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過雪, 且持續了大半天之多,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停。外面簌簌的飄着雪花,明鈺專心的聽着電話那頭, 腳下快步往客廳的落地窗走過去, 窗子外全是黑色的, 純黑之中又透着雪的亮白。
映襯的她的身影更多了幾分聖潔的味道。白色的開叉羊毛裙在何勁臣的眼裡十分的適合她。
嫋嫋娜娜。
“嗯, 嗯, 我一直都在照顧她。小琪沒什麼事了,她臉上的傷本來就不深嘛,何況小孩子復原的能力比咱們大人好了太多倍……”
“你不用這麼自責的。都怪我不好。我不知道你……”
何勁臣尋着明鈺的聲線往書房門口蹭了過去, 電腦那邊的人看着這邊的攝像頭裡漸漸只剩下漆黑一片,人影全無, 只能無奈的嘆口氣, 卻沒敢任性的掛斷。
老闆是有隨時翹班的資格, 但他們做員工的只能是正襟危坐的等嘍……
何勁臣貓在書房的木質門框邊上,左耳朵側了出去偷聽她打電話。
她的聲音完全不復剛纔和他吵架時的委屈與難過, 立馬轉化成了溫柔體貼的江南女子腔調。
這麼善變?
因爲一個不值錢的破書包跟他吵成什麼樣子,還充分的發揮了女人強大的聯想功能,不着邊際的囉嗦了一大堆有的沒的。
這會兒姓林的打了個電話而已,就變成了個體貼懂事的小女人?
何勁臣這下子也火冒三丈高。你對着我一副死人臉,對着人家就深明大義!要不要這麼差別對待?
不分好歹?
“沒什麼事了, 你不用再聯繫國外的醫生了。我一直在細心照顧她, 現在已經結痂快好了。”
什麼叫沒什麼大事?
什麼才叫大事兒?
我何家的第一個寶貝孫女被你們害的差點毀容。
你們還在這兒沒事沒事的!
“林子凡——這次的事我何勁臣跟你沒完!我侄女的痛不是白受的——你——全——責!還有, 最後一點, 我警告你, 給我離我的侄女和——我的女人遠點!”
何勁臣吼完直接掛了電話,明鈺在他周圍急的左右亂轉, 想把電話奪回來,但是他足足比她高出去一頭,她兩隻胳膊掰他的手指就像是擰大腿一樣困難。
怎麼能搶的回來?
何勁臣把她的手機一把甩到了幾米遠外的沙發上,她氣急的又冒出了眼淚花,眼睛視線被模糊,但就是強忍着氣勢,不和他說一句話,不能敗下陣來。
她從沙發上撈起自己的手機,故意把目光繞過了怒氣衝衝瞪着她的何勁臣,腳下生風的進了他們的房間。小琪的小嬰兒牀還在牀/邊擺着,牆上的壁燈開着,點點淡藍的光傾灑出來,讓孩子睡得更加安穩。
她不想把小琪吵醒,看到孩子結滿了棗紅色痂的小嫩臉,她一定會狠不下心來扔下她獨自離開。
她悄無聲息的打開了櫃子,這裡的櫃子裡不知不覺中全塞滿了她的東西。何勁臣的衣物手錶則放在了他專屬的衣帽間裡。
她打開了行李箱,往裡面一件件的裝厚厚的棉衣。她這裡只住了幾個月而已,沒有別的季節的衣服。
還有梳妝檯上她的化妝品,維E面膜……
一樣一樣……
一樣都不留。
何勁臣跟在她後面站着,像瘟神一樣。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要走?下着大雪也不怕出車禍麼?呵呵——是不是剛纔你的林總特意給你打電話叫你去他家過夜了?怪不得呢!居然這麼好心的關心我何家的孩子,原來是打着小琪的幌子,背地裡暗度陳倉!”
“何勁臣——!你不要血口噴人!”她真的疲憊的不想再理他了,但是他怎麼可以這樣侮辱她和林子凡呢,那樣一個溫潤的男子。他們之間的關係透明的不能再透明,林子凡或許根本想不起來她明鈺是誰了。
而何勁臣見明鈺一聽見林子凡這三個字,居然又肯開口和他說話了,心裡更是一股怒火熊熊燃起。
就快要燒到心肺了。
“你這是惱羞成怒麼?”
他嘲諷的表情和刻薄的語氣讓明鈺不知所以。她的腦袋似乎被此刻不講道理的何勁臣給氣昏了,她想不起來他們爲什麼會開始吵架,也想不起來他們是如何一句一句的吵到了這步田地?
“何勁臣——你到底想要怎麼樣?我說過了,小琪受傷,並不是誰故意而爲,我們都不是有意的,你又何必拽住不放?你既然對林子凡有這麼大的偏見,我知道我也向你解釋不清什麼了。算了,何勁臣,我累了,我也不想再付出什麼了,你就帶着你的偏見一個人孤獨終老吧!”
“你給我再說一遍——”
“我說——請你帶着你對林子凡的偏見一個人固執的孤——獨——終——老吧!”
“哇——”
何勁臣已經露出了陰鷙的神色,這也是明鈺第一次見他這麼讓人害怕的表情,但是話趕話,逼到了份兒上,開弓哪有回頭箭?
她正在害怕,暴戾的何勁臣會不會在她重複完那句話後上來就給她一巴掌,憑他的力氣,她根本就招架不住,恐怕會翻倒在牀/上。
兩個人吵得太過投入,全然忘記了在睡夢中的小琪。
孩子此時被兩個人的大吼嚇醒了,“哇——”一嗓子嚎了出來,劃破了漆黑的天際。
明鈺仰着頭和何勁臣對峙,但是無奈於孩子就快要把嗓子哭啞了,她不忍心讓這個沒媽照顧的孩子舊傷未退,又添新傷,還是轉移陣地,跑過去抱起了孩子。
“小琪,不哭不哭——乖乖,我看看你是不是拉臭臭了——哦哦。”明鈺熟練地抱起孩子哄,看了看最透氣款的尿不溼,孩子沒有解決過生/理/需/求。
估計純粹是被他倆吵架的聲音嚇醒了。
何勁臣在後面不知所措的看着這娘倆,明鈺哄孩子照顧孩子的手藝和技巧不可否認的大有提升,這些都是她口中所說的補償,他也都一一看在了眼裡。
他也知道她很愧疚,此刻看着她咿咿呀呀的哄着孩子玩兒,何勁臣忽然也想不起來自己爲何會和她鬧到了不可開交的地步?
“小琪,真乖,咱們接着睡覺覺吧。多睡覺覺傷口才能好的快啊,咱們又可以美美噠。”
“乓——”
何勁臣忽然摔門出去了,把門摔了個震天響。
懷中的孩子剛被哄好,又被嚇了一跳,只能以哭泄憤。
——
外面還在飄着雪花,明鈺看看牆上的石英鐘,已經快凌晨了,積雪已經很厚了,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卻沒想到來勢洶洶。
就如他們的第一次大吵。
何勁臣不知道去了哪裡,現在也沒有回來。明鈺看看睡得正酣的小琪,又看看牀上收拾好的行李箱,實在不忍心把小琪一個人放在家裡,自己獨自離開。
可就這樣安靜的等了半宿,何勁臣也始終沒有回來。
室內很溫暖,空調的暖風吹在身上,讓人更加慵懶。外面的寂靜和裡面的愜意溫馨對比明顯。明鈺看着看着窗外的景,依舊等不到熟悉的車輛。
她困頓的和衣睡了過去。
牀頭的鵝黃小燈亮着,在何勁臣的牀頭那邊。
夜逐漸加深,外面安靜的只有雪花簌簌的吟唱。明鈺呼吸深沉,夢境裡的何勁臣一把把她強勢的摟了過去,撞在他的胸/前,她的臉被何勁臣的肌肉塊硌得生疼生疼。
她想着,兩人剛纔還在吵架,恨死了對方,便彆扭的一個勁兒往外推他。
可是他的力氣真的好大,好大……
她用了雙手,他的胳膊纏在她的腰間,紋絲不動……
她喘不上起來,像被大型兇猛獵物捕獲。
它的頭一直往她的臉前蹭。
大舌頭舔/舐着她的臉頰,她左右閃躲着。
她迷迷糊糊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只感覺濃重的混雜的酒氣,要將她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