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看美感講究氣韻,西方人看美感更講究實在、完完整整的美,即便是舞蹈無國界,終究審美上還是有差異的。
他們承認顧萱萱這支舞美輪美奐,但卻對那小小瑕疵爭論不已,正如同宋秋蘭一開始預料的那般。
顧萱萱氣喘吁吁的站在舞臺的中央,感受着久違的熱情和那種感動。
很早以前她就非常喜歡這樣的時刻,闊別這麼久她再一次站在這裡,居然發覺,其實自己真的並沒有退步。
而主持人又回到臺上,請她說兩句話,“萱萱小姐,剛纔我們臺下的評委,也就是宋秋蘭大師,想問你一件事,都說結婚生子會讓舞技退步,可她驚覺,這一次你的舞蹈水平比她之前看見的那次初賽舞蹈好太多,想問問你保持這方面靜進的秘訣是什麼。”
顧萱萱頓了頓,她的目光再度看向一直站在臺下的周予鈞,忽然間莞爾笑了,“我想是因爲愛吧,因爲我找到了一個可以給我所有想要的,甚至縱着我全部想法的男人。很早以前,我也覺着舞蹈是一個人的事情,可當他領着我從地球的最北端走到了這裡,一步步的讓我領略着世界最美的舞蹈風情,我才發現,原來愛情同樣可以變成我舞蹈的原動力。至於其他,對於我來說,都不再重要。他陪着我成長,讓我長大,讓我看見自己身上的不足,他或許並不是最好的那一個,但對我來說,他是最最好、好得不能再好的那一個。”
顧萱萱鏗鏘有力的話語,伴隨着她清脆的中文響徹整場,忽然間,頭頂炸裂出一朵異常絢爛的彩花,無數朵鮮豔的玫瑰花瓣從天而降,所有觀衆都在驚詫的時候,背後的大屏幕卻也出現了一張張顧萱萱走過世界各地的畫面,她在畫面裡大着肚子笑得燦爛,卻是另外一道極美的風景,最終,畫面停止在她抱着自己的兒子小凜冬,對着拍攝視頻的人喊着,“老公,我們已經去了那麼多地方,我想回國以後,辦一所舞蹈學校,就像當年的姚景藍那樣,把舞蹈精神傳承下去好嗎?”
顯然,視頻那頭的人正在拍攝視頻,無暇回答。
但是屏幕上卻又赫然間出現兩個字:可以。
顧萱萱呆呆的看着身後的屏幕,伴隨着這漫天的花瓣,她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
身後,主持人忽然間笑了聲,“哎呀節目組塞我紅包非要給我們顧萱萱女士加這一段,可我覺着簡直是浪漫的一塌糊塗啊,哦原來這就是你說的那個愛,對你來說最最好,好得不能再好的那位了嗎?果然很好啊!”
顧萱萱下意識的轉過身,就見周予鈞含笑站在面前。
她總算明白過來,這是周予鈞給她的驚喜,她所有的情緒,居然乖乖的被他牽着在走。
周予鈞手裡攥着一個絲絨盒子,慢慢打開在她面前,內中出現一枚超大克拉的鑽戒,他用只有兩個人的聲音,輕聲說:“老婆,已經結婚這麼久,我知道你一直不在乎形式方面的事情,但是對我來說,這卻是個缺憾,因爲我一直想給你能讓世人都知道的婚禮。沒有婚禮,也要有個讓他們都能知道的求婚。”
一直霧氣騰騰的眸子驟然間淚水落下,顧萱萱咬着脣眼淚汪汪的看着周予鈞。她和周予鈞在國內算是不被外人認可的,所以他們的結合並沒有多少人知道。
可週予鈞,卻在世界舞蹈大賽的舞臺上,向她求婚。
這個事實遲早會傳回國內,真的如他所說,這是個讓所有人都知道的求婚。
其實他真的是個內斂而又不怎麼喜歡去做花哨事情的男人,顧萱萱也並沒有指望過他會去做所謂的求婚事情,她甚至也私底下和顧安童說,既然孩子都生了,婚禮真的不重要。
她覺着這一年,踏遍江河湖海,便是件異常幸福的事情。
在顧萱萱的心裡,她早就將這當做旅遊結婚的一部分,而旅遊的終點,便是將小凜冬在冰島生下。
兜兜轉轉,他居然還是精心設計了這樣一場求婚儀式。
從初初開始幫她將舞蹈大賽的活動報上,又讓她得以圓滿自己的舞蹈之旅,最後,又在這樣盛大的舞臺上,向她求婚。
顧萱萱原本就是他的,又怎麼會說一個“不”字?
她撲上前去,直接抱住周予鈞的脖子,而現場的掌聲,比剛纔還要熱烈。
正如同顧萱萱剛纔所說的,他們都看見了濃濃的愛意。
顧萱萱和周予鈞到了臺側後,有工作人員過來說,宋秋蘭老師想見她一面。
顧萱萱和宋秋蘭也算是有過交情,但其實並不深刻,眼下宋秋蘭老師居然要見她,令她頗爲意外。
她換了衣服卸完妝後走到臺下,評委席上宋秋蘭仍舊如同她曾經見過的那樣,精緻而又高貴。
宋秋蘭說:“萱萱你今天的舞蹈很好。”
“謝謝宋老師!”能得到宋秋蘭這樣的評價,顧萱萱覺着這一場已經值當了。
宋秋蘭笑了笑,示意她在自己身邊坐下,“但你要知道西方人的審美和我們是不一樣的,所以你今天恐怕很難拿到前三名。”
尤其是臺上現在正在進行比拼的,正是世界享負盛名的拉丁舞王子,他的舞蹈掀起了現場一波又一波熱浪,同樣是高/潮迭起。
顧萱萱一邊欣賞着,卻也一邊很謙虛的回答,“我知道呢宋老師,其實今天能參加比賽都讓我很意外,是我老公給了我這個機會,得獎不得將對於我來說真的不重要,我想要的都已經得到了,我覺着我會有更多的事情去做。”
“比如,繼承姚景藍的事業麼?”宋秋蘭很溫和的回了句,“姚姐姐聽見這樣的話會高興的,因爲她的景藍舞團現在真是一塌糊塗……”
“我還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做好呢。”顧萱萱略有些感慨,但她還是蠻認真的說了句,“到時候還要請宋老師多多關照纔對。”
“你不介意能多一個舞蹈老師的話。”宋秋蘭的回答令顧萱萱瞬間愣住,但她很快便陷入狂喜之中,這簡直是今天聽見的第二個好消息。
要知道,能請來宋秋蘭做老師,這舞蹈學校已經成功了一大半,根本就不用擔心生源問題。
“你也不用擔心會沒有學生,就憑你今天融會貫通的表現形式,你已經拿到了滿分。”
宋秋蘭說的對,也果然如她所說,當舞蹈大賽頒獎禮進行的時候,顧萱萱領到了一個特別的獎項,叫做評委會特別獎。
這不在一二三等獎之列,甚至頗有點安慰獎的意思。
觀衆們都有點爲顧萱萱打抱不平,因爲她給人帶來的美感和震撼真的太大,甚至於後面的求婚也令他們念念不忘。
最後,是宋秋蘭爲這個獎項做了一次新的定義:這不是安慰獎,這是評委會認定,顧萱萱所創的這支舞蹈是全場最具有獨創性的,她的創作得到了評委會一致的贊同,覺着不能用獎項來衡量,所以將這尊特別獎頒發給了顧萱萱。
皆大歡喜。
世界舞蹈大會便在這樣熱烈的氣氛下落下帷幕,觀衆散場的時候,有一個身着黑色西裝的男人,靜靜的看着臺下正扶着周予鈞的手臂嬌嗔着說話的顧萱萱,剛纔顧萱萱驚豔的一幕仍舊似在眼前浮現,他扣了扣自己的手腕,上面的腕錶精緻而又典雅,緊接着他默然的轉身離去——無論何時,她永遠都是他心裡的一朵凡爾賽玫瑰。
司柔柔每年都會收到姐姐的明信片,這個姐姐自從生了小凜冬,倒是迷戀上了世界旅行,所以她在和宋秋蘭老師聯合辦下舞蹈學校後,自己每年會集中一個時間段教課,剩下的時間便和老公兒子到處旅行。
他們留在國內的那座小園林都快成了當地的標誌性建築,尤其是到了櫻花季節,好些人都想買票進去觀看,但都被司振玄冷冷拒絕。
鎮政府後悔死了把這塊地廉價賣給周予鈞,卻忘記了修建這座園林前前後後用了快三年的時間,而最後竣工的那一天,就有一位風水大師過來找周予鈞聊天,這之後便怎麼也不想走,希望能每年過去度假一次。
司柔柔今年又收到了姐姐的明信片,而這時候的她,已經二十四歲。
小女兒歪歪扭扭的朝着她跑過來,抱住她的腿便蹭蹭往上爬,司柔柔一把抱住後,女兒規規矩矩的坐在她懷裡,輕聲問:“媽媽你在看什麼呀。”
“你大姨寄來的明信片。”司柔柔將明信片放在桌上,蹲下來繼續整理行李,小乖便趴在那裡繼續翻明信片,後來突然間翻到一個盒子,她舉着轉身問司柔柔,“媽媽,這又是什麼呀。”
司柔柔看了眼,旋即面上浮出溫柔的神色,“這是爸爸向媽媽求婚的戒指盒子。”
“戒指呢?”小乖在空中輕輕的搖了搖。
“媽媽手上呢,傻寶。”司柔柔舉了舉手背給她看,“你還不趕緊把衣服穿好,不會還想讓媽媽幫你穿吧。”
“當然不。”小乖很努力的蹬蹬小胖腿兒,“小乖想看看爸爸。”
“爸爸”兩個字一出來,司柔柔的手微微顫抖了下,她好半天才擠出點笑容來,“回去就能見到爸爸了呀。”
“可是媽媽你又不跟小乖一起去見爸爸。每次都是艾弗森爺爺帶小乖去。”小乖嘟着嘴唸叨,很是憤憤不平,“別人家的小朋友都是爸爸媽媽一起呢。”
“好了小乖。”
感覺到平時一直很溫和的司柔柔突然間有點生氣,小乖便也不敢再抱怨,直接跳下來,把孟亞倫的一張照片扔在司柔柔的行李箱裡,氣鼓鼓的去找孟玫穿衣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