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月票加更)
白玉髓鮮筍,乃是傳說中的天材地寶。這東西功能造血生肌,平復內傷,啖下一顆,更能增長功力,增強體質,平時可遇而不可求,沒想到在這湖底,居然生長許多。
主要這種東西稀罕,是因爲必須生長在白玉沙之上。
這白玉沙,本身也是一件稀罕物,其實並非白玉磨成細沙,而是天然生成的一種奇沙,色澤白淨,光潔細膩,有如白玉,更難得的是屬性內蘊,在這白玉沙之上,可以種植多種神奇藥草,成活率會變得高上許多。
風子嶽如今也是堂堂的六品藥師,雖然煉藥法門,全是從五寶血煉之法而來,不過對藥物的認識,也已經算是不差,自然一眼就認出了這兩件好東西。
現在他傷勢沉重,無心收取這些白玉沙,不過這些白玉髓鮮筍,自然是毫不客氣地大快朵頤。
風子嶽一邊大嚼,一邊卻是在思索這湖底爲什麼會有白玉沙的累積,更是如何長出這白玉髓鮮筍?
雲夢澤湖底,不知有幾萬丈之深,風子嶽擡頭看去,只見黑沉沉一片水光,不知到底有多深,若不是有分水玉圭護身,只怕就是這萬丈湖水之力,自己應對地也要甚是吃力。
這萬丈湖底,怎麼會隨處生長這等天才地寶?
他遲疑着向前走了一段,只見白玉沙延綿不絕,在湖底形成了一條小徑。
一路之上,還是有不少白玉髓鮮筍生長,風子嶽吃了三四顆,腹中已飽,藥力已足,再吃也是浪費,信手摘下,收入須彌納芥石中。
風子嶽行走得甚是緩慢,也極爲小心。
如今的他,傷勢未愈,渾身武功,能夠用出來的不超過一成,比之一個普通人也好不了多少,所以更是小心。
這湖底雖然看似沒什麼危險,當剛纔那股莫名其妙地拉扯之力,也讓風子嶽心生警惕,只怕其中定然有什麼詭異之處。
白玉沙小徑,一路向前,倒像是人工鋪設一般。
風子嶽心中疑惑,往前望去,卻只見一片迷濛光暈,看不清前方景象。
雲夢澤湖底,定然是藏着什麼秘密。
風子嶽皺了皺眉頭,停住了腳步,如今對他而言,更重要地是儘快養好傷勢,回到湖面之上,至於面前奧秘,倒不是急於探索的時候。
他爲人素來分得清輕重緩急。
雖然千丈孤峰一戰,楚狂人可以說是敗在他的手裡,就算不死,應該也不會再向他的家人出手,但自己下落不明,爹孃等人,肯定都是極爲擔心。
若不是現在實在用不出力,風子嶽早就飛身而起,衝破湖面,與家人會合。
湖底奧秘,再怎麼誘人,終究比不上他儘快與家人團聚的願望。
爲免旁生枝節,風子嶽決定放棄繼續向前探索,盤膝坐下,繼續以體內小天地對付那肆虐的黑龍,想要儘快地將傷勢恢復,將這四股破虛之力,徹底消化,或是徹底驅除體外。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風子嶽忽然感覺到湖底,似乎突然震動了起來。
他渾身一凜,擡頭看時,卻見湖底的水彷彿沸騰一般,冒出咕咚咚的氣泡,而在那一羣光暈之中,竟是露出了一片金碧輝煌的水晶宮殿
“海底龍宮”
風子嶽大吃一驚,關於雲夢澤的傳說,他當然也曾聽過,傳說雲夢澤萬丈湖底之中,直通四海,卻有一座龍宮,這平時衆人,都當做是荒誕不經的神話傳說,沒想到在這個時候,竟然暴露在自己的身前。
他正驚異間,忽然覺得腳下一軟,那白玉沙小徑霍然分開,竟然是露出一道巨大的裂縫。
風子嶽身不由己,從裂縫之中轟然墜下
五羊城郊的破廟之中,諸葛憐擔心地望着西方,手指卻是不斷屈伸,彷彿是在計算着什麼。
“小憐兒……”
廟中的蒼老聲音,長長地嘆了口氣。
“本命祈禳七星燈已毀,改天換命之事,也已經完成,這豈不是正遂了你的意,你再怎麼辛苦測算,也算不出他如今的命數,這又是何苦?”
諸葛憐咳嗽一聲,臉色蒼白,停止了計算。
“我知道……”
她娉娉婷婷地收起了手中的傘,這時候微雨已停,雲層之中露出了一線陽光,她的表情似乎也是開心了許多。
“經此一役,他的命數終於徹底變化,不復爲天命所縛,不過……我總是想知道他的安危……”
風子嶽與楚狂人一戰,驚天動地,此時諸葛憐雖然還未曾得到最後的消息,不過因爲本命祈禳七星燈的崩壞,也讓她瞭解到戰況的激烈。
破廟中那蒼老的聲音停頓了一陣,似乎是在沉思。
良久,才躊躇開口,“小憐兒,你莫非真的是喜歡上了這個風子嶽?否則的話,又何必會對他如此關注?”
諸葛憐蒼白的臉上,浮現了一絲紅暈,嗔怒地啐了一口。
“老師,休要胡說,我豈有此意?”
她的神色堅決,搖了搖頭。
“我只是覺得奇怪……”
風子嶽的命,確實是極爲奇怪。
諸葛憐推算命盤,每次總是不符。
本來,風子嶽應該是天命之人,而且是天煞孤星入命,他揹負着自己這一生的責任,固然能夠成爲無上的劍神,但也同樣,會失去自己所有的親人,一身孤苦,六親無依。
若是他能夠跨過最後一關,也可以飛揚天際,力挽狂瀾,改變恐怖的天命。
然而這個推算,偏偏從一開始就不相符。
風家的人,每個人身上都有濃厚的死氣,從風家家主風天河開始,到風不凡、楚紅玉、風雪兒,甚至是風子嶽身邊的齊小蝶、甘凝霜、公羊奚等人,每個人都顯出不壽之相,按照諸葛憐的推算,他們應該要一個接着一個離開風子嶽的身邊。
這是徹骨的痛楚,同樣也是一次鍛造的過程。
諸葛憐雖然不忍,卻也並無能力改變這樣的天命。
然而,風子嶽卻改變了這一切。
風雪兒本來該死,沒有死;甘凝霜本來該死,也沒有死;齊小蝶還是該死,同樣也沒有死
甚至風家破敗的命運,也被他一手挽回
到這個時候,諸葛憐已經徹底地發現,推算已經完全出錯。
他是怎麼改變這一切?
明明是命數中的人,爲什麼能夠超越這命數,做到這一切?
諸葛憐無法索解,她向自己的老師詢問,同樣是得不到答案。
“他這個人,確實是已經擺脫了天命,能夠改變自己身邊的一切,不過……到底還是要受到原來一切的牽扯,但你將本命祈禳七星燈送他,他這次換命成功,以後就不會再有這種牽扯了……”
破廟中的蒼老聲音咳嗽了兩聲,嘆息不止。
這個本命祈禳七星燈,可不是什麼簡單的東西,是自己面前唯一的一件寶物,本來是爲了個自己這個得意弟子避過一場大劫的,沒想到女生外嚮,居然不聲不響地久把這寶物送了人。
對這件事,老人家甚是不滿。
諸葛憐嘆了口氣。
換命之前,她看不透風子嶽;換命之後,她同樣是看不透風子嶽,如今掐指計算,只知道他還在人世,卻不知在茫茫何處。
這一戰兇險,如今天地平和,想必已經結束。
風子嶽既然未死,也就是勝了。
只盼他,在徹底擺脫天命之後,能夠過得平安喜樂……
諸葛憐垂下了頭,咳嗽不止,面色更是如紙一般的蒼白。
幽幽的嘆息聲,充斥於破廟之中。
風子嶽一失足間,卻向這裂縫深處滑去。
他如今全力與體內那破虛一招對抗,並無餘力,身不由己,只好順着那裂縫一路向下,直達地底。
只聽轟然一聲,擡頭看時,卻見那剛剛裂開的裂縫,似乎又合上了,自己竟然是陷入了一個巨大的地室之中。
他緩緩地站起身來,舉目四顧,卻見四通八達,有各處甬道,如此設置,倒像是一處地牢。
牆壁之上,鑲嵌着粗糙的發光珠子,看上去倒像是南海進貢的夜明珠,不過風子嶽也是見過世面之人,只是眼光一掃,就知道這些珠子只是海底螢光珠,根本不值什麼錢。
牆壁粗糙,卻偏偏每個門口,都安裝着精鋼鐵柵。
說這裡不是地牢,也很難有什麼別的解釋。
風子嶽皺起了眉頭,他不知道爲什麼在雲夢澤之底,會忽然出現這麼一個奇怪的地牢,而且看起來,廢棄已久,自己卻不知是觸動了什麼機關,纔會墜落入此。
他擡頭看去,卻不見出口所在,張望四周,也不知哪條路纔是出路,倒是不由面色一緊,搖了搖頭。
無論如何,此處並非善地,他要想辦法儘快離去。
不過在此之前,還是要先治好身上的傷勢。
體內那四股破虛之力,極爲討厭,風子嶽以自身小天地進行消化,進度卻是極爲緩慢,幾乎看不到什麼成果,要想將它們驅除體外,又不是那麼容易之事。
風子嶽心知人家既然成心暗算,只怕這一招,也不會是什麼簡單的招式,想要治好這個傷勢,絕不容易。
事到如今,他也只好先以自身小天地,壓制這四股破虛之力,讓其無法聚合成肆虐的黑龍,它的四股撕扯之力,風子嶽倒暫時還能忍受。
其餘身體所受震盪,在剛剛服下的白玉髓鮮筍和之前三千靈藥的藥力作用之下,倒是漸漸恢復,畢竟他同時擁有不漏之身與不壞之境,身體復原的能力,原來就要比普通人強上許多。
大約過了兩三日的功夫,他所受的其它傷勢,大約都恢復如初,只有那最後一記破虛武學的攻擊,暫時還是無法消除,那四股巨力,仍然是在他體內肆虐。
好在暫時還可以壓制,也只有想辦法先行離去,返回家中,再看該如何是好。
與楚狂人一戰之後,他從滄瀾山所得的玄木聖劍,也已經化爲齏粉,如今手中無劍,風子嶽只好從須彌納芥石中,隨便拿了一柄普通的劍來暫時取用。
要想離開此處,當然是要先行探索這個地牢,手中握着劍,他心中就寧定不少。
這個地牢正如風子嶽所料,已經廢棄已久,其中關押的,倒也有甚多奇怪的痕跡。
照風子嶽來看,地牢南邊,以前關押的,似乎都是些詭異怪獸,雖然如今牢中都已經空空如也,但這些怪獸留下的痕跡,卻是不那麼容易抹消。
除了高階的妖獸之外,同樣也有許多天地元力凝成的高級兇獸,最可怕的,是最南面最大的一間牢房,似乎原本是用來關押神獸之用。
風子嶽在這牢房一角,見到了許多蛻下的尖銳指甲,若是他沒有看錯,這東西似乎是來自於上古神獸,窮奇身上
不過這些指甲蛻下已久,這關押窮奇的日子,卻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而北邊的牢房,卻是關人的。
兩相對比,一下子就明白了。
南邊的牢房巨大,要比北面的牢房大上許多,北面牢房,就是標準的關人的配置,一張石牀,寬約三尺,精鋼鐵門,牆角還有固定在牆中的鐵鏈鐐銬,卻不知羈押的,又是什麼樣的人。
直到走到最南端的牢房的時候,出乎風子嶽的意料之外,這牢房之中,竟然有人
是一個渾身污穢,滿頭白髮散亂的老人。
只見他渾身被鐵鏈鎖住,動彈不得,也不知是爲了什麼,竟然綁瞭如許多道精鋼鐵鏈,而且風子嶽看得分明,這鐵鏈分明還以特殊的辦法加固過,只怕就是自己,或是楚狂人被這麼多鐵鏈捆住,也是動彈不得。
這一個衰朽污穢的老人,爲何要如此重重困縛?
老人臉上,神情呆滯,狀若瘋魔,卻一直在喃喃自語。
“……老夫生平快意恩仇,殺人如麻,不修功果,專造惡業,囚居此處,亦屬應有之報。”
“只恨老夫平生通天徹地之能,縱橫宇內的絕世武學,竟無傳人,實在是可惱啊”
“可惱”
他似乎也是聽到了外面的動靜,一擡頭,望見了風子嶽,不由大喜,雙目之中,射出精光。
“小子,老夫有通天徹地之能,你可是來拜師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