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餘暉。
傍晚的古玩城人流褪去,往常的這個點古玩老闆和小販們早早打烊收攤,但今天卻異常熱鬧,老闆夥計們聚在一起品頭論足,談論最多的就是邱東邱大少回來了。
“嗨嗨嗨!聽說了麼?邱東今天上午在古玩街上大放厥詞,說一個星期後滅掉張子良和他的聚寶閣?”
衆人紛紛搖頭擺手,其中一位白髮老者振振有詞道:“想什麼呢?正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聚寶閣能做到現在這個地步也是張子良一步一步走出來的,他邱東何德何能?輕易就能毀掉一家精品古玩店?怎麼毀?是上門砸寶?還是動手打人?怕是還想進去再蹲三年牢吧?”
“再說了,張子良的背後還有一座大靠山嘉禾拍賣行,嘉禾拍賣會的老闆是誰?張東虎!那可是黑白兩道通吃的角色,想要滅掉張子談何容易?莫說剛坐牢出獄的邱東了,就是三年前邱天明在世,他也得服老認輸!”
一位年輕的夥計點頭附和道:“話是這麼說沒錯,邱東是我同學,我對他還是比較瞭解的,說不上什麼原因,我感覺這邱東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言行舉止精氣十足,氣場這一塊拿捏的死死地!上午在西街區,張子良就差給邱東跪下了呀!我倒是覺得這次邱家大少可能有戲!”
……
慶城古玩街,南門偏北方向,一家極其不起眼的小店鋪。
這家店鋪的位置頗爲偏僻,在相對於動輒幾十萬租金的臨街門面,這裡的房租一年只需要八千。
當然,這裡的人流量也是少的可憐,上午人流最旺的時候還能碰到幾個經驗尚淺的古玩小白,一旦到了日後,這條小巷子人跡罕見,甭提人影了,就是鬼都抓不着一隻。
邱東擡頭將這間小店鋪打量了一番。
門頭寬度不到三米略顯寒酸、連一塊正規的招牌都沒有,就只在門口掛一塊暗黃布簾子,布面赫然印着幾個黑體大字:鑑寶算命一條龍。
值得一提的是,窗戶玻璃上還貼着白字黑字的告示:旺鋪轉讓。
透過門臉,邱東隱約看到兩面牆分別對開兩座木質貨架,左邊的貨架放的是字畫和瓷器,右邊則放置了雜亂的擺件和木器。
邱東步入鋪子,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這家店鋪的老闆,穿着黑色大褂的小老頭,不用說這應該就是邱東要拜訪的特殊前輩。
之所以說他特殊是因爲出獄前,老瞎子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找到這位周雲才,說這周大師將會是他邱東人生中的貴人,也是他通向光明大道不可或缺的一塊基石。
有一說一,邱東對周大師的第一印象有些出入。
印象中的神算周大師應該是仙風道骨、神態飄逸的形象,可眼前的周大師着實有些出格。
寸板頭、小身板、細眼睛、八字鬍、黃臉黑牙,坐在櫃檯裡頭捧一部大屏手機,屏幕中幾個性感暴露的美女正在載歌載舞,周大師看的是合不攏嘴滿面紅光,渾身上下由內而外散發出一股猥瑣大爺的氣息。
“周師傅在嗎?”
周雲才嗯了一聲,擡頭瞥到邱東手上端着一隻漆木盒子:“我是我是,你是來鑑寶的吧?”
邱東上前將漆木盒子擺在周大師的跟前:“我不是來鑑寶的,我是受人之託,專門過來拜訪周師傅的,這件禮物是我上午在古玩街上買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還請周師傅笑納。”
周雲才微微點頭:“小夥子你是來找我算卦的吧?都知道我周雲才鑑寶沒什麼能耐,但在算命卜卦這方面,在慶城那可是蠍子拉屎獨一份!”
“小夥子,我看你印堂飽滿紅光滿面、頗有大富大貴之相,尤其你眉宇間由內而外散出來的一股氣息,猶如猛虎下山勢不可擋啊!好徵兆好徵兆!”
“周師傅,我也不是來算卦的,我是遵循師命拜訪你,並且轉達師傅所叮囑的一番話。”
“哦?有意思?”周雲才這纔來了興趣,放下手機饒有興致的問道:“那請問尊師是誰?又有什麼話要轉達給我?”
“周大師,師傅特別叮囑過,讓我務必原話轉達給你,語氣上或許有些嚴厲,還請周大師有所準備。”
周雲才呵呵一笑:“笑話,老夫行走江湖這麼多年,什麼場面沒見過?什麼惡毒的話沒聽過,又怎會因爲你的一句話放在心上?”
“那我就說了!”邱東清了清嗓子,突的語氣加重:“周老棍子!你還是別瞎折騰了!你壓根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子,把鋪子給邱東,他天賦比你高,他是我宋孝虎的關門弟子,讓他帶着你混!以邱東的鑑寶能力,不出半年的功夫,就能帶你扭轉乾坤飛黃騰達!”
撲通!
邱東話音落下的同時,周雲才面色大驚,撲通一聲從太師椅上一頭栽倒下來:“宋孝虎?你是宋孝虎的徒弟?”
邱東不敢隱瞞,將他在獄中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老瞎子不僅交給他鑑寶的手藝,另外還傳授他一套修煉靈氣的功法秘訣。
整個經歷說下來,周雲才臉上佈滿了不可思議的表情,嘴巴驚訝的合不攏嘴。
“哎呀!哎呀呀!原來真的老瞎子啊,三年前老瞎子神秘失蹤,沒想到他老小子居然坐牢去了呀?還在裡頭意外收了你這麼個關門弟子!沒錯沒錯!剛纔你說話的語氣,就是老瞎子的口頭禪!”
關於周雲才的情況,邱東也有所瞭解,周雲才和師傅是多年的老友,一個在鑑寶、賞寶上天賦過人,一個在算命卜卦上神機妙算。
但偏偏這周雲纔對古玩古董又癡迷成性,打從他進入這一行開始,就一直打眼、虧錢、交學費,漏兒沒撿到幾個,鋪子中堆積了一屋子的贗品、假貨。
老瞎子惦記着這位老友,特別囑咐邱東出獄,一定要關照好這位老兄弟,替老兄弟養老送終。
“我懂了,老瞎子意思就是讓我把這家店讓給你唄!”周雲才微微點頭若有所思:“不過邱東,有句老化說的好沒有三分三不上花果山,我不是不相信老瞎子的鑑寶手藝,我是覺得邱東你……你這鑑寶造詣……”
周雲才起身圍着盒子轉了幾圈連連嘆氣道:“邱東啊,你作爲老瞎子的關門弟子,就給我送來這麼個見面禮?我周雲才雖說眼力不濟,但也不至於這麼好糊弄吧?”
“你這觀音像分明就是一件贗品啊,底下的玉是市場上廉價的塑料玉,觀音像表面的《金》也是假的,單純就是一層劣質的鍍金粉末。”
“至於這《洋太商行》的落款也是假的,是用現代激光打印上去的,落款的字跡造假嚴重,一眼就能看出它是假的!另外這隻木頭盒子……就是普通紅楊木打出來的木頭盒子!嚴格意義上都算不上古玩!沒有任何的收藏價值!你這一套加起來都不超過兩百?”
“你這就差點意思了啊?雖說古有禮輕情意重的說法,但你送兩件贗品,讓我怎麼相信你過人的天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