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part 41

保險箱打開的時候發出了聲響, 黛芙妮緊張的嚥了口唾沫,心跳不知加速了多少倍,通通的震得她耳朵聽不清任何聲響了, 她在原地警惕的觀察了好一會兒, 書房外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 她這才稍稍放鬆了下神經, 又靜靜蹲在地板上待了一會兒。

她望着那黑洞洞的保險箱凝神, 不知道里面等待着她的會是什麼,其實黛芙妮自己也不確定能在裡面找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沒錯, 最初她是抱着一定要找出什麼的心態,但當真的打開保險箱的時候, 她卻希望裡面什麼都沒有, 或許是幾張要簽約的文件。

深呼吸, 黛芙妮極力平淡着自己矛盾的心情,輕輕將手電打開, 向保險箱內照去,手電的光亮反射在銀色的內壁上格外刺眼,黛芙妮眯起眼睛。

保險箱內放着很多東西,黛芙妮害怕不小心給翻亂了,小心翼翼的一件件取出來, 大多數是一個個小袋子, 裡面裝着白色的粉末或晶體。

黛芙妮眉頭蹙着看着這些, 心中似乎出現了一個冰冷的門, 答案就在另一面, 她卻遲遲不敢推開。她抿了抿脣,從保險箱最深處取出了一個不大的本子。

本子一看便是被摩挲過多遍的, 皮質的面十分光滑,上面印着賬單二字,黛芙妮翻開本皮,一頁一頁的翻看着,望着那一張張成交後尚簽署着雙方姓名的賬單,手不自覺變得冰涼,脊背上升出一層薄汗。

有她認識的,甚至昨日才見過面的……

黛芙妮擡起頭,窗外銀華冰冷的流瀉着,映的她的臉格外的蒼白,她無聲的喘息,似乎這樣就能使心中的恐慌減去些,但那只是沒有用處的逃避罷了。

她跪坐在透着冷風的地板上,牙關在打架,直到她猛的一哆嗦咬到了舌頭,這才恍恍惚惚的清醒了,她緩緩將東西放回去,關上保險箱站起來,在書房門口頓了很久,忽然又快步走了回去。

打開保險箱,取出那些讓她心驚膽戰的東西,黛芙妮儘量維持着冷靜,她怕自己一不理智做出不明智的舉動,她飛快的取出懷中已經被捂得溫暖的照相機,藉着手電的光亮迅速拍攝了幾張照片,好像是在故意掠過什麼,最後,她將手指停留在了賬單簿的最後一頁上,指尖劃過那個簽署在頁腳的名字。

這幾天倫敦的天氣清朗,雖然不是豔陽高照,但比起霧濛濛的城市來說,這已經十分不易。

黛芙妮將小照相機藏在最貼身的裡衣,有些過度的心理恐懼,連睡覺的時候都抱着它,她不敢洗出來,別說她的技術有限,要是把膠捲曝光了就功虧一簣了,就是她有那個能力,她也再不想看到那些令她心寒的東西。

阿奇博爾德先生回府的時候,首先過問了黛芙妮的幾個貼身僕人,是生怕她再出什麼亂子添麻煩,但根據僕人說,這幾日小姐除了和Sivnora先生約過一次會以外便乖巧的在天台上曬太陽,這讓阿奇博爾德先生格外的欣慰。

是的,和Sivnora出去便有了保障。

進門時,他那漂亮的女兒正從樓梯上走下,面色淡淡,看到他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驚慌,手摸了摸腰間,但瞬即恢復了正常。

“爸爸,您回來了。”黛芙妮行禮問好,看到阿奇博爾德先生時,她下意識的確認相機的位置,生怕出了岔子,幸好自己的父親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小動作,只是將隨行包裹交給僕人後便邁步上樓。

倒是她做賊心虛了,黛芙妮緩了口氣,她再這樣下去沒有心臟病也會被自己嚇出來了。

黛芙妮撫撫胸脯,與阿奇博爾德先生擦肩而過,他忽然轉頭喚道:“黛芙妮。”

“啊?什麼父親?”黛芙妮一驚,慌忙轉過身,阿奇博爾德先生看着神態反常的女兒,道:“和Sivnora先生約會怎麼樣?”

黛芙妮神色忽然沉靜了下來,嘴角動了動點頭:“還行。”

目送父親消失在樓梯上,她緩緩走下樓,早已經忘記自己下樓的初衷,走到後花園的長板凳上坐下,黛芙妮閉上眼睛,靜靜享受着陽光。

不知道這樣清靜的日子還剩下多少,她如今舉步維艱,甚至不知道下一步的走向,心中填載了太多的東西,導致有些負荷的她大腦一片空白。

“如果可能的話,儘量遠離你的父親。”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昏昏沉沉之際,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前幾日阿諾德先生的模樣,黛芙妮猛的睜開眼睛,刺目的陽光射入她藍色的眸子,令她眼前漆黑了好久。

快要入夏了,她卻感覺風依然像春天那麼涼,黛芙妮單手支着身體,有些眩暈,她不再多留,起身回了臥室。

這一轉眼,又是一個月。黛芙妮整日雖不可說惶惶不可終日,但憂心卻與日俱增,還不能表現出來,父親雖不再限制她出門,但她自己卻有些不敢出去了,生怕露出了什麼馬腳。

夏日已至,倫敦籠罩在一片悶熱當中,黛芙妮正站在窗前狂扇着洋扇,就聽到梆噹梆噹上樓梯的聲響,正想看看是誰這麼無禮連規矩都不顧,就見她一個貼身女僕衝了進來。

“小,小姐!”女僕喘着粗氣喊道:“老,老爺要回來了,命你好好打扮一番!今,今天晚上要,要宴請Sivnora先生和懷特先生!”

黛芙妮一聽這話,下意識的就想法子躲,她立馬頭一歪往牀上一倒:“不好意思,我偶感風寒。”

“小姐……”女僕恨鐵不成鋼的推推她:“老爺叫您好好打扮一番呢!您怎麼……”

“我生病了,再見外人會使病情加重。”黛芙妮抽出一條手帕蓋住臉,然後像模像樣的咳嗽了幾聲:“換季的時候最容易受涼了,如果父親回來了就這麼跟他回話吧,說我身體不適,不宜接見來賓,就怕傳染了,希望他老人家海涵。”

僕人無語,又勸了幾句,但那位橫在牀上的小姐只是不發一言,沒有辦法,只好等阿奇博爾德先生回來後原話轉告。

黛芙妮的性格雖然還不錯,算是能聽得進去話的人,但在某些無法妥協的事情上咬定了就不讓步,她纔不會去見那兩個人,她怕她氣急了拿盤子摔上去。

阿奇博爾德先生對女兒很無奈,再加上這一個月她不知爲何對自己有些冷淡,只得作罷。

宴請的時間將至,黛芙妮把門封的緊緊的,一點聲音都不想聽到,原本窗戶也是關着的,連窗簾都拉了上,只不過她在熱的滿身大汗後迫不得已打開了一扇窗子。

僕人時不時會來敲敲門詢問情況,黛芙妮躺在牀上,假裝身體不適也不是難事,她側躺在牀上,不一會兒就迷迷糊糊的遊離在夢境之外。

夜裡熱的很難受,但黛芙妮仍沒有被燥醒,直到窗外忽然出現一道火光……

所以確切的說,她是被嚇醒的,被那囂張的火焰與屹立在她陽臺上氣場的身影,黛芙妮瞬間清醒,在男人輕易打開進入陽臺的窗戶走進屋子時,將手底下的枕頭狠狠扔了過去。

“你別過來!……你,你,你離我遠點!”黛芙妮尚未認出那是誰,但能噴火的,不,不會是變態吧!她嚇得往牀邊挪,然後噗通一下子跌下了牀。

跌下牀的一剎那,黛芙妮忽然想起了她還在巴勒莫的時候,中了藍達十年火箭炮的情形,時間過了這麼久,她也記不太清晰,她被送到十年後的墓園,然後遇到了在看到她以後盛怒的Sivnora。

無論那代表着什麼,但Sivnora貌似是能控制火的?黛芙妮連忙爬起來以免四仰八叉的太丟人現眼,從牀邊探出一個頭。

皎潔的月光從牀邊落下,窗前的男人身姿削瘦,影子被月光拉得好長,誠然,他抱着個枕頭。

黛芙妮嚥了咽,頓時心情十分複雜,因爲此人,正是她目前最不想面對的,Sivnora先生。

她拍拍屁股站起來,嘀咕道:“您都不會走正門的麼。”

Sivnora沒理她,兀自環視了這個裝潢典雅的屋子,主米色調,雖然屋子裡沒有燈光目光受到了侷限,但的確是個女子的閨閣,然後他看到了落了雙重鎖的屋門,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尖。

“夜晚私闖女子閨閣很不禮貌。”黛芙妮有些慍意,然而Sivnora只顧着肆無忌憚的打量她的房間,她怒聲道:“Sivnora先生!”

Sivnora轉過頭:“你說什麼?”

“……!”黛芙妮想了無數種反駁的方式,但覺得對這個人都不起用處,她暗自嘆了口氣,聲音緩了許多:“您這樣對我很不尊重。”黛芙妮順手找了件坎肩套在身上,擡眸道:“您有什麼事情麼?”

“沒。”Sivnora答道,黛芙妮一口氣沒吸上來,猛咳嗽。

黛芙妮給自己倒了杯水,皺眉道:“我身體難受,想睡覺了。”

Sivnora目光掠過,忽然大步走上前去,伸手覆上她的額頭:“哪裡生病了?”

“……”黛芙妮嘆了口氣,躲開他帶着繭子的手心,金黃色的髮絲從他手指間柔順劃過,帶着淡淡涼意,卻稍縱即逝。

“身體不適,並非生病。”黛芙妮拿過他手裡的枕頭,放到牀上,她實在不知該用什麼態度來面對Sivnora,即便是……黛芙妮向後退了一步,與他保持着距離:“所以您還是回去吧,父親見您許久未歸會起疑的。”

Sivnora收回手,低下頭,她的態度比那日要冷淡許多,他只當是因爲那日唐突吻了她她不高興了,卻不知道還有其他原因。黛芙妮雖然不算矮,但卻也只到他的胸口,Sivnora看了她許久,最終無可奈何道:“那我走了,不過只是想來看看你。”

黛芙妮笑笑,只是勾起的弧度有些酸澀:“我挺好的,您不用擔心。”

Sivnora轉身邁出窗子,黛芙妮忽然擡起頭,跑了幾步叫到:“Sivnora先生,你們放過我爸爸好嗎?”

Sivnora腳步一頓,皺眉轉過頭,眼光似乎能穿透一切,他靜默一會,忽然明白了她今天如此反常的原因,付之一笑,擡頭道:“不,你要求的不是我,爲何不問問你那不肯罷手的前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