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龍虎山的地面上剛剛下了一場小雨,正所謂春雨潤如酥,龍虎山到處都顯得綠油油的,青翠欲滴。
雖然龍虎山接二連三的發生了一系列的大事,先是日本各大修行門派攜手登山;再是玄天派叩門逼宮;繼而王遠山在那須野殞命身死,絕天滅情陣毀於一旦;最後又發生日月流華丹被盜走的紫苑叛教事件。
這一連串的事情隨便任何一件發生在其他門派,只怕都能夠導致這個門派分崩離析,支離破碎,甚至有門派覆亡的危險。
但正一教作爲中華修行界流傳時間最爲久遠,歷史最爲悠長的門派,香火延綿至今未曾斷絕,根基深厚,韌勁悠長,實在不是其他門派所能比擬。
幾次巨大的動盪和波折過後,正一教這個古老的巨人依舊顯得鎮定自若,平靜如常,山上的道士們早早的便起了牀,做功課的做功課,唸經的唸經,巡山的巡山,各自忙碌,一片井井有條的繁忙景象,絲毫看不出有任何的挫折和波動。
龍虎山主峰的山門處,一名掃地的小道士正拄着掃帚,頗爲感慨的看着四周,龍虎山靈氣薈萃,乃是天下一等一的洞天福地,一大清早起來雖然是掃地幹活,可呼吸的空氣清新怡然,實在是讓人渾身舒暢,心情快活。
這名小道士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剛想歇一會兒,一旁的師兄便呵斥了起來:“道景,你別偷懶,小心我告訴你師父!”
名叫道景的小道士嚇了一跳,苦着臉說道:“道明師兄,不用這麼勤奮打小報告吧?要打小報告,你幹嘛不去打小師妹的小報告啊?”
與這小道士一同掃地的道士正是之前與張流芳一同巡山的道士,他之前雖然嘴上說得兇狠,威脅張流芳要去告發她擅離職守,玩人間蒸發,可實際上他又哪裡真的能告發?
張流芳不僅人長得漂亮,而且性格也好,一張嘴雖然快了點兒,但是平日裡也甜絲絲的,見人就說好話,龍虎山上下哪裡有不喜歡她的?
張流芳擅離職守這件事,可大可小,但關鍵是她本來就是戴罪之身,而且又恰逢龍虎山接連發生大事,她的師兄也怕自己真的一個小報告打上去會收不了場,弄得張流芳跟那大鼻子李森一樣,被開革出山門,那就杯了個具了。
因此這個叫道明的道士光打雷不下雨,回去跟周圍師兄弟發了一通牢騷,便沒了下文,扭頭一大早便捏着鼻子來幫張流芳做這些本來應該是她做的活兒。
龍虎山好幾百號道士,這些天又是一寸光陰一寸金的修行好時間,大傢伙都在埋頭修行,因此也沒有什麼人來注意哪個道士不見了蹤影,再加上衆人有意替張流芳隱瞞,這種事情瞞上不瞞下,是以這些道士都知道張流芳不見了蹤影,唯獨張靈等老一輩的修行人不知道這件事。
但不管怎麼樣,紙畢竟包不住火,道景不提這件事還好,一提道明便滿臉愁苦,肚子裡面一肚子的氣,發作道:“你別提這個混賬丫頭,她性子真是野得沒邊了,一聲不吭就溜走,剩下的事情都讓我替她做!要是她回來,看我不……”
他話沒說完,道景忽然一指山下,驚喜的說道:“師兄,快看!是小師妹,小師妹回來了!”
道明一愣,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便見一個俏麗可喜的小道姑沿着山路一路飛奔而來。
他們兩人遠遠看去,卻見張流芳神情古怪,行色匆忙,像是身後跟着千軍萬馬的追兵似的,道明臉上一喜,繼而又立刻板起了面孔,大聲呵斥道:“小師妹,你還記得回來嗎?”
張流芳一眼瞧見他,連忙說道:“道明師兄,快,快去把大師伯和我師父他們都喊出來,出事啦,出大事啦!”
道明呵斥道:“鎮定一點,看你現在這樣子像什麼?發生什麼大事了?日本修行界聯手上山,我們正一教都沒有驚慌過,現在天機玄狐已經覆亡,又有什麼事情好值得這樣慌張的?”
張流芳已經衝到了他的跟前,大聲道:“哎呀,你自己看嘛!”說着,她一指身後的山下。
道明和道景一看,卻見山下的大路上蜿蜒連綿的開來一排的大客車,宛如一條長龍,這些車停在龍虎山的山腳下後,呼啦啦便從車上下來許多的人,大多都是年輕人,服裝各異,像是大學生的樣子,他們一個個興奮的東張西望着,伸頭探腦,這些人有的高聲叫喊着,像是在呼朋喚友,有的則興奮的拿着手機或者相機四處拍攝。
道明和道景面面相覷,龍虎山雖然是旅遊勝地,但他們也從來沒有見到過一次來這麼大規模的旅行團。
看這樣子,山下的大客車像是有好幾十輛,這些車上下來的人,怕不有兩千多人吧?
道明奇怪的瞪了一眼張流芳:“你瘋了?這麼多的遊客到我們龍虎山來,這可是好事啊!”
張流芳哭笑不得,跺足道:“你們再看清楚站在最前面的那人是誰!”
兩個道士定睛一看,卻見爲首的這人氣宇軒昂,雖然隔着極遠,卻也能感覺到一股卓爾不凡的氣質撲面而來,他們都是修行中人,目力極佳,一眼便認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李雲東!
道明和道景登時目瞪口呆,道景張口結舌的說道:“李,李無敵?他,他怎麼來了?他,他不是已經死了麼?”
道明結結巴巴的說道:“李,李,李無敵來幹什麼?他,他,他帶這,這麼多人來,是想拜山還是想踢館?”
張流芳見他們兩人比自己還不堪,便急道:“別說啦,趕緊去告訴師伯師父啊!”
李雲東的名頭實在是太嚇人,他已經堪稱是當今修行界第一人,光是他一個人造訪,那就已經是了不得的大事,現在居然身後跟了這麼多人一起來,那實在是太嚇人了!
之前還鎮定自若呵斥張流芳的道明哪裡還撐得住,他扭頭就朝山上跑,一路腳步慌亂匆忙,幾次險些跌倒,多虧手腳並用這纔沒有狼狽摔在地上。
他一路狂奔,奔到天師府門口,大聲嘶喊道:“不得了啦,不得了啦!”
身後跟隨的張流芳也跟着大喊:“快來人啊,快來人啊,出事啦!”
他們兩人這一嗓門喊出來,即便是在修行入定的道士也出定了,過不一會兒,後院府門大開,不少道士們都走了出來,張靈更是鐵青着一張臉走了出來,還沒到近前便遠遠的呵斥道:“混賬,一大清早就鬼哭狼嚎的叫喚什麼?張流芳,你這幾天跑到哪裡去了?還有道明,看看你這樣子,像什麼?這樣慌張狼狽,像什麼樣子?”
道明也顧不得尷尬,他指着身後,結結巴巴的說道:“大,大,大……大師,伯……山,山,山下……”
他實在太過於緊張驚恐,以助於說話都成了結巴,張靈又是一個出了名的急性子,她怒道:“山下什麼?山下你見鬼了嗎?把你嚇成了這個樣子?”
這時候龍虎山還沒有遊客,周圍都是龍虎山的道士們,他們一陣鬨笑,都哈哈笑了起來。
張流芳見狀,連忙說道:“大師伯,李雲東來了!”
剛纔還在鬨笑的聲音頓時戛然而止,所有笑的人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的公雞一樣,笑聲全部掐了回去!
張靈的瞳孔瞬間縮小,她驚道:“李雲東?他,他不是……”
衆人也一陣悚然,紛紛交頭接耳起來:“不會吧?李雲東不是死了麼?”
“是啊,他怎麼又活過來了?”
“啊,我知道了!一定是紫苑偷走的日月流華丹救活了李雲東!”
張靈很快回過神來,她就是傻子也想得到李雲東這次來是要做什麼了,張靈冷笑了一聲,怒喝道:“好好,李無敵想來搶人麼?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教有教條,正一弟子,你們能容忍一個外人到我們龍虎山來肆意妄爲嗎?”
李雲東雖然厲害,威名赫赫,但是正一教的弟子們也都是心高氣傲之輩,張靈這一句話立刻將他們的傲氣和熱血都激得沸騰了起來,他們齊齊一聲大喝:“不能!”
張靈一揮手,帶着正一教的弟子們便浩浩蕩蕩的迎下山去了,張靈兩條柳眉倒豎,心中暗道:我就不信你李雲東敢冒天下之大不諱,敢在這裡撒野!
可她帶着正一教老少弟子們浩浩蕩蕩的下山,剛來到山門口,便見一羣人呼啦啦的涌了上來。
張靈定睛一看,好傢伙,這些人除了爲首的李雲東、蘇蟬、周秦、林淼、阮紅菱等人外,其他人全部都是揹着大包小包的學生和老師,站在人羣當中還有不少戴着紅帽子的人,手中舉着一面迎風招展的紅旗,上面寫着幾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天南市東國旅行社龍虎山專線四日遊!
氣勢洶洶的正一教弟子們登時傻眼,他們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這一羣天南大學的學生們涌上山來,眼珠子都險些從眼眶裡面瞪出來!
我擦,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這,這麼多的學生是幹什麼?李雲東,你鬧哪樣啊?
張靈張口結舌的正要說話,一些學生瞧見這麼多道士站在山門口,一個個都興奮了起來:“哇,看,是道士也!”
“真的誒,是貨真價實的道士也!”
“是武當派的麼?”
“白癡啊,武當派是在武當山!這裡是龍虎山,肯定是龍虎派!”
“啊?在龍虎山的門派就叫龍虎派?那在龍虎山的漫畫,是不是叫***啊?”
這些學生們嘰嘰喳喳,七嘴八舌,聲音鬧騰得龍虎山就像一鍋燒開了水的熱鍋,整個都沸騰了起來,有膽子大的學生乾脆涌到張靈和其他道士身邊,也不管他們答應不答應,便自顧自的一起拍起照來。
張流芳長得最漂亮,引起了不少人的驚呼,許多男生朝她涌了過去,爭先恐後的跟她拍照,就連鄒萍等人也難以倖免。
張流芳欲哭無淚的被擠在人羣中,她好容易從人羣中擠了出來,可憐巴巴的對張靈說道:”大師伯……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啦?”
張靈身邊正被兩個女生大咧咧的一邊一個纏着胳膊,整個人就像是道具一樣,她想發作,卻又不知道該怎麼發作,爲了和這些普通學生們客氣一下,她臉上還掛着僵硬的笑容,乾巴巴的簡直就像是糊了一層泥。
張靈雖然有靈機應變之才,正一教的諸多事務都是她在負責處理,可她活這麼大,頭一回遇到這樣的事情!
這幫學生顯然是李雲東鼓動着打着旅遊的名號來的,龍虎山作爲旅遊景點,顯然是不能拒絕的,她打也打不得,說也說不得,罵更是罵不得,否則這麼多人傳開來,正一教和龍虎山的惡名立刻傳遍整個網絡,到時候虧得更大發了!
張靈頭大如鬥,她眼角不停的抽搐,心中咬牙切齒的說道:李雲東,好好好,有你的,居然玩這麼一手!好,我就跟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