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一從御書房出來,薛不屈立刻迎上去,見她眉頭深鎖,於是問:“姐姐,皇上是不答應嗎??
無憂看他一眼,苦笑着搖頭:“皇上答應了。//www.Sxiaoshuo.com?最快的小說搜索網//”?
“那太好了,我們趕快回王府吧,再晚宮門就要關上了。”薛不屈拉着她就往前走。?
無憂掙開他的手:“不屈,你自己回去吧,我要留在宮裡。”?
少年還在徑自往前走,手中忽然一空,他有些怔然地回過頭:“……姐姐?”?
“我答應了皇上,留在宮裡爲他撫琴。”無憂又重複道。?
薛不屈的臉色沉了下來,清澈的眼睛定定地凝視她:“……爲什麼?姐姐你是王府的夫人,不是藝伎!”他頭一次出口反駁她,語氣竟是這麼的激烈。?
這個少年從小孤苦慣了,對權勢沒有什麼概念。但他心思細密,早就感到無憂自進宮來就一直潛在的淡淡的不安。她明明就不想待在宮裡,爲何要勉強自己呢??
無憂一怔,趕緊上前捂着他嘴巴:“這裡是皇宮,不可胡言亂語。有些事,我亦是身不由己,你聽我的,回王府等王爺回來,他自有決斷。”?
少年眼神茫然,似乎不明白她所說的身不由己,手緊緊抓着無憂的手腕。自從無憂收留他起,他就暗暗發誓要保護她不受一點危險,所以才那麼拼命地學武功。/WWW.Sxiaoshuo.com?最快的小說搜索網/到這一刻,才發現自己多麼無能,縱使他有一身武力又如何,還敵不過宮門前一隊守衛……?
“姐姐……只有你說的那個王爺能救你嗎?”薛不屈呆愣地問她。?
無憂撥開他手指,用力按了按他的手背,點頭。?
“那我現在就去找他。”薛不屈抽身就走。?
“別……你找他又能如何?他現在奉旨賑災,根本抽不出身顧我。”無憂臉上劃過一絲愴然。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對君寰宸來說,也許什麼都不是。更不奢望他會趕回來救自己了。嚴肅地對薛不屈道:“你不是說過會永遠聽姐姐的話嗎?那就老實地待王府,等王爺回來再說。”?
少年咬牙,狠狠地甩頭離去。但他又不放心,邊走邊回頭,無憂的容顏在暮色下越來越模糊。?
那時的他尚且懵懂,不懂權力爲何物,只知道姐姐說的都是對的。等到他醉心於權術時,那在背後看着他的人,已不知身在何處……?
*?
居雲宮的華美,在駱雲兒的記憶中,她已看過多遍。但身臨其境,還是難免有獨特的感觸。?
這座宮殿是皇帝爲贏娶駱雲兒特地下令整修的,宮名便是以駱雲兒的名所賜,這等榮寵在後妃之中極爲少見。?
但無憂踏着玉階瓊瑤之時,只感到無盡的冷清和寂寥。//www.Sxiaoshuo.com?最快的小說搜索網//描金的檐角折射着幽冷月光,殿內的燭火跳躍,明珠玉器,光澤流溢。?
幾個伶俐的侍女上前請安,當她們擡起頭時,眼神無一不恐懼地在無憂臉上打轉。?
她淡笑,手指撫摸着臉上的刺字。呵呵,這座宮殿,她又回來了,多麼諷刺!?
故地重遊一般,她緩緩地走過每一處,手指挨個撫過雕花木欄,紅木長几,曳地紅紗,梨木牀榻……?
記憶像潮水涌來,幾乎要將她溺斃。那個噩夢般的夜,月隱了,花謝了,夢碎了,淚也流乾了……?
在現代,有句話叫從哪裡跌倒,就要從哪裡再站起來。現在上天安排她重回故地,是要親眼見證她的復仇嗎??
正躊躇着,殿外一個宮女大聲喊道:“皇上駕到--”?
沒想到他這麼快就來了。無憂收拾情緒,款款迎到殿外,躬身,盈盈一拜:“吾皇萬歲。”?
皇帝今晚穿了件樸素的玄黑色單衣,身形清瘦,整個人幾乎要融入到夜色中。他站在寢殿外的光暈中,微微擡手:“免禮。”?
無憂起身,隔着朦朧月色打量他,今晚的他,不僅卸去了明黃龍袍,好似也卸去了冰冷威嚴的外殼,就像平常家的男子一樣,可以親近,可以談話。?
跟着皇帝身後進入偏殿,侍女奉了茶,無憂勾起笑顏:“怎的皇上入夜了也有雅興,專程來聽琴?可不巧我剛發現這殿裡沒有琴……”?
君昊天端着茶盞剛送到嘴邊,聽到無憂的話,眉一揚,嗤笑道:“無妨。不彈琴,也可談談情。這居雲宮許久不曾有人了,朕常常一個人來這,總顯得冷清。難得今日有了人氣,怎麼也得多待會。而且,朕對你,也有許多好奇。”?
無憂心一驚,她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挖個火坑往裡跳麼?只得凝神以對:“皇上有什麼問題只管問,妾身必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已經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來應對他的嚴苛盤問。?
誰知他薄脣輕掀,一開口,竟是這樣一句:“宸……對你好嗎?”?
心中頓時五味陳雜。暗惱自己的沒骨氣,人家一句話就讓你心軟了嗎?飛快地掩去眼底的情緒,輕顰淺笑:“王爺對無憂,自然是極好的。就像皇上對皇后娘娘一樣。”一言指出皇帝身後之人該是誰。?
君昊天大手玩味地撫摸着下巴,眼神輕飄:“朕怎麼覺得這話,有酸溜溜的味道?”?
無憂臉上一紅:“皇上實在是多慮了。”她見過冷酷的他,茫然的他,還沒見過這麼輕佻無賴的他。?
皇帝的眼神肆無忌憚地在她周身遊走,看得她極不自在,於是出聲道:“皇上……夜已深了,喝完這杯茶,請回吧。”?
他放下手中茶杯,修長的指輕彈杯沿:“不急。夜還漫長,朕有的是時間與你秉燭夜談。”?
看他不疾不徐的樣子,無憂真要懷疑他打算在這坐一夜了。且不說這樣孤男寡女獨處一室有多曖昧,單是要面對這心深似海的男人,就足夠她心力交瘁了。?
幸得這時,守在門外的皇帝的隨身小太監惠童探了個頭進來:“皇上,澤露宮那邊派人來傳信,說皇后娘娘犯了頭疼病,疼得在牀上直打滾,請皇上您過去看看。”?
“宛兒……?”君昊天的眉心微蹙,發出一聲輕輕的質疑。?
“怎麼會突然生了頭疼病?”?
“奴才也不清楚。那傳信的人只說皇后用了晚膳就說頭疼,現在已經躺在榻上起不來啦。”惠童頭上冒了汗,看來情況真得很嚴重。?
無憂趕忙趁勢跪下:“皇后娘娘疾病在身,若因爲無憂耽擱了聖駕,導致娘娘有個三長兩短,無憂真是萬死也難辭其咎。還請皇上大發仁慈,饒過無憂吧。”?
皇帝站起身,本來想說些什麼,寬大的袖擺從她面前甩過,卻只冷哼了一聲,徑自大步出去了。惠童緊跟聖駕,一路小跑出了居雲宮。?
許久,無憂才站起身,眸子輕垂,似在回憶什麼。拉着一個宮女問:“皇后的閨名,可叫宛兒?”?
那宮女被嚇了一跳,不明無憂爲何有此一問。她不敢親口說出來,於是只惶恐地點了點頭。?
無憂自然是想起了那斷掉的木釵。贈吾結髮妻……宛兒……?
與君寰宸定情之人,竟然是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