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當約恩從書堆裡面將白慈溪喚醒的時候就算太陽都沒有升起,他們離開了大法師韋恩的別墅。大家將整備好的物資和韋恩的饋贈一股腦送上了寬敞的馬車,據說這馬車本身就是韋恩法師出行的法器之一。
望着遠遠落在後方的大宅子,森林隱秘之下,白慈溪漸漸也看不見被留下來的大法師和音熙了,也許真的很難有機會再回來了。一瞬間這種悲觀主義的想法讓白慈溪不得不搖了搖頭,不過在講這一大攤麻煩解決以前,白慈溪這個守護者兼職是不會輕鬆到在整個異界漫步的。
隨着漸漸出現的光亮,將森林的陰影投射進着巨大的馬車室內,一閃一爍的影像讓白慈溪有些睏倦,真好這一夜難眠,他小小的閉上了雙眼。
視覺這種東西對於白慈溪來說早就不侷限於依靠眼睛,即使閉上了雙眼,精神的力量得到了縱容,身體最大的休整讓一切的感知變得更加間接,卻變得更加敏銳。觸覺神經像是抽象的觸手,從白慈溪爲中心的馬車向着附近延伸,並且能夠隨着馬車的移動,區域也在不斷改變。
白慈溪看到了光線,遲遲的太陽正在縱容着它,當然也正是因爲這份縱容成長了大地之下的萬物,豐富了千百年來的生命,但是意識集中的前方,卻由於這歲月的蹉跎逐漸喪失了本來的面目。身爲守護者的男生第一次因爲這樣的事情而緊張,他能夠感受到遙遠些的前方那地方的種種過往,即使他的年歲與那地方比起來小的不可直視。
想了一整夜的沃瑪爾,傳說中的魔法之城正在衰落,大量的魔法遭到了破壞,大量的人員悲慘的流逝。白慈溪着重將思維的觸鬚伸展出去,邁過了馬車,躍過了路途中的高山,黑色的溪流和一戶戶的村莊。不管精神觸鬚走的多麼快。但是沃瑪爾竟然就在這麼近的地方,白慈溪的精神早就先行前往了那裡。
在意識的觀察視覺中,很容易受到光影和結界本身的影響造成一些與實際景觀的偏差。白慈溪看見灰濛濛的景象覆蓋着沃瑪爾城市本身,讓他險些認爲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當然透過了這層霧濛濛之後白慈溪看見了中世紀的城牆和市鎮中心,充滿了生機的城區擁有各式各樣的設備,也存在着大量的人力。
欣欣向榮的這番情景讓白慈溪以爲自己出現了錯覺,然而隱藏在熱鬧非凡之下卻是逐漸枯萎凋零的黑色。白慈溪不知道怎麼用語言形容,他不得不降低精神自我的觀察高度,像是乘坐直升機一樣自由靠近城市本身,但是這城市卻自發地拒絕一切探視。這讓他不得不浮現在一定的高度,然後慢慢靠近城鎮中最高的建築,那便是學院城堡部分的主塔。
城堡宏偉的本質下卻帶有着建築學領域裡面封閉的構架,它比起學院式的碉堡卻反而多了一份戒備。更像是一座碉堡。佔地面積本身就有整個王國的六分之一,乃至於更大,高高的圍牆和護城河將城堡的入口圍住,如同鐵桶一般密不透風。最讓白慈溪在意的果然還是城堡內部三座塔樓,這其中最中央的主塔最高。高過了此刻白慈溪的精神訪問的高度。
這給了白慈溪可乘之機,他認爲法師們的結界並不謹慎,並且得意的妄圖靠近那座白森森的塔樓。通體白色毫無接縫的塔樓就站立在城堡高臺平面的頂上,像是王國內部的瞭望塔,頂端的裝飾如同地球儀一樣的架構,而且那架構也毫不停歇的運作着。
默默然靠近的白慈溪像是幽魂,絕對不會有人發現這想好的偷窺。他的身體越靠越近由意識組成的身軀漂浮着,這也讓少年看見了更多更多塔樓本身的秘密。思量着構造和搭建原理的少年欲待繼續前進,然而空氣中凝固的成分竟然讓靈魂形態的他渾身一顫,霧霾的天空中貫穿了一道無法直視的雷影,精準兇狠的擊中了白慈溪的身體。
原來法師們不是吃乾飯的,不會平白無故的將結界防禦平面設置的這麼低。低過了他們最高最高的那個塔樓。想來這絕對是疑兵之計,滿心歡喜的白慈溪正好中了這圈套,靈魂的損傷雖然一瞬間感受不到疼痛,但是結界造成了雷電特效持續作用,毫不停歇。
轟鳴聲幾乎震碎了白慈溪的耳膜。他清楚地發現下方的人們感受到了雷雨的到來,原來入侵者的危機某種程度上被轉化爲雷雨,並且催促無辜的人民回家。當然這裡都不是白慈溪該介意的,他必須向上升起或者後退,前番的攻擊如果再次擊中他的靈魂,那麼本體可能就要在馬車上長眠了。
他迅速的操縱意識想要讓它兌現向上或者向後的動作,空氣中漂浮的靈魂呼呼的向後,然而就在這時不甘示弱的雷電毫無色彩,依然暗暗地潛藏在天空中,並且瞬間觸發再次擊中白慈溪的身體。
靈魂本身沒有痛苦,但是正是因爲這份毫無疼痛警覺的機會,白慈溪很有可能錯過了最佳迴歸的時機。這一刻少年徹底瘋狂了,他完全不知道剛纔爲什麼會有小開心,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會有多麼的愚蠢,膽敢挑戰迎擊了數千年入侵者的魔法都市。
白慈溪的身體漸漸地不能夠控制,雷擊除了簡單的震動,沒有帶來疼痛和昏厥,雖然白慈溪的靈魂身軀在空中冒出了濃煙,雖然白慈溪能夠感受到雷電進入的身體處出現了焦灼痕跡,不過這對於移動本身毫無意義。
他已經僵硬了,靈魂的鏈接逐漸降低,死亡進一步的靠攏了過來,不友善的張開大嘴想要吞併少年的生命,就像是多年來一樣,這結界吞噬的生命就如同撲向螢火的飛蛾一樣衆多,以至於魔法師都不怎麼願意查詢這消失的生命殘渣。
就這一點來說,情況對於白慈溪有利,沒有人追查過來只要自己能夠撤離,那麼自己除了右手臂的內側被燙出一個黑色烙印之外就不會有改變,怎麼可能會有人發現這銅錢大的燒焦形象會跟某次入侵有關呢。
安定心思的白慈溪增加了一絲信念,雷擊還在繼續,雖然並不精確了,但是白慈溪不能大意。賭上生命的一刻,白慈溪稍事休息,恢復鏈接的期間竟然真的沒有雷擊往下進犯。這天然的巧合或者說是人爲的運氣讓他猛地攥起力量向後退去。他想要掙脫結界的引力,就像是在對抗魔法學院進行拔河一樣,原本這力量一定會持續很久,但是白慈溪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對手像是放棄拔河一樣鬆了手。
連續的兩次巧合?
不過正是因爲這樣的巧合讓他脫離了結界的引力區域,重新回到了遠遠的天空,接着不願意怠慢的白慈溪放棄了繼續觀察,他快速地退後尋找遠方的馬車,原來自己的本體已經經過了溪流小路。
接近身體後,靈魂感受到了久久不曾出現的愉悅和安逸。讓靈魂出竅到處遊歷對於外人來說看來就像是白慈溪的休息,不過實際上這確實是休息,白慈溪就是依賴這樣的打坐才能夠休息到了最佳狀態。
不過這一次,白慈溪的手臂優先感受到了壓迫,擠壓或者是毀滅性的疼痛讓魂歸一處的白慈溪差點大吼起來。如果你能夠腦補一下用電磁火花打點計時器對準你的胳膊狠狠地敲一次,那種感覺現在就完全返還給了恢復後的白慈溪。自身的知覺和對於外界視野的恢復,這讓白慈溪變得瘋狂,他猛地跳起身卻立刻被傅林美下意識抓住摁了回去,負責趕押馬車的約恩還不知道他的主人剛纔險些喪命。
傅林美抱緊身邊冷汗直流卻一時說不上話的男生,她無奈地皺起眉頭然後問道:“你也會做噩夢?”
面對這份善意的嘲諷,白慈溪並沒有像平時一樣立刻配合活躍氣氛。利歐亞接上了話,她希望至少能夠爲白慈溪解圍:“噩夢也是在所難免的,畢竟白慈溪先生想的事情很多很雜亂的...”
“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默默然的動起身來...”與利歐亞相比,莫樂變得非常不甘心,她流露出讓人捉摸不透的表情,嘰嘰咕咕的說着像是關心白慈溪的埋怨。
看到了同伴們的關心,白慈溪剛想要說話就不得不假裝一個鬼臉,像是在滑稽氣氛,其實是爲了忍受身體移動帶來的感官恢復——畢竟雷擊的效果還原了。白慈溪下意識的抓住自己的右手腕,他感覺雷擊的位置點應該瞬移到了這邊,然後勉強的說道:“真是難爲情呢,我也會做噩夢這點是不是讓不如我的莫樂小姐大爲不甘啊?”
原本嬉皮笑臉,風趣不羈的少年形象回來了,大家鬆了口氣全都不去注意被握住的右手腕和汗流浹背的少年本身,而事實上雷擊確實留下了一個小小的黑色焦灼傷痕,就像是和尚腦袋頂上的那些點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