見他一副吊兒郎當的熊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他剋制了一下心裡的怒火,冷聲說道:“你是什麼人?誰讓你進來的?給我滾出去!”
年輕人明顯一愣,繼而哈哈大笑起來,看猴似的看着李逸風,不屑地說道:“誰的褲襠沒關緊,露出你這麼個黑東西來?你算幹嗎地?我奉勸你一句啊,最好少管閒事,你玩不起。”
李逸風被他氣笑了,誰家孩子這麼狂?說他狂都是好聽的,根本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我是幹嗎地不重要,我現在問你,你是幹嗎地?”
“呵呵,有意思,三兒,告訴他我是幹嗎地!”年輕人充滿敵意的看了看李逸風,然後扭頭對後面那位說道。
被稱作三兒的年輕人呵呵一笑,大拇指朝後指着年輕人,眼睛一瞥,語氣中充滿了狂妄:“小子,記住了,這是我們景陽明景哥,公安局景華東局長家的公子。”見李逸風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三兒哈哈大笑着說:“怕了吧小子,看你那熊樣,一看就是個沒卵子的貨,趕緊帶着你的人滾蛋,別耽誤我們哥們兒的正經事。”
何陽在張文華耳邊說着什麼,時不時向景陽明看上一眼,張文華點着頭,沒有出聲。
李逸風看了眼臉色鐵青的張文華、何陽,心裡冷笑,景華東啊景華東,媽的運氣真不錯,今兒你算是撞到槍口上了。
“哦,原來是景局長家的公子,失敬失敬。”李逸風拿捏出一副幡然醒悟的神色,拱手說道:“景公子到這裡來有什麼事情嗎?”他有些明知故問。
景陽明撇着嘴說道:“廢話少說,你不知道我是幹嗎來的?趕緊讓開,別找不自在啊。”說着,他兩個大步竄上前來,一把抓住了女孩的手腕,強行把她從李逸風身後拉了出來。
女孩嚇得一個激靈,手死死抓住李逸風的衣角不放,李逸風被她帶的上前走了兩步,禁不住怒從心起,擡手啪!扇到了景陽明的手腕子上。
景陽明冷不防捱了一巴掌,手跟觸電似的一下子鬆開了,頓時一陣怒火從心裡熊熊燃燒起來,他景陽明長這麼大啥時候吃過這種虧,臉色漲紅着上前邁了兩步,手指點着李逸風的胸口咬牙切齒道:“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你誰啊?沂南這地兒輪的着你猖狂?”
“我是誰?”李逸風一笑,瞬間變換了臉色:“回家問你爹去!”
一句話刺激的景陽明渾身跟打了雞血似的激動不已,人在熱血上涌的時候神智就容易不清不楚,景陽明就是這幅模樣,他根本沒考慮過自己都把他老爹的名號報出來了,人家都不怵,顯然是你惹不起的人物,他此刻看到的只有李逸風嘲笑的面孔和不屑的目光,景陽明認爲這是奇恥大辱,聲嘶力竭的吼道:“給我上,打死這個兔崽子,出了事我負責!”
後面兩個躍躍欲試的小子聽了景陽明的吩咐,訕笑着走上前來。
李逸風笑了笑,把女孩拉到了身後,對着張文華兩人說道:“老闆,我打一架沒問題吧?”
張文華簡直哭笑不得,這時候你小子還有閒工夫問我這個?他還沒等說話,那邊倆小子的拳腳已經招呼到李逸風胸前,李逸風來不及躲閃,胸口上結結實實捱了一下,頓時覺得一陣悶氣涌了上來。
李逸風苦笑一聲,好長時間沒鍛鍊身體了,看來真不行,由不得他多想,碩大的拳頭又招呼過來,有了準備的李逸風退後兩步,躲過揮過來的拳頭,右腳猛地擡起,帶着風的鞋底徑直踹在了年輕人的小腹上,年輕人還沒來得及看清楚蹤跡,整個人就飛了起來,啪的一聲摔在了兩米外,哎喲聲接着響了起來。
景陽明見李逸風真出手了,立刻怒從心起,抓起桌子上的酒瓶子朝李逸風砸過來,他是想給李逸風開瓢啊,張文華看不下去了,他原本以爲,幾個毛孩子,就算鬧能鬧到什麼程度?沒曾想這幾個傢伙鬧起來命都不要,這才意識到今天這事怕是沒法收場了。
“住手!”張文華怒喝一聲。
但他還是說晚了,景陽明根本沒打算善了,手上的動作也沒停止,酒瓶眼看就要落到李逸風腦袋上了,李逸風也不躲,輕巧的擡起右手抓住了景陽明的手腕,用力一捏,景陽明吃痛,齜牙咧嘴的鬆開了握着酒瓶的手,酒瓶隨即掉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碎裂聲。
李逸風放開了景陽明的手腕,轉而伸手向他的肩窩裡抓去,用力一按,景陽明哀嚎一聲,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書記,您看這事怎麼處理?”李逸風可是聽到了張文華的吼聲,轉過頭笑着問道。
景陽明聽到了李逸風對張文華的稱呼,心下一驚,緊跟着心臟撲通通跳了起來,他老爹大小是個副科級幹部,出生於幹部家庭的景陽明太清楚書記這個稱呼的意義了,心虛的擡頭看了眼張文華,越看越覺得臉熟,他心說壞了,弄不好今天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接着他低下了頭,眼珠子滴溜溜一陣猛轉。
張文華刀子似的目光逼視着景陽明,半晌說道:“把景華東給我叫過來,讓他看看他養了個多麼給他爭臉的好兒子!順便把肖明宇喊過來,我倒是想問問他是怎麼帶隊伍的?”
李逸風聽出來文華書記的火氣很大,不敢耽擱,立馬撥通了肖明宇家的電話。
累了一天的肖明宇正準備洗洗睡覺,電話鈴聲猛然響起,他皺着眉頭不悅的走到茶几前,拿起話筒問道:“誰?”
“肖局,李逸風。”
肖明宇拿着話筒的手微微一顫,這麼晚了李逸風打電話來肯定出了什麼事,他急切地問道:“兄弟,有事?”
李逸風把事情簡略說了一遍:“書記讓你馬上過來一趟,另外,我不知道景局長家的電話,麻煩肖局通知他一聲吧。”
“好,我馬上就到。”肖明宇不敢耽擱,掛斷電話後罵了一句王八蛋,匆忙穿衣服出了門。
還趴在地上的景陽明這時候知道事情大了,禁不住瑟瑟發抖起來,也不敢擡頭,拿眼角偷瞄着一臉嚴肅的張文華,心說這下完了,弄不好連老爸都給牽連進去,怎麼辦啊?!
門再一次被人推開,進來的是一身旗袍的女人,女人見滿屋狼藉,臉上的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了,其實她在景陽明那屋發生衝突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本着息事寧人的心態她沒有出面制止景陽明發飆。
另外她還有個心思,她是清楚景陽明身份的,知道這小子是公安局常務副景華東的兒子,開飯店的打開門做生意,往往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景陽明在沂南縣臭名昭著,仗着家裡的背景胡作非爲,時常到自家飯店來白吃白喝,這也就算了,讓人更惱火的是,這傢伙來就來吧,每次過來後手腳還不老實,經常性的騷擾服務員,要不是惹不起人家,飯店後廚裡那幾個五大三粗的廚師早就把他廢了。
眼見着事情越鬧越大,景陽明這個不知道好歹的小子居然跑到縣委辦主任房間裡發瘋,故意躲着景陽明的女人暗叫不妙,再不出面飯店怕是開不下去了。
“哎喲,這是咋的了?各位領導看我面子,都不是外人,有話好說。”女人擠出了個笑容,一迭聲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