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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東平雖不像北琴散人那般,專注琴道再無他物,但對這書畫一途,卻也達到了近乎癡‘迷’的程度。所以其一聽驢爺對他作品持以否定態度,便立馬出言反駁道,“這般作畫耗不耗費心血,那是我自己的事情,與他人無關。你說我所畫老虎有形無威,我也承認。但畫出來的老虎,始終是畫出來的,它又怎麼可能有真虎的威勢?”
聞言,驢爺微微一笑,上下打量了一下情緒十分‘激’動的史東平,不急不緩的道,“從你畫的這副‘猛虎下山圖’便可看出,你也曾受過多位名師的指點。不過就是不知道,他們告訴沒告訴過你,在這書畫一途上,有一種可以賦予字畫靈‘性’的筆法。”
驢爺話音剛落,史東平的嘴巴便咧到了耳根,那是一臉的不屑,“你說的是‘封天筆法’吧。什麼‘封天筆法,筆可封天’。世上怎麼可能有這種東西。要我說,其也只不過是幾個二流畫師,互相吹捧的編排而已,讓你們這些有眼無珠的人越傳越神,才‘弄’出了這‘封天筆法’的名頭。”
言到此處,史東平還轉過身去,一邊逐個指點着周圍之人,一邊頗爲得意的問道,“你見過嗎?你見過嗎?你見過嗎……”
其遙指了一圈之後,最終轉過身來,對着驢爺聲嘶力竭的質問道,“你看,都沒有見過吧。你敢說你見過嗎?!”
聞言,驢爺無奈的搖了搖頭,輕聲回答道,“我確實見過。”
聽聞驢爺之言,史東平當時就呆立在了那裡,滿臉的不可置信,“不可能,你絕對不可能見過‘封天筆法’。這筆法只是一些畫師虛構出來的,並不存在於世上。只有我,只有我的書畫,纔是天下第一!
你一定是怕了我,才故意說見過這‘封天筆法’的對嗎?告訴我對對嗎?
那不如這樣吧,只要你承認剛纔是在說謊,這世上並沒有‘封天筆法’,那我就主動退出。讓你贏得這場比試的彩頭,怎麼樣?只要你說一句話,這一切都是你的了,怎麼樣?你說啊!”
史東平情緒異常‘激’動,近乎瘋癲,就連孫思危對他的呼喝,其都置若罔聞,“驢爺,我求你了,你就說吧。”
驢爺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你也見過‘封天筆法’對嗎?”
聞言,史東平便更加‘激’動了,其整個人完全處於崩潰狀態,“不!我沒有見過,那老傢伙是在騙我的,他對我施展了幻術,想要用這子虛烏有的‘封天筆法’來‘迷’‘惑’我,他是嫉妒我,怕我超過他!這世上絕對沒有什麼‘封天筆法’,我纔是天下第一!”
“啊!”的一聲慘叫,史東平瘋了,誰也沒有想到事情的結果,竟然會是這個樣子。同樣,也沒有人知道,史東平爲什麼會對這“封天筆法”,如此的敏感。也就只有驢爺一人,從他作畫的筆法上,看出其師承何處,從而猜到了那麼一兩分事情的真相。
……
驢爺有一句話說對了,那便是史東平,見過“封天筆法”。
史東平師承南海仙翁,自幼學習書畫,深得其師寵愛。在他十六歲生日之時,南海仙翁爲了讓自己的徒兒開開眼界,也是想讓其不要高傲自滿,所以便將自己收藏的一幅稀世珍品,拿了出來。
這畫卷是何人所畫,又是在何時所畫,南海仙翁一概不知,不過有一點他卻可以肯定,那便是畫下此畫之人,用的是貨真價實的‘封天筆法’。
史東平在初見此畫之時,表現得如癡如醉,立馬就纏着南海仙翁,要學習這‘封天筆法’。南海仙翁在書畫一道,成就雖然不俗,甚至可以稱之爲泰山北斗,但他對這“封天筆法”也只不過是一知半解而已。
史東平聽聞之後,雖略有失望,但這卻並沒有斬斷他學習“封天筆法”的決心。其在心中暗暗決定,日後就算是走遍天涯海角,也定然要學會這“封天筆法”。
只不過當史東平聽聞,這“封天筆法”只是一種傳說,世上並無人通曉之後,他心中的想法,便逐漸的發生了改變。
史東平自幼便立下宏遠,要成爲古往今來第一畫師。其一直以爲,只要他的畫技超過自己的恩師,便算是達成了心中的夙願。但如今卻憑空出現了一個,這輩子都無法超越的封天筆法,將他心中的夢想,徹底的變成了絕望。
既然這“封天筆法”學不來,那史東平想要將自己的畫術稱爲天下第一,便唯有將這“封天筆法”存在於世的證據毀掉,讓其徹底的成爲一種傳說。
而這證據,除了那副畫卷之外,還有史東平的授業恩師——南海仙翁。
史東平之所以會對“封天筆法”如此的敏感,就是因爲他不但一把火,將那幅畫焚燬,還把自己的老師,也給活活的燒死了。如今其因驢爺提起“封天筆法”而落了一個瘋魔的下場,也算是應有此報。
……
按理來說,史東平的瘋癲而去,這輪便應該算是驢爺勝了。但孫思危卻不顧顏面,說出了另一番論斷,“東平的事情,我很遺憾。但他畫出的這副‘猛虎下山圖’,卻仍是我們一方的作品。假若驢道友不能畫出一副,超過它的作品,那此局可就算是我們勝了。”
聞言,驢爺頓時咧嘴一笑,“看來我不拿點真本事出來,你還是不死心啊。”
說罷,驢爺走到鳳仙姑娘身旁,彬彬有禮的道,“方纔驢爺借妙靈姑娘‘玉’手一用,此次可就要麻煩鳳仙姑娘你了。”
鳳仙姑娘聞言嘴角微微上挑,咯咯一笑道,“能爲驢爺執筆,那是鳳仙的榮幸。”
孫思危對這一人一驢的打情罵俏,倒是並沒有說什麼,因爲其十分清楚,驢爺就算沒有鳳仙姑娘的幫忙,僅用靈魂之力隔空馭筆,也可揮毫潑墨,其效果可能還要比假借他人之手,好上一些。
驢爺側擁着鳳仙姑娘,走到了桌前,其選擇的紙張,和史東平的大小一般無二,所畫的內容,也與其完全相同,都是‘猛虎下山圖’。只不過在這運筆和用墨上,兩人的路子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驢爺似乎是在故意,和史東平做對比,其不僅只選擇了鬆墨這一種顏料,還只取了一支中等大小的‘毛’筆。他用墨大膽奔放,運筆蒼勁大氣,所畫猛虎雖然只有黑白二‘色’,但卻一點都不讓感到單調,其重神而不重形的畫法,立馬就與史東平之前畫的那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尤其是那對寒芒四‘射’的虎目,竟然能夠透‘露’出森冷殺意,讓人望之而心寒。
“閉眼。”
鳳仙姑娘本想繼續觀看,但驢爺既然有此吩咐,其便也就只能按捺下自己的好奇心,乖乖的依言而行了。
運筆如刀,甩腕而行,驢爺‘操’縱着鳳仙姑娘的‘玉’臂,開始筆走龍蛇的勾畫起了虎爪與虎牙。這爪牙一成,猛虎之威便立馬顯現了出來,驢爺讓鳳仙姑娘閉眼,就是怕她被這虎威嚇到,從而影響了其對這幅畫,最後的收官幾筆。
呼吸之後,大功告成,驢爺控制者鳳仙姑娘的手臂,將‘毛’筆放到一旁,然後柔聲細語的道,“姑娘請睜眼。”
聽着周圍之人,接二連三的驚呼,鳳仙姑娘着實體會了一把,百爪鬧心的感受,所以她一聽驢爺讓她睜開眼,便二話不說的張開了美目。
鳳仙姑娘這一睜開眼,緊接而來的,自然便是又一聲驚呼。她這一下可真被眼前的猛虎嚇得不輕,其整個人都撲到了驢爺的懷裡,那可人的嬌容,也在一瞬間變得煞白,脊背之上,更流出了不少的冷汗。
驢爺先是深吸了一口氣,感受了一下懷中這溫香暖‘玉’的妙處,然後便擡起頭來,對着目瞪口呆,一臉難以置信的孫思危道,“驢爺這幅畫怎麼樣?是不是比那小子畫的,強上千倍萬倍?”
孫思危聞言,先是本能的點頭稱是,但待其緩過神兒來之後,卻立馬自食其言,改口道,“驢道友畫的這幅‘猛虎下山圖’固然好,但東平畫的那張也不差。像我們這些外行人,實在是難分伯仲,不如這次,咱們就算平局吧。”
孫思危如此而言,迎來的自然是一片片的唏噓之聲,但爲了不將那百萬人四十天的糧餉輸進去,其也就顧不得自己的老臉了。
“若是驢道友執意要分出高下的話,你也可尋一位能夠服衆的評判,再來點評一番。要不你再畫一幅,與東平所畫一般無二,卻又能體現出猛虎之威的畫卷來,也算你贏得此局。”
誰都看得出來,孫思危這是在有意難爲驢爺。別說是在這兩嶺‘交’匯之處,就算是放在整個漠北,也沒有一個畫師,有資格站出來評判,驢爺與史東平這兩幅大作孰高孰低。
後一種辦法的刁難之意,就更加的顯而易見了。史東平的畫法自成一家,驢爺就算畫技再高,冒然臨摹也只能畫虎不成反類犬,就更別說在此基礎之上,再有所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