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嵐不知道爲什麼,總感覺雙眼皮在跳個不停,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一樣。
這種感覺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此刻讓她覺得十分不安。
自從心裡有那種不舒服的感覺之後,她就只在第一時間給霍祺年打了電話,只可惜電話一直都沒有接通。
越是這樣,她越是不安。
霍祺年從醫院走的時候,就已經跟她說過,開始收網了。
他因爲不放心別人,所以必須自己去盯着,才能安心。
只要這件事情解決了,無論是她,還是霍祺年,都可以舒坦下來了。
但是從醫院回來之後,她就只能夠在家裡乾等消息,這種感覺十分不好。
在電話打不通之後,她便想着去找他。
衣服都已經換好了,準備直接去公司,可是走到門口才意識到,這個時候去公司根本找不到霍祺年。
心裡的那種無力感,一點一點的升起來。
就好像是當初她認真的看着程父站在樓頂上,她當時只能在樓下聲嘶力竭的呼喊,希望能夠有一絲一毫的作用。
只可惜她還沒來得及爬上去,就看着程父直接從上面跳了下來。
當時他穿着黑色的西裝,裡面是白色的襯衫,是他平時最正式的打扮,只可惜,最後混上了鮮紅的血,怎麼都洗不掉。
雖然知道霍祺年這個人一直都非常有主見,而且在實力方面絕對不落於高健翔的後面,但是她怎麼都沒辦法放心。
不知道是不是越是親近的人,纔會越緊張。
眼看着天慢慢黑了下去,她的心也慢慢地往下沉着。
她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然後略微收拾了一下,準備出門,不管現在能不能找到他,至少還是出門去看看。
要是繼續在家裡帶他去,她只會更加難受。
但是剛走到門口,門就被從外面打開了,她一下子就對上了那張最熟悉的臉。
“霍祺年,你,你回來了?”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用疑問的語氣來說這句話,也似乎是條件反射一般。
可是霍祺年看起來卻沒有什麼興趣,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權且當作迴應。
他直接繞過她進了屋,也沒有再說別的什麼。
穆嵐感覺到霍祺年的不對勁,害怕出了什麼事情,急急的問道,“看你臉色那麼差,不是出什麼意外了?”
原本看起來失魂落魄霍祺年此刻擡起頭,眼神和穆嵐的對上,感覺到她神情裡的關心和忐忑,所有的還情緒都在此刻慢慢消失了。
他突然笑了笑,“沒什麼。”
然後直接伸手將人攬到了懷裡,整張臉埋在他的脖子上,是依賴的姿態。
原本平時他若是不想說的話,穆嵐肯定不會逼他的,但是此刻,霍祺年看起來那麼蹊蹺,一定有事發生,可能涉及到跟他安全有關的事情,她一定要問個清楚。
所以她一邊輕輕地拍着霍祺年的背,再次問道:“霍祺年,雖然你不想說,但是我感覺到今天的事情肯定十分重要,你剛纔的神情看起來太不正常了,所以我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你能告訴我嗎?”
在這樣的懷柔政策之下,霍祺年也不好再隱瞞了,“柯仲坤跑了。”
短短的五個字,猶如驚天霹靂一般,在穆嵐的耳邊響起,她感覺自己耳邊生生打了一個雷。
雖然第一反應是驚訝和不安,但是因爲事先有了心理準備,穆嵐發現自己接受的也挺快的,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她在心裡斟酌着字句,“那……高健翔呢?也跑了嗎?”
“沒有。今天我帶着人在酒吧裡將人抓住了。可能是因爲這件事情打草了驚蛇,所以在我們接着去堵柯仲坤的時候,才發現人不見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他此刻正埋在自己肩膀上的原因,他說話的聲音有些嗡嗡的,因爲嗓音本身又帶着些低沉,此刻竟然該死的好聽。
穆嵐聽完了所有的彙報,心裡也慢慢的放心下來。
雖然很少見到霍祺年現在這個樣子,但是也不難理解。
從他的角度來說,一直以來,他都是以報仇爲目標的。正因爲柯仲坤是他們兩個人共同的仇人,所以他們才能夠同仇敵愾,一致對外。
如今所有的一切都佈局好了,在馬上要收網的時候,而且已經抓到了一個,結果在這種時候,一條魚兒跑了,還是最重要的那一條。
他又怎麼能夠甘心呢?
霍祺年這個人,向來都心高氣傲,遇到這樣重大的失誤,自然不舒坦。
所以她儘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柔,“好啦,現在我們不是已經成功了一半嘛。柯仲坤就算跑得了一時,也跑不了一世。他今天一定是匆匆忙忙得到的消息,然後臨時做出的決定。肯定全部都是破綻,你這麼聰明,只要按照這些點,究其根本,就一定能抓住他的。”
懷裡的人不動。
難道她剛纔說的還不夠明顯?還不能夠安慰他嗎?
穆嵐在心裡再次好好地斟酌了一番,繼續規勸道,“你說從一開始的時候,我們這邊的形勢有多麼緊張,對我們有多不利。但是那個時候你都從來沒有氣餒,不僅在柯仲坤的手下救了我,還一步一步佈局,我們才能夠獲得今天的成果。就算失敗了,只不過從頭再來一次。但是現在還沒有達到最壞的結果,所以何必因爲這個斤斤計較呢。你在我心裡一直都是十分強大的,所以只要你願意繼續堅持,一定可以成功的。”
那個人仍然一動不動,也沒有聲音。
這下子,穆嵐實在是有些挫敗,難道她剛纔說的話還不夠嗎?
可是這已經是她能夠想到的最好措辭了。
她正準備將人從他懷裡拉出來,然後好好質問他一番的時候。
才發現這人已經睡着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在自己懷裡閉上了眼睛,他的呼吸聲也很輕,正是因爲這個原因,穆嵐才一直沒有發現。
霍祺年此刻和進門的那時候明顯就是兩個人,睡着的時候安安靜靜的,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安靜的美男子。
他的睫毛很長,燈光的掩映之下,在眼下投出長長的一片陰影。
穆嵐和霍祺年在一起住了那麼久,一直都很羨慕的就是他的皮膚,真的無一處不精緻,可是這個人明明根本就沒有好好地護理過。
上天還真是不公平,給了這個人一副如此好的樣貌,每一處都完美得讓人怎麼都挑不出毛病。
他睡着了,穆嵐也不由得開始想自己的事情。
柯仲坤跑了,她心裡當然也是不痛快的。
這個人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恨的人,恨不得他立刻去死的那種。
從她在異國醒來,變成另外一個人,人的那一刻,準確來說應該是從程父跳下來的那一刻,她就已經在恨着這個人,已經在想着要報仇。
從國外回來,她爲了能夠實現這個願望,拼命的去學各種各樣的東西,很多都是她不擅長的。
但是心底裡總有一把火在不停的燒着,她反反覆覆的告訴自己,如果不能夠變得優秀,如果不能夠完完全全的變成另外一個人,她就沒有資格報仇。
她不再是以前那個莽莽撞撞的程微了,失敗過一次之後,總應該變得聰明一些。
穆嵐這個身份他已經使用了快一年了,在這一年,她無時無刻不在想着最後的結果。
柯仲坤這個人渣在監獄裡做一輩子牢,或者是直接被判死刑。
心裡滿懷着期望,她其實也和霍祺年一樣,想着馬上就要結束了,馬上她的願望就要實現了。
如今落空了,或者說延期了,心裡一點都不痛快。
但是她低頭的那一刻,看到此刻正發出淺淺呼吸的男人,她心裡也沒有那麼難過。
因爲相信,相信霍祺年不會讓那個混蛋囂張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