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藝芳擺出了誓不罷休的架勢,在凌錦看來,就有點得理不饒人了。
可即使是這樣,許風揚依舊沒有多餘的表示。凌錦看着就快給她跪下的李佳木,看着隱約在忍耐怒火的趙勇。
“不要慌,楊藝芳現在應該是在氣頭上,我先過……看看情況。”許風揚還沒有發話,凌錦現在想什麼都沒用。
“都是我貪心……都是……”眼淚再次從李佳木紅腫的眼眶中溢出,李佳木伸手想抽自己一巴掌,沒想到手揮到一半,被人給攔了下來。
李佳木順着那雙手望去,凌錦正一臉微笑的看着他,“這樣可不像我認識的李佳木,太窩囊了。”
“我……”李佳木嘴脣顫抖,佔了小臉三分之一的大眼可憐巴巴的望着凌錦。
“我曾不止一次的經歷過比這還糟糕的情況,相信我,這絕對不是你人生中最糟糕的時刻。”男生的笑暖如陽光,“並且每一次我都認爲,既然事情沒到最糟糕的田地,都會有轉機,這一次也不例外。”
李佳木看着許風揚的笑臉,微微愣住,不是往常那種高深的笑臉,而是發自內心希望能傳遞給自己力量的溫暖笑容。
這笑容甚至比窗外的陽光還要溫暖。
趙勇靜靜看着許風揚,他一直能從許風揚身上看到另一個人的影子,可今天看來,他和那人又不盡然相似。
同樣的態度積極,凌錦則是因爲缺根筋的天生傻缺樂天派,眼前的人是因爲對自己實力的絕對信任而無所畏懼。
“我想請趙隊長幫個忙。”坐在旁邊沉默不語的男生終於開口,清冷的聲音此時在凌錦聽來卻十分火熱。
鬆開李佳木的手,凌錦又坐回沙發裡,重新戴上許風揚精緻的面具,開始一字一句重複許風揚的話,“明天中午還是在這裡,請趙隊長找到司若韜捱打的錄像,拿過來給我看一下。”
“錄像?”趙勇遲疑了一秒,隨即他又明白過來,是了,回頭要真要告起來,這段錄像將會是保住李東最有利的證據。
這段錄像就能證明李東只是揍了司若韜,並沒有做其他任何事情。
“我今下午就能找到。”
“我今天還有別的事情。”凌錦看了看錶,時間差不多,他確實還是別的事情。
“好。”看到男生不容置喙的聲音,趙勇笑笑,他這個男人果然和凌錦不一樣。此時換做凌錦會怎樣?一定是火急火燎的拉着自己就去出事地點,恨不得立刻就把李東從派出所裡救出來。
怎麼會如此淡定從容的說着,我還有別的事情。
走出咖啡館,凌錦忍不住朝店裡回望了一眼,趙勇還在那裡安慰李佳木,“我們要不要去看看司若韜?”
“給楊藝芳打電話。”許風揚也回頭望了一眼,吩咐道。
只是打電話?
心裡雖然有質疑,凌錦還是老老實實的掏出了手機,撥通楊藝芳的號碼:“楊阿姨,聽說若韜出事了?你們在哪裡?我現在過去!”
凌錦挑起一條眉毛,看着臉上冷冷清清的許風揚用關心急切的聲音對電話那端的人說到,最奇葩的是,凌錦居然還就學着他的樣子,一模一樣的演了出來。
果然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是揚揚啊~沒事,是某些窮酸不知足,得了便宜不知道感恩戴德還想要更多,我不教訓教訓他們,他們還以爲我們好欺負。”楊藝芳的聲音如一隻高傲的孔雀,趾高氣揚的蔑視一切。
“那司若韜……”
“叫他吃點教訓也好,讓他學會擦亮眼睛,玩之前也要看清對方是什麼貨色才行。”
“沒事就好。”許風揚裝出長鬆一口氣的模樣,接着聽楊藝芳又教訓了幾句什麼讓許風揚也要注意,看清楚哪些人能招惹哪些人不能招惹後,兩邊一前一後掛了電話。
“極品。”掛了電話,凌錦對着手機罵了一句。除了這兩個字,她真的想不到還有什麼詞能來形容楊藝芳。
“去找小舞吧。”凌錦的反應引得許風揚不由自主笑了笑,並沒有說她什麼。凌錦點點頭,找了一輛出租車,直接趕去飛機場。
在高蔚藍畫廊辦畫展的畫家今天抵達h市,許家兄妹約好,許風揚這邊事情辦完就直接去機場跟許雪舞一起接機。
坐在出租車上,凌錦無意點開手機上的日曆,隨手滑動,回憶這兩個月的點點滴滴,凌錦不禁感慨,過去兩個月中的每一天都十分充實。
“我說,眼瞅着三個月就要過去了。”凌錦望着車窗外呼嘯而過的景色,突然有種想伸手抓住它們,就像小時候學完《匆匆》那篇課文之後,總想着去抓住時間一樣。
“放心,時間一到我自然會遵守諾言。”許風揚坐在凌錦旁邊,用同樣的姿勢望着窗外。
“我不是這個意思。“凌錦在心中搖搖頭,這個男生雖然很有藝術天分,卻偏偏又是個十分現實的人,“難道你看不出我在傷感嗎?短短的三個月,發生了那麼多讓我始料未及的事情。最初的那幾天,每天早上一睜眼,我都還以爲我是凌錦,是每天計較着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普通小人物,後來看着鏡子裡你的臉,才恍然想到,啊~我現在是許風揚,凌錦已經死了。最近幾天則不同,我睜開眼後第一個想到今天要做哪些事情,要見哪些人,照着鏡子的時候我不會再對鏡子裡的臉感到陌生。我能感覺到我自己的變化,我以爲我會很排斥,事實上我很輕易的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恕我直言,你的確應該高興一下。做原來的凌錦,沒有什麼值得你驕傲的地方。”許風揚微微擡了擡嘴角,也許是因爲又可以和許雪舞過一個下午,許風揚的心情看起來不錯。
就知道會被男生這麼說,凌錦習以爲常的聳聳肩,並不辯駁。
這樣的變化到底好不好,凌錦自己也說不好,她把視線從窗外收了回來,很快,腦子裡就被其他的胡思亂想佔據。
出租車混進高架橋上的車流,從上空俯瞰,這輛再普通不過的車很快就消失在茫茫車流之中無法辨認,即使坐在其中的人再與衆不同,終歸還是會被大千世界的洪流所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