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強調自己的官家背景身份,周秦特地沒有一路以陽神之身飛往高野山,而是選擇的搭乘動車先到了上海,然後轉乘飛機直飛大阪。
高野山位於日本和歌山縣伊都郡的高野町,周秦坐飛機抵達大阪後繼而搭乘火車前往高野山,最後坐纜車上山。
由於這時正是深冬與初春交接之時,伊都郡下了一場大雪,皚皚白雪將高野山裝點得銀裝素裹,再加上高野山海拔地理位置較高,山上溫度更是比平地溫度低了十幾度,顯得格外的刺骨寒冷。
由於這樣的大雪,高野山早早的便封了山,周秦上山之時卻發現偌大的高野山人煙稀少,只有少數身披褐色僧袍,頭戴黃色斗笠的僧人在高野山的山腳下緩慢的行走着。
周秦一眼看去,卻見這些人手持沉重的降魔金剛杵,雖然天氣寒冷,但他們無一例外都是赤着腳,穿着草鞋行走在雪地之中。
這些僧人手中的金剛杵長度驚人,約有一米六高,一頭金剛杵上掛着銅環,僧人每走動一步,金剛杵上的銅環便會發出一陣陣定定的脆響,這聲音在空曠幽森的高野山中陣陣迴盪,顯得格外的空靈神秘。
這些僧人像是巡山的僧侶,他們一眼看見周秦,便徑直的走了過來,爲首的僧人單手成掌,施禮用日語嘰裡呱啦的說了幾句話。
周秦英語極佳,但日語卻是聽不懂的,她神情矜持,語氣中暗藏着一絲譏諷之意的用中文說道:“我有事求見你們的橘雅子大人。”
爲首的僧人愣了一下,像是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女子不是日本人,他轉過頭,向身後的一名僧人看了一眼,隨後,一名僧人目光奇怪的打量了周秦一眼,他走上前來,一手拄着金剛杵,一手成掌施禮,用頗爲標準的中文說道:“這位施主,我想你弄錯了,這裡哪裡有什麼橘雅子?再者,佛祖面前人人平等,哪裡有什麼大人小人的說法?”
日本佛教起源於中國,受中國佛教影響極深,許多日本寺廟收藏的經文典籍多爲中文原版著作,甚至有些經文還有中日雙語翻譯版本,在以前的日本,要想有志成爲一個真正的高僧,不懂中文那是不行的。再加上高野山是著名的旅遊景點,每年都有大量的中國遊人前來玩賞,因此寺廟中也有不少的僧人中文修習得不錯,周秦聽來甚至覺得這個日本僧人的中文說得比很多中國人說得還要順溜。
但對方居然開口否認有橘雅子這個人的存在,周秦不由得愣了一下,問道:“你們不是金剛峰寺的和尚?”
這僧人微微一笑,說道:“這裡是金剛峰寺,我們也都是這裡的僧人。但今天由於大雪,所以高野山已經封山了,施主你如果想遊玩觀賞,恐怕今天要失望了。”
周秦這才明白,自己由於一路過來,渾身氣息內斂,對方這是把自己當成了普通人了,所以要請她走人。
周秦微微一笑,她瞥了一眼這個和尚手中的金剛杵,微笑道:“你手中的金剛杵有多長?十六指?二十指?看你這金剛杵一端爲環鼓狀,另一端爲三棱帶尖狀,金剛杵中間又有三個佛像爲握柄,一個佛像爲笑顏狀,一個爲怒目狀,一個爲斥罵狀,嘿,如果我猜得沒錯,這應該是專門用來降魔衛道的降魔金剛杵,對不對?”
這僧人面露驚訝之色,他仔細的打量了周秦一眼,疑惑不解的問道:“你怎麼知道這個?”
周秦哈哈一笑,她手在腰間一抹,跟前飛快的便閃過一抹銀光,熾月瞬間出現在她跟前,懸浮在半空中。
這面冷豔鋸齒金剛輪在皚皚白雪的折光下顯得格外的驚豔,它渾身上下都放出一股刺眼的銀光,上面精美的烙印圖紋更是翻着陣陣銀色的波紋,美輪美奐。
周秦笑道:“因爲我也有這樣降魔衛道的寶貝!”
這名僧人這才反應過來,敢情對方也是一個修行中人!
他頓時臉色一變,沉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這僧人身邊的其他幾名僧人也神情警惕的慢慢散開,不動聲色的將周秦圍在了中間,虎視眈眈。
周秦知道自己單槍匹馬勢單力薄,那是肯定不能動手跟人家打的,再怎麼說,這裡是真言密宗的總本山,可不是說着玩的地方,要是跟人家動起手來,自取其辱不說,最難堪的是到時候還連累得李雲東來搭救自己,那就丟人都到姥姥家了。
周秦微微一笑,手一招,熾月瞬間又飛進了腰間的七彩錦囊之中,她笑道:“我叫周秦,想見你們的神女橘雅子!”
這僧人面沉如水,說道:“橘雅子大人豈是你想見就見?”
周秦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剛纔還說佛祖面前人人平等,現在就口口聲聲一個橘雅子大人長,一個橘雅子大人短的!既然人人平等,那爲什麼我不能見她?”
這僧人面色一變,他手中降魔金剛杵往雪地一頓,冷喝道:“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女子!你是來我們高野山找麻煩的嗎?”
周圍的僧人也都一頓手中的降魔金剛杵,頂部環狀的杵尖銅環互相碰撞,發出一陣刺耳的鈴聲,四周的空氣都爲之激盪得一震,透出一股凌厲殺機。
周秦目光掃了他們一眼,冷笑道:“我想你搞錯了一點,是你們的橘雅子大人求着要見我……不是我想見她!”
橘雅子身爲橘氏一脈的家主,雖然自身並不是真言密宗的入教人士,但她卻是真言密宗大供奉,再者橘氏一脈與歷代大僧正關係極爲密切,雖然嚴格意義上來說,橘氏一脈的人不算是真言密宗的修行人,她們卻是掌握着真言密宗極大權力並極受尊崇的女人。
在日本這樣一個男尊女卑,上下階級極爲森嚴的世界中,橘氏一脈是日本女人中罕見的強權者和強勢者,甚至當橘氏一脈與高野山的大僧正合流數代之後,真言密宗的修行者們已經開始將橘氏一脈的族人當成真言密宗的守護者來尊敬和供奉。
這僧人聽見周秦這一番話,頓時大怒,喝道:“放肆!你竟敢對橘雅子大人不敬!”他用舉起手中的金剛杵,一指山下,喝道:“請你立刻離開,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周秦不怒反笑了起來,她瞥了這僧人一眼,嗤笑道:“要我離開?好啊,一會別後悔!”
說着,她扭頭便走。
其他的僧人見她離開,也沒有阻攔的意思,只是警惕的盯着她的背影。
會說中文的僧人見周秦說走就走,他愣了一下,面露狐疑之色,很快便轉頭用日語對爲首的僧人小聲說了幾句話。
爲首的僧人稍微沉吟了一下,他低聲對會中文的僧人也說了幾句話,很快會中文的僧人便衝着周秦的身影大聲喝道:“請等一下!”
周秦轉過臉來,嘴角噙着一絲冷笑:“怎麼?”
這僧人走到周秦面前躬身一禮,說道:“如果你真是橘雅子大人的客人,請通報姓名!”
周秦嘿的一笑,轉過身來:“你去告訴橘雅子,就說她想見的李雲東來了。”
這僧人面容越發的迷惑不解,但他也不敢大意,轉身與爲首的僧人低聲說了兩句話後,便飛快的向山上的金剛峰寺奔去。
周秦盈盈立在雪地之中,大約等了十幾分鍾後,這名僧人一路飛奔而來,單手成掌,恭敬一禮,說道:“原來是李真人大駕光臨,快請,快請!”
周秦見他們把自己當成了李雲東,她也不說破,微笑着便往裡面走。
她走了幾步,便來到金剛峰寺的山門入口前,卻見兩邊大門前是黃色的神龕,神龕中是一個裝滿了清水的木桶。
周秦沿着入口的石階提步往上走,卻見兩邊古樹參天,樹蔭森森,自己彷彿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一般,尤其讓她感覺到驚訝的是:自己走到哪裡,山路石階兩邊便會自動亮起一片白光,像是森林中掛着無數的白紙燈籠。
儘管是白天,可週秦還是感覺到一股強光籠罩着自己,讓她心生一種莫名的感覺,彷彿她正在步入神殿仙境一般。
周秦剛要邁步,便猛然間看見李雲東正站在不遠處嘴角含笑的看着自己,像是早就在這裡等着她一般。
周秦頓時大驚,下意識的脫口便喊道:“師父?你怎麼在這裡?你什麼時候來的?你”
李雲東走到周秦面前,面露溫柔的笑容,他柔聲道:“我擔心你,所以就跟着來了。”
周秦心中一暖,笑道:“我沒事的,我可是有官方背景的人,他們不敢拿我怎麼樣的。倒是師父你現在就來了,不怕他們把你扣下麼?”
李雲東走到周秦跟前,溫柔的拉起她的手,微笑道:“比起我自己,我更關心你的安危。”
周秦頓時心中怦怦亂跳了起來,她簡直不敢相信李雲東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對自己說這樣一番話。
雖然之前李雲東也曾經對自己有過溫存和溫柔的一面,但那更多是在特殊的情況下,周秦雖然能夠敏銳的察覺到李雲東隱隱約約對自己的確有好感,但他始終堅守着那一條線,對自己以禮相待。
眼前這一幕是周秦一個又一個夜晚中反覆夢見,日夜思之而不可得的一幕,他來得是這麼的突然,這麼的將人驚喜!
周秦愣愣的看着李雲東,心中歡喜得像是要炸開一般,渾身不可控制的顫抖了起來。
她眼前的李雲東像是知道周秦的心思一般,伸手攬住了她纖細的腰肢,一把將她摟進了懷中,然後低頭向她吹氣如蘭的香脣吻去。
周秦只覺得自己渾身發軟發熱,她下意識的伸出手擋在李雲東嘴前,迷迷糊糊的問了一句她深藏在潛意識裡面的一句話:“蘇蟬怎麼辦?”
眼前這李雲東卻微微笑道:“其實,我最愛的是你啊!”
周秦渾身頓時劇震!
她原本激動得發抖的身子漸漸的平靜了下來,眼中的狂喜也慢慢的沉澱,周秦一把將跟前的李雲東推開,聲音變得有些冰冷,她緩緩的說道:“我認識的李雲東是天底下最有情有義的男子,他是絕對不會說這種話的!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