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雁陣驚寒 第二章 飲恨經年 3

與此同時,在聯盟的總部內,易彬正將一個證物袋遞交給煕浩,而在場其他人的目光,都自然聚焦在其中那塊紅色的結晶上。“你是說,這玩意兒是從奧菲以諾死後的白灰裡找到的?”端詳着這個色澤瑰麗的石塊,煕浩不免眯起雙眼,顯然,這樣的東西他也是前所未見。

“奧菲以諾死後,所有的體細胞都會化成白灰,這種東西屬實是前所未見啊。”對於交戰奧菲以諾最多的高劍鳴而言,這樣的東西同樣令他倍感困惑。“如果不是奧菲以諾體內自然生成的,那麼大概率就是被他帶在身上的。”一旁,吳天崎也道出了自己的分析。

這時,易彬亦是頷首示同:“是的,我的想法和天崎前輩一樣。因爲在奧菲以諾被擊斃以後,出現這樣的紅色結晶並非是個例,事實上,在之前我和熾風前輩參與的一場戰鬥中,那隻被我們擊敗的奧菲以諾也留下了這種結晶體。”說到這裡,易彬還是垂首致歉:“但是,很對不起,那塊結晶在被人體觸摸之後會立刻發出高溫,並且會和奧菲以諾的遺體一樣灰化,我最開始的時候疏忽了,所以導致第一塊樣本不慎被毀。”

“這樣啊,不過也沒關係。”聽完易彬的敘述,衆人卻沒有絲毫怨言,甚至都不曾有一言抱憾。譬如煕浩,甚至只報以一抹無心的微笑:“哦,這不算什麼大事,反正這第二個樣本不是保存下來了嗎。而且,你這也算給我了一個不錯的提醒,免得我到時候也出什麼意外。”

“嗯,不用太在意了,易彬。”這時,吳天崎也走上前來,對易彬輕聲寬慰道:“巡視途中又完成了突發任務,也辛苦你了。你先休息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們。”“正好,也到我們換班的時候了。放心吧,如果再有奧菲以諾敢出來造亂,我們一定提着他們的腦袋回來覆命。”高劍鳴也隨即朗聲附和着,無論何時,他似乎都是這般的鬥志昂揚。“好,那就拜託前輩們了。”眼見此景,易彬也釋懷般地欣然一笑。

“那煕浩,這塊東西的分析就拜託你了,如果我的猜想沒錯,它很有可能和創世者的行動有關,所以務必儘快分析出它的成分和性質,沒問題吧。”這時,吳天崎看向煕浩問詢着。

“這個嘛,雖說我對這一塊並不是很瞭解,不過交給技術部下屬的生化鑑定小組去做就可以了,他們可都是專業人士。據我推測,不用一天應該就會有進展的。”煕浩推了推眼鏡,面露勝券在握般的笑容:“而且,就憑我技術部部長的身份,一旦鑑定有了結果,他們在報告上級之前必然得先把結果提交給我,我要是知道了線索,一定第一時間報告給你們。”

“這,這會不會有點,以權謀私啊……”煕浩自信的擔保,卻令易彬不由得心生憂慮,卻不料迴應他的,則是煕浩滿不在乎的笑言:“這有什麼關係,及時獲取第一手情報纔有利於開展行動嘛,特別是你們這樣的超一線部隊。再說了,我可是遊騎兵的技術顧問,第一時間彙報技術部的發現,不也是職責之內的事嗎。”

“那就有勞了,煕浩前輩。”易彬一面答謝着,一面便感到心底暖流涌動。自己的記憶,只有加入聯盟的這短短半載。雖然在這半年的光景中,他嚐遍冷暖炎涼,見慣生離死別,但始終不變的,便是這些與自己砥礪前行的前輩們。他們既是可靠的戰友,也是指引的先導,總能在自己最絕望,最危急的關頭,與自己並肩戰鬥。易彬知道,正是因爲有他們相伴,自己才能從那些血跡斑斑的罪孽中解脫自我,堅定奮戰的信念。自始至終,他們都在。

“好了,我們也出發吧,劍鳴,順便把這件事通知司空和成朔,接下來,我們各盡其職。”吳天崎說完,便和高劍鳴一道走出了煕浩的整備室。這時,煕浩亦是對着易彬笑道:“剩下的事交給我們就好,易彬你隨便去哪都行,就是別這麼快上戰場。”“好的煕浩前輩,那我等候調遣。”其實,在易彬應答時,他已經想好了接下來應當前往何處。

穿過軍容整肅的戰備區,易彬來到一片清幽之處,這裡林木聳立,金碧相映,褪去了戰區內緊張而躁動的氛圍,頗有幾分靜謐典雅。這裡是聯盟的生活區,上至幹部,下至職員,都會在此休憩。而對於戰功卓著的騎士,聯盟則會爲其安排單獨的寓所,雖算不上華貴雍容,但在此戰時,這也算是莫大的嘉賞。

踱步片刻,易彬便來到了一扇房門前。按響門鈴時,他早已沒有了最初的羞澀與遲疑,這半年來,他們共同經歷的諸多戰鬥,讓彼此之間,早就牽連起了堅不可摧的羈絆。很快,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從門後傳來,隨着門啓之時,那副天使般的笑靨便躍入了易彬的眼簾。“芷儀前輩,不期造訪,希望沒有打攪您休息。”易彬退開一步,微微躬身,向着眼前螓首蛾眉的女孩行禮道。

“易彬,你怎麼來了。”易彬前來會見的,正是夜芷儀。此時,她並未身着聯盟的隊服,棕色的針織外套和白色長裙,勾勒出她天仙一般的楚楚嬌姿,披肩長髮,襯出延頸秀項,明眸善睞,更顯軟玉溫香。而對這位訪客的到來,芷儀既有幾分意外,也有難掩的欣喜。

“我剛剛完成了一場任務,現在是待命狀態,所以正好來看看您。”雖然彼此之間已是心意相通的友人,但易彬還是表現得很恭敬。“我休息得很好啊,反倒是你,這半年來每次戰鬥都從不缺席,從來都沒有好好休息過。”芷儀說着,眼眸中卻不免露出幾分憐惜。

“芷儀前輩不用擔心我,我的狀態好得很呢,這點戰鬥不在話下。”芷儀的關切,令易彬頗有幾分不好意思,一邊迴應着,他一邊下意識地伸手撓了撓頭。就在這時,一陣割絞般的痛覺突然從指尖傳來,令易彬不免一個激靈,也令他終於想起了那塊尚未處理的燙傷。

“你的手指,受傷了嗎,怎麼回事?”同樣發現了易彬的異樣,芷儀趕忙上前,一把拉過易彬的手,而當她看清了那片傷勢時,不由得輕呼一聲。“哦,是剛剛在戰鬥中不小心負的傷,不是什麼大事,前輩別擔心,很快就會好的。”瞬時的權衡後,易彬還是沒有將紅色結晶的事如實相告。

“可是,你這傷口完全沒有處理過啊。”而這時,芷儀卻發出一陣嬌嗔:“你總是這樣,一點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小傷不好好處理的話,惡化了可就麻煩了。快進來吧,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隨後,芷儀便不由分說地把易彬拽進了房間,易彬本想推辭,話卻梗在咽喉難以言出,只好作罷。

不多時,芷儀拿來藥箱,將一管燙傷藥膏塗抹在易彬的指間。而易彬卻只是有些木然地站着,那如同柔荑般的纖纖玉指,在自己的掌心和指間遊走,動作卻萬般輕柔,似乎是害怕弄疼了自己。對易彬而言,這早已不是自己和芷儀第一次私下相處,也不是第一次的體膚接觸,但此時此刻,眼前這個蕙心蘭質的女孩,還是令易彬面泛潮紅。

“說起來。”這時,芷儀突然開口,將易彬從幻象中帶回現實:“易彬你知道Chalice騎士系統檢修得怎麼樣了嗎,我什麼時候才能和你們一起戰鬥啊?”“這個……”事實上,Chalice的狀況,易彬心知肚明。雖然他未曾向吳天崎等人如實道出魅影的身份和目的,但Chalice的暴走已是不容遮掩的事實。

雖然經過事後檢測,騎士系統中Joker的力量已被盡數剝離,但考慮到其作爲Joker培養皿的歷史,也是考慮到芷儀的身體狀況,易彬和吳天崎,孫煕浩他們早就達成了一致的口徑:“是這樣的,芷儀前輩,上次的意外是因爲Chalice騎士系統的內部元件出現了損壞,可能是因爲紅心King的威力太強導致的,因此現在檢修工作尚在繼續。但是因爲這條騎士系統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了,所以進展比較緩慢。所以請前輩也不要着急,在修復工作完成之前,還希望您可以繼續好好休息。”

然而這時,芷儀卻突然停下了抹藥的手,擡起頭,直視着易彬的雙眼,壓低聲音道:“不要騙我哦……”易彬不免爲之一怔,而當他也迎向芷儀的目光時,卻發現那雙剪水褐瞳,竟在微微顫抖着。一時間,易彬也有幾分遲疑,猶豫着是否應該對芷儀道出實情,但很快,他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請相信我,芷儀前輩。現在戰區內的敵襲情況都在正常範圍內,靠我們就可以處理得了,您上次的傷,還是需要好好修養的,請放心將戰鬥的事交給我和其他前輩們吧。”

“可是,我也想和你們,和你一起,繼續戰鬥。”芷儀說到這裡,竟不由自主地握住了易彬的手。此時,兩人皆靜默不語,寬敞的客廳中,籠罩着一片唐突的寂然。良久,易彬纔像是做出決定一般,伸手撩起芷儀的鬢髮。

芷儀哽息一聲,正有些不知所言時,易彬卻已面帶笑容道:“芷儀前輩,請您相信我。我向您保證,我會保護好自己,也會保護好您,更會保護好這個戰區內的每一個生命。請不要擔心我,因爲我不是孤身一人,我會連同前輩的那一份,和其他的戰士們一起,守護好的!”

“易彬……”輕聲唸叨着眼前之人的名字,芷儀的眼底又一次浮現出了溫和的笑意:“傷口還差一點,就處理好了哦。”“謝謝你,芷儀前輩。”易彬的臉上,也再度展露出寬慰的笑容,能與前輩們一心同行,似乎所有的傷痛和困窘都會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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