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烈的日光毫無障礙的直射在車來車往的馬路上,天已完全大亮。萬里無雲的晴空乍一眼看上去清澈湛藍,彷彿帶着神奇的魔力,讓人的心情跟着不由的舒展了起來。
自從住院以來,每到這個時刻,徐言司總會在貼身護士的攙扶下,來到青青綠茵的草地旁來曬曬太陽,看着來來往往的經過的人羣,目光最終落在了不遠處的一對年過花甲的老夫妻身上,他們相濡以沫的彼此緊扣着對方的手,已經蒼白的頭髮和滿臉的皺紋卻絲毫影響不了他們眼神裡的炙熱的情意,徐言司不免生出一抹羨慕。
也許是看的太過關注,也許是並沒來得及留意,不知何時,蔣慕白已經悄然的站在了他的身後,他剛一張嘴,徐言司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牙齒不小心磕到嘴脣的聲音,表情傲慢無禮的打斷道,
“不要再來打擾我,我只想一個人清清靜靜。”
說出這句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誰人能希望在自己消失於這個世界之前還是孤零零的孑然一身呢?
蔣慕白兀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翼,也不想再多說什麼。旋即,一串清脆的鈴聲傳入了衆人的耳朵,蔣慕白得瑟的手心一轉,手機完美的落在了他的手心上,隨即而來的樸真着急的詢問聲,
“蔣少爺,蘇莫有沒有和你在一起?”
蔣慕白先是一愣,聽着樸真的語氣微感不妙,也緊接着問道,
“沒有,她出什麼事了?”
一直站在旁邊的徐言司,似乎也聽出了些端倪,身子也不自主的向着蔣慕白湊了兩步,想要聽的更加仔細一些。
樸真心急如焚的說道,“早上她說,要去給我點吃的,結果到現在還沒回來,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我打她電話,還是關機狀態,蔣少爺,怎麼辦,我好擔心她。”
樸真的確是非常擔心,她的腔調裡更是夾雜着弱弱的顫音。蔣慕白本來輕鬆的眼底立刻籠上一層陰沉,語氣凝重的說道,
“我知道了,你別太擔心,我馬上派人去查。”
匆匆掛斷了樸真的電話,蔣慕白片刻不緩的撥通了凌東的號碼吩咐他儘快去調查蘇莫的下落,並且知道線索後,第一時間通知自己。而徐言司也按捺不住慌張的情緒,不再掩飾的插話道,
“蘇莫她怎麼了?”
蔣慕白顧不上回話,整個人都陷入了不安的狀態裡,這種危機感是隨着徐言司莫名的到來那刻出現的,他真心祈求一切只是自己自找麻煩,而無關蘇莫任何,他寧願自己出事,也不要蘇莫受到一絲絲的傷害。
徐言司見他不說話,五根雞爪一樣的手指死死的拽着蔣慕白的衣袖,態度決絕的說道,
“我和你一起去找她。”
話音剛落,剛纔一直恍惚的蔣慕白驀地回過神來,餘光瞥向徐言司身邊的護士,有些懷疑的開口問道,
“你現在的身體可以嗎?”
不容得護士開口,徐言司當機立斷的肯定道,
“不需要問別人,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
蔣慕白目光敏銳的盯着徐言司看了好大一會,他的每一字透漏出的關切絕對不會是假的,若說他不再喜歡蘇莫,不再想見她,蔣慕白還真是無法相信,可是他昨晚拒絕自己的時候,從容淡定和不屑一顧也只是裝出來做樣子的嗎,他何必這樣呢?
還沒細細深究,蔣慕白的手機再次的響了起來,這次是凌東打來的,辦事效率相當之高,這麼短的時間就找到了蛛絲馬跡,他十分認真的回覆任務道,
“少爺,找到了,蘇小姐是被萬小姐綁架了,昨晚,萬小姐從您的隨從保鏢裡選了幾個身手好的,說是好好教訓下招惹少爺的賤人,其他留下的幾個人稱,那個人正是蘇小姐。”
“是萬萬!”蔣慕白的眼底濺起漣漪,接着追問道,
“那他們現在在哪裡?”
“他們幾個也不知道,但是好像是說在少爺和萬小姐才知道的什麼畫室。”
“畫室……”蔣慕白視線迷離的思忖了一會,淡淡說道,
“好,我知道了。”
徐言司疑惑的看着蔣慕白神色的變化,心急的問道,
“怎麼樣,找到了嗎?”
“找到了。”蔣慕白點點頭,作勢準備立即動身。
徐言司仍舊抓着他的衣角不放,再一次重申道,“帶我一起去。”
蔣慕白眉頭一皺,現在不是猶豫不決的時候,果斷的把他帶上,啓動了車子,奔着那所畫室而去。蔣慕白坐在駕駛座,雙手機械的操控着方向盤,思緒萬千。
這個畫室只有他和萬萬兩個人知曉,萬萬的父親是萬管家,母親在她出生的一個月就因病去世了,使得她更加依賴父親,可是父親似乎總是在忙,見她一面,也無時無刻的不是板着一張硬邦邦的面孔,對待她更是刻薄挑剔,她不懂爲什麼自己得不到應有的父愛,只是因爲自己出身僕人嗎,她不甘心,終於有一次她偷跑出去,她想要獲得真正的自由,她希望可以像其他的小孩子一樣,甜甜的叫出“父親”兩個字,可是還沒走多遠,她就迷路了,她找不到回家的方向,前方更是一片淒涼。
天色也漸漸的暗了下去,她跌跌撞撞不停的走着,竟然發現了一間破舊的畫室,儘管裝潢早已經老化不堪,但是她爲自己這次的勇氣找到了安身之所。說是那麼說,可一到了真正夜晚來臨的時候,她卻開始害怕了起來,這裡沒有溫柔如水的母親,更沒有冷峻嚴厲的父親,有的只是一個瑟瑟發抖的小女孩嚶嚶的哭泣聲。
在得知自己最心愛的女兒離家出走後,萬管家依舊沉着冷靜的應付着蔣家的大小事務,卻絕口不提關於女兒的任何話題。只有那時候還是個小小少爺的蔣慕白帶着幾個成年的保鏢,不停的尋找着這個可憐的小女孩。當一天沒有吃飯沒有喝水的萬萬看到了熟悉的小少爺出現在自己面前時,她只說了一句“你是神仙嗎?”就暈倒在了蔣慕白瘦小的懷抱裡。萬萬也正是從那個時候正式服侍在蔣慕白的身邊,她是心甘情願,同時也甘之如飴的,而深深的情愫也在那時無聲的埋下了根。
“還有多久纔到?”徐言司的一句話讓回憶倒流的蔣慕白回到了現實,他眉頭緊蹙的看了看正前方的路口回覆道,
“馬上就到。”
他還記得當初那個單純可愛的小女孩,這幾年萬萬對自己的付出他並不是不懂得,而是感情是感情,親情是親情,萬萬於他,正如自己的親生妹妹,他一想起萬萬因爲自己而犯下如此大錯,內心波瀾難平。
正在這時,蔣慕白的電話又響動了起來,他一看來電,居然是萬萬,他剛接通,屏幕裡瞬間蹦出了蘇莫被封住嘴巴,綁着手腳的畫面,她無力的掙扎着,求救的望着蔣慕白。
蔣慕白百爪撓心,自己最愛的人就在面前,而他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他再也冷靜不下來了,口氣殺人一樣的警告道,
“萬萬,你要爲你的行爲後悔的。”
徐言司也牢牢的把目光鎖定在屏幕上,臉上掛滿了擔憂之色。萬萬猛地把畫面切向自己,飽滿的指腹抵上自己性感的紅脣,黑色的指甲猶如一朵黑暗的玫瑰含在她的口中,少頃,她才緩緩的開口道,
“我要帶着這個罪惡的女人一起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