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被圍的水泄不通,酒館的生意也好了起來,人人都盼着能見那黑人兒一眼,大郎與二郎也是湊趣,聽說外面忙的不可開交,索性領了摩加來幫忙,倒是滿足了鄰人的樂趣,岑子吟見狀知道家中非得再添人手了,估計下午也不會有什麼大事,索性要福伯領着她去外面把計劃中的事辦一辦。
福伯本有些爲難,瞧不得岑子吟這般胡亂的花錢,岑子吟卻是道,方大娘說了,她自家的錢都由得她去花,福伯竟然也就信了,領着岑子吟去了木匠鋪子又去尋人牙子,畢了又去尋房子,轉悠了一圈,總算是把幾件大事都交代了出去,至於修葺房子的事情卻是得緩一緩,等找到房子了以後再說了。
回到家的時候也到了掌燈時分,岑子吟本以爲酒館還該熱鬧一陣子的,卻沒想到早早的就關了門,只得從前面繞到後門,張嬸開了門瞧見岑子吟便道,“夫人在客廳發火呢,你們怎麼這時候纔回來?”
果然,隱隱的聽見方大娘咆哮的聲音,岑子吟吐吐舌頭,連忙向客廳跑去,方大娘正在咆哮,大郎和二郎以及摩加都垂首聽訓,“得了幾個錢便以爲飛上天了?平日裡我就是太慣着你們,這家裡上上下下的開銷有多大你們可知道?胡亂的用來買了個人回來!就不懂得爲自家存些?再過兩年娶媳婦,沒聘禮看誰家女兒肯嫁與你們!”
說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慶雲在一邊替她捶肩順氣,也不敢勸,岑子吟這一個多月深刻的體會了方大娘的脾氣,長期的生活不順遂,造成了她心中積怨很深,因此在言辭上欠缺謹慎,其實她本意是爲了幾個孩子好,偏生她又在家裡當家作主慣了的,家長情節又重,教育孩子便是以說教爲主,只是拿捏不好分寸便成了罵人了,大郎與二郎兩個又處於青春期,叛逆情緒很重,也不是不知道方大娘的好,便是這樣覺得委屈才讓雙方的心結加重。
正要進門開口說話,就聽見外間一道男聲喝道,“得了幾個錢便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這孩子還真是缺管教!”
三道人影從外面走了進來,說話的正是岑元漢,身邊還有一個稍微年輕些的男子和一個年長些的婦人,那男子與岑元漢一半打扮,一瞧便知道是這長安城附近的地主,那婦人卻是官家夫人的打扮,穿着的極爲樸實,卻又不失莊重,岑子吟只看臉型便知道這兩位是自家素未謀面的那位三伯父和大姑母了。
只是這人也太過囂張了吧?跑到她家裡來管她家的私事了,岑子吟不由得抿抿嘴,臉色沉了下來。
方大娘聞言冷笑,“二叔這話好生沒有道理,孩子自己掙來的錢,花費上雖然有些大手大腳,到底是在幫襯這個家,我惱是惱他們不懂得爲自己計較,也擔心他們日後不會過日子,說是欠缺管教,這話是不是太過了點兒?”幾個孩子爭氣,方大娘說話的口氣都要硬朗了許多,加上這是在小家,沒有長輩在,她就是最大的,自然沒的好口氣。
岑元漢道,“有錢買奴僕幫襯家裡,偏生去買崑崙奴,奢侈至極,合該是在與人攀比,咱們小門小戶,能與那些朝中權貴相比麼?咱們岑家在天子腳下多年,還從來沒出過這種事兒!”
方大娘道,“什麼事兒?是了,咱們岑家還沒出過這般爭氣的孩子,十來歲便會掙錢了。雖說銅臭味兒重了些,到底也是爲生活所迫,一文錢逼死英雄好漢吶~”方大娘的話是與岑元漢沒臉,岑元漢本欲掉頭就走,卻被岑元俊一把拉住,使了個眼色。
那中年婦人苦笑道。“大嫂。今兒個咱們可不是來說這事兒地。二哥。這種事到底是幾個孩子地孝心。至於該怎麼過日子。日後慢慢調教便是了。不好傷了孩子們地心。”
方大娘冷笑道。“二叔四叔元清進來坐吧。”
岑子吟站在一邊不啃聲。若是這個家她當家作主。少不得要吼一聲關門放狗了。不過方大娘拉不下臉來。她這個做小輩地也不好多話。只是站在旁邊像個木頭人似地。拿臉色與來人看。
岑元俊瞧見岑子吟一臉地不高興。走到她身邊地那個椅子上坐下笑道。“三娘還在生氣吶?錢還是當節約些花地好。你娘養活你們不容易。”
岑子吟癟癟嘴道。“會花錢地人才會掙錢。今兒個你們覺得咱們奢侈。日後瞧着便是應當地用度。娘養活我們不容易。我們養活娘卻是容易地很!”
岑元清聞言眼睛一亮。笑道。“四郎。這孩子志氣不小呢!”岑子吟冷笑。
待衆人坐定以後,岑元清才道明瞭來意,原來是今兒個在家裡聽說了這酒館來了個崑崙奴,心下好奇,那傳話的人說的言之鑿鑿,又有傳言岑子吟得了什麼好物什,與一個商人換來了萬貫錢財,所以纔買得起那崑崙奴,正巧岑元清約莫四五日後便要離開長安城回蘇州了,要來問問方大娘的決定,兄妹三個便一刻也等不得,夜了還是摸了過來,恰好在客廳外聽了一番對話。
“大嫂,這幾個孩子都是極聰明的,不當讓他們耽誤了學業,在這酒館裡到底市井氣濃厚了些,不妨與我去蘇州的好,恰好我們那兒就有個挺有名氣的書院,夫子也是極有才名的,幾個孩子不如就隨我去了吧。”
岑元漢嘀咕道,“回族學也是好的,就是要改改浮躁的性子。”
方大娘只做沒聽見岑元漢的話,岑元俊卻是笑道,“與三姐去也好,回族學也好,只要別玩物喪志即可,事關幾個孩子的未來,大嫂思量好了纔好。”
方大娘道,“我已是想好了,元清與福宏的學問都是極好的,孩子跟着你們也是好事,便隨你們去蘇州吧!”
岑元漢不語,岑子吟卻是着急了,方大娘連個說服的機會也沒留給他們,就這麼答應了下來怎麼行?還有許多事她還來不及跟方大娘商量呢!這會兒又不好頂撞方大娘,不說也是不行,咬咬下脣道,“娘,真的要去嗎?大哥和二哥去就好,女兒去了幹什麼?還不如在家陪着您呢。”
方大娘笑道,“我的女兒,即便不是大家閨秀,大家閨秀該會的一樣也不能少!”
岑子吟當着外人的面是絕不會與方大娘講道理的,唔了一聲,便低頭道,“娘,女兒先下去了。”大郎二郎也是沉着臉告退,方大娘知道他們不想離開,也不阻攔,岑子吟方退出來就撞到一個人,差點驚呼出聲。
慶雲衝着岑子吟眨眨眼,向旁邊指了指,三人便跟了過去,慶雲道,“三娘就聽夫人的話吧!夫人也捨不得你們離開,這幾日把長安城所有的學堂都跑了一遍,腳下的水泡破了還沒好,又起了新的,奴婢晚上與夫人燙腳瞧的心疼不已,奴婢隨着夫人一路,還有個休息的時候,夫人卻是一天到晚不是在走路便是站着等人,只可惜所有的學堂跑了一遍都沒尋着合適的。大郎和二郎還好,便是沒有合適的女子可去的地方,隨着姑奶奶去,你們兄妹三人也好有個照應。”
岑子吟聞言愣了愣,終於明白了方大娘早出晚歸的原因,天下的母親哪兒捨得自家的兒女離家?即便她再不願意,也不會違逆了方大娘的這個心願。輕輕的點了點頭道,“謝謝你,我知道了。”
走,是勢在必行了,在走之前必須要安排好一切,估摸也只有四五天的時間,自己的行裝不要緊,要緊的是家裡的事情安排,然後便是規劃好去了以後的一切,爭取儘早的回來。
其實對於岑子吟來說,機會無所不在,不願意離開這個家,單純的是覺得自己虧欠了這個家許多,而方大娘爲人處事又太不讓人放心,可是,回過頭來想想,方大娘這樣不也活過了三十多個春秋了麼?還拉拔大了家裡的親戚,小災小難不斷,到底不會有多大的憂慮,人生本就是如此,即便她留在這兒,以她十歲的年紀,又能做什麼來挽回這一切?
她現在的年紀,說出來的話也僅僅是在這個家和方家有人聽罷了,在岑家,她基本上可以被當成隱形人。
下了決定,岑子吟有很多事要做,大郎到底還有幾分想去的心思,二郎卻是不然,勸二郎的事到底不着急,晚上待衆人離去之後先勸服方大娘接受她的安排纔是,他們若是走了,家裡倒是不着急擴建,但人手上定要多幾個,然後就是這個家得找人幫忙照顧着,岑子吟想來想去,唯一想到的人就是七舅公,那個胖乎乎的彌勒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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