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司振玄迅速的起身,直接將她的胳膊一抓,顧安童沒有站穩,整個身體跌了下去,倒在司振玄的懷裡。
她聽見司振玄後背和沙發重重撞擊的聲音,悶哼聲比剛纔要痛苦的多,顧安童試圖起身,“你快放開,對你傷口恢復不好。”
“讓我抱抱你。”司振玄緊緊鎖着顧安童的腰,整個頭都埋在她的肩頸處,她的後背和他的前xiong緊密貼合,而他的聲音如鐘鼓陣陣,直擊打到顧安童的心裡,“有多久沒這樣抱過你了。身上的痛,不算什麼。”
顧安童眼睛有一點溼潤,如果說以前她還是不懂,可現在,即便再遲鈍的人,也能聽懂司振玄的那些話。
司振玄是個行事雷厲風行的男人,甚至於做很多事情,理性大過於感性,所以他纔可以在當初那麼遲疑的時候,卻還是狠下心來顛覆了整個司氏,卻也徹底銷燬了她對他的信任。
也許那個時候司振玄並沒有將感情放在什麼樣的位置,也或許那個時候司振玄並沒有意識到她對他的意義,更重要的,他將任輕盈放在了更重要的位置,篤定心思要將任輕盈救回來。
顧安童從來沒有責備過他要救任輕盈的心,只是恨他欺騙她的感情,恨他不懂她其實要的並不多,恨他總是那樣一點點的將她的心揉碎,再想盡辦法的去找補回來。
如今的這一切,其實是司振玄自己一手造成的。
顧安童有時候經常會在夜裡想,她對司振玄到底還恨不恨,還怪不怪。
她如果不是和他牽扯到一起,如今估計還做着她孤高清傲的千金大小姐。
哦也未必,顧安童忽然間微微側頭,臉頰不小心觸碰到司振玄的鼻尖,令她想起了另外件可怕的事情。
如果當初她和司岳雲的婚禮被江暖攪黃,她和司家順利退婚,司顧兩家的聯姻自然而然也會土崩瓦解,她顧安童或者就會成爲那時候上流圈子裡的笑柄,到時候以顧博遠愛面子的做法,十有八.九會將她嫁給陸啓巖。
顧安童在那個期間其實對陸啓巖沒有惡感,甚至於戀愛指數爲零的她,十有八.九會陷在陸啓巖對她的好裡,再聯想現在陸家兄妹做的事情,顧安童的手腳赫然間一片冰涼……
感覺到顧安童的身體一寸寸的僵硬起來,司振玄心裡浮起幾分苦澀,她對他果然是越來越抗拒。
顧安童忽然間喃喃自語起來,“所以,無論進還是退,我都會掉進一個陷阱裡,只是看誰給的傷害更大而已。”
司振玄略有點意外她會說的話。
顧安童雙眸清澈如水,脣角微涼,“我是不是該感謝老天,給了一個你。至少你比陸啓巖稍微善良一點。”
把自己和陸啓巖放在一起比較?雖然司振玄不願意承認此時此刻內心是非常不爽的,可他也不能表現出來,悶不吭聲的默認了——至少前一句話聽起來還算動人。
顧安童掙扎起身,"行了,你抱夠了吧?別得寸進尺我告訴你。"
司振玄鬆手,顧安童離開他的懷抱,“我有點累,想進屋裡躺一會。”
“好。”
顧安童匆匆的又回到臥室,從牀頭櫃上拿起兩個人的合影,拿在懷裡,又護在心口,就在剛纔想通了一件事令她對這個世界再度改觀,那深深的泥坑和漩渦令她舉步維艱。
司振玄,說好了用時間淡忘彼此,你爲什麼還要出現在我面前?
陸啓巖,如果一切都按照你安排好的既定道路走,是不是此刻她已經一無所有?
她忽然間又爬起來,下牀,抱着合影到門邊,透過門縫,看見司振玄坐在客廳吸菸的場景。
煙霧繚繞中,男人的側顏明明滅滅,隱隱約約,他看起來比以前更加陰沉,彷彿有一堵牆,隔在他們之間,無論誰想靠近,都被那堵牆上的電流擊打的痛不欲生。
顧安童深吸了口氣,將二人的合影珍而又珍的親吻,我已經決定放下,是你非要我拿起。
一年的時間原本可以消弭掉她對司振玄的思念及傷痛,可他不肯,沈昊鬆居然還助紂爲虐,定要用這樣的方法把兩個人捆在一起。
他難道不知道,杜唯真、任輕盈,那就是顧安童心中的魔障,已經走不過去,卻定要強推着她往前走。 шшш✿ ttκā n✿ ¢Ο
顧安童狠狠捏緊手中的合影,眼底淚花盈動,如果你一定不放過我,那就別怪我了,司振玄。
強加於別的女人身上的幸福,她不想要,也不屑要。
原來以爲,不要的方式就是不停的躲避,現在才幡然醒悟,如果不要,還有別的路可以走,並不是只有那一條死衚衕。
晚上各自安睡。
顧安童是個矜持的女人,也的確如同沈昊鬆所說,在很多事情上,她都拿捏着自己的那個架子,端着,不知道怎麼放,如果沒人給她臺階下,她恐怕就只能這樣吃力的端着。
兩點多鐘的時候,顧安童起身喝水,雖然腦子昏昏沉沉的有點想睡覺,但顧安童的行動比自己的大腦要敏捷的多,她把檯燈打開,又對着鏡子照了下自己。
眼底有一點小青黑,臉龐是消瘦的,沒有以前看起來的那麼飽滿圓潤,雖然因爲懷孕,腰似乎要圓了一些,但也僅僅是那麼一點變化而已。
她摸出去上廁所,剛到廁所門邊,忽然間發出一聲輕呼。
這聲輕呼引來了司振玄的急速反應,頃刻間,他房間裡的燈便亮了,他匆忙的走到顧安童身邊來,扶着她略有點瑟瑟發抖的上身,微微蹙眉問:“怎麼了?”
顧安童指着落地窗外,“剛纔我上廁所,正走過去,簾子打開,我好像看見下面有很多人,我以爲是自己的錯覺,結果再看,我就好像看見了好多血……”
她說的話亂七八糟的,但司振玄好歹聽明白了,她是被白天的事情驚到了。
顧安童不知道怎麼地就被司振玄摟在懷裡,他低聲安慰着,“別怕,我在。不會有人傷害你。”
顧安童的身體雖然繃得筆直,可她到底沒有推開司振玄。
他就這樣靜靜的摟着顧安童站了好久,半晌後,顧安童才輕輕的推開他,“好了,我沒事了,剛纔太失態,我先回房間。”
“我先陪你一會。”司振玄跟着顧安童進屋,沒想到顧安童神遊一樣的爬上.牀,居然沒有搭理他,也沒有將他拒之於門外。
司振玄坐在她牀邊,看着顧安童靜靜閤眼,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又重複了一遍,“別擔心,我在。”
顧安童輕輕“嗯”了一聲。
房間裡的檯燈還開着,司振玄靜靜的靠在她的牀頭,剛要閤眼,卻發現顧安童的懷裡似乎抱着什麼東西,等到看清楚後,卻又是愣在那裡。
她抱着的是兩個人的合影,一隻手握着他的手,另一隻手緊緊抱着他們的合影,雙目闔着,眉宇之間卻鮮少露出苦悶的神情,似是又陷入了夢魘當中。
“…………”
司振玄忽然間翻身上.牀,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將顧安童直接摟進自己的懷裡,他低聲說:“安童……安童……”
顧安童被抱了個滿懷,她睜開眼睛,眼底滑過一絲疑惑,等到想起自己右手抱着的東西,她趕忙想要鬆開,卻被司振玄抓住。
顧安童面紅耳赤,而司振玄卻緊追不捨,她執拗了半天終於還是選擇了放棄。
他將合影亮在彼此的眼底,這是一張她靠在他的肩頭,眉眼脣稍皆是幸福,而在她身畔的司振玄,卻似是不如她那麼高興,他一如往常的那麼嚴肅,在攝影師的要求下牽扯起一絲脣角。
顧安童沉默良久,忽然間伸手在照片上掠過,“我之前一直覺着我們的合影似乎有哪裡不對,明明看起來那麼和諧,可總是有不對勁的地方。後來我纔看明白,原來是新娘子過於高興,而新郎的眼裡有事。”
司振玄剛要說話,顧安童笑了笑,將合影放到一邊,“正好我也睡不着了,可以說說話,不然我真的會害怕。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不想再反覆拿着說,挺沒有意思的。”
“那你說,想說什麼。”司振玄避重就輕,沒有再糾纏合影期間發生的那些問題,如果他舊事重提,恐怕就會被顧安童叫下牀,此時此刻能在這張牀上抱着她,他覺着已經很好。
顧安童問他,“今天杜雲森如果說的是真的,那任輕盈怎麼辦?是不是要想辦法救她?如果杜唯真真的是那種人面獸心的東西,任輕盈的處境恐怕是最可怕的。”
司振玄沒想到顧安童居然會和她提到任輕盈,一時間他沉默了下去,但他還是正面回答了顧安童這個問題,“假如杜雲森說的是真的,肯定不能不管。”
顧安童低低的笑了聲,“我就知道。可是司振玄,你之前不也答應了要和我分開?爲什麼這麼快就反悔了,這不像是你的性格啊。”
“之前答應分開,是因爲我認爲分開是對你的一種保護。”司振玄的手握在她的肩上緊了緊,“可是分開卻沒能達到效果,那就必須要將你帶在身邊。”
顧安童軟軟的嘆了口氣,卻沒有再說什麼。
她翻過身去,將背部對着司振玄——她的性格一向是柔軟而又不夠強烈的,這和她的外表呈鮮明對比。
在司振玄的固有認知裡,他一定知道顧安童是個容易心軟的女人,也正是因爲她的容易心軟,所以她才一次次的去理解他,一次次的去諒解他做過的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