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華慕言那冰渣一樣的目光,她直覺哪裡有點不對,突然想到身邊的年輕人是讓憶錦撞車的司機,連忙開口問一臉可憐兮兮的華憶錦:“憶錦,告訴嫂嫂,有沒有哪裡痛啊?”
“你不會走過來看?”華慕言涼涼的開口,鳳眸又一掃攬着談羽甜的遲暮,低頭看憶錦,心底劃過一絲陰鬱。
蘇黎和陸千麒也坐在抱着憶錦的華慕言邊上。
蘇黎見談羽甜來了,站起身走到門邊,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色,嘆口氣,“幸好只是被嚇到了,其他倒沒事。”
談羽甜聞言鬆了口氣。
蘇黎又將目光放在她身邊的年輕人身上,青年很高看上去年紀不大二十出頭的樣子,蘇黎想起之前得知憶錦被撞的慌里慌張也沒注意他,現在看他沒走估計也急得不行,是個有責任心的孩子。
遲暮被她一眼,心裡有些忐忑,扶着談羽甜的力道無意識的加重了些,愧疚又無措的低頭下,“對、對不起阿姨……”
談羽甜吃痛,皺眉正要開口叫遲暮鬆開自己,就見憶錦一聲“哥哥”。她擡頭,就看到華慕言已經起身往這邊大步而來。
下一刻,華慕言就給了遲暮結結實實一拳頭。遲暮雖然是個身材結實的小夥子,卻對華慕言的攻擊措不及防,連連退了好幾步摔倒在地。
談羽甜嚇得尖叫,“華慕言你幹嘛!”
醫生和蘇黎也連忙出手阻止。
華慕言聽着女人那幾乎走調的聲音,眼前昏昏沉沉的,好像她還去扶那傢伙了,氣得胸口悶得不行,正要上前,誰知下一刻意識和視線如數被黑暗吞噬。
站在華慕言身邊的蘇黎才覺得兒子不對,下一刻就見他搖搖晃晃直接往自己這邊倒來,出口的同時臉色已經被嚇白了,“言言!”
而因爲華慕言揍了一拳遲暮,導致遲暮突然撒手,沒了攙扶失去平衡而摔倒的談羽甜聽到這話,擡頭,只看到華慕言軟軟的由着陸千麒和蘇黎兩人合裡扶着。
那臉上蒼白一片,不見血色。
坐在急救室外的等候椅上,遲暮看看談羽甜,小心的問:“你的腳,要不要先去看看?”
談羽甜搖搖頭,看了看急救室,心裡急得不行。在焦慮的等待華慕言消息的時候,蘇黎一個不支暈倒了,這會兒正在病房,陸千麒陪着。
憶錦則去包紮,一時間等待的竟然只留下談羽甜和不知道去哪裡的遲暮。
談羽甜收回目光,腳踝一動就疼得厲害,擡手擦擦額上的汗,轉移注意力,她努力露出笑容問遲暮,“你……你是怎麼撞到憶錦的?”
“是急轉彎。她蹲在馬路中央,應該是什麼東西掉了,我本來有點近視,因爲只是想去給小狗買點狗糧,出門急所以沒戴眼鏡,誰知道……”遲暮說起這個就覺得怨,那麼多次沒問題,怎麼偏偏今天一急,沒戴眼鏡就出事了?
“別自責了,好在事情不怎麼嚴重,下次注意。現在你回去吧。”談羽甜扯扯脣角,留在這裡,如果被清醒過來的華慕言看到,說不準又氣得發病。
“還、還不行吧……我還沒和憶錦、憶錦道歉,也不不知道那位先生怎麼了。”遲暮抿脣,額頭皺起深深的摺痕,額上折射亮盈盈的汗水。
看出他的態度,談羽甜也不想再說什麼,只是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彼此絞着的手指還在顫抖,她甚至不敢看那殷紅的“手術中”三個大字。
好在很快秦莫深趕來了,原以爲晉柔會一同前來,卻沒看到人。
秦莫深換了手術服進了急救室,談羽甜突然想起華慕言爲憶錦動怒的樣子,擡手揉揉太陽穴,他真的太在乎憶錦了。
到底是因爲秦莫深瞭解華慕言的身體素質,所以哪怕等待的談羽甜感覺度日如年,依然在半個小時候看到紅燈暗了下來,亮起路燈。
談羽甜激動的立刻站起,想跑上去迎接,本來保持不動就不痛的腳踝猛然一抽。可別挨個兒暈倒一回啊,這樣想着,談羽甜差點撲了了個狗吃屎,好在秦莫深幾步上前拉了她一把。
“他睡一覺就好,我給你看看腿。”秦莫深一手扶着她,一邊睨了一眼她腫得不成樣子,但是掩在裙子裡很難被注意到的腳踝,“扭了多久了?”
“沒多久……”談羽甜應答的聲音輕輕的,沒怎麼當回事,看到華慕言依然昏迷着,卻放下心來。既然秦莫深說沒事,應該就是沒事了。
秦莫深掃了一眼不遠處呆呆站着的小夥子,摘下口罩,“你就是撞了憶錦的人?”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遲暮見自己被提問連忙上前,卻差點同手同腳。
看得談羽甜欣慰一笑,“算了,別難爲他了,一路上膽戰心驚的。好在憶錦沒多大事,華慕言也……也沒事。”
“你回去吧。”秦莫深衝遲暮努努嘴,“不過小心點,下次別出現在言面前了。”
談羽甜無聲勾脣,也對,在華慕言的世界裡,傷到了憶錦的人就該死。要是想安然無恙,以後看到華慕言就得繞道走了。
遲暮表情憨憨的抓了抓刺蝟頭,“可是我……我還沒跟憶錦道歉呢。”
跟憶錦道歉?談羽甜看他那模樣,顯然是良心不安,於是同意等到她腳好了些再帶他去見憶錦。
在就診室,秦莫深看着那腫成饅頭一樣的腳脖子,嘴角抽了抽,“不疼?”
“切,不疼。”這會兒要說疼多打臉啊,坐在沙發上的談羽甜瀟灑的甩甩腦袋,話音才落,緊接着就嗷嗷叫,“啊啊——你別摁,啊啊啊痛死我了!”
“真嘴硬。”秦莫深看着談羽甜無奈的搖搖頭,幫她接好脫臼的骨頭,又拿溫毛巾裹住冰塊給她敷腳,多嘴了一句,“言要是看到,保準心疼了。”
“他纔不會心疼。”沒事幹的時候說不準會瞥上一眼,然後淡淡的說一句“豬蹄扭了?”。要是擱其他人面前,她的事算個屁啊,比如今天從頭到尾華慕言有沒有看她一眼?
連遲暮這小龍套都入他眼了,她自始至終都沒有被他放眼底,但她不會抱怨。不僅不抱怨,還恨不得將華慕言供起來,朝拜感謝他沒有在酒吧將她扔下。
就是賤得如此有個性……談羽甜摸摸鼻子,自嘲得十分起勁。
冰敷完了,又噴了好得快,腳踝涼涼的很舒服少了點刺痛。
談羽甜下地的時候還有點放不開,真踩在地上,那饅頭似的腳丫子倒也真的不疼了。她一臉驚訝的又走了兩步,誒?真的不疼了!
“神!”談羽甜衝秦莫深豎大拇指,一臉的激賞。
秦莫深被她弄得哭笑不得,這麼點小事而已,揮揮手,“行了,帶這小夥兒去看看憶錦,待會兒言就要醒了。”
“帶他去哪裡……?”門口傳來涼涼的語調。
談羽甜還想應聲的,聽到這話倒吸口氣,轉身就看到穿着病號服的華慕言一臉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口。她憋着那口氣,連忙開口:“華、華慕言你醒了啊……”
華慕言不答,徑直走進來。
談羽甜以爲他又要對遲暮動手,正要說話,就見那男人是朝自己走來的……
“我……”
“豬蹄什麼時候扭的?”鳳眸微掀,男人的態度十分漫不盡心。
“……”就知道會這樣!談羽甜撇撇嘴,“走着走着就扭了。”反正現在委屈也沒用了,說不準還會被嘲笑走個路能摔倒。
華慕言擡手揉揉她的發,想着可能是在酒吧摔得那一跤,聲音微沉,“不疼了?”
“疼死了!”見男人臉色還算好,談羽甜打蛇隨棍上,皺皺鼻子,一雙大眼不滿的瞪着他。
“活該。”華慕言收回手,轉身看了一眼站得拘束的青年,“我妹你撞的?”
“我不是有意的,對不起。”遲暮聽着那語無波瀾的話,心裡一提,連忙衝他鞠了個五六十度的躬。明明捱了一拳的是他,偏偏暈倒的是施暴的人,這會兒還要點頭哈腰的道歉。這一切的忍辱負重都是爲了——
再看一眼那蹲在馬路上被他撞了的女孩兒!
“不是有意的……”華慕言挑眉重複,語調微微上揚,走上前一步,“不是有意的你還想去看她,嫌給她造成的心理陰影不夠大?”
“不、不是,我就、就是想給她當面道個歉……”面對步步緊逼的話,遲暮對上那雙微斂起的鳳眸,望着那一閃而過的危險光芒,一時間說話磕巴了。
“道個歉她能安然無恙?”
“……”遲暮一愣,“我、我……”
談羽甜看不下去了,上前拉了拉華慕言的袖子,“人家就是心理過意不去,想去給憶錦道了歉怎麼你了,何況憶錦不是沒多大事嘛……”雖然這男人難搞定,但有些地方還是挺好商量的,這會兒怎麼這麼一毛不拔斤斤計較了?
“沒事……”華慕言冷笑,一把擰住她的手,直接對上那雙“大義凜然”的眸子,皮笑肉不笑的勾起薄脣,徐徐湊上前,“憶錦有事的話,你覺得他還能活着站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