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奧菲以諾之王與高劍鳴的攻勢角力之時,對於皇昭陵而言,這便是他恭候已久的信標。足尖點地,身披重甲的他,便即刻衝向對手,不過毫秒光景,已是兵臨身前。此時,皇昭陵手中執仗的重劍,再度翻騰燦金劍輝,擡手衝刺之時,劍鋒便扎入那團光球之中。
一時間,光球未被引爆,但在金輝掩映之下,明光四溢,更爲絢爛,而在皇昭陵的追擊之下,仿若傷口劇痛難耐,奧菲以諾之王的身軀突現一陣痙攣,但雖有掙扎,卻仍不顯潰敗之象。
“可惡,就算是這樣還不夠嗎?”眼前景象,令皇昭陵幾多不甘,但當他暗自思慮之時,一道身影拖曳赤色殘像,從他的身旁翕忽奔赴,正是高劍鳴。此時,他手中的Faiz Blaster再度切換爲劍刃模式,揮舞劍光爍動的金鋒,高劍鳴在近身之時,便與皇昭陵兵合一處,亦是竭盡全力地斬落在那團光球之上。
“這一次,一定要!”就在高劍鳴厲聲宣告之時,那團光球終於在兩人的協力之下,轟然炸響,而兩人的劍刃,也一同斬落於對手的胸膛。剎那間,眩光暴起,方圓數丈之內,皆淪陷於一片足以目瞽的白茫。當蒼光退散之際,高劍鳴和皇昭陵皆被餘波推開至數米之外,眼前升騰的硝煙,暫且遮蔽了他們的視野,即便心知對手就在數米之外,卻也難辨蹤跡。
不過片刻之後,他們便察覺那個挺立於繚繞煙塵後的魁偉身影,但當他們透過塵幕,看清對手的狀態後,卻不免倒吸一口涼氣。此時的奧菲以諾之王,仍然保持着屹立的身姿,承受爆炸與斬擊的胸口,赫然驚現一片狼藉的傷口。
然而,與那些負傷的普通奧菲以諾迥異,烙刻在奧菲以諾之王身上的,竟是一片深邃如夜空的漆黑,間雜幾點狀若星斗的青光。換言之,那身灰白的鎧甲和皮膚之下,這個對手全然沒有一個生物應有的骨肉與臟器,他彷彿全然不是這個世界的造物,顯得更加怪異詭譎。
而就在高劍鳴和皇昭陵餘驚難定之時,那些傷口的邊緣便如液體一般汩汩流動,轉瞬間便將傷口完全填充,不多時便已復原如初。或許,在剛纔的戰鬥中,兩人在對手身上造成的傷勢,也都是以這樣的方式痊癒,只是因爲傷勢輕微,修復甚快,因此纔沒有被兩人察覺。
在最後一絲創口消失無蹤之時,奧菲以諾之王便緩緩聳動雙肩,他沒有再度召出刺鞭,只是邁開腳步,如同饒有興致般,緩緩向着兩人走去。然而眼下,除了架起各自的武器,不斷退身與之保持距離,皇昭陵和高劍鳴亦是別無他法。
“騙人的吧,這個混蛋,難道真的就沒有弱點嗎?”心中憤恨難平,高劍鳴近乎咬牙切齒地低語着。而在他的身邊,皇昭陵同樣語氣凝重:“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戰勝他……”
就在高劍鳴與皇昭陵竭力血戰之時,另一處戰場,氣氛亦如冰點般,令人心生惡寒。冷言相告後,血玫便緩緩敞開雙臂,剎那間,伴隨一陣妖風侵來,不計其數的緋瓣,宛如凝血一般憑空綻現,依憑風涌,旋聚於血玫的頭頂,如同一團赤紅的龍捲扶搖直上。一股無形威壓,霎時撲面襲來,令易彬和劍熾風都不免爲止一震。
“想要動用殺招了嗎!”易彬瞳仁一縮,繼而躬身設防:“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打敗他……”而就在他目光下視之時,卻無意覷見腰間的那枚核心芯片,方纔與劍螯交戰的場面,此刻已然歷歷在目,一個念想亦在易彬的心頭浮現:“血玫,果然還是讓熾風前輩親手戰勝比較好,既然前輩可以使用Delta的芯片強化戰力,那最後一擊還是這樣吧。”
篤定計劃後,易彬一面將芯片取下,一面向着劍熾風示意道:“熾風前輩,用這個!”然而,正當易彬試圖將芯片拋出之時,劍熾風卻是斷然回絕:“不必!”就在易彬稍感愕然之時,劍熾風緘默片刻,便將下指的劍鋒用力挑起,沉聲道:“我想靠我自己的力量,靠Kaixa的力量,親手戰勝他!”
“前輩……”易彬本想勸阻,但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不過,在數秒的踟躕後,易彬便快步上前,不由分說地擋在了劍熾風身前數米之外,雙手持槍,平舉向前,直視着那團浩劫般的血色天罰:“我明白了,那請允許我爲前輩掃清障礙!”
“易彬,你……”劍熾風呼喚一聲,卻也不再言語,一時間,他的身軀,卻是不由自主地顫動起來。兩人的攀談,血玫並未聽清,但當他覺察易彬挺身而出之時,卻是一聲冷哼:“想一個人擋住我的攻擊嗎?真是蠢到家了,既然這麼想死,我就成全你!”
話音未落,血玫便將擡起的雙手向前揮動,那團由玫瑰花瓣組成的風涌,便向着易彬猛衝而去。但與此同時,易彬則是毫無懼縮地壓低身形,配槍膛口,已是熒光爍現,顯然,這正是易彬早已預備的殺招。
“不管怎樣,至少要幫前輩鋪平道路!”想到這裡,易彬劍眉緊蹙,遂扣下扳機,下一瞬,一團紫靛明光穿膛而出,彈指間便閃入飛花亂叢之中。突然間,一聲炸裂砰然響動,靛光於緋瓣之間引爆,四下掃蕩的餘波,將周遭翻涌的氣浪盡數絞碎,而失去依憑的動力,花瓣亦在衝擊之下四處崩散,繼而鋪天墜下,只一擊,易彬便將血玫的攻擊化解。
“成功了!”眼見此景,易彬和劍熾風都不免爲之振奮,但血玫卻仍是報以一聲嗤笑:“你們以爲這樣就結束了嗎?”血玫擡起左手,宛如指揮般輕晃指節,而就在這時,那些原本遍地鋪蓋的花瓣,卻仿若被一股無形之力驅動,再度翻騰昇起。
而這次,它們卻是在易彬的身後聚集,繼而直撲他的腰帶背扣。“什麼?”雖然覺察對手襲擊,但蓄力一擊早已耗盡了槍中子彈和此間心力,易彬亦是猝不及防,躲閃不及,飛花撲擊,仿若重拳擂打,易彬悶哼一聲,腰帶便被一擊震下,Delta的甲冑伴隨靛光明滅,便解體消散,易彬步伐趔趄,更是幾近傾倒。
而這時,血玫再度展開右掌,又是一團花瓣在易彬的眼前飄揚,顯然,這便是他所希冀的最後一擊。“那麼,是時候說再見了,易彬。”陰冷宣告後,血玫便將手掌向前一推,那束花瓣便猛然向着易彬襲去。
“不好!”易彬心中暗道不妙,雖然論力度,此番攻擊相較剛纔要遜色很多,但此時腰帶擊落,變身解除,一時難以招架,易彬只得交叉雙臂,殊死抵抗。然而就在這時,易彬的肩膀卻突遭拉拽,隨後便被一人擋在了身後。
而支援之人,正是劍熾風,就在兩人擦肩而過的一瞬,易彬便聽到了一句柔聲細語:“謝謝你。”當他舉首望去時,雖然相隔面罩,但他彷彿能夠看見,劍熾風的嘴角,正掛着一抹釋懷般的淺笑。
霎時,一陣無端惶惑涌上易彬的心頭,他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但油然而生的莫名直覺,似在告誡着他一場將至的悲劇。而就在將易彬擋在身後的同時,劍熾風揮劍橫斬,便將那團花瓣一分爲二,與此同時,在劍鋒熱浪的炙烤下,花瓣相繼焚燒爲點點火團,轉眼間,攻勢盡滅,化作灰燼散佚。破滅敵襲之後,劍熾風遂雙手持劍,向着血玫直衝而去。他的步伐急促,且還在不斷加速,仿若一支離弦的燦金箭矢,挾帶周遭淡金的風涌,徑直迎向對手。
但此時,血玫彷彿毫無察覺一般,不僅無意閃避,而且毫不設防,甚至是木然地垂下雙臂,好似門戶大開,靜候着劍熾風的到來。終於,就在劍熾風奔赴血玫身前時,他便雙手擎劍,竭盡全力,向着血玫的心口刺去。
伴隨一聲沉悶的裂響,劍鋒刺穿了血玫胸前的甲冑與皮肉,又從他的背後貫穿而出,其上還懸垂着幾點粘稠的體液,如此致命的傷勢,令血玫的胴體劇烈搐動,喉間間斷地傳來嘶啞的嗚咽,仿若氣數已盡。
“原諒我……”劍熾風的聲音,微弱卻又堅定,但在說出這三個字後,他喉間哽咽,似乎還有未盡的話,卻始終難以出口。終於,在掙扎幾許之後,他才以顫抖的語氣,再次喚出了那聲稱謂:“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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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劍熾風推開後,易彬迅速拾起腰帶,目光卻始終注視在劍熾風的身上。雖然他的攻勢迅猛異常,但易彬卻始終感受一股無端惶然縈繞心扉,這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直覺,沒有任何憑據,但在經久的戰鬥中,易彬卻始終對此深信不疑。就在劍熾風持劍擊傷血玫之時,一絲念想如同雷光破夜,在易彬的心頭一閃而過,直到這時,易彬終於覺察其中暗藏的危局:“前輩,不要!”
然而,就在易彬欲要上前阻攔之時,劍熾風的耳畔,卻響起一聲頹靡的輕呼。與此同時,血玫的倒影映出人形,劍重勇的面容之上,只餘下一抹盈盈淺笑:“終於,你還是認我做父親了嗎……做得好,做得好,熾風……”
聽上去,這彷彿只是一個行將易簀之人的彌留衷告,而此時的劍熾風,已然緊闔雙眼,不再言語。然而就在這時,劍重勇的嘴角,卻閃過一絲悚然冷笑:“但是,還是不夠啊!”突然間,血玫的右手荊棘蔓生,化作利劍,下一瞬,便猛地向前刺去。
“啊!”劍熾風未曾料想,躲閃不及,劍鋒從他的左肋軟甲扎入,洞穿身軀,刺破他的背甲而出。“前輩!”眼見劍熾風負傷,易彬心中涌生恓惶驚懼,但眼下,並未穿着甲冑的他,根本無力相援。
“爲,什麼……”重創之下,劍熾風斷斷續續地詰問道,而這時,血玫卻擡起左手,輕柔地抵在劍熾風的胸鎧之上,方纔無力的話語,此刻卻格外詭譎:“我本不想走到這一步,熾風,是你太不識擡舉了……既然如此,我就只能送你,去和你的母親和妹妹團聚了。那麼,再見了,我的兒子。”
言罷,血玫將手腕一振,一抹血色的光暈便從他的掌跟漾起,看似輕描淡寫的動作,卻暗藏強勁怪力,只一擊,劍熾風遂被向後震開,正好撞在了易彬的身上,兩人一併墜倒之時,金光明滅,劍熾風的甲冑便已解體。
“熾風前輩!熾風前輩!”此時,易彬顧不得遭受衝撞的疼痛,他趕忙起身,撐起劍熾風的後頸,連聲呼喚着。而此時,劍熾風的胸前,一方觸目驚心的傷口,正在汩汩涌出鮮血,劍熾風的嘴角,亦垂落一綹殷紅的血痕,映襯着他毫無血色的臉頰,格外慘白。
“真是,對不起,易彬……”咳喘一聲後,劍熾風努力地張開雙眼,苦笑一聲道:“到底還是,失敗了,讓你失望了……”“請您堅持住,我會送您回聯盟的,您一定會沒事的!”雖然言辭勸慰,但易彬心中已知,這樣的傷勢,恐怕已是無力迴天。
“來不及了。”這時,劍熾風緩緩地搖了搖頭,隨後,他又努力地昂起頭來直視易彬道:“快走吧,易彬,你不能死在這裡。”“我不能走,我不能……”易彬垂下頭顱,語氣已是接近嗚咽。
“快走!”這時,劍熾風發出一聲竭盡全力般的嘶啞低吼,隨後,他舉起左手,將心口處的聯盟徽章一把扯下,抵在了易彬的胸膛。此時,他雖然已是氣若游絲,但說出的每一個字,似乎皆是欣然而慰藉:“以後的戰鬥,就拜託你了,你是聯盟的,也是人類的,希望……”
道出最後二字,竭盡了劍熾風最後的氣力,當他扣在易彬心口的手緩緩墜下時,劍熾風的身上便燃起一團青藍的火光。“前輩,前輩!”易彬悽聲呼喚,劍熾風卻不再回應。當火光蔓延到了全身,化作一團灰燼落下之時,易彬分明看到,那副蒼白的面容上,還掛着一絲淺淡的笑意。凜風拂吹,散盡白沙,那枚鏤刻着劃痕的聯盟徽章,便是鐺然墜下。而此時,易彬蹲伏在地,雙掌餘灰之下,一團殷紅的淋漓鮮血,還尚未結痂。“啊!”淒厲的悲鳴,頓時響徹這片寒秋的沙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