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應該就是易彬先生吧。”這時,青年終於說出了這句憋了許久的話,而幾多敬語,令易彬頗有些不適應,下意識地撓了撓頭道:“我和您的年齡相仿,請不要這樣稱呼我。不過,我和您應該是第一次見面吧。”
“啊,沒錯,雖然這確實是我們之間第一次見面,但你的名號我可是久有耳聞了。”青年推了推沾滿泥水的眼鏡,不知是興奮還是緊張,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啊,對不起,忘了自我介紹,我叫樑健冶,健康的健,陶冶的冶,那個,那個……”似乎並不善於交集,一時間他已是不知所言。
“啊,健冶先生,不用着急。”易彬正要勸慰對方放輕鬆,樑健冶卻顯然已經急於結束話題:“總之,很高興能夠見到兩位,如果以後有什麼能幫到的,還請儘管……誒,啊!”就在他準備再鞠一躬時,卻不料腳下一滑,正當手忙腳亂時,便又一次跌倒在地。“哎喲,痛,痛……”就在樑健冶齜牙咧嘴時,易彬只能面帶苦笑地將他攙起,而劍熾風和衆多戰鬥員,都不約而同尷尬地掩面側首。
“對,對不起,我,我有點太激動了。”樑健冶說着,卻幾乎連站穩都很勉強,如不是易彬攙扶着他,恐怕又要再一次摔倒。而這時,近在咫尺的易彬,卻讓他的心底萌生一種一樣的情感。注視着易彬純黑而深邃的眼眸,樑健冶似乎讀出了一些深埋的情感:溫柔,堅毅,卻又迷茫,孤寂。“如果我的感覺沒有錯,他一定有着我們難以想象的過去,也絕對有着不同凡響的宿命。團長的想法,很可能是對的。”樑健冶暗暗想道。
“那個,你先平復一下情緒哈。”這時,劍熾風也來到樑健冶的身邊:“雖然看起來,你不像受了什麼傷的樣子,但鑑於襲擊你的是奧菲以諾,在不確定他是不是還有什麼特殊能力的情況下,您最好接受一下聯盟的檢查。”
“啊?還要檢查?”面對這樣的要求,樑健冶顯得十分意外。“放心,就是一些基礎的檢查,用不了多久的。”劍熾風說着,便向着一旁的領隊揮了揮手:“就拜託你們了。”“是!”領隊允諾着,便收起武器,走到了樑健冶的面前:“請您放心,不會耽誤您太多時間的,這也是爲了您的安全着想。”
“誒,這……”青年似乎正在艱難地思索着藉口,但戰鬥員們此刻都來到了他的身旁,示意他一同離開。百般無奈之下,青年只能跟隨他們離去。但在轉身之際,他的視線還是不免落在了易彬的身上。
“好了,這樣一來就完事了。”眼看戰鬥員們帶着青年離開,劍熾風像是鬆了一口氣,隨後便對易彬說道:“等一下,應該會有善後的聯盟部隊前來。你先返回聯盟,這裡我來收尾把。”“不,不用麻煩熾風前輩了,我留下就行。”易彬正要請纓,劍熾風卻是無意地擺了擺手道:“沒必要,你還是先回去處理一下傷口吧。況且……”這時,劍熾風微微垂首,聲音也漸有微弱:“我還有些事,沒有做完。”
聽到這裡,易彬便不再多言。劍熾風會現身於此,加之在他身上嗅到的淺淡花香,易彬便已猜到了他此行的目的。易彬很清楚,自己不便問,也不必問,先行告退或許便是最好的選擇:“我知道了,那我就先回聯盟了,熾風前輩也請多小心。”
微微躬身示意後,易彬便走向了自己的機車。“嗯。”另一邊,劍熾風緩緩點了點頭,便轉過身,走向了陵園的深處,即便周圍方碑林立,但他的步履卻沒有絲毫的遲疑,似乎對於自己此行的終點,他已是相當熟稔。此時,綿綿寒雨再度飄起,如同輕紗一般,將分道揚鑣的兩人的背影,全然吞沒。
紀念者遺蹟中發生的戰事,並沒有在聯盟中掀起什麼風浪。對於在人類和創世者的戰鬥中,首當其衝的中央戰區而言,這樣的事件近乎千篇一律。唯一值得慶幸的,或許就是沒有造成傷亡。聯盟總部中,一切似乎都很尋常,忙碌中卻又井然有序。
唯一能稱作異樣的,只是在一條空無一人的過道上,兀然響起一陣繁亂的腳步。四人並行時,雖無旁人在場,卻也難免有些狹仄擁擠。不多時,四人的步伐在一扇緊逼的電動移門前停下,爲首一人正要按動牆上的電鈴,大門卻自行敞開。幽室昏晦,只有一點微薄的光源,映照着近在咫尺的一個,身着白色實驗服的青年。
“我說,你們這幫玩技術的,都這麼中意這種小黑屋嗎?”來者中,最爲魁碩的一人半開玩笑地抱怨道。“嗯,要是天台上有條件能夠運行這樣的設備,我也不介意去那。”聽到身後的動響,白衣青年推了推眼鏡,帶着一副早有預料的笑容,回首看向了衆人。除了他手中的一塊平板外,房間內沒有其他光源,走道上的燈光令來訪的四人皆身陷陰影,不辨容貌。
“好了,有什麼話就說吧,也難得我們幾個今天沒什麼巡視任務。”待四人全部走進房間後,爲首的一人開口道。“好,那說正事之前,你們先往裡面站站,我先把門關上,免得夾到你們。放心,這裡的空間大得很,別縮在門口那點地方,我又不會給你們埋陷阱。”白衣青年說着,便在手中平板上點按幾下,房間大門瞬間應聲關閉,也切斷了這最後的光源,衆人身邊,只剩下一片無際的黑暗。
就在這時,白衣青年打了個響指,在房間的四角便亮起四盞淡青色的投影燈,而在衆人腳下,一面碩大的成像屏也隨之啓動,投影收束,在衆人的面前,升起幾面立體的全息投影,而帶來的光亮,也足以照清房間裡的每一個人。顯然,前來赴會的,正是吳天崎,高劍鳴,司空宏和王成朔,而召集衆人的,則是孫煕浩。
“這些東西,應該都是你的傑作吧。”環顧四下的佈景,司空宏似乎就知道,煕浩對此已是早有準備:“接到你的消息的時候我還奇怪過,你爲什麼要讓我們來一間閒置的空房。”“沒錯,我可是花了半天時間才把這裡設置好的,安裝設備,編寫程序,還爲了避免隔牆有耳設置了安保措施。雖說對我來說都是小意思,但也費了不少功夫。”煕浩說着,又撓了撓自己早已蓬亂不堪的頭髮。
“好了好了技術達人,說吧,你叫我們過來到底有何貴幹啊?”就在高劍鳴的問話尚未說完時,王成朔就已沉聲道出了自己的想法:“你專門叫我們過來,又特意選了這麼一個隱蔽的地方,想必,是爲了易彬的事吧。”此話一出,房間內頓時陷入一片寂靜,在場每個人的神情中,都摻雜着或多或少的凝重和忐忑。事實上,在收到煕浩消息的時候起,他們都有了這樣的想法。
“不錯,我今天叫你們過來,是因爲對他向前能夠使用的那股力量的調查有了進展。”這時,煕浩也收起了一副嬉皮笑臉,瞳眸間似有幾分沉重:“3個月前,我們和達古巴的那次決戰中,易彬首次展現了Delta超乎尋常的戰鬥力。根據現場痕檢,以及後期分析,我推測,當時的易彬,甚至比你們所有人的最強形態更勝一籌。”
“你這不是廢話嗎?我們當時看得很清楚,易彬可要比我們厲害多了。”說起當時的境況,高劍鳴總是不禁感到欣喜,好友的強大,他始終倍感慰藉。“當時,我們三個加上覺醒了最強形態的芷儀都難以抗衡的達古巴,易彬只靠一人之力,幾乎就把他壓制了,實在是難以想象的力量。”吳天崎沉吟片刻,也不免感嘆道。
“而且,他不僅僅是單純的強化力量,在戰鬥過程中,他可以吸收甚至轉化對手的攻擊,還可以化作光子進行短距離的快速位移,而且他在迴避對手的攻擊時,我總感覺,他是早已預料到了對手進攻的位置。”一段時間的默聲回憶後,司空宏道出了自己的想法:“當時我就覺得,易彬的力量,是不是有些過於異常了。”
“喂,司空,別這麼說嘛,易彬是我們的朋友,朋友變強,難道不是值得高興的事嗎?”似乎是不滿於司空宏的疑心,高劍鳴趕忙提出異議,卻不料也遭到了王成朔的冷言反駁:“那也得看,到底是怎樣的一股力量。”這時,吳天崎也微微頷首道:“沒錯,我也覺得,易彬當時的強大有些不正常,甚至說,似乎是超過了Delta理論的閾值。”
“說你這人神經大條你還不信?”煕浩佯作嫌棄地瞥了高劍鳴一眼,卻不料後者卻把拳頭捏得咔咔作響,令煕浩趕忙慌亂地清了清嗓子:“說,說正事吧,我也是抱有這樣的疑惑,所以選擇和易彬天崎他們一起前往加拉哈德區,目的就是在易彬下一次使用這種力量的時候,能夠好好查明這股力量的來源。”
“這麼說,你的調查應該是有進展咯?”司空宏會意地問道。“不錯,在和那個叫魅影的傢伙的戰鬥中,易彬至少有兩次引動了那股力量。第一次是在劍鳴和司空前來支援之前,也就是他戰勝魅影的那次。”
“那次,我的印象很深,當時我和天崎,博睦聯手都無法戰勝的魅影,易彬在重傷的情況下居然能夠反敗爲勝,說實話,我很意外。”王成朔的話,令吳天崎也頷首認同。“不錯,還有一次,就是追擊魅影的決戰。”說到這裡,煕浩伸手蹭了蹭額頭:“說來慚愧,我居然沒有發現那片決戰區域被佈下了信號屏蔽,沒有及時派人手前去增援。直到後來檢修Delta的時候導出戰鬥數據才知道易彬經歷了那麼艱難的一戰,真是失職。”
“行了,在加拉哈德區這話你都說過好幾遍了,好在易彬也沒事。”吳天崎走上前去,輕拍煕浩的肩膀:“言歸正傳吧,你的調查有什麼結果嗎?”一輪深沉的吐息後,煕浩便在平板上點按幾番,衆人眼前的投影屏幕上,便顯現Delta圖像,一旁則是複雜的數據和圖表。
“你們應該都很清楚,Delta作爲第四代騎士系統,其動力來源爲光子血液。而光子血液的顏色,就代表了它所處的激發態,激發態越高,則威力越強。”平復了情緒後,煕浩便對衆人娓娓道來:“目前已知的,光子血液能穩定存在的激發態,由低到高分別爲紅,黃,藍,金,分別對應Faiz,Kaixa,Delta和Psyga,Orga。而在這些激發態以外,還有一種最不穩定,但也最強大的激發態,銀色。”
聽到這裡,司空宏瞳仁一縮:“你的意思是……”“沒錯,根據數據反饋,在易彬使用那種強大的力量時,Delta的光子血液,從藍色,轉爲了銀色,而實測的能量數據,也和曾經檔案中推算的銀色激發態非常接近。”煕浩話音剛落,衆人面前的投影上,Delta周身的靛色光芒驟然化爲銀色,這時,煕浩解釋道:“這是根據實戰數據,我用模型推演的結果,可信度很高。”
“這怎麼可能?”同爲第四代騎士系統的適格者,高劍鳴率先提出了質疑:“就算是Faiz,在加裝了各項安全措施以後,也只能在加速形態下使用10秒的銀色激發態光子血液,一般的騎士系統要做到這點本身就很難了,而且對使用者的傷害也很大啊。”這樣的觀點,也令其他三人默聲認同。雖然未曾使用,但經年累月的並肩戰鬥,所有人都對戰友的裝備瞭解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