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所得之物,風子嶽原本都是藏在家中,不過自從在天武試煉中得到須彌納芥石之後,風子嶽也早將這些物事,全都分門別類,隨身攜帶。
這樣一來,也比較好找東西。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爲了安全,風家畢竟還不是什麼龍潭虎穴,他身上又不少重要的東西,隨身攜帶,不易丟失。
那一副青衫劍客背影圖,風子嶽倒是有幾分印象。
只記得那青衫劍客大袖寬袍,意態瀟灑,雖然只是寥寥幾筆,卻是盡得其神,背影之中,還透露着幾分劍意。
但無論如何,風子嶽也沒看出來,這青衫劍客與自己有什麼相似之處。
但聽瓊娘說得這麼肯定,風子嶽心中也難免有些疑惑,他從須彌納芥石中將那圖軸拿了出來,輕輕一展,果然就是那青衫劍客的背影。
瓊娘微微一笑,“夫君,請把這圖軸掛起……”
風子嶽皺了皺眉頭,“瓊姑娘,請你不要如此稱呼!”
在小蝶面前,這女子口口聲聲叫自己夫君,雖然他知道這並非是事實,卻也要考慮到小蝶的感受。
聽他這麼一說,齊小蝶心中更是得意,朝着瓊娘翻了個白眼。
瓊娘卻並不在意,氣定神閒。
風子嶽將那圖軸掛到對面牆上,不禁點了點頭,這一副畫技術高妙,若是這位瓊娘所畫,那她的畫技,也是已經到了一個極高的境界。
瓊娘望見舊作,恍若隔世,一時間倒是恍惚了一會兒。不過她很快就回過神來,微笑道:“夫君,請你先轉過身去。”
風子嶽三番五次,要她不要這麼稱呼,只是她口上答應,卻還是依然故我,風子嶽也拿她沒有辦法,見小蝶並未生氣,也只得罷了,依言轉過身去。
他自信與這青衫劍客,並無相似之處,只是這瓊娘胡思亂想而已。
只要證明了這一點,或許能夠讓瓊娘明白過來,不要再如此執迷。
誰知道他剛剛轉過身去,就聽齊小蝶和雪兒同時“啊”了一聲,似乎甚是驚詫。
風子嶽心中一驚,難道自己的背影,真的跟這個青衫劍客如此相似?
他轉過頭來,卻見瓊娘臉上帶着滿意的笑容,轉頭向小蝶點了點下巴,“齊姑娘,你也看到了吧,這還不能證明麼?”
“這……這算什麼……”
齊小蝶明顯是有些底氣不足,風子嶽皺了皺眉頭,“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是雪兒開口,“哥哥,你的肩膀,跟那個畫上的人好像,都是聳起來的——嗯,就像是老鷹那樣……”
風子嶽愣了一愣,轉過頭去,卻見果然如此,那青衫劍客的雙肩,微微聳起,好像是有突出一塊一般,若不加以提醒,自然不會注意,但既然提及,就會發現這一點與常人不同之處。
但這有什麼特殊之處麼?
卻見瓊娘點了點頭,“夫君,這肩胛骨如鷹,也叫做天生劍骨,是我夫君他們一脈單傳的特殊體型,有此天生劍骨之人,學劍最有資質——你又不是夫君的後人,還有次劍骨,唯一的解釋,只能說你是他的轉世!”
“豈有此理!”
風子嶽搖了搖頭,雙手亂擺。
這一點相似之處,確實是非常扎眼,不過風子嶽卻知道,並非是瓊娘所說的那樣。
之前的風子嶽,體型並不是如此,他卻也是記得。
所以當初進上古寶藏之時,齊小蝶也未曾注意這相似之處。
事實上,這肩胛骨的改變,是從劍骨鍛身,方纔開始。
要直到與鄭屠一戰,借他天雷火掌,完成全部劍骨鍛身之後,這才引起了全身骨骼的變化,纔出現了這一個特徵。
風子嶽心中一動,這麼說來,老師公羊奚的鍛骨之法,居然暗合先天之理,果然是了不起。
“瓊姑娘,我這骨頭,是後天練就,並非天生,所以說,你一定是認錯人了……”
“不可能!”
瓊娘堅定地搖了搖頭,“這天生劍骨何等厲害,哪有人能後天練成?夫君雖然不信我,但也不要誆我……”
風子嶽淡然一笑,“瓊姑娘若是不信,還好我老師也曾習練這鍛骨之法,只要請他來一看,自然就知端的,他也是這樣形狀,斷不會錯……”
“什麼?”
這種一下子就能拆穿的謊言,風子嶽自然不會撒謊,瓊孃的信心,第一次有了動搖。
她的面色一下子白了,良久,才搖了搖頭,“就算這一點不算,但你必然是我夫君轉世,否則的話,傀儡堂前的禁制,你是絕對通過不了的,至少,你絕不會見着我!”
風子嶽苦笑一聲。
“瓊姑娘,要怎麼說你纔會信……”
“不管怎麼說,我也不會信!”
瓊娘斬釘截鐵,面色蒼白,“夫君你雖然不認我,但這也是天數,妾身不敢怨恚,終有一日,夫君有醒覺之時,我就等着就是!”
“喂!你太不知羞恥了!”
齊小蝶大怒,出言指斥,瓊娘卻只是冷哼一聲,並未還嘴。
她這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倒是讓風子嶽頗爲難辦。
但不管怎麼說,自己已經回家,自然不便讓這瓊娘繼續以這種曖昧不清的身份留在家中,他清了清喉嚨,正在琢磨怎麼開口,卻聽門外傳來一陣驚喜的叫門之聲。
“風嬸子,可在家麼?”
這聲音聽着耳熟,倒像是鄰居家的小子,風子嶽應了一聲,“是隔壁的小楊哥麼?我娘不在,快請裡面坐吧!”
“風公子,你回來了!”
那小楊大喜,匆匆奔了進來,果然看見是風子嶽,樂得合不攏嘴。
如今風子嶽在五羊城的威名如日中天,這些年輕人都是視他爲偶像,只是他平時就閉關練功深居簡出,最近又時常不在五羊城,見他回來,都甚是歡喜。
“前幾日見了風大嫂,我就羨慕得很,這般美貌的人兒,也只有風公子能配得上,”小楊一邊恭維,一邊轉頭又向瓊娘施禮,瓊娘還微笑點頭,把小蝶氣得牙癢癢。
風子嶽趕忙道:“小楊哥你不要誤會,這並非是我的……”
這小楊是個心直口快的人,他這時候正憋了一肚子的話,哪裡顧得上聽風子嶽在講些什麼,“我原本以爲像風大嫂這般的美人兒世上也難尋一個,沒想到風公子你的丫環過來,也是這般的美貌,嘖嘖,小楊我有幸帶她過來,也算是緣分了!”
“啊?”
風子嶽愣了一愣,他什麼時候有什麼美貌的丫環,小楊講得不清不楚,他一頭霧水。
瓊娘和齊小蝶,倒是一起用懷疑的目光瞄向了他。
“丫環?”
風子嶽一攤雙手,苦笑道:“這我真的不知,我家何曾又有什麼丫環?”
小楊吃了一驚,“難道那女子是騙我的,怎麼可能,這麼美貌的女子,怎麼會騙人?”
他口中絮絮叨叨,只是不信,卻聽門外傳來一聲輕笑,一個女子環佩叮噹地走了進來,“小楊哥,不是騙你,只是公子爺他貴人多忘事,把我忘了而已……”
這女子身穿一襲杏黃色的衣衫,妝容極爲精細,就像是個瓷娃娃一般,美目盼兮,眼波流轉,言語之間,又是極爲客氣溫柔,只是最後拖長了尾音,輕嘆一聲,倒像是有幾分幽怨之意。
這可當真是絕世的美人,小蝶和瓊娘一見,頓時又起了攀比之心。
如今小蝶帶着人皮面具,自然不算是絕美,在瓊娘和那女子面前,不免失了幾分顏色,心中慍怒,琢磨着以後是不是不戴面具出門爲好。
若是不戴面具,小蝶自然之美,有如彩蝶飛舞蹁躚,讓人望之就有親近之意;而瓊娘,則是帶着清幽神秘迷濛之美,雖然似乎拒人千里,但是又有一種強烈的吸引力;這個女子,卻是精雕細琢,有如玉像,讓人歎爲觀止。
蘇素!
竟然是天機島靈龜老人的女弟子蘇素。
風子嶽吃了一驚,“蘇姑娘,你怎麼來了?”
蘇素用餘光瞟了瞟小蝶和瓊娘,嘰咕一笑,彎下腰來,向風子嶽鄭重地行了一個大禮,“當初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無以爲報,本來就說是要以身相許,如今俗事已了,自然是要來還這個心願……”
她聲音柔膩,聽得人心裡癢酥酥的,小楊站在一旁也是神思不屬,對風公子自然是羨慕不已。
不但有這樣一位美麗的夫人,還有這麼美的丫環,至於小蝶姐——雖然容貌平平,至少人家講義氣……他不敢再多呆,告了個罪,先行離去。
這一邊廂,三個女人卻又是劍拔弩張。
風子嶽情知蘇素是故意來攪和,苦笑道:“蘇姑娘是開玩笑了,當日在下出手,也只是不想幾位玉石俱焚,並無其它心思,姑娘戲言,還請收回。”
這會兒突然冒出來了個前世的老婆,他正焦頭爛額尚未處理完呢,突然又來了個自許要爲奴的丫環,那可如何使得。
齊小蝶聽他開口,心中稍寧。
她並非小氣之人,其實也是被瓊娘撩撥的心頭火起,才難免有些不爽,細想風子嶽平日爲人,不是這種處處留情的風流人物,聽說是開玩笑,倒也是信了。
卻見蘇素泫然欲泣,“風公子,你說哪裡話來,當日蘇素早已發下誓言,要效仿那海上霸王禹千仞,於風公子爲奴,言猶在耳,豈能反悔?如今我已是公子的人了,只求一日三餐溫飽,有一席容身之地,也就夠了。”
風子嶽苦笑不已,正要開口,卻聽瓊娘點了點頭,“也難得你一片誠心,正好風宅之中,甚缺人手,我倒是可以做主將你留下,伺候婆婆,打理家務,切記不可懈怠!”
她這一番話說得倒是像當家主母一般,風子嶽聽得目瞪口呆,小蝶大怒,喝道:“好一個不要臉,你是什麼人,又能替風家做主?”
瓊娘昂然挺胸,“我如今是風家大婦,如何做不得主?”
“放屁!”
小蝶當場翻臉,差點又要跟她打了起來,風子嶽眼明手快,趕緊將小蝶拉住。
“蘇姑娘,你不要開玩笑了,你堂堂一個先天高手,豈能屈居我家當一個丫環,當日所說,只是戲言,我全未當真……”
“這位瓊姑娘……”風子嶽斟酌了一下,“她只是暫居我家,自然是做不得我風家的主,還請兩位,就此離去,風家與你們,並無什麼關係……”
風子嶽是個乾淨爽利的人,這兩個女子,跟他都沒什麼關係,何苦要牽扯不清?
他自己的事情,已經多得無暇分身,哪裡有空去管什麼兒女私情?
更何況風子嶽心中,確確實實只有小蝶一人,容不下其他女子。
瓊娘際遇雖然可憐,但連隔壁小楊都把她當成了風家的媳婦,讓她再在風家待下去,只怕只會越陷越深,並沒有什麼好處。而且她也並非弱女子,就憑着一手傀儡之術,橫行大明國,只要不碰上先天高手,也是安全得很。
至於蘇素,風子嶽本來就忌諱她心機深沉,她所謂要委身爲奴之事,他根本就未曾當真。如今雖然找上門來,風子嶽也是乾脆地拒之門外。
他此言一出,卻見瓊娘面色慘白,渾身一顫。
“夫君,你……你這是要休了妾身?”
風子嶽面色一緊,哭笑不得。
無論如何,瓊娘都不肯相信,自己跟他的夫君全無關係。
這卻不知道要夾纏不清到幾時,小蝶臉上又有怒容,想要譏刺幾句,卻不知從何開口,蘇素倒是一頭霧水的表情,卻不知道是在看笑話,還是暗自好笑。
風子嶽嘆了口氣,“瓊姑娘,我當真不是你的夫君,你再好好想想,你夫君若是功力通玄,雖過千年,說不定還活在世上,你這般亂認,以後遇上了他,那可怎麼辦好?”
他正要再開口解釋,卻聽門外砰然之聲,又有一人撞了進來!
風子嶽微微一愕,擡頭看時,卻是一個綠衣女子,甚是小巧,容貌明麗,身上猶自帶着血跡,神色驚惶,一見風子嶽,就像是看見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滿面激動地撲了上來。
“風公子,你果然在此!”
“求你……求你出手救救我孃親和師父,我……我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