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人往的車站裡,一個帶着口罩的男子混進了人羣裡。
旁邊的人也只是略略看了他一眼,然後便那自己的事情去了。
畢竟戴口罩的人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只是這個男子在買了兩張票之後,便在門口被攔住了。
“想去哪裡?”聽到這聲音,男人就像是被燙到一般,沒有擡頭就直接轉身,可是也瞬間被圍住了。
他眼睛慢慢灰暗了一些,也不再掙扎了。
坐在車上,他確認自己不認識那幫人,可是現在他已經身處危難之地,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正如柯仲坤所說,一直到現在爲止,他們都沒有弄清楚,在這背後究竟是誰在處心積慮地對付他。
只是現如今,他們已經失敗了。
“你要帶我去哪兒?”他許久出聲了。
抓他的人掃了他一眼,並沒有多交談的心思,“到了就知道了。”
男人也不再問什麼,相信他馬上就能夠知道真相了。
他對着車窗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車窗上形成了一片陰影,在片刻之間就消散了。
心裡原本堵塞的一口氣也隨着消失了,確實沒什麼好說的,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也確實沒有任何的意外。
跟着柯仲坤這麼多年,他幾乎每時每刻都難得心安,但是這一刻,知道自己已經走到了盡頭,他反而好受了。
確實應該爲自己的所作所爲負責人了。
這種情緒一直持續到他見到那個人。
眼前的人看起來真的很年輕,但是臉上已經帶着讓人不得不承認的厲色,只一眼,他就知道自己不能夠小瞧這個男人。
只可惜啊,他現在也沒有機會了。
盯着眼前的男人,霍祺年的眉頭一直都沒有舒展開,本以爲今天能夠抓到柯仲坤,但是現在……
“柯仲坤在哪裡?”霍祺年沒有什麼耐心,直接問道。
男人眼神沒有太大的波瀾,但是說出來的話確實也讓人生氣,“不知道。”
霍祺年不怒反笑,站起身走到男人的身邊,語氣有些誚譏,“不知道?那你今天去車站幹什麼?偷偷摸摸的樣子莫非買的票是給你自己?”
剛纔從售票窗口買的票現在直接被隨便摔在地上,男人心裡有些疼,沒由來的。
“給我自己的。”他聲音悶悶的,聽見的人就知道這個人心情不好。
只可惜霍祺年並不是能夠體諒他的人,“我不知道你叫什麼,但是像柯仲坤這種人也值得你們爲他賣命嗎?”
被戳中了心裡最深處的東西,男人身子一震,“他……他救了我,我,我只不過是在回報,回報……”
回報什麼,他說不出來,畢竟如今一切都在朝着不是初衷的方向發展着。
原本心裡滿是暴戾,但是此刻,霍祺年察覺到對方言語裡的無措,就好像突然找到了突破點一樣。
“你也不安是吧,那麼爲什麼不趁現在還有時間給自己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霍祺年讓自己的腔調聽起來沒有剛纔那麼冷厲,企圖諄諄善誘。
可是對方看起來沒有什麼改變,仍然和剛纔一樣,低着頭,不說話。
霍祺年直接坐回了原處,繼續道:“我不知道你跟了他多久,也不知道你知道多少柯仲坤的所作所爲。你見過那些因爲他家破人亡的人嗎?他們可能家裡只剩一雙父母,沒有了女兒,一輩子孤獨終老。也可能只剩一個沒有任何生活能力的老人。還有……家破人亡就連她自己也差點死掉的女孩,她的年紀可能和你的女兒差不多大……”
說到這裡的時候,霍祺年分別看到男人有些不忍的神色,還有他情不自禁蜷起來的雙手。
“如果我的消息沒錯的話,你還有一個女兒吧,只可惜啊,你爲了救自己的女兒,去傷害了更多和她一樣年紀的女孩子。有的可能死在了她的那個年紀,她們在生前,都是被幸福環繞的女孩,要不是落入了柯仲坤的魔爪,以後一定是前程似錦吧……”
“夠了!”原本一直沉默的男人直接打斷了霍祺年的話,他說這話的時候,擡起了頭,神色確實有些難看,“我知道我做錯了,所以我願意爲她們償命,你讓警察將我抓走吧!”
這是男人被帶進來這麼久了,第一次有情緒波動這麼大的情況。
“你就那麼護着他?你既然能在我這裡表現得那般有魄力,爲何當初事情發生的時候,不知道阻止柯仲坤!助紂爲虐!你以爲你可以償命嗎?我告訴你,只要柯仲坤一天還在外面,沒有被抓住,像他那樣的人渣,就一定會將目標放在別人的身上,還會有更多的女孩子遇害!風水輪流轉,你以爲自己的女兒就能活得安心麼!”
霍祺年確實很少有情緒外放的時候,但是這兩天,確實有些不受控制了。此刻,更是不管不顧。
只要還有一絲線索,他就不能放棄!
男人看起來比他更加激動,他直接整個人都癱在後面的椅子上,就好像是被戳中了心裡的軟肋,此刻直接失了力氣。
他一直垂着腦袋,低聲呢喃,“不,我不能這樣做……”
“算了,帶下去吧,將他送進警局。”霍祺年也沒有什麼耐心了。
他最討厭碰到這樣的人,看起來一身都是弱點,但卻是個死性子,怎麼說都沒有用,寧願自己犧牲,也不願意違背那所謂的道義,還真是可笑極了。
在男人就要被拉下去的時候,他叫道:“先生,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所有的事情我都願意一力承擔,但是我女兒是無辜的,你不要牽扯到她!我求你!”
霍祺年冷冷地睨了他一眼,並沒有將他放在眼裡。
“我可不像你們,是非不分。帶下去吧,讓那些警察不要聲張。”
屋子裡沒有人了,霍祺年直接看在了後面的沙發上,整個人都有些疲憊。
自從那天他馬不停蹄地去抓柯仲坤,但是發現已經人去樓空的時候,心裡的那股鬱氣就一直沒有消掉。
他不是不知道穆嵐的擔心,那個姑娘心裡在想着什麼,臉上都已經表現的一清二楚了。
只可惜,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回覆她。
他只不過是有一個心結罷了,等人抓到了,那裡自然就解開了。
長長地突出一口氣,他忽然想抽菸了,以前他看到葉陌城抽菸的時候,看起來好像能夠讓自己心裡舒服不少。
想一想還是算了,他不喜歡身上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味道。
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地上的那兩張車票,地名他沒聽說話,估計是那個旮旯裡。
果然已經變成了過街老鼠,所以只能夠躲起來然後希望就這樣逃過一劫嗎?
絕不可能!
剛纔那個人他連名字都不記得,但是那人的眼神卻一直讓他難以忘記。
霍祺年不能說好還是不好,太過愚昧的人,也不知道柯仲坤是不是在利用他的時候心裡還在笑話。
就好像是當年的田遠一樣。
被柯仲坤叫過去坐衛生,然後不停地吐槽對方沒有用,鄉下來的孩子連掃地都不行。
這些都是後來他調查的時候聽別的同學說的,這樣的事情不只是一次發生,也不止一次被人看到。
只可惜,都不是他。
霍祺年沒有辦法想想當初田遠是怎麼一邊被威脅,一邊還要忍受着對方言語上的羞辱,然後還不得不做着違背自己道德的事情。
揉了揉眉心,霍祺年覺得自己最近有些失常,總是會想起很多那個時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