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橋聽了嚴芳一聲怒吼,駭得渾身一顫,她眼皮不停的跳動,修長的睫毛輕輕的顫慄着,眼中滿是恐懼,她性子柔弱內向,平時踩死一隻螞蟻也要難過半天,現在讓她去殺人,當真是把她的魂都駭得幾乎飛了出去,更何況殺的還是之前大展神威趕跑日本人的李雲東?
宋玉橋牙齒得得得的打顫,她看着李雲東,別說願意不願意,也別說李雲東有沒有反抗的能力,她光是想想之前看見李雲東的凜凜神威,便覺得兩腿發軟,渾身乏力。
這個可憐的小姑娘顫聲道:“師父,我,我不敢……”
嚴芳氣得柳眉倒豎:“混賬東西,我教了你那麼久,這有什麼不敢的?”
宋玉橋眼中含着又驚又怕的淚水,她顫聲道:“可我就是不敢啊!師父,這是人啊,你怎麼能讓我殺人?”
嚴芳這纔想起來自己收的這個記名徒弟性子軟弱得很,讓她殺人實在是太過於強人所難,她便強忍着怒氣,柔聲說道:“傻徒兒,這個人可是一個大惡人,你殺了他一個,能救很多人,甚至包括你和你的師父。你這是替天行道,天底下所有人不僅不會怪,你反而會感謝你的。”
宋玉橋自幼父母雙亡,從小便被嚴芳收養爲徒,嚴芳對她而言又像是父母,又像是師父,因此嚴芳的話分量極重,堪稱言重如山。她聽了以後,不禁膽氣一時間壯了一些,她怯怯的問道:“是真的麼,師父?”
嚴芳見宋玉橋心動,她頓時心中大喜,繼續柔聲說道:“當然是真的,師父什麼時候騙過你?等你殺了這人,我便帶你遠走高飛,到一個其他人找不到你的地方,我們快快活活的過日子,好麼?”
宋玉橋面露驚喜之色,她試探性的問道:“師父,你,你說真的麼?你,你不會再,再丟下我不管了麼?”
嚴芳柔聲嘆氣道:“傻丫頭,師父怎麼捨得丟下你不管?師父之前那是迫不得已,你想想,如果換了你最心愛的男人被人搶走了,你想不想去報仇?如果換了你,發現這樣大一樁驚天陰謀,你會不會想要去阻止他們,拯救世人?”
宋玉橋很是認真的想着,她雪白的貝齒用力咬着紅脣,,腦海中像是有天人交戰。
蘇蟬、紫苑和周秦等人都緊張的看着宋玉橋,只等着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來做決斷。
宋玉橋目光緊緊的盯着嚴芳,她猶豫了好一陣,忽然猛一咬牙,她從自己頭髮上取下了金簪,雙手緊握着,渾身發抖的朝着李雲東走了過去。
蘇蟬、紫苑和周秦同時驚呼道:“住手啊!”“不要!”“你敢!!”
小狐狸們也同時驚聲道:“別殺他!掌門人是天下第一好人,你不要殺他,要殺就殺我們吧!”
宋玉橋聽見她們一聲大喊,不由得身子一顫,又站住了腳,她目光向蘇蟬等人看去,卻見她們一個個眼神驚恐哀求的看着自己,像是恨不得自己替下李雲東來受死一般。
宋玉橋頓時猶豫了一下,她一猶豫,身後的嚴芳立刻大聲道:“你在猶豫什麼?這些都是在世狐狸精,她們除了爲禍人間什麼都不會,你想看着天下大亂麼?你想成爲助紂爲虐的罪魁禍首麼?以後天下大亂,黎民遭殃,你就是始作俑者!”
宋玉橋渾身一震,她咬了咬牙,硬生生的挪開目光,又向李雲東走去。
宋玉橋走到李雲東跟前,她低着頭,拖着哭腔,說道:“你,你不要怨我,我也不想的!”說着,她高高的舉起手中的金簪。
一時間,一直在閉目運氣的衆人都忍不住睜開了眼睛,他們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孔雀明王都能驅散的李雲東竟然要死在這樣一個柔弱的女孩子手中?
衆人只見這金簪又長又細,鋒利無比,銳利的尖刺在樓外照進來的陽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線,一時間晃得衆人眼睛都有些發花。
宋玉橋渾身發抖的握着金簪,正要往前一送,可這時她目光不由得與李雲東一對,她只見李雲東正定定的看着自己,眼中不僅絲毫沒有仇恨和憤怒,反而十分的柔和並且充滿了同情。
這種目光彷彿溫暖的海水,一下將宋玉橋緊緊包裹住,讓她不由自主的想道:他,他爲什麼不恨我?爲什麼要這樣看我?
宋玉橋驚慌的說道:“你看我做什麼?”
李雲東微微一笑,嘆了一口氣,說道:“你不看我,怎麼知道我看你呢?”
宋玉橋立刻驚恐的挪開眼睛:“我沒有看你了,你別看我!”
李雲東微笑道:“你剛纔看的不是我,是你的本心!哪怕你挪開目光也沒有用,因爲你無法面對自己的本心,你根本不相信我是壞人的,對不對?”
這一句話彷彿雷電一般擊中了宋玉橋,她渾身一顫,不由自主的張大了嘴巴,心中一個聲音大聲的喊道:他寧願自己退出採蓮大會,不要神仙筆也要替自己門下的徒弟承擔責任,他被衆人逼迫得失去了參賽資格,也沒有過一句惡言,反而在關鍵時候力挽狂瀾,這樣有擔當有氣魄的奇男子,他會是一個壞人嗎?有着這樣溫和善良目光的人,他會是一個壞人嗎?
宋玉橋彷彿一座雕塑一般愣在原地,在她身後的嚴芳雖然看不見她的神情,可她心中頓時咯噔一下,忍不住大聲道:“小橋,你不要聽他妖言惑衆,這人最會蠱惑人心了!你要把持住啊小橋,這麼多人都等着你去救啊!”
宋玉橋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嚴芳,又扭過頭去看了一眼李雲東,她忽然間手中的金簪叮噹一聲跌落在地上,雙手捂臉,嗚嗚哭道:“師父,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對不起!”說着,她快步便朝着樓下跑去
嚴芳暴怒,大聲喝道:“沒用的東西,你給我回來,你快回來!”可任憑她怎麼大喊,宋玉橋卻是頭也不回,一路嗚咽的哭泣的漸漸遠去了,只有嚴芳憤怒的咆哮聲在這小樓中迴盪着。
蘇蟬等人這時才放下心來,鬆了一口氣,阮紅菱冷笑道:“哼,這下倒要看這個嚴芳還有什麼把戲要耍!”
紫苑放下心後,便閉上眼睛,沉聲道:“不要說話,專心運氣!”
阮紅菱目光一掃,卻見這樓上衆人此時都閉上了眼睛安靜的運氣,這時候誰能先恢復過來,誰就是這場上最強的高手,能夠掌握生殺大權!
就連嚴芳也強忍怒氣,不再說話,閉上眼睛專心致志的運着氣,阮紅菱心中一動,她小聲對紫苑說道:“紫苑師姐,這時候如果來一個人怎麼辦?”
紫苑眼睛也不睜,她說道:“這香爐裡面的一品神仙倒還點着呢,只要靠近聞到這氣味,就會修爲降至最低點,無法運氣,甚至比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還不如。倒是這時候如果來了一個普通人,那就糟糕了,因爲普通人是不會被一品神仙倒所影響的。”
阮紅菱聽得也立刻閉上了眼睛,她心道:要是來一個普通人,手拿鋼刀把這裡所有人都殺了,那就真是天底下第一荒謬滑稽的事情了!我可不能死在一個普通人手裡面!
這時樓上所有人都在凝神靜氣的運氣,一時間氣氛沉滯而安靜,原本清幽高雅的小樓此時安靜得彷彿墳場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這樓上所有的修行人都彷彿石雕一般紋絲不動,四周的空氣也彷彿凝固了,只有香爐點着的一品神仙倒在慢慢的燃燒着,散發出一縷又一縷幽幽的輕煙,一環一環的朝四面八方擴散開來。
時間便這樣一點一滴的過去,天空也慢慢的由金烏高掛變成了玉兔初升,天色一點一點的暗了下來。
在園林小樓的遠處,一個隱匿在陰暗巷角里的中輕人忍不住對身旁一個年長的老人說道:“普仁大師,這都快天黑了,我們要等到什麼時候啊?”
西園寺的普仁大師穿着一身普通人的衣服,他低垂着眼簾,像是站着在入定,口中輕聲道:“法空,你急什麼?大魔頭還沒有動手,我們自然也不能動手!”
法空神色有些焦急:“可這要等到什麼時候?”
普仁微微笑,睜開眼睛,說道:“等到大魔頭忍不住動手了,我們自然啓動八方降魔大陣,把這個大魔頭降服!”
法空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如果他不動手呢?”
普仁笑了笑,又閉上了眼睛,雙手合十,喧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他今天不動手,遲早會動手的!”
法空只好又按下性子,雙手合十的默默唸誦着經文
這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小樓上的香爐點着的一品神仙倒忽然間香火一黯,這個讓衆多修行人都束手就擒的絕世毒煙終於點完耗盡。
就在最後一縷清香漸漸消散在空氣中的時候,忽然間兩個人影飄飄然進了小樓之中。
這兩個人並肩而立,身材在月影下婀娜多姿,清影動人,只是有些看不清楚相貌,個頭高挑一點的目光飛快的在小樓中掃視了一眼,微微一笑,幽幽的說道:“嚴芳,你沒想到會有今天吧?”
旁邊一個則咬牙切齒的冷笑道:“小師妹,跟她囉嗦什麼,趕緊殺了她!”
嚴芳聽見這聲音,立刻睜開眼睛,她定睛一看,頓時一驚:“是你們?!”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