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子嶽皺了皺眉頭,他在後面的船上看得分明,這幾艘黑『色』船隻甚是霸道,不顧領港人的阻攔,硬是擠了進來,攔在西虎商盟船隊的面前。
這種行徑甚是惡劣,若不是陳世杰那艘船反應得快,只怕當時就要撞上。
只聽那邊陳世杰朗聲道:“這裡是西虎商盟的船隊,已經定下這停泊之所,諸位,還請讓上一讓,換去別處停泊吧?”
他已經是強自壓下了怒氣,這幾句話,說得也儘量平和。
畢竟這處已入淺水,他們十六艘海船都是大船,吃水甚深,首尾相連,想要掉頭離去,都是甚爲不易,他乃是商人,不欲生事,只是開口商量。
“嗤!”
卻聽那黑『色』船隻之上,傳來一聲嗤笑。
“西虎商盟,算是什麼東西?大爺的船就要停在此處,你待怎的?”
此言一出,船上之人,一起譁然,陳世杰也不由面上變『色』。
西虎商盟,確實是遠在滄海大陸,在這東溟之地,並無太深的根基,但即使只是在泉州城的分部,也有兩名破虛高手坐鎮,總部之中,更是破虛如雲,在這天外世界,也算得上是一方豪強。
本土的勢力,在面對西虎商盟這一支船隊的時候,或者可以不放在心上,但如此出言辱及西虎商盟,卻也是陳世杰遇上的難得的第一次。
他沉下臉,朗聲問道:“朋友,不知你們是何方之人?爲何要辱及我西虎商盟?”
到這個時候,陳世杰也不忘先問對方是誰,這就是他的精明之處了。
天外世界,以武爲尊,作爲商人,確實是要謹慎小心,西虎商盟算是一方大勢力,但別說在東溟大陸的力量薄弱,就算是總部拿到這裡來,也算不上頂尖的存在。
確實有那麼幾個勢力,可以用這麼輕蔑的語氣來說西虎商盟。
它們,一般都是有巔峰破虛高手坐鎮的大勢力。
比如說,四大宗派的大昭寺、上清觀、金手會和醉翁堂,又或者,是如今如烈火烹油的天門——再不然,神秘的神殿和魔教,若是這些勢力說出這樣的話來,別說是他陳世杰,就算是商盟盟主,也只有低頭受着。
不過,到了這些勢力的地步,他們也絕不會輕易說這樣的話。
陳世杰心中雖然惱恨,卻也還是謹慎地壓低了聲音。
“嗤!”
“我們是何方之人,說出來嚇死你!”
那黑『色』船上,站出一個青衣小帽的家丁,指着陳世杰唾沫橫飛,表情甚是驕橫。
“我們就是古云國四大家族的王家,船上坐的,正是我們家大少爺!今日此來,乃是搶親的!你們什麼西虎商盟,還是給我遠遠退開,免得受了池魚之災,再敢攪擾,若是敗了我們家少爺的興頭,讓你們一個個死無葬身之地!”
古云四大家族,王家?
陳世杰的面『色』,微微一變。
王家的實力,比起西虎商盟,自然還是要差上一籌,不過,在這東溟大陸古云國中,確實不弱,也難怪下人這麼囂張。
四大家族,王、魯、韓、蕭,把持古云國的命脈,幾乎可是說四家分治,王家爲首,聲勢地位,最爲顯赫。
這王家大少,名叫王洛護,號稱是古云四少之首,脾氣跋扈暴烈,西虎商盟與他做過幾次生意,都是不歡而散,後來就只得放棄。
想不到他竟然會讓下人在港口這種地方,出言侮辱西虎商盟,這一下的樑子,可是結得大了。
不過……那下人的下半句,卻讓人立刻不再關注王家與西虎商盟的衝突,而是統統都目瞪口呆。
搶親?
衆人都在懷疑自己的耳朵。
那下人說得清清楚楚,確確實實是說要搶親!
天下間的婚事有千千萬,這王洛護乃是王家的大公子,古云四少之首,武功家世,皆有可觀——他要逞強搶親,也不是不行。
不過,今日在泉州城中,正在舉行的婚事,卻只有一樁。
城主嫁女,嫁入蕭家!
這是紅袖大小姐,和蕭家少爺的大喜之日。
王洛護說要搶親,難道是要搶這一門親?
所有想到這一點的人,除了像風子嶽這般不熟情況的,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王、魯、韓、蕭,這古云國的四大家族,王家居首,蕭家居末,不過這其間的實力差距,也沒有那麼大。
否則的話,也不會四家並列。
王家要搶蕭家的親,這可是赤『裸』『裸』地挑釁和攻擊——難道說,古云國要內『亂』了麼?還是說,蕭家這些年來一直積弱,竟然是要被生生打壓下去?
聽說蕭家最近是歿了一位破虛高手,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蕭家的勢力,也仍然不弱。
王家這個大少爺,竟然如此跋扈無禮?
陳世杰陰沉着臉,他一旦聽到這個消息,立刻就明白了,其實西虎商盟這一支船隊,已然是受了池魚之殃。
這王家大少爺本來就是來搗『亂』的,自然是將水攪得越混越好——再加上他跟西虎商盟,本來就有心結,所以才刻意挑釁,看來是想讓這港口之中,先『亂』上一陣。
雖然不知道他搶親的目的到底是爲何,但陳世杰也明白,一來,不要吃眼前虧,二來,不要攪和到這一攤渾水中去,他皺了皺眉頭,朗聲答話。
“原來是王大少爺在此,既然如此,我們船隊暫時退避三舍,不過今日之事,西虎商盟,自然會來向公子討個公道!”
“各船,後退!”
陳世杰交代兩句場面話,當場就下令後退,雖然有些灰頭土臉,但也看得出他的當機立斷。
誰知道他想要息事寧人,人家卻比他更想要把水攪渾。
“哼!西虎商盟,如今怎麼盡出這許多沒膽子的貨?你想要討個公道,何不現在就來!”
只聽一陣陰惻惻的笑聲傳來,黑『色』船隻旗艦之上的艙門霍然洞開,走出一個奇胖無比的胖子來。
這胖子大約三十來歲年紀,眼睛被肥肉擠成了一條縫,附庸風雅地帶了一頂書生巾,腰間卻掛了一口粗大的金刀,身穿金『色』綢衫,面『色』不善,惡狠狠地遙遙瞪着陳世杰。
他的身子,卻是要兩個家人扶着,似乎搖搖欲墜。
這正是王家的大少爺王洛護!
陳世杰的面『色』一凜,知道這王洛護是成心挑事,剛纔故意搶奪泊位,出言挑釁,自己已經是忍下了這口氣,他卻是還要一再糾纏,分明就是想要藉機動手。
他真的不想得罪地頭蛇王家,也不想給人家作伐,但到了這種時候,卻也知道退讓也是無用。
這時候,自然也有護衛的先天高手站了出來,擋在陳世杰的面前。
王洛護乃是先天巔峰的武者,他雖然看上去癡肥,要兩個下人扶持,但本身的武功卻是不弱,風子嶽也是一眼就看了出來,這人成心挑事,他自然也是心中有數。
不過風子嶽的關注,卻不是這個胖子,而是鎖定了艙中。
在這條黑『色』船隻的座艙之中,竟然是藏了四位破虛高手,也怪不得王洛護如此囂張。
這樣的陣仗,如果說用來對付西虎商盟的這一隻船隊,也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了——池魚之殃,這完完全全是池魚之殃。
風子嶽雖然不知道這古云國的勢力分佈,不過看船上傳下諸人吃驚的情景,再加上片言隻語聽到的幾句,猜也能猜得出來,現在是什麼情況。
這王家,分明是要針對蕭家!
這王大少爺出來搶親,表面上只是一招明棋,實際上背後的殺手鐗,卻是那四位破虛高手。
或者說,搶親只是一個試探。
若是蕭家有能力強力反擊,那王家自然是收手不幹,就算兩家撕破臉,他也不怕;但若是蕭家面對這樣的挑釁,還無力反擊的話——那四位破虛高手,只怕就是要下雷霆一擊!
風子嶽長吁一聲,心中感慨不已,剛剛聽到喜事,沒想到轉眼之間,就有可能是血流成河。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蕭家那位破虛老祖宗逝去,是半年前的事情,也就是說,蕭家明面之上,已經沒有破虛高手,保不住現在的地位,被人謀算,乃是這個以武爲尊弱肉強食的世界之中正常的事情。
只是想必他們也沒想到這個謀算,來得這麼快,這麼兇猛!
搶親!
這是何等的侮辱!
他深吸了一口氣,對這個世界的現實,也更有了解。
任何一個家族,一個勢力,都是一樣,想要保住自己的現狀,更努力地往上爬,隨時都要面對種種艱辛挑戰。
就像是五羊城風家,也一直時時受着鄭家的挑戰,若不是風子嶽重生,當初就煙消雲散,禍及子孫了。
天外世界,比天武大陸更大,它的矛盾和鬥爭,也是更爲劇烈。
沒有破虛武者坐鎮的大家族,本身就是別人眼中的肥羊。
陳世杰的處理,妥協退讓,繞開這一場渾水,本來是極爲妥當的做法,不過,這王家大少爺也是太過強橫,人家已經退讓了,竟然還是硬要搞出些事來。
他深吸一口氣,知道此時無論如何,自己也要出場了,正想開口,卻聽遠處傳來一聲老者虛弱的呼喝。
“王少爺!陳老闆!息怒!息怒!你們二位,都是老夫的貴客,可否給老夫一個薄面,不要傷了和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