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 意外事故
談話經過了十分鐘還不到,暗香便掛斷了,一方面是麗雅和大家都在等待着暗香回去做下午的活動,身爲嚮導的職責還是有的;另一方面是暗香已經明白麗雅的過去的真實性了。之前雖然不相信,但是她明白麗雅經歷的事情是可以被她抑制住的,實在難以相信的是整整一個童年都要面對實驗室的器械和無限模擬中的死亡恐懼,最重要的是麗雅會這麼做最初還是因爲父母家庭的要求。
走在路上,麗雅一邊喊着這裡這裡,然後一邊向侯存欣和暗香訴說昨天在哪裡看見了差不多的東西,行爲動作非常的熱心而且開懷,好像昨天晚上觸及傷疤的行爲完全不存在一樣。是什麼能夠讓這個女孩變得這麼堅強的呢?暗香走在路上摸着胸口,自己的內心告訴她本人如果父母如此要求暗香的話,那麼她自己絕對無法開心的活下去,就算是現在暗香自己居然還因爲父母的善意隱瞞而鬧彆扭,與此相比她的氣魄和情懷實在是小的可憐。
麗雅忽然看向了自己,暗香立刻繃起了表情對她笑笑,像是在鼓勵實際上很容易讓人看出暗香的狀態非常不好。焦慮,尷尬和緊張,暗香現在所在的位置非常的糟糕,就好像是自命不凡的人被別人無意間戳穿接着卻又必須跟着毫不在意的人身後一樣。
很多次,侯存欣私下靠近暗香問她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在男生看來一個女生只有在身體不舒服的日子纔有可能露出這種強顏歡笑的表情。當然侯存欣也知道,自己的女朋友植野暗香就是如此的一個人,表情幾乎是和暗香溝通的全部了。
被問及之後暗香做了一個近乎錯誤的決定,就是忽然從苦瓜臉變成亢奮臉的切換。如果暗香一直保持那個表情跟着多少還是可以帶給大家欣慰的。因爲大家感覺暗香至少是拿出了正面目陪着大家在玩,就算是不會看臉色的kisses和愛麗也可以輕鬆地感受到暗香的情緒變化。但是暗香選擇了隱藏一切,讓自己看起來堅強不需要擔心,這就讓大家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忽然看見這樣的植野暗香,變得像是kisses一樣,但是誰都知道她真實的感覺絕對不像kisses。
姑且算是遊玩了一遭。到了晚餐之後他們陡然發現電車站的位置有點遠。經過半數人的舉手表決,這一大羣女孩決定露宿在當地,既然是休息那麼索性也就不用趕集一樣回到暗香的家裡。之所以說是半數。主要是因爲包括布勞德在內的三個女僕和暗香自己並沒有完全表達意見,大家的決策權一下子落到了麗雅和侯存欣身上,既然月久和陳靜沒說話,那麼關係最好的愛麗和kisses也會保持沉默的。
住下來的酒店並不是最豪華的。但是在這片城區中也是仰首才足夠看見高高頂部的套樓,燈紅酒綠的大街似乎都能被他們所住的高層玻璃窗窺視的清清楚楚。室內環境卻也是典雅的暗褐色。給人溫和舒適的感覺,賓至如歸這個詞說的一點也沒有錯。
正好是這樣的地方,可以說清楚很多事情,暗香坐在餐桌的一整面似乎在想着這樣的事情。酒店的餐廳由很多這樣的四方餐桌及吧檯本體構成。最初選擇位置的時候,暗香的另外三面就是麗雅,侯存欣和布勞德。不知不覺就算在幾千人面前演練會長就職演講的暗香都開始緊張起來,對面的麗雅就像是慧眼識英的公司總裁一樣。暗香總是感覺被對方審視着,這份執着的感覺從早上出門就從沒有改變。
話還是要說的,但是要怎麼說呢,暗香根本不知道,無限的糾結這個措辭的同時。暗香自己也知道,明明昨天夜晚自己無數次的斟酌過麗雅的告誡,明明作爲朋友的自己就是不應該常識去了解的,可是又是侯存欣,又是陳博光,暗香幾乎要把麗雅翻個底朝天,這樣的事情不算是不信任麼,不算是朋友間的背叛麼?
無論如何都想要說話,無論如何都無法說出口,像是問麗雅童年的事情簡直就是第二次踩地雷,可是如果不說明白這樣的事情,暗香就決然沒辦法道歉啊
從開胃菜上桌的時候kisses開心的,到一步步菜餚的流程式呈現,暗香什麼都沒有說得出來。期間布勞德稱讚過味增湯的口味,詢問過製作方法,而且侯存欣這個人才居然連這個也知道立刻搭話將整個烹煮過程解釋的很詳盡。長時間和侯存欣同居的暗香當然知道,她自己的男友簡直是現實中的小當家,區區味增湯什麼的早就在瞭解暗香背景的同時學習的爐火純青了,完全不是僅僅只能煮咖喱的暗香能夠比擬的。
他們進展很順利這讓暗香有點欣慰,自己的男友和女僕聊得投機,然後自己欣慰,這樣的說法放在一般情況下暗香絕對是腦子有問題,亦或者暗香會被別人如此說。不過在這裡,兩個人一唱一和的交談恰恰讓暗香能夠裝作是在傾聽,其實事後如果侯存欣問責自己要讓自己開始着手去做菜,暗香可是完全辦不到的。
傾聽,或者裝作傾聽就足夠了,天真的少女瞥了一眼對面銀髮的朋友。麗雅此刻正在小心地剔開魚刺,不知道爲什麼看到這樣的動作,暗香感覺麗雅的風範和禮儀還是很一流的。明明是那樣的童年,明明有的時候爲了試驗的進度會餓着肚子疲乏身體,明明陳博光還說了更多過分的資料,但是坐在這裡的麗雅沒有絲毫的污穢,出淤泥而不染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
發呆中的暗香似乎嚥下了什麼東西,看着面前盤子中的小魚,她知道應該是這美味的尤物正在做死後的掙扎吧。不是第一次被魚刺卡住,但是這裡的魚本身就不大,應該沒事的吧。稍微乾嘔了一會。暗香發現小動靜的調整根本沒法讓這根刺順利的上下,不偏不倚的刺似乎有着足夠的頑強,細小的少女食道似乎成爲它最大的用武之地,她嘆了口氣但是還是在想着麗雅的事情,這種時候心裡有了一絲更加難受的感覺,胸口的氣息似乎都要喘息不過來了。
早知道會這樣就不在吃魚的時候開小差,爲什麼會這麼痛苦。就像是在水面下窒息了一樣。暗香看向餐盤和味增湯,耳朵裡面似乎傳進了侯存欣歡愉聲音,但是到頭腦大腦一片空白。就着這口溫熱的味增湯。暗香猛地灌下兩口就好像是品嚐毒藥。但是卻只能咬住牙不讓湯水外漏,她感覺自己的喉嚨很痛苦,灼燒一樣的不適應幾乎瞬間奪取她的意識,越是想要讓它服從。它就越是頑強,即便是一隻小小的魚刺。
最先發現暗香面色紅潤嬌喘連連的是侯存欣。然而這個男生也是少女意識失去前最後看見的一張臉,之後的事情陷入了無盡的模糊之中。
大約過了很久,但是黑暗的內心世界究竟過了多久暗香並不知道,當她發現一道光的時候就睜開了眼睛。眯成縫的雙眼立刻注意到自己放行李的套房牀鋪對面牆上的時鐘。指針似乎纔過去了十分鐘的樣子,印象之中暗香應該會昏睡的更久纔是。但是看完了牆壁之後,暗香立刻反應過來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不幸的魚刺是否還卡在那個部分,自己是不是還是那種喘不過氣的感覺。明明受到了傷害,但是因爲尷尬和畏懼,少女幾乎不願意說出來,甚至連表現也沒有,這就使得她吃了大苦頭。
不過,暗香的雙臂被放在厚重的被窩裡面,室內空調開到了讓此刻暗香最舒適的地步,這種程度下剛甦醒的暗香根本不想動彈,轉動雙眼看着四周空曠的地方,少女嚥了口氣。感覺到了唾液傳達到了喉嚨,順着食道輕鬆的滑膩到了胃囊,除去喉嚨口的一絲絲灼痛和口腔的不適應感覺之外,自己似乎並沒有什麼事情,討厭的魚刺似乎也不見了。
忽然門開了,不止一個人而是一羣人立刻涌了進來,最先的愛麗立刻喊着“她醒了。”說實話這個好閨蜜也非常的聒噪一點也不亞於那邊金髮的外國女孩。隨之而來的就是那些暗香最不願意見到的臉,侯存欣明顯的悲傷,布勞德刻骨的擔憂,麗雅蹙眉的愁態,大家圍過來與其說是看望,不如說是問責。
這麼大的人了,居然還會犯下吃魚刺被卡到,而且一直卡到昏迷都不表現出來的程度,這是極其危險的行爲,無異於自殺。但是這樣的話誰也沒有說出來,大家都非常的擔心,以至於都快要忘了問暗香怎麼樣了。
暗香說話了,她說自己想要靜一下,但是在那之前,並沒有屏退大家,她要把自己的擔憂說清楚,要把自己可能的想法全部暴露給這裡的所有人。
“咳咳額,我自己很害怕,不僅僅是被魚刺卡住,只是感覺自己這樣的性格,遇到了類似於麗雅這樣的情況,言辭方面似乎遭遇了魚刺一樣。現在東西被拿出來了,我似乎能夠說清楚一切了。”暗香閉上眼睛說道:“糾結了一整天,因爲我沒有聽從侯存欣和陳老師的勸阻,還是對麗雅你的事有所好奇,知道了那樣的你的事,對不起,明明你不想被知道和提起的,但是這樣的我果然還是自以爲是了呢。我想要說對不起,之前我有很多地方不相信麗雅經歷的傳聞,也在麗雅面前鬧父母的彆扭,這樣幼稚的事情現在想起來,真的非常對不起。麗雅,你願意原諒我的不坦率麼,願意原諒我的無知麼?”
“說什麼原諒,你這笨蛋!明明自己也受了這樣的辛苦,差點連命都沒有了,我還能說別的可能麼?”麗雅懲罰似的捏住暗香的鼻子,讓她再次回憶起喘氣不過來的感覺,然後小聲的說道:“留着對不起的氣說句感謝吧,如果不是現場救死扶傷的專家布勞德的手術和侯存欣像是飛奔一樣抱着你竄到樓上的速度,你早就死在過道了,一般人不會有這個好運堅持十多分鐘支付到達醫院的車程。”麗雅如此說着,卻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