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刀光,化爲刀牆,無堅不摧,風子嶽投身其中,卻是*向了刀光的最強處。
“好膽色!”從王洛護背後的船艙之中,傳來了一聲讚歎之聲,正是剛纔那發話的老者。他對三人一起出手,也頗有信心,對面那個白衣少年,雖然劍法高妙,終究不過只是破虛初境的武者而已”三個師弟一起出手,力量已經接近於破虛初境的極限,就算是那小子的劍法再高,也是無用。
一力降十會,在破虛境界之中,最爲明顯。
那金色刀牆,轟然前行,將整個海面轟出一道巨大的裂縫,白浪滴天,即使是自己,只怕也未必會選擇正面纓其鋒,退後觀察,纔是對戰的王道。不過這少年,不退反進,竟然是裹着一團劍光,撞入刀牆的最強處,實在是悍勇之至。
莫非他到了這個時候,竟然還在顧忌這海船上的人?
“死心眼!”
都說滄海大陸上的人,有些腦子轉不過來,所以纔不能踏入武學的最高境界,今日看來,倒是事實。
這少年要是現在就脫身逃去,很大可能能夠留得性命。
畢竟對王家來說,今日的目的,只是爲了立威,當場斬殺一個破虛高手當然好,但若是他落荒而逃,王家盡滅西虎商盟的十六條海船,那也是足足夠了。
殺雞給猴看,效果是一樣的。
那老者的臉上,露出了一線惋惜的神情。
這少年劍法之高,年紀之輕,都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沒想到在東溟大陸之外,竟然還出了一個這樣的年輕高手。
可惜,這一位年輕高手,今日因爲他的死心眼註定要隕落在此處!
好膽色的讚語之後,老者立刻就加了一個死心眼的評價。
只聽金色刀牆之中轟然有聲,這應該是他最後的爭鬥,那老者搖了搖頭,正要坐下,卻突然驚愕的回過了頭!
刀牆之中,一股沖天刮氣,傲然而起,直衝天際,竟是將那金色刀牆,硬生生地分開!
怎麼可能?
這人憑着一刻之力竟然能夠掙開三大破虛高手合力?
他正驚愕之際,忽然見王洛護的身子搖搖欲墜,手中金刀,隱現裂痕。
“不好!”
老者驚呼一聲,飛身電射出船艙,一掌劈向了那驚天劍意!
王洛護這時候,承受不起三大破虛高手與那少年相拼的力量”而如今這少年的劍氣,又衝開刀牆,要是自己不出手只怕……
他心中一驚,以這少年的劍勢要是自己不動手,只怕他當真能夠衝開三人合力,一刻斬殺王洛護。
要是這樣的事情發生——一那自己這張老臉,也算是丟盡了,還有什麼面子,去見王家家主?
老者心中驚恚雙掌如鋼牆“已是封在了風子嶽的劍氣之前。
但旋即,他的面色就變了!
風子嶽這沖天刻氣,竟然是虛招!
這衝開三人合力的劍招威力無窮,幾乎連他這個破虛中境高手看了也覺得恐怖的一劍,竟然他媽的是虛招!
老者五內俱焚眼睜睜地看着風子嶽的身影,穿過那金色刀牆如天外飛仙一般,白衣飄飛,掠過海面一一一一劍!
斬下了王洛護的頭顱!
“護兒!”
老者悲鳴大呼,他剛剛出手,想要變招,卻已是不急,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徒兒,王家的繼承人,大少爺”剛剛耀武揚威,壓得蕭家人和泉州城主呂塬不敢出聲的王洛護,竟然是被這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滄海大陸人砍了腦袋。
活生生地砍了腦袋!
噗!
鮮血勁噴而起,混在濁浪和金色刀氣之中,顯得迷離而壯觀!
這個結局,誰也沒有料到。
一時之間”全場靜默,就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也能聽見。
就連海風海浪,似乎也是被嚇呆了,一下子陷入了平靜。
良久,這才轟然大譁!
大鐵板!王家想要立威,卻沒想到踢到了大鐵板!
這西虎商盟,十六條海船的破虛護衛”竟然是破虛中境的高手!
人羣一片譁然,不敢置信。
一一不過,這也是唯一的結論,除了破虛中境的高手,誰能夠突破四位破虛高手的防護,斬殺他們嚴密守護的大少爺王洛護?
陳世杰的心中忤忤亂跳”他知道自己這一鋪是賭對了,風子嶽的武功之高,甚至比他想象之中還要強,他絕不是神殿中人,他就是自己遇到的絕世高手,只要他能活下來,那自己的將來,必然也能像那些先賢一樣,飛黃騰達。
在四大高手環伺之下,斬殺敵人,這是何等囂張之事!
這樣的事情他都能做得到”還有什麼別的事情做不到?
至於接踵而來,必然要面臨的王家的報復、商盟的追問,陳世杰壓根兒沒放在心上,己經賭了這一鋪,難道還怕輸麼!
他從極度的恐懼之中恢復過來,又進入極度地亢奮之中,忍不住仰天長嘯。
不。
不可能是破虛中境。
老者面色蒼白,他抱着徒兒王洛護的屍體,他的三個師弟,面色陰沉地跟在他的身後。
而風子嶽的白衣斷劍,傲立空中,劍刃之上,甚至未有一滴鮮血。
王洛護死不瞑目,大概直到死之前這一刻,他都無法預料到自己的命運。
“稱是何人?報上名來!”
老者壓抑着憤怒”端詳着空中的風子嶽。
這今年輕人,最多剛剛過二十歲,他的面貌和骨骼充分說明了這一點,雖然氣質有些老成,但也不會是中老年人。
剛剛二十,就能踏入破虛境界,即使是在東溟大陸之上,也只有大門派的天才弟子可以做到。
像自己的徒兒王家的少家主,也算是驚才絕豔如今三十來歲,卻也不過剛剛是先天巔峰的修爲而已。
前幾日老者就幫他估算過,就算是一切順利,要想破碎虛空,他至少還要十幾年的功夫一一當然現在,這一切都已經成空。
就算是先天巔峰高手一一就算是破虛高手也是一樣,若是腦袋都被人砍了,那是怎麼也活不下去了。
“滄海大陸,緬州風子嶽!”
這是風子嶽早就想好的籍貫,至於名字天外世界之中,應該是沒有一個聽過,所以,他也大大方方的以真名示衆。
緬州乃是沈振秋的故鄉”他們這幾個月中攀談,風土人情,風子嶽也都已掌握,就算有人詢問,也不至於穿幫。
不過,面前的老者,自然是沒心情來詢問他。
“風!子!嶽!”
他只是一字一頓地,滿懷仇恨地念出了風子嶽的名字。
風子嶽居高臨下”冷冷地望着他,既然一劍宰了王洛護,他也料到是這樣的結果。
不過,對方要殺他,他可從來沒有留手的習慣。
即使是地方豪強,他又有何懼?
像風子嶽和楚狂人這樣”直指本心的武者,從來不會因爲畏懼而去做什麼事情,也不會因爲畏懼而不做什麼事情。
遇強則強,寧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
這素來是武道最本質的門道。
其實武道的發展,本來就是矛盾最直接的解決方式。
兩人不合,或者可以吵罵、或者可以陷害,種種手段,不一而足。
不過最男人的解決方式,始終就是直接拔拳相向。
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和衝突,也就少不了拳頭上的爭鬥,於是,武道就漸漸地發展了出來。
暴力的爭鬥,其實有許多種不同的發展方向。
比如有人發現,一個人再厲害,也打不過許多人,所謂雙拳難敵四手,所以他們就去發展兵法,最後成爲領軍的大將或是王者。
又比如有人覺得,什麼都不如一柄神兵利器來得厲害,於是就產生了鑄劍師。
還有人覺得,人的力量終究有限,要反而求諸於獸、魔,於是,又有人召喚各種怪物,形成術法召喚流的高手。
但是,武者,卻終究是孤獨的。
他們,憑着自己,對抗天地,對抗所有的敵人。
一雙拳,或者是一柄劍。
從不後退,也不會感到害怕。
終究有一日,要憑着自己的力量,踏上整個世界的巔峰,將一切敵人都踩在腳底。
說到底,武道的本質,終究是如此。
楚狂人是這樣,風子嶽也是這樣,只是他們在意的東西不同,走得道路有些不同而已。
對於一個真正追求巔峰的武看來說,任何一種退縮、軟弱和妥協,其實都是讓自己距離最後的終點遠了一步。
如果是楚狂人,他是主動去找事,主動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
而風子嶽,他有自己的責任要揹負,並不會刻意去做這樣的事情,但這並不意味着,當他遇到敵人的時候”會有任何一種退縮的表現。
古云國王家,那又如何?四大破虛武者,那又如何?這老者乃是破虛中境的高手,那又如何?
這柄斷劍之下,又不是沒有沾過破虛中境武者的血!
風子嶽昂然報出了自己的名字,凜然不懼,氣勢如虹!
“今日你殺我徒兒,已然與我四兄弟結下了不可解的深仇,這泉州海港之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老者強自壓抑了怒氣,惡狠狠地瞪着風子嶽。
他們在出雲國王家,其實也是相當於客卿的角色,這四位兄弟,老者名爲烈空法行,當年也是一個宗派的掌門人。
不過由於天門和金手會的不斷擴張,天外世界之中許多小的宗派,都失去了生存的空間。
烈空法行不敢與天門、金手會對抗,當下遣散弟子,讓出山門,帶着三個師弟,想找個立足之處。
他與王家乃是世交好友,泉州之地,地處南方又甚是偏僻,所以他想了想就投奔而來。
王家老家主見他前來,自然是大喜,熱情款待,留他在王家做了半隱居的客卿長老,後來孫子王洛護出世,就交給這位好友教育。
烈空法行也是盡心蠍力,將這位世交之子,培育至此。
卻沒想到”這一次原本只是立威之行”居然撞上了這個愣頭青一般的年輕人,一劍將他三十年的心血斬殺!
烈空法行,並非無情之人”他跟這弟子幾十年相處,感情甚篤。
更何況他還有跟王老家主的幾百年交情,今日他孫子一死,他如何交代?
風子嶽長笑一聲,“他要殺我,我便殺他,天公地道!難道這位王少爺要殺我”我還要伸長脖子,等着給他殺不成?”
他冷笑不止,目光掃過那神色不善的四大高手。
“這位老先生,我看你已經踏入破虛中境,武功深不可測,幾位師弟,武功造詣也是不淺不過,就算是你們四個要殺我,在下也不會坐以待斃。”
“就讓我們看看,在這碧海之上,到底是誰生?”
“誰死!”
他突破三大破虛高手合力,以虛招騙過老者烈空法行,氣勢正盛,如今面對四人合力,還包括一個破虛中境在時,也沒有任何畏怯之色。
“破虛中境?”
一衆圍觀之人,都是一起倒吸一口涼氣,雖然他們看得出來,這老者的武功,比他三位師弟要高出一籌,但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也是破虛中境。
如此一來,這邊西虎商盟一邊,只有風子嶽這一人,就算他也是破虛中境,只怕也不是這四人合力的對毛陳世杰也是吃了一驚,絞着手指,心中驚惶。
雖然他對風子嶽有信心,但是,對手可是一個破虛中境,三個破虛初境四人合力。
“沒事的……沒事的,魔師夷吾,也是破虛中境,還不是死在風大人手裡,沒事的…沒事的……”
他安慰着自己,面色扭結。
剛纔那一瞬間之事,免起鶻落,雖然爽快,但是陳世杰回想起來,自己若是有機會,一定會提醒風子嶽不要殺那王洛護。
畢竟王家乃是地頭蛇,接下來的報復必然是接踵而至,難道他就一點都不害怕麼?
陳世杰咬了咬牙,看着風子嶽傲立空中的英姿,捏緊了拳頭。
“哈哈哈”
烈空法行桀桀而笑,笑聲之中,濁浪穿空,平地生波,他已然是怒極。
他朗聲喝道:“老夫烈空法行,今日誓殺這風子嶽!要讓這泉州灣,變作血海,所有圍觀之人,繞統退散。”
“否則的話,盡屠之!”
他張開巨口,露出獠牙,可怖之至。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空氣之中,已經是密佈着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