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之上,都有公羊簍留下的標記.看這方向.確實是酬清向南.往苗疆的方向而去。
風子嶽也算是追得極緊,但對方看來也是星夜兼程,連續追了七八日,還是未曾趕上。
子羊城原本地處東南,這一路往南而行,已經到了大明國南方六州的地界,行人的衣飾和建築的風格,此時已是有了極大的不同。
過了嶺南州,就是苗疆。
這嶺南州與苗疆緊鄰,各族混雜,風俗人物也是與中原大相徑庭,齊小蝶沒出過遠門,看得也是甚爲驚奇,要不是如今事態緊急,她定是要在此處勾留幾日,看看風俗。
嶺南州人,頭纏白布,身着各色袍服,無論男女,脖子上都掛着亮閃閃的銀飾,卻是豪爽好客,對外鄉人的態度也是極好,風子嶽停車打聽路徑,他們都是極爲熱情,介紹得也甚是詳細。
此去苗疆,其實也只有一條路。
翻過前面一座當地人喚作九子山的高峰,就到了苗疆境內,不過九子山中,葬症之氣也是甚重,若沒有預先準備避瘴的藥物,普通人是斷然受不了那種侵蝕,不死也要大病一場。
不過對於武者來說,葬症雖重,卻也勉強能經受得住,像齊小蝶這種七級妖獸轉生,風子嶽這種先天高手,更是不必在乎。
追到此處,公羊奚的標識卻是晦暗不明,不知他們是已經跨過九子山,進入苗疆,還是暫時落腳在這嶺南州城之中。風子嶽沉吟之餘,決定留宿一晚,打探消息。
苗疆之中,路經不明,若是沒了公羊奚的標記指引,只怕追上去也如大海撈針一般,難以尋覓,雖然心急如焚,卻也只能耐下性子,慢慢等待。
“小蝶,我們就在嶺南州城住上一晚心…”
七八日間,星夜兼程,齊小蝶也不免有些書悴,風子嶽心中憐惜,也想讓她好好休息一晚。
“沒事!這算啥!還是趕緊去把甘老師救出來要緊!”
齊小蝶的腦袋卻是搖得像撥浪鼓一般,她也是甘凝霜的學生.爲人又最是講義氣,老師有難,豈有偷懶之理?
她聽風子嶽說起五仙教聖女千年自焚之事以後,更是義憤填膺,非要好好教刮那幕後指使之人不可,對甘凝霜的處境,也更是擔心。
風子嶽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也着急甘老師之事,不過現在老師並未留下線索,苗疆廣大,追過去只怕也是大海撈針,只好先在此落腳,打聽消息再定行止。
齊小蝶一想也是,就依了風子嶽所言,在嶺南州城找客棧休息。
他們倆也無暇尋找,就在最熱鬧的大街邊找了一間看上去還乾淨的客棧,進去要了兩間上房。
掌櫃見他們兩人儀表不凡,不敢怠慢,親自上來招呼。
風子嶽正好也要打聽消息,隨手賞了一鍵銀子,開口詢問,“掌櫃的,這一兩日間,嶺南州城之中,可曾發生什麼奇事麼?”
公羊奚的標記到這裡模糊不清,必然是出了什麼變故,客棧掌櫃們的消息最是靈通,所以他向他打聽,看看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麼奇事,找找線索。
“寺事?”
掌櫃皺起眉頭,凝神思索,他得了銀子,自然是要賣力回想,不過想來想去,似乎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情。
“今日嶺南州城,風平浪靜,似乎也沒什麼大事啊,要麼就是七日之後,在身毒城有一場大法事,所以這幾日間,南方各密宗佛寺的弟子,都往這兒和六
“哦?”
風子嶽愣了一愣,回想起來,果然是在城中見到了不少和尚。
“你看,這會兒又豐兩位佛爺來了!”
只見兩個身穿袈裟的出家人踏入客棧之中,掌櫃不敢怠慢,向風子嶽告了個罪,先去招呼,那兩個和尚容貌威猛,態度高傲,目光在風子嶽和齊小蝶身上流連一陣,甚是無禮,然後才由小二領着,去後面休息。
掌櫃招待完兩個和尚,愁眉苦臉地回來,擦了擦臉上的汗水。
“此地佛寺興盛,和尚的地位好像是很高懷…”
風子嶽不動聲色,淡然開口。
“那還用說!”
掌櫃正是一肚子的怨氣,聽他提起,狠狠的拍了拍大腿,發出啪的一聲,倒是把他自己給嚇了一跳,東張西望看了看,這才壓低了聲音。
“這還用說……這些佛爺,住店都不用給錢,咱們還得陪着笑模樣,要是一時不順了氣,就是打了小人,那也是白亦…”
嶺南州城,當地佛寺的勢力龐大,何況這裡天高皇帝遠,大明國的官吏更是管束不住,這裡全是北爛陀寺的勢力範圍。
北爛陀寺,本身又是身毒城大爛陀寺的分支,在苗疆嶺南一帶,勢力勝過所有的世家和官府,這些出家的和尚,當然也有許多道德謹嚴之士,但人一多了,難免有害羣之馬,雖然是出家人,但這欺行霸市,橫行無忌的事恃,也是不少。
最近身毒城有一場大法事,附近幾州的出家人都聚集此處,更是龍蛇混雜,良莠不齊,這些做小本生意的人家,都是吃了不少暗虧。
“有這等事?”
風子嶽心中,卻一直在琢磨身毒城大法事,與甘凝霜被擒,不知有沒有什麼關係?
掌櫃是一個勁兒的大吐苦水,他難得有人聽講,平日裡積聚的怨氣發泄出來,自然是停止不住。
如今的苗疆,與桃木公所說,形勢已經起了極大的變化。
幾百年前,五仙教的勢力逐漸衰微,這避葬症的藥物,也漸漸轉移到了身毒城中幾家佛寺的手中,這幾家佛寺勢力漸張,尤其是爲首的大爛陀寺,更是隱隱成了無冕之王,身毒城越是繁榮,大爛陀寺對其的控制,也就越緊。
隨着勢力的增強,大爛陀寺的影響,甚至跨出了苗疆最好}}書城整理,跨過了九子山,嶺南附近的幾州,幾乎都隱隱在他控制之下。
這些地方雖然比之中原荒僻許多,但相比之下,大爛陀寺的勢力範圍,竟然已經是可以跟類似江南的福王等人相若。
“這麼說來,如今苗疆身毒城,實際上是這大爛人說了算?,
“那還用說!”
學櫃嘆氣搖頭,“我聽說朝廷也曾派發公文,要苗疆服從王化,但那些大和尚如何肯聽他們的……幾個天使,都被趕了回去,還在小店住過幾日,所以我才知匙…後來朝廷沒奈何,將大爛陀寺的主持龍鬚上人,含含糊糊封爲佛王,算是了結此事……”
“佛王?”
風子嶽倒是好笑,佛門子弟清淨無爲,跟這世俗封王連在一起,大是不倫不類。
不過這大爛陀寺既然在苗疆如此一手遮天,由此也可見一斑,甘凝霜之事,與他們有關的可能性也是不小。
他正打算今夜先去北爛陀寺調查一番,卻聽身後傳來一聲怒吼。
“那夯貨,竟敢在背後講佛爺的壞話?”
這聲音如雷霆爆響,掌櫃的霎時臉色就白了,嚇得魂不附體癱軟在地,渾身顫抖不止。
他也是一時說得興起,看店裡生意清淨,而且那兩個和尚住進去之後,已然滿滿,就跟着風子嶽吐苦水,不想竟然被人聽見……聽這口氣,似乎又是一位大和尚,這叫他如何不怕?
按照大爛陀寺的規矩,有“謗佛”一條罪孽,在背後說和尚壞話的,可以在寺門之前活活打死!
掌櫃想到此處,連頭都沒敢回,縮成一團,只差一點就要嚇昏了過去。
風子嶽擡起頭來,卻見是一個扛着水磨鋼製禪杖的高大和尚,這和尚個子魅梧,總有丈許來高,身形又闊,站在堂下,就像是一塊門板似的。
只見他滿面怒容,袒露出一胸黑毛,伸鼻如竹筍般粗細的手指,惡狠狠地指着那掌櫃。
“走,跟佛爺去北爛陀寺,非要制你一個謗佛之罪不可?”
他張開蒲扇一般的大手,就像是老鷹抓小雞似的,一把就朝着那掌櫃身上抓去。
檢舉謗佛之罪,這和尚自己還能得賞好處,何樂而不爲?
眼看那掌櫃就要被他提了起來,和尚忽然覺得身前一股壓力傳來,他身子前傾,卻是站立不穩,竟跌跌撞撞地退了好幾步,一時心頭不由大駭,定睛看時,卻見一個華服公子站在面前。
“你是何人,竟敢擋佛爺去路?”
風子嶽淡然一笑,出手阻攔這和尚的,自然就是他了。
“大師,這位掌櫃不過無心之言,何必如此,給在下一個面子,就這麼算了吧?”
“給你一個面子?”和尚瞪大了眼睛,啐了一口,他看對方只是一個
文弱少年,身邊帶着一個相貌平常的女子,冷笑一聲,“佛爺憑什麼給你面子?識相的,趕緊讓開,否則的話,連你一起抓了,送去北爛陀寺問罪!”
他其實已經算是給面子了,因爲見着風子嶽衣飾不凡,以爲他是城中勳貴少年,雖然也同樣惹不起北爛陀寺,但也是地頭蛇,他一個野僧,也不好太過強項,叫風子嶽讓開,和尚覺得自已已經是讓了一步。
偏偏風子嶽卻是一副不識相的模樣,淡然一笑,“大師也許不必給我面子,不過一一”
他施施然拔出劍來,輕輕一抖,挽了一個劍花,“我手裡的兄弟,希望大師給個面子……”
風子嶽剛纔電光火石之間,已經是打定了主意,故意出頭,就是想把事情鬧大,引出北爛陀寺的人來,也省得自已再跑一趟的麻煩。
那和尚果然大怒,狂笑道:“小子狂妄,不知哪裡學了幾手三腳貓的劍術,就敢學人家打抱不平?敢來摸佛爺的老虎屁股?快快退下,否則佛爺一杖下來,可是要將你打成碎渣!”
他拍了拍那水磨禪杖,只聽空空作響,往地上一頓,轟然一聲,煙塵騰起,看起來甚爲沉重。
風子嶽正待再說,那掌櫃趕緊拉住了他,“公子……不可,不可啊!”
掌櫃知道風子嶽是給自己出頭,不過這麼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如何能與那強橫的和尚相比,他心知和尚要抓自己,無非是爲了錢,咬了咬牙,到櫃上取了幾十兩銀子,跪着送到那和尚跟前。
“大師,小的一時失言,請你見諒,這些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請大師笑納,就饒了小的這一回吧.…”
“放屁!”
那和尚禪杖一撥,將掌櫃的連人帶銀子打到了一旁。
“你以爲是打發叫花子呢,這幾十兩銀子就能贖了你謗佛之罪?沒有一千兩銀子,就別想脫罪,乖乖地跟着佛爺去北爛陀寺受死吧!”
“一……一千兩銀子?~
掌櫃地勉強爬了起來,臉色慘白,老淚縱橫,“這…這小的手裡,哪有這許多銀子?”
“沒有銀子就去死了!”
那和尚雙目露出兇光,禪杖高舉,呼地一聲拍了下來,看這架勢,是要砸斷那掌櫃的雙腿。
砰!
只聽一聲巨響,和尚騰騰騰退了三步,被風子嶽一劍架開,那水磨禪杖,竟是被彈了起來,扯着他後退不止。
“好小子!”
和尚暴躁欲狂,怒吼道:“佛爺看你年紀輕輕,怕你枉自送了性命,不跟你來計較,想不到你這廝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來攪擾酬…給我去死吧!”
他揮起禪杖,劈頭蓋臉地朝着風子嶽頭上砸來。
風子嶽不慌不忙,劍勢一撥,將他膀上巨力引到地下。
轟然聲中,和尚的禪杖砸在青石地面之上,將偌大一塊青石板砸成粉碎,卻也是雙臂痠麻,半晌擡不起來,風子岳飛起一腳,正中他胸腹之間,和尚哪裡能夠穩得住身形,飛出客棧門外,口噴鮮血,倒地不起!
“去告訴你們那些北爛陀寺的禿驢,這件事,少爺我管了!若是不躲,儘管前來!”
那和尚掙扎着爬起身來,狼狽不堪,卻是不敢再叫囂,他知道這小子實力強橫,只在門口叫道:“好小子!敢打你家佛爺!”
他面色猙獰,卻不敢進門拾回禪杖,只是揮舞着粗壯的手臂,惡狠狠地叫罵。
“你等着,我找北爛陀寺的師兄來,非要叫你碎屍萬段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