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尋一怔,隨即亦是眼前一亮,輕道:“大哥,你是說……”
沈奕風雙目燦燦,道:“如官渡之戰,曹操火燒烏巢,我們若是能將朝廷大軍的糧草付之一炬,那,朝廷數十萬大軍,想必,也無法在此堅持了吧?那,應龍城之圍,還是難事麼?”
沈奕尋沉思片刻,輕道:“可是,大哥,但凡大軍糧草囤積之處必然戒備森嚴,有重兵把守。單憑咱們如此數人,又如何能夠將朝廷大軍的糧草付之一炬?須知,現下咱們雖然都是武藝出衆之人,即便修爲最低的大嫂,等閒三五個小兵,也不是她的對手。但,即便咱們幾人,修爲都有琴姬姨娘一般,但若是面對千軍萬馬,怕是也難有甚作爲。若是定要事成,那最佳途徑,便是潛入其中,暗中行事。但在這等事上,最爲擅長的,還是六妹妹。可是她……”
說着,他轉頭望向窗口,道:“六妹妹方纔離開,若是咱們趕緊去追,也不知……”
此時,琴姬插話道:“素芬最擅輕功,無論長短程,她的腳力在咱們沈家衆人之中,都是最好的。即便在江湖中,能夠在腳程上能夠和她相提並論的,也是鳳毛麟角。至少,琴姬追不上她。”
沈奕尋聞言,不禁輕嘆一聲。但,琴姬卻站起身來,似乎要離開房間。沈奕尋一怔,趕忙伸手拉住琴姬衣襟,道:“姨娘,你這是要到何處去?”
琴姬輕道:“你們方纔不是說要燒朝廷糧草麼?琴姬這便去。”
沈奕尋瞪大雙眸。急道:“姨娘,咱們尚在商議,這……”
東方茹涼也起身道:“琴姬姨娘,即便咱們四人一同去,也是極危險的,更何況琴姬姨娘孤身一人?再說,稍後咱們或能想到其他的更好的辦法,琴姬姨娘又何必着急?待有了萬全之策……”
琴姬轉頭望向東方茹涼。打斷道:“茹涼,若是奕風被困,你可能夠靜待什麼萬全之策?若是無法可想,那也就罷了,一旦有了什麼辦法,你還能坐得住麼?就像落水之人,見水上飄來一根稻草,儘管他十分清楚,這一根稻草。救不了你的命,但他又怎會不抓住?”
東方茹涼張了張嘴,望了沈奕風一眼。無言。的確。如果被困在應龍城的,是沈奕風,而她在外面。若是什麼辦法都沒有,那或許她不會有什麼舉動。但,一旦若是有個辦法,哪怕是再危險。再不靠譜的辦法,只要她有一點點可能做到的,她怕是也會義無反顧地,拼命去做。設身處地想一想,琴姬如此沉不住氣。也是情有可原。
沈奕風卻並未加入,只是皺眉沉思。忽然。他伸手一拍桌子,憤然起身道:“男兒生於世間,有所不爲,有所必爲。如今二叔父困守應龍城,咱們這些做小輩的,怎能視而不見!六妹妹雖然走了,但沒六妹妹在,咱們就不能成事麼?二弟,你的豪氣到哪兒去了?”
沈奕尋一怔,皺眉道:“可是,大哥……”
沈奕風道:“不做,怎能知道做不到。二弟,如今咱們實際能夠出手的,不過是你我,以及琴姬姨娘。屆時,就咱們三人,一起前去焚燒朝廷大軍軍糧,你去不去?”
沈奕尋聞之眸中閃爍不止,終於道:“當然去,怎能不去?應龍城中的,可是我父親!在這之前,大哥,奕尋前去打探消息。”
由此,事情便這般定了下來。只有東方茹涼欲言又止,她是想和沈奕風他們一起前去的,但她知道,自己的功夫,自己的經驗,皆是比一張白紙好不了多少,去了,恐怕只會拖累。算了,她還是作爲在外面接應的存在吧,這,也算是與他們並肩作戰了,是不?
此後兩天,在沈奕尋的探聽下,確定了朝廷大軍糧草的主要囤積所在。那是一座小鎮,喚作聽仙鎮。據說,曾有人在這座小鎮上聽過仙人奏樂,因此,此鎮被喚作聽仙鎮。不過,那只是傳說,而今此處便是朝廷大軍的糧草重地,此地囤積着朝廷大軍一多半的糧草。當然這些糧草絕不可能就在這這鎮子上,而是在鎮子西北,大約二十里的地方的一座軍營之中。這座軍營中,駐守着大約兩萬士兵,聽仙鎮上還有一萬士兵。他們的使命,便是守衛這糧草重地。
沈奕尋得到消息後,與沈奕風、琴姬一起,來到了聽仙鎮。在這鎮上,朝廷軍人盤查甚嚴,想要進入小鎮,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但沈奕尋不知從哪兒搞來了一輛馬車,將自己的飛刀,以及琴姬的長劍俱都藏在馬車夾層之中,還準備了路引,自稱聽仙鎮一戶人家的遠房親戚,乃是前來省親的,又找了鎮上一戶人家爲證,這才順利通過。
這戶聽仙鎮人家,乃是一名歸隱多年的江湖人士之家,那名當年在江湖中聲名赫赫的大俠,當初正是被藥先生救了一命,在生出歸隱之心時候,又因爲在江湖之中仇家甚多,便被沈家安排在了這聽仙鎮之中,至今已有二十多年。當時,沈奕尋還是個孩子。
不過,因爲具體安排他隱居的,正是呂氏,近些年,沈奕尋成年之後,也曾前來拜訪過幾次,因此沈奕尋是認得他們的。
那當年叱詫風雲的大俠,如今看上去只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見了沈奕尋後,他輕嘆道:“二公子,這朝廷大軍的軍營,老夫也只是遠遠看過,但也能看出戒備森嚴。你們只是三人,便貿貿然去闖,那可不是去送死麼?聽老夫一句勸,想要爲沈將軍解圍,法子還可以再想一想,定要冒此大險麼?再說,朝廷囤積糧草之地,也不止此一處而已,就算你們做成了,那又如何?”
沈奕尋輕道:“吳老,您也別勸了,我們已然下了決心,便不會隨意更改的。我們的能力,你們也清楚。不僅有我,還有我大哥,他行走江湖之時,化名蕭峰,您也聽過吧?還有琴姬姨娘,她有‘劍先生’之名,您也不會不知道吧?”
那位吳老望了望琴姬,朝琴姬拱了拱手,搖了搖頭,沒再說話。他也知道,再勸怕是也沒什麼用了,只能這樣了。他能做的,恐怕也只有爲他們安排好休息之所,讓他們養足精神,待到天黑行動了。
當夜色降臨之時,三人已然換上了吳老提供的夜行衣,悄悄潛出聽仙鎮,來到了那處軍營邊上。這軍營果然戒備森嚴,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三人試探了許久,但仍未找到合適的空隙,以潛入軍營。
此時,沈奕尋正伏在一棵樹下,沈奕風躲在一塊石頭後,而琴姬卻哪兒都沒有躲,只是端坐在沈奕尋躲藏的那棵樹上。甚至,沈奕尋只要一擡頭,就能看到琴姬的身影。但不知爲何,那些來來往往巡邏的士兵們,卻都對琴姬視而不見……
沈奕尋對此很是迷惑,但,他此時也不能去問琴姬,只能壓下了心中的疑問,專心觀察,以期能夠找到守衛破綻,潛入軍營。
忽然,沈奕尋微微皺了皺眉,他發現了一個問題,這裡的士兵們看上去都彷彿帶着一絲悍勇之氣,看上去似乎是軍中精銳。但沈奕尋卻從他們身上,感覺不到一絲殺氣,或是煞氣。人一旦殺了人,身上總會沾染血腥,總會有一股殺氣,或是煞氣,凝聚不散。此等氣勢並不是普通人能夠感覺得到的,但,沈奕尋感覺一向敏銳,是可以感覺得到的。士兵身上沒有殺氣,那就是說,這些兵都沒有上過戰場。這意味着什麼?沈奕尋皺了皺眉。
悄悄發了個先前商議好的,代表撤退的訊息,沈奕尋趁着巡邏的間隙,悄悄退出了他的潛伏之處。在他退出的時候,擡頭望了一眼那樹冠之上,不知何時,琴姬已然不見了。而沈奕風那邊,沈奕尋並不能夠看到,也不知他是否安然退出,但他並未收到沈奕風的訊息。
待到了聽仙鎮外,衆人約好的會面地點,琴姬已然等在這裡。不多時,沈奕風也到了。三人俱都皺着眉頭,但,琴姬與沈奕風,卻都沒有開口詢問沈奕尋,究竟爲何撤退,卻都沉默不語。
半晌,沈奕風望了望琴姬,又望了望沈奕尋,輕道:“琴姬姨娘和二弟都感覺到了?”
沈奕尋皺眉道:“大哥所言,可是說……那些士兵?”
沈奕風頷首道:“是啊,那些士兵,雖然貌似韓勇,但卻都是些新兵蛋子。隊形走得有些僵硬,拿兵器的姿勢也很嫩,最重要的,是他們身上沒有殺氣,明顯從未上過戰場……若是我,我可絕不會派遣這等士兵看守糧草重地!萬一出了紕漏,可是戰敗的根源!”
琴姬眸中一閃,輕道:“難道……這是個陷阱?”
沈奕尋亦是皺眉道:“難道,這裡不是朝廷屯糧之地?”
沈奕風皺眉許久,忽然道:“朝廷領兵之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