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的地下室, 晃動的燭光照射出一種詭異的氣氛。
在磚瓦砌成的牆壁上,冰冷的鐵鏈纏繞着女孩的四肢,將她的身軀吊起。女孩安靜的熟睡着, 像是在做什麼可怕的夢, 睫毛不時的抖動。一個男人擡手勾起女孩的下巴, 仔細端詳這張稚嫩的臉孔。
“果然呢, 怎麼看都是純正的意大利血統。”男人輕笑着, 手指很隨意的探入她柔軟的發間,“頭髮的根部的顏色不一樣,特意染成黑色是在躲藏什麼?”
男人的臉貼近孩子, 近到可以清晰感覺到孩子的吐息。
“連續三天時間在幻境中,依然沒有露出任何空隙嗎?真令人吃驚, 這樣的小孩子欲有着比成人更堅強的心。”
幻術師要操縱他人的神經, 首先就是要找出對方的心靈空隙趁機入侵。想不到一個小女孩罷了, 浪費這麼久時間都沒到手。
“嘖,反而更想得到了呢, 要知道,你的掙扎都是無用功。”
說着男人低下頭,將自己的額頭輕輕貼在女孩子的額頭上,進入女孩的精神領域之中。
‘來,讓我來帶你進入……你最懼怕的‘真實’之中, 哼哼哼哼……’
她……在做夢。
她知道這是夢境, 可是這個夢, 實在太過真實到讓人恐懼。
“阿香, 你已經成年了。”
穿着和服正坐在他面前的雲雀恭彌, 鄭重其事的對她說。
“是時候了,從這個家搬出去。”
她張了張嘴, 卻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作爲一個成年肉食動物,要有自己的領地。你也該到自己獨立的時候了。”
沉默了很久,她終於鼓起勇氣問。
“……哥哥,我能回來嗎?”
“不行。”
她的哥哥回答的果斷又堅決,答案迅速到讓她反駁的時間都沒有。她咬緊了牙。她知道,這只是個夢,她才十二歲,離成年還早着不是麼?可是……
“既然要讓我離開,最初爲什麼要帶回家?不是哥哥你說……無論怎樣,我都是你的妹妹嗎?”
“我是這樣說過。現在你也是我妹妹。”雲雀恭彌這樣回答,“只是——收留你,承認你作爲我妹妹,是因爲我欠你一個哥哥。”
“我收留你,是因爲當年是我害死你哥哥。所以我有義務給你一個家。”
淚水啊,不要落下!那是軟弱的標誌,阿香啊,千萬不可以哭!
她拼命在心裡警告自己,可是心中的疼痛反而更爲清晰透徹。
‘看吧,這纔是他的真心話。’有個聲音在她耳邊蠱惑着,‘他收留你,只是因爲可憐你。除了悲慘之外,你一無所有。’
不是的!哥哥說了我是他的妹妹!哥哥他答應過我,就算我什麼都不會,他依然會……
‘依然會?接受你?疼愛你?把你當作妹妹?別天真了,換成任何一個女孩子,有着那樣的遭遇,都能夠取代你。所謂的兄妹,就是這樣可笑的替代品。’聲音繼續在她耳邊輕語,‘所謂的喜歡,就是這麼廉價的東西。’
“不是的!”
‘那麼告訴我,你對他有什麼用處?你只是個累贅罷了,是他不得不揹負的責任。愚蠢的孩子啊,真是太可憐啦,連憐愛跟同情都分不清。’
一個身着軍裝的男人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從她的身後將她摟住。他在她耳邊輕輕的蠱惑着,猶如惡魔的低語。
“就算你現在勉強留在這個家又如何?當他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妻子跟孩子,那是他真正的親人。而你這個冒牌貨,將不再有容身之處。這纔是你身處的真實。”
女孩沒有回答,依然目光呆滯的注視着前方。
跪坐着的雲雀恭彌絲毫沒看到她身後的人,繼續對她說道。
“還有,雲雀這個姓氏你也不要再用了。將來你會嫁人,跟夫家的姓。所以,早日恢復你原本的名字吧。”
夢境,碎了。
周圍的哥哥也要,場景也好,全部變成一片茫茫的空白。只剩下她一個人站在空白之中,淚如泉涌。
全部失去了。
哥哥也好,家也好,就連名字也……一無所有。
她連……自己的名字都沒有。
現實之中,抱着她的軍裝男子露出笑容。
“很不容易呢,找出你的心靈出現空隙。真令人吃驚,只是一個小小的孩子,是誰教你作出這樣嚴密的精神屏障?”
“SAN~沒有關係,我很快就能知道。你的一切……屬於我了,我的玩具。”
男人睜開眼,眼瞳成爲撲克牌中黑桃的形狀。這是高等級的幻術師們的施術手段,利用幻術將瞳孔具現化成自己習慣用於暗示的形狀,來達到操縱他人或調整自己精神體的目的。選擇黑桃,是因爲撲克之中的黑桃代表着‘死亡’的意向。
“那麼,接下來告訴我——”
男人還沒說完,聲音就被突然闖進來的紅色短髮青年打斷。
“DEMON大人!有兩個人說是找您的,我們試圖阻攔結果他們直接闖進來!其中一個說讓我告訴您,說是GIOTTO跟G過來了您就知道……”
雖然對於被打斷不怎麼愉快,男人依然不緊不慢的戴上之前退下的白色手套,隨紅髮青年一起走出去。
趕在這個時候來,真是巧合得讓人覺得詭異的地步。是嗅到什麼了嗎?有時候還真不方便呢,GIOTTO的那個超直感。
男人縷了一下自己寶藍色的頭髮,將剛纔還詭秘充斥惡意的笑容轉爲平靜且溫和的神情。
走出幾步,他略微回頭,掃向依然在昏迷中的女孩。
“不用着急,我很快就回來。之後我們有充足的時間瞭解彼此,MY LITTLE DO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