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誇羅試圖從輪椅上爬起來,卻摔倒在地。
阿香沒有扶。她知道以鯊魚的驕傲,決不允許此時有誰印證他的脆弱。
接連趕到的巴利安成員利用奪取到的指環解開被冰封的XANXUS,併爲XANXUS戴上奪來的大空指環。
可是指環拒絕了XANXUS。燃燒着的憤怒之火,熄滅。
“你現在一定很痛快,垃圾!”XANXUS勉強站起來說道,“沒錯,我跟九代目,不是真正的父子!”
“XANXUS……”澤田綱吉不由自主解除了戰鬥狀態。
“不許同情我,垃圾!”
“……我知道啊,XANXUS。”
掙扎爬起來的斯誇羅,咬咬牙,吐出這樣的語句。
他們已經盡力了。他們已經竭盡全力。他的BOSS甚至不惜在這麼多人面前,承認自己跟九代沒有血緣關係。
BOSS,你知道嗎,其實你連自己都騙不過。
直到現在,提起九代目你還是習慣性稱呼他爲‘老頭子’。
“你遭到背叛時感到的後悔跟憎恨,我全都知道。”
當現場所有人的目光集中過來,阿香才注意到不知何時弗蘭解除了幻術,早已不見蹤影。
“斯誇羅!”衆人驚訝,沒想到確定死亡的人出現在戰場上!而且站在他旁邊的……不是雲雀恭彌的妹妹嗎?
“……原來你還活着,垃圾鯊魚。你說你都知道?你這傢伙懂得什麼。”
“BOSS!”
貝爾試圖去攙扶這個一生無論靈魂與信念,都猶如炙熱熔岩一樣的男人。XANXUS揮手甩開意圖扶起他的手臂。
“不要說得好像什麼都知道一樣!”
那灼熱的痛苦!刻骨的憎恨!無法抑制噴發而出的憤怒,你們怎可能明白!
他的人生,自以爲所擁有的一切——全部是一場騙局!
就連……親情也好,愛也是。
統統是騙局!
統統,都是令別人捧腹大笑的猴子戲。
“該閉嘴的是你!”
一個清晰又柔潤的聲音在空蕩的廣場響徹。大家的目光忍不住聚集在發出聲音的人身上。
“你是男孩子吧!是男子漢就不要哭哭啼啼的!”
所有人都忍不住有點汗顏,真正哭哭啼啼的是你吧小姐!
開口發言的女孩子擡起手,擦去眼淚。可是洶涌的水從眼眶裡涌出,怎麼也止不住。
“是男孩子就該咬緊牙關站起來!只是這種事——怎麼可以被打敗!”
喂!你是在鼓勵敵人繼續跟我們戰鬥血拼嗎!?就是知道不是時候,綱吉還是內心吐槽了。可是女孩接下來的話,讓他心裡一擰,發不出聲音來。
“阿香……跟哥哥也沒有血緣關係。哥哥從來都不說,但是阿香知道——其實阿香的哥哥已經死了。”
黑耀事件之中,她終於想起遺落的記憶。在八年前那場爆炸之中喪生的少年,纔是莎莉的哥哥。
“我不是哥哥的妹妹,我只是個陌生人!甚至連阿香這個名字都不屬於我。可是……就算我知道——還是喜歡哥哥!”
最後的聲音,已經是接近嘶啞的哭喊。
“就算哥哥不要我,我也……嗚嗚嗚……”
不是的。
繼承自彭格列的超直感告訴澤田綱吉,這不是她想說的話。
這孩子……其實想說,不要丟下我。
她在哭着說,不要丟下我,哥哥。
雲雀恭彌靜靜的望着這個自己帶大的孩子。
原來她一直在爲這個煩惱?
小小一個孩子,還不滿十三歲。心裡卻裝着誰都不肯說的秘密。自己的名字都是虛假的,自己的親哥哥死在眼前,還有,一直以爲是親人的人其實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一想到她的小腦袋費力的去思考這些事,忍着不去問別人,雲雀恭彌覺得異常的胸悶。
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絲毫沒有注意到她的異狀。他真是個不稱職的哥哥。
“阿香。”
雲雀恭彌伸展手臂。
“過來。”
他說。
小女孩站着沒有動,淚水更加洶涌。
“就算阿香不是哥哥的妹妹也不要緊嗎,”她用嘶啞的聲音喊着,“就算阿香一無是處,總是給哥哥添麻煩也不要緊?”
就算我除了你,一無所有也不要緊嗎!
“笨蛋。”雲雀恭彌笑了,“想被咬殺嗎。”
你這個狡猾的小丫頭,都說到這個份上,還想讓我怎麼樣?除了再一次接受你之外我還能怎麼辦。你這個愛撒嬌的賴皮鬼,究竟什麼時候學的這麼狡猾。
就算你是全天下最笨的小傻瓜,也只能我來咬殺。
女孩子不顧一切的奔到少年的懷中,她穿越寬闊的廣場,經過XANXUS的身邊。她奔向自己哥哥,伸出手緊緊摟着,生怕一不小心對方就會消失。
周圍的人不知何時都淚水盈眶。當注意到自己的不妥時,大夥用各自的方法掩蓋失常的神色。做完之後又恍惚覺得,自己真是笨蛋。
爲這種事哭,真是笨蛋。
爲這種事哭又怎樣,真是笨蛋。
他們並不知道,在醫院之中同樣在觀看實況轉播的一名老人,正看着屏幕落下眼淚。
“是這樣啊,真是越活越回去,還讓年輕人來教我這個老頭子。”
他曾對自己的門外顧問說,他不放心XANXUS這孩子,從帶回XANXUS到現在從未看那孩子笑過。
當那孩子在搖籃事件中憤怒追問他爲何欺騙自己,在指環爭奪戰前那孩子告訴他一定要奪得彭格列首領的寶座時,他從沒想過——自己欠那孩子一個擁抱。
無論你是誰,無論你能不能繼承彭格列,無論你是否一無所有,做盡全天下的壞事,你都是我兒子。
原諒我,我的孩子。
大空戰結束,切爾貝羅的兩位大姐宣佈XANXUS失去繼承資格,綱吉獲取勝利並正式擁有彭格列指環。重傷躺倒在地的XANXUS,微微翕動嘴脣。
“預言成真了。這回你們滿足了嗎。”
“請原諒,恕我直言,沒有所謂的預言,一切都是既定的事情。”切爾貝羅中的一位說道,“您已經完成您的使命了,請好好休息吧。”
“……可惡的老狐狸。”
“這段時間,辛苦您了。”
XANXUS合上雙眼。
其實,早就原諒你了,死老頭。
就像之前那樣承受我的憤怒,就像現在這樣充分把我利用,遠比你那虛僞的笑容跟沒有意義的言辭更讓我安心。
誰讓你最初不告訴我,欺騙我這麼多年。怪就怪你自己養了一頭兇猛的老虎。不想被吃掉就證明給我看,你跟你選中的人都是最強的。
真是,終於可以休息一下。醒來那羣垃圾又該吵吵嚷嚷了。暫時,讓我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