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遠之聽了這番話,心中駭然,電光火石之間,立刻猜到牀上之人便是沈陌了,只是他剛纔那番話,雖然只有寥寥數語,可信息量卻不是一般的大。
首先,白慕川和孤樺的親事,應該是,結婚是假,想要金玉菩提纔是真;其次,聽沈陌的意思,兩人結婚的目的應該是金玉菩提,雖說白慕川圖謀不軌,那他圖的是金玉菩提,還是孤樺,亦或者兩者兼而有之?畢竟白乙曾說過,白慕川對孤樺是有情的。
只是,白慕川的目的,不知道孤樺知不知情,若是知情,還和白慕川成親的話,那便是合謀了,若是不知情,那說明他……呃,好像似乎也說明不了什麼。
還有就是,白慕川圖謀金玉菩提,那孤樺呢?他是不是也想要金玉菩提?
其三,這金玉菩提應該在沈陌的手上,就是不知道什麼東西,竟讓一鬼城之主看上,想來估計可能是了不得的寶物了。
李遠之擰着眉頭,滿肚子疑惑,那邊沈陌已經下牀,整理好衣服,走到窗戶邊的桌子邊,桌子上置有龍鳳燭臺一對,燭光搖曳,紅淚欲滴。
沈陌站在桌邊,黃色的燭火中帶着幽幽的藍色,印在他低垂的眼底,如同兩團噬人心魂的鬼火,直叫人看得脊背生寒,汗毛倒豎。
李遠之不動聲色地打量着沈陌的側臉,眼前的沈陌和前兩次夢裡看到的有很大的差別,都說女大十八變,看來這話在男人身上也一樣適用。
以前沈陌的臉型還帶着嬰兒肥,現在卻是棱角分明,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尤其是那雙烏濃的睫毛,尾端沾了溫暖的燭光,卷出美妙的弧度,落下一片曖昧的暗影,不過,沈陌的帥氣比之白乙,卻是略遜一籌。
說起來,沈陌看上孤樺,會不會是因爲他有一張和白乙一模一樣的臉呢?若是這樣,爲何是孤樺,而不是白乙?
而且,若說沈陌喜歡白乙那張臉,那爲何又殺了白乙和孤樺呢?這怎麼推斷都說不通……
還有一點,也是李遠之最大的疑惑的,那就是白乙和孤樺似乎都死在沈陌的手中,按理說,若真喜歡一個人,那是恨不得替對方去死,哪裡捨得殺了所愛之人?
可……沈陌還一殺就殺了兩人,也不知道他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
李遠之盯着沈陌,越看心中疑惑越多,幾乎要百爪撓心了,恨不得上前抓住沈陌,審問一番,就在他猶豫要不要把這個想法付諸實際行動的時候,對面的沈陌卻突然轉頭,眼神銳利掃過來,冷聲喝道:“誰?誰在哪裡?”
李遠之心中大驚,不等他做出下一步反應,沈陌也不知道從哪裡拿的劍,劈手就砍了過來,李遠之本能地後退,只是卻已來不及驚叫,劍氣撲面,瞬間撕裂了眼前的屏風。
李遠之瞳孔遽縮,直覺有一股寒氣穿透皮膚,劈入腦中,心頭一沉,便昏了過去,等他再次醒過來,發現自己依然躺在臥室的牀上,出了一身冷汗,手腳冰涼,被窩裡沒有一絲暖氣。
“醒了?”窗邊的白乙放下手中的書,坐在陽光裡,不遠不近地看着李遠之。
“嗯。”李遠之偏頭看他,低低地應了一聲,聲音裡還帶着剛睡醒的迷糊,說:“我做了一個夢。”
“夢見了什麼?”白乙把書放到書桌上,起身,走到牀邊,坐下,伸出手指去撩李遠之快要閉上的眼睛,輕柔的觸感掠過指尖,帶起細微的酥癢。
李遠之用力眨了眨眼睛,從被窩裡伸出一隻手,抓住白乙作亂的手指,猶豫了一下,說:“我夢見了沈陌……還有孤樺。”
白乙面色不變,指尖輕撓李遠之的掌心,平靜地問:“然後呢?”
李遠之疑惑地看了白乙一眼,提到孤樺,他本來以爲白乙會生氣,會出聲打斷他,亦或者面露諷刺不屑的表情,至少不是現在這樣平靜,平靜的讓他覺得怪異又陌生。
可細看過去,一樣的面無表情,一樣的清冷黑眸,似乎並沒有什麼不一樣,白乙見李遠之眉頭微蹙,抿着脣,不說話,手上用力,捏了一下他的指尖,語氣裡幾乎帶了誘惑,問:“夢見他們怎麼了?”
不對勁,絕對不對勁……李遠之在電光火石之間已經轉過無數個心思,手指插/入白乙的指縫,握着他的手,不讓他動,說:“我夢見孤樺讓沈陌拿金玉菩提去枉死城救他。”
說着,李遠之停頓了一下,見白乙依然神色如常,沒有變化,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期待白乙應該做出什麼反應,他才滿意。
“不過,沈陌他知道孤樺和白慕川成親的目的是金玉菩提,而且看他的樣子,似乎並不一定喜歡孤樺的。”
後面一句是李遠之自己猜測加夢裡所見推斷出來的,當然,沈陌到底對孤樺有幾分情誼,誰也不知道,光看表面的事,都爲孤樺下地府,斬陰魂了,外人看來,絕對用情至深。
但剛纔的夢境,李遠之有種隱隱約約的猜測,沈陌對孤樺絕對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樣,看似有情,實則……呃,也有可能一點意思都沒有,也說不定。
白乙半垂着眼眸,定定地看着李遠之,眼神深邃,然而表情卻又帶着一些茫然,呼吸微微急促,李遠之被他看臉色發燙,耳根紅得可以滴出血,問:“你在看什麼?”
白乙眯起眼睛,眸光溫潤,他伸手在李遠之的臉上摸了一把,俯身低頭,貼着他的脣角,李遠之以爲他會吻下來,然而白乙卻並沒有進一步動作,輕聲說:“安倍音彌半個小時前上來,說讓你起牀吃飯。”
“……”李遠之瞬間睜大了眼睛,臉色因爲羞惱幾乎快要熟了,氣呼呼地偏頭,鼻尖剛好擦過白乙的嘴角,他下意識地縮了一下脖子,拿過枕頭邊的手機,看了一眼,已經下午一點了,時間好快,他怎麼感覺沒有睡多久的樣子。
想到下午還有課,李遠之也不敢磨嘰了,早上已經遲到了,下午可不能再遲到,他轉頭,剛想起身穿衣服,卻見白乙依然俯身在他上方,沒有起身,目光曜曜地注視着他。
“你……”李遠之瞪着白乙,眼神有些可憐,無意識地舔了舔嘴脣,紅色的舌尖抿過略微蒼白的脣。
白乙壓抑着暗沉的視線,從眼尾漏出一絲銳利的鋒芒,沉默了兩秒,終是沒忍住,低頭,吻了過去,滑膩的舌頭絞在一起,糾纏廝磨,細長的手指沿着李遠之的臉頰,摸上他柔軟發燙的耳垂,輕輕的捏着。
纏/綿濃膩的深吻幾乎耗盡了李遠之肺裡所有的空氣,讓他有種下一刻就要窒息而死的錯覺。
當然,李遠之不可能真的死去,下一刻,白乙便放開了他,偏頭,反反覆覆地親吻他的耳垂和脖子,手掌探入被窩,沿着他的腰線向上,指尖用力地摩挲,問:“遠之,我是誰?”
李遠之呼吸急促,心臟砰砰直跳,腦袋昏沉,但眼神卻清澈鋥亮,他微微擡起頭,凝視着白乙眼睛,說:“你是白乙。”
白乙得到想要的答案,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揚,下一刻,便兇猛地撲了上來,全身壓下,把李遠之重新撲到牀上,接着便是鋪天蓋地的吻,密密層層,無休無止……
後來,等到李遠之頂着殷紅如血的脣趕到學校的時候,不出所料,他再次遲到了,徐凱見他偷偷摸摸地從後門進來,一眼便注意到了他異常的脣色,擠眉弄眼,猥瑣地說道:“遠之,你這是芙蓉帳暖度**,從此君王不早朝啊?”
“呸,瞎說什麼呢?我這是中午吃辣椒,辣的。“李遠之咬了一下下脣,臉不紅心不跳地胡扯,見徐凱似乎還要說些什麼,忙用書把他的頭轉向黑板。
徐凱躲過他的力道,嘿嘿笑了兩聲,說:“辣椒?遠之,得了吧,你當我是眼瞎,還是歧視我沒有經驗啊?你瞧你脖子上的吻痕,這紅潤水亮的,你女朋友怎麼沒把你拆吞入腹吃了?”
李遠之心裡一激靈,下意識的伸手捂住脖子,臉上止不住的紅起來,心裡百口莫辯,忙把衣領豎起來,好歹遮住一些痕跡,他總不能告訴徐凱,吃倒是沒吃掉,就吻的昏天暗地,還耽誤了吃午飯……
徐凱眼睛冒青光,眼神探究,一臉興味,盯着李遠之打量,李遠之被他看得脊背發毛,眼皮直跳,無可奈何地投降,說:“行了,別看了,我女朋友饞肉,不行啊!”
徐凱挑眉一笑,羨慕嫉妒恨地說:“你小子,總是豔福不淺,我等凡人望塵莫及,上天實在太不公平了,有沒有……”
李遠之瞥了徐凱一眼,懶得跟他貧,翻出筆記本,做筆記,想到來學校之前,白跟他說的話,李遠之糟心地捏了一下抽疼的眉心。
白乙告訴他,沈陌之所以敢隻身前往枉死城搶親,還把地府攪得天翻地覆,全都因爲金玉菩提,換句話說,沈陌是憑物借膽,若是沒有金玉菩提,他最慘的下場,應該是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