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便是耐心等着縣衙返還貨物。
蕭辰煜受到了許多的邀約喝酒吃席,本來不喜歡應酬的他,也不能推辭,時常喝的酩酊大醉。
後來,還是奇叔出面,將蕭辰煜拉去和家裡的小崽子們一起訓練,這才讓他沒有時間出去應酬。
但凡上門遞帖子相邀的,都被秦荽以蕭辰煜身體不適爲由推拒了。
其實,秦荽是想讓蕭辰煜提前回京讀書,可蕭辰煜不願意,他的理由是要幫着押送這一批香錠上京。
張家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因爲趙公公一路都是張公子陪同。而張公子是張家下一任家主,是衆所周知的事兒。
無論走到哪裡,張家的關係和資源都是朝着張公子傾斜,所以,張家想說張公子的所作所爲和張家無關都毫無說服力。
這也就導致張家在出了大筆銀子後,根本沒有撈着好處,反而惹來了一身騷。
說一身騷大約還是不準確的,該說是一身的禍事。
在縣衙着火的那夜,張大公子是宿在柳葉巷芸娘牀上,宿醉加上過度縱慾,他在次日早上才被下人喊醒。
他的消息自然快過秦荽等人,所以,他當即知道了趙公公和他的兩個心腹都死於非命,頓時在大冬天嚇出了一身冷汗。
下人也跟着驚慌失措,主僕都一時間沒有了主意。
張公子下意識地吩咐:“快快備馬車,我們立刻去碼頭坐船回鄲城。”
隨後,他便着急下牀胡亂穿衣褲和鞋襪。
芸娘從屏風後轉了出來,她已經穿好了衣衫,並且梳好了髮髻。
“大爺莫要着急,您昨兒在我這裡過夜,趙公公的死跟大爺可沒有絲毫關係,這一點,奴家可以替大爺作證。”
芸娘將張大公子按在牀沿坐下,又蹲下身,親自幫他穿上襪子,溫暖細膩的手柔柔地摸着張大公子的小腿,竟然讓張大公子奇蹟般的鎮定了些。
鞋襪穿好,這才幫他將外袍穿好,又細細綁上腰帶,這才拉着他坐在平時自己坐的梳妝檯前,拿起梳子仔仔細細、無比珍惜的梳理着張大公子的頭髮。
“芸娘,我本來想再陪陪你,可現在我必須先回去,等我以後有了機會再來看你。”張大公子從銅鏡裡看向芸娘,隨意做了個保證。
不要說芸娘,他自己都不相信還能再來淇江縣。
男人在女人牀上說的話,都是放屁。
只不過,張大公子能敷衍芸娘,可見芸娘也有些道行了。
就比如現在,她能安撫下張公子的驚慌,還能讓他說兩句敷衍的話,給自己一個不切實際的允諾。
芸娘笑了笑,笑得很是苦澀,嘴角和眼睛在笑,可眼淚卻噗簌簌往下掉落,好一副嬌弱模樣。
“奴家只希望大爺一切平安順遂,回去後就莫要惦記奴家了。”芸娘側轉身子,裝作若無其事偷偷將淚擦乾。
又取了一根自己的玉簪替張劭華插上,又將張劭華的簪子插在自己的髮髻上,在張劭華的腳邊蹲下來,仰頭看向坐着的張劭華。
“就將這根簪子留給我做個念想吧,我這輩子,就對你動過心,雖然咱們相處短暫,我這樣的身份也不該有心纔是,可”
“可我就是在這裡將你藏起來了。”芸娘抓着張劭華的手,輕輕放在胸口感受自己的心跳。
一雙杏眼直直望着張劭華,裡面是滿滿的情義和不捨。
漸漸的,眼裡又蓄滿了淚水,張劭華差點兒就脫口而出要帶她一起回鄲城張家的話。只可惜,在最後關頭,他壓住了衝動,因爲他家裡有嚴厲的老太太,有尖酸的母親,還有個表面溫順,實際上非常有手段的妻子,他要是敢帶回去一個這種女人,只怕要被撕碎了。
何況,他現在一身的官司理不清呢。
張劭華走了,不過,給芸娘留下來一筆銀子。
芸娘等他一走,就擦乾淨了眼淚,冷漠淡然的吩咐丫鬟將銀子收好,而管着她的媽媽已經進來將銀子抱走,並且喜笑顏開地稱讚芸娘好本事,哄得鄲城的大家公子都愛慕得很。
“她說過,能幫我脫籍,希望她能說到做到纔好!”芸娘木然坐在窗前,喃喃自語後,執筆寫了一封信。
將信封好後,遞給了最信任的丫鬟:“幫我送給蕭家的蕭二太太。記住,務必交給本人,若是見不到人,就帶着信回來。千萬不許讓旁人知道。”
丫鬟連忙保證,將信貼身放好,轉身離去。
芸娘信任她的緣故是,她來了幾個月的月事了,但一直瞞着媽媽,若是被媽媽知道,她就要接客了,可她根本就不願意。
所以,這封信不止是關係着芸孃的未來,還關係她自己的命運。
芸娘獨自坐在窗前,木然地看着窗外光禿禿的枝丫。毫無生機的大地,就好像芸孃的心,荒蕪一片。
張家當初能給出那麼多香料,除了趙公公的功勞外,最大的功勞當屬張劭華。
而張劭華的耳邊風便是芸娘。
所以,自始至終,芸娘和秦荽從一開始就有了合作。
秦荽提出讓蕭辰煜去贖芸孃的時候,蕭辰煜發了火。
最初,蕭辰煜還以爲是秦荽爲了考驗他,故意那樣說,後來才知道,原來她是真的。
可蕭辰煜去贖芸娘,那就必然是以蕭辰煜姨娘的身份告知世人。
他搞不懂秦荽的心:“你能讓我納妾?”
秦荽搖頭:“自然不願意。”
“那你這是爲何?”
“這是我和芸孃的約定,她幫我說動張劭華勸說張家給出一大筆香料,甚至超過了其餘三家。而她唯一的要求是,你去贖她出來。她要以蕭家妾室的身份離開柳葉巷。”
“你爲了你的這些狗屁計劃,所以出賣我?”蕭辰煜第一次冷了臉。
秦荽不太明白蕭辰煜發火的點在哪裡,還在解釋道:“我知道你不高興,可當時你沒有回來,我也和芸娘商量過了,我會將她從柳葉巷接出來。但我不會讓她做你的姨娘。這個是我的底線。”
蕭辰煜依然冷臉坐着不動,秦荽還要再說,就聽見劉喜走了進來,笑嘻嘻地說:“哥,嫂子,我去接她出來吧!”
“你怎麼接她出來?她是要堂堂正正坐轎子離開的,這意味着她需要一個正經的身份光明正大的離開柳葉巷。”
“無妨,反正,我也不願意娶妻,就納妾過日子也是一樣的。”
即便是劉喜這樣的,也不會將芸娘娶做正妻。
只不過,自從馬慧走後,任憑蕭辰煜和秦荽如何勸說,他都打定主意不再娶妻。
蕭辰煜還要再勸:“你該知道芸娘是什麼樣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