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怎麼了?”素兮上前,“是哪兒不舒服嗎?咱們進去吃藥……”
趙無憂卻突然笑了,回頭看着素兮與溫故的時候,笑得有些邪魅,“好,我們這就進去。”
素兮一怔,與溫故對視一眼,公子如今的表情好像有些不太對啊!公子這是怎麼了?素兮覺得心慌慌,別是出了什麼大事就好。
哪知趙無憂從正門進了尚書府,卻又換了一身衣服,從尚書府的後門走了出來。
“公子這是要做什麼?”素兮不解。
“跟着就知道了。”趙無憂緩步往前走,“早前我就想着,一不小心把禍水引到了自己的身上,該有什麼辦法能導流呢?如今我想出來了,這真亦假時假亦真。”
溫故也不明白趙無憂到底在玩什麼花樣,“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去一趟齊攸王府,即便我沒有跟齊攸王合作,如今看上去鬼鬼祟祟的,到了皇上的耳朵裡,恐怕也是板上釘釘的事實。”趙無憂笑了笑,“你們覺得呢?”
若不是心中有鬼,爲何要偷偷摸摸的去齊攸王府。趙無憂如此身份的人,大可堂堂正正的去齊攸王府,何必走齊攸王府的後門進去?
對於趙無憂從後門進來這件事,蕭容也覺得很奇怪,這趙無憂到底是在玩什麼花樣。難不成是有要事相商,所以不得不從後門進來?
畢竟自己也是見不得光的鼴鼠,所以思考問題的時候,總歸有些見不得光。
瞧着眼前的趙無憂,蕭容蒼白的臉上微微牽起一絲笑意,“趙大人這是做什麼?如此打扮,如此小心翼翼。難不成是本王的王府正門太小,趙大人這尊大佛進不得?”
“倒不是王府的門太小,而是下官心裡揣着的事兒太大,若是一着不慎,恐怕教人落了把柄。”趙無憂行了禮,“下官此次前來,一則是爲了探病,二則……是想告訴王爺,皇上方纔傳召下官入宮,又準備讓下官跟東廠聯手了。”
蕭容眯起危險的眸子,“趙大人這玩笑開得可一點都不好,什麼叫跟東廠聯手?你趙家跟東廠不睦,乃是世所皆知的事情,如今卻要聯手,這不是打你爹趙丞相的臉嗎?”
“下官本來是拒絕的,可皇命在身,奈何不得。”趙無憂輕嘆着,“所以實在沒法子,只好來王爺這裡請王爺指點迷津,也教我回去的時候,免了我爹這一頓責罰。”
蕭容頓了頓,“趙大人聰慧絕頂,什麼時候也需要旁人指點迷津了?”
“豈不聞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下官在王爺跟前可不敢當聰明絕頂這四個字,着實是折煞下官了。”趙無憂俯身作揖,“下官這次是真心到訪,未曾提前投遞拜帖,還望王爺恕罪寬宥。”
“那本王倒是好奇,皇上爲了什麼事,讓趙大人跟東廠聯手?”便是傻子也該知道,這事兒必定不簡單。不過趙無憂的話,不可全信不可不信,終究是要保持警惕的,免得一不下心就被她給繞進去。
趙無憂輕嘆一聲,“王爺不曾聽聞江湖上的傳言嗎?”
“什麼傳言?”蕭容明知故問,心下有數,“這些日子本王一直在府邸養病,連府門口都不曾踏出去,哪裡知道什麼傳言。只是不知道,什麼傳言竟連帶着皇上都上了心,還特意讓趙大人跟東廠合作?”
畢竟能出動東廠的,可不是小事。
趙無憂面露男色,低低的輕咳兩聲,“既然王爺什麼都不知道,那無憂就從頭說起,與王爺細說,還望王爺莫要嫌無憂囉嗦。”
“無妨!”蕭容道,“本王閒着也是無聊,權當是聽戲本子了。”
趙無憂點點頭,正襟危坐的娓娓道來,“近來這京城外頭一直有江湖人行走,各個都聽到一個傳言,說是什麼得錦盒者得天下。這錦盒是什麼東西誰也沒見過,但這天下二字,着實容易教人紅了眼,黑了心。”
“皇上也不知怎麼就得了這消息,於是讓德公公急召下官入宮見駕。下官進了宮,德公公說皇上盛怒難平,這傳言無疑是想叛逆謀反,皇上自然是龍顏大怒的。”
“皇上讓下官徹查此事,務必要找出是誰在背後散播謠言,勢必要將這等居心叵測的賊子正法。然則下官的身子不濟,要徹查這樣的事情,想來也是人手不足,心有餘而力不足。”
說到這兒,趙無憂面帶愧色的起身,朝着蕭容畢恭畢敬的行禮,“下官,對不住王爺。”
蕭容一怔,“趙大人這是何意?”
趙無憂抿脣,面色微恙,“下官當時一時情急,想着以王爺的能力必定能妥善處置此事,是故跟皇上舉薦了王爺。”她刻意頓了頓,“然而皇上……”
“趙大人,本王臥病在牀,如何能有多餘的精力去擺弄這些事情,你這不是在坑本王嗎?”蕭容的不悅明顯擺在臉上。
趙無憂當即道歉,“王爺恕罪,是下官思慮不周,是下官的過錯。”
“皇上怎麼說?”蕭容最想知道的是皇帝聽到後的反應。
皇帝也不是個傻子,這些年不理朝政卻能放心朝政,無外乎是覺得朝上這幾方勢力各自爲政,各自掣肘,是故誰也咬不過誰,藉此來保持朝廷上的勢力均衡。
這尚書府本來就是丞相府的附屬,如今再跟齊攸王府合作,一道對付東廠。萬一東廠敗了,那所謂的三足鼎立局面就會被打破,皇帝的相互制約政策也會失效。
是故皇帝很不願意這幾方勢力聯合起來,只要他們一直在爭鬥,他的皇位就會一直坐得穩穩當當的。
深吸一口氣,趙無憂道,“皇上大怒,訓斥了下官。下官還從未見過皇上盛怒至此的模樣,即便那一次下官捱了板子,也不曾這般令人驚懼。”
蕭容的身子微微繃緊,“是嗎?”
“是!”趙無憂俯首,“若不是皇上動怒,下官又怎麼會忐忑不安。王爺終究是皇上的手足,有些話咱們外臣不方便說,然則王爺卻是可以的,是以下官這次來是想向王爺討個人情。王爺您看,是否能在來日,替下官在皇上跟前美言幾句呢?趙無憂,感激不盡。”
蕭容眯起眸子盯着趙無憂,見着她眉目微微蹙起的模樣,竟有幾分晃神。他定定的看着她嬌眉微蹙,看着她微微抿脣深思的模樣,腦子裡卻浮現出另一個人的一顰一笑。
真當是心魔難滅,真當是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
輕嘆一聲,蕭容冷笑道,“本王自問跟趙大人的關係,似乎還沒好到這樣的程度。趙大人有丞相大人做主,什麼時候也需要這般委曲求全了?”
趙無憂苦笑兩聲,“王爺有所不知,父親一直養病在府內,當兒子的實在不敢打擾。早前爹還訓斥了我一番,如今我哪敢再去惹他的不快,不是給自己找晦氣嗎?今日來這齊攸王府,實則也是來碰碰運氣的。”
“不瞞王爺,無憂現下心頭忐忑,實在不知該說什麼爲好。跟東廠合作實非無憂所願,可想要推了去,皇上那兒又不敢開口。思來想去,着實沒了着落,還望王爺能指條明路、搭把手。”
“郡主是無憂的妻,說起來尚書府跟齊攸王府也算是連襟,王爺您看……”
蕭容挑眉看她,“趙大人把郡主都給搬出來了?”
“不敢!”趙無憂俯首,“若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下官豈敢勞動郡主大駕。”
“你着實不想跟東廠合作?”蕭容問。
趙無憂輕嘆,“不想!早前跟東廠合作了兩次,已經惹怒了父親,若是這一次再教爹知道我跟東廠有所幹系,到時候爹會扒了我的皮。”
“你爹就這麼不放心你?”蕭容蹙眉。
趙無憂苦笑,“趙家唯有我一個子嗣,我爹如此思想也是理所應當。若我有什麼閃失,或者行差踏錯,都會牽連丞相府,牽連整個趙家滿門。趙家能有今日地位實屬不易,我爹不敢讓我冒險也是情理之中。”
“誰人不知,那九千歲是個殺人不眨眼的,若是一不小心惹了他,到時候後果不堪設想。更何況
現在他正得聖上恩寵,換做誰都得避一避他的鋒芒。”
蕭容尋思着,這趙無憂真當是來,讓自己給她說情的嗎?怎麼聽着這些話都是滴水不漏,條理清晰呢?不過那趙嵩也的確是個涼薄之人,這點,蕭容還真是比較認同趙無憂的說法。
若是趙無憂沒有按照趙嵩的意思去做,當真會被趙嵩剝了皮。
“此事本王怕是幫不了你。”蕭容揉着眉心,一副倦怠已極的模樣,“趙大人還是另謀生路吧!”
“王爺?”趙無憂面上一怔,“王爺這是……”
“本王自己都身子不適,如何還能幫你?”蕭容嗤笑兩聲,“趙大人還是去求丞相大人吧!”
趙無憂直起身子,面露難色,“既然王爺——那下官先告辭了!”語罷,竟是一聲長嘆,一臉黯然的走出去。
“趙大人!”蕭容一聲喊。
趙無憂蹙眉回頭看他,神色淡然而微暗,“王爺還有什麼吩咐?”
“本王只是覺得,既然是皇命,趙大人何不就此接了手,到時候比東廠早一步拿到錦盒,不是正好可以解了你與東廠有私的嫌疑?到時候去了皇上跟前,皇上也必定會很滿意趙大人的聰慧。而丞相大人,想來也會很高興。”蕭容含笑看她。
趙無憂心頭暗啐一句:吃人不吐骨頭的東西。
面上,揚起一絲淡淡的笑靨,“多謝王爺指點迷津,既然推不掉,那下官只好迎難而上。下官先去丞相府請罪,告辭!”
目送趙無憂離去,蕭容面色微沉,“這小狐狸到底是想幹什麼?難道她懷疑是本王把消息透進了宮?”轉而衝着胡青道,“吩咐下去,查一查到底是誰把消息捅進了宮裡。到底是東廠還是丞相府?又或者是趙無憂故佈疑陣?”
可不管哪一項,都是極有可能的。
“是!”胡青頷首。
從齊攸王府出來,趙無憂蒼白的面上沒有半點血色。
“如何?”素兮慌忙攙着搖搖欲墜的趙無憂,在一旁的街角臺階上坐下,“公子先歇一會,彆着急。”
“至少我肯定了一件事,消息不是蕭容捅進皇宮的,看樣子是我爹。”她很清楚,穆百里做這些事一定會實現跟她打招呼,而這消息又不是自己弄進去的,剩下的也就只有安靜得出奇的丞相府。
素兮不解,“相爺爲何要這麼做?”
“他在投石問路。”趙無憂嗤笑,“這老狐狸心裡頭的算盤打得啪啪響,約莫也是發現了齊攸王府的暗衛形跡,否則他怎麼知道那錦盒的事情?”
驀地,趙無憂微微僵直身子,“趙嵩——知道錦盒?”
“那就是說,丞相其實一直都知道,先帝屬意的帝位人選,其實並非當今聖上?”素兮只覺得頭皮發麻,“那這相爺……”
聞言,趙無憂站起身來,一張臉更是白上加白,“他到底都幹了什麼?”
溫故嗤笑,“還能幹什麼?很顯然是不幹好事,保不齊偷天換日,江山易主。”
素兮當即環顧四周,“你瘋了,敢說這樣的話!”
“走吧!”趙無憂正了正臉色,擡步就走。
看樣子,得回去好好的問一問廉明,他母親在世的時候可還說過其他的?趙無憂總覺得這裡頭好像有些不太對頭,尤其是趙嵩在這件事上的瞭若指掌。
有關於這遺詔的事情,趙無憂也是剛剛得知,看皇帝的面色,似乎也是不知道的。
入了聽風樓,趙無憂服了藥,這才喘過氣來。靠在梨園裡的軟榻上,氣息奄奄的蓋着薄毯,實在是累到了極致。
“你這病,還得假裝多久?難道出一次門,就得喝一次藥嗎?”溫故心疼,拿着溼毛巾小心翼翼的擦拭她額頭的薄汗。
趙無憂半合着眉眼,“還有更好的辦法嗎?我做不到隻手遮天,就必須委曲求全。打從我出生開始,就一直是這樣的生存法則。”
素兮遞上一杯水,“公子覺得好些嗎?”
闔眼,趙無憂點點頭,“沒什麼大礙,你去把廉明叫來,我有話要問清楚。”
“是!”素兮轉身離開。
只不過誰都沒想到,廉明竟然不在府中。沐瑤說,他近來總去一個茶館裡聽說書的,聽到興頭上,往往人都散了也不願走。
素兮不解,“果然是有一個必有一對,這兄妹兩個還真是有共同的興趣愛好,都那麼喜歡聽書。話說這京城裡的戲本子也就那麼寫老調重彈的,實在沒什麼新意,卑職去聽過幾回,聽不上兩句就坐不住了。”
趙無憂笑了笑,“你自然是浪蕩慣了,跟那些公子小姐的當然不同。只不過這廉明也真當是奇怪,他自己是什麼身份還不清楚嗎?非得去外頭招搖,不怕哪日落人眼睛裡,到時候鬧出大亂子來。”
“如此也正好說明,他不曾告訴過任何人,有關於他跟公子提及的事情。”素兮道。
趙無憂深吸一口氣,“那我便等着他,什麼時候回來了,什麼時候知會我一聲。有些東西,該好好的問問。”頓了頓,趙無憂撐起身子半坐着,“我——問個問題。”
溫故點頭,“你說便是,如今我最大的秘密都告訴你了,着實沒必要再瞞着你什麼。”
“你們巫族或者是提蘭皇族,有沒有誰是叛逃的?比如犯下什麼大錯,被驅逐出境之類?”趙無憂抿脣低問。
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廉明口中的大錯。能被趕到大鄴,孤苦無依的淪落風塵,想必是不可饒恕的大錯吧!
“驅逐?”溫故想了想,“你是說,犯了族規被趕出去了?”
“對,而且是必須趕出提蘭,不許在巫族逗留,屬於那種被趕走而背井離鄉的。”趙無憂描述着,“有沒有這樣的女子?”
“這我得好好想一想。”溫故道,“昔年我離開提蘭的時候也是年輕氣盛,有些東西還真的知道得不多。所幸我爹是族長,比起那些同齡人,倒還是懂得多一些。”
“女子?犯了錯?被趕出去巫族,驅逐出提蘭國境?這好像、好像還真的有這麼一個人。好像有,對,如果你想問的是在慕容之前的前一任神女,那估計就差不多了。”
“前一任神女?”趙無憂蹙眉,“也是巫族嗎?”
溫故點點頭,“是巫族,而且她的天賦才能一點都不遜色於你娘。”
趙無憂來了興致,“你可否給我說說,這神女是如何模樣,如何本事?”
“她也算不得神女,否則這蝴蝶蠱也落不到你娘身上。”溫故細細的回憶,“每一代神女一旦繼任就會開始尋找下一任神女,畢竟要繼承蝴蝶蠱,必須要這人根骨奇佳,能養得好這蝴蝶蠱纔可以。”
“當時巫族有一女子,好像叫昭雪。我倒是未曾見過,畢竟當時我只顧着你娘,倒也無暇顧及他人。這女子好像是生於雪天,所以就取名昭雪。你當知曉,提蘭很少下雪,所以族人覺得這便是祥瑞。”
“事實上,昭雪的確很有能力。她的領悟力在巫族算是最高的,不過巫族也有很多部落,他並不在我爹的部落裡,但身爲族長,我爹還是得親自去確認,這女子是否真的有能力擔當神女一職。”
“如果可行,那便要着重栽培,到時候就是繼任神女。我爹去了,回來的時候很是歡喜,提及這昭雪更是讚口不絕,算是我巫族內靈氣最高的。”
素兮一怔,“若是這昭雪姑娘繼任了神女,那麼也就沒你們什麼事了?”
溫故頷首,“沒錯,的確是這樣。”
“放着好好的神女不做,她到底做了什麼,竟然跑出來了?”素兮又問。
溫故輕嘆一聲,“只嘆太聰明的人,總歸是有些自負的。她在巫族內名氣大漲,可她總是希望去看一看大漠外頭的風景,總羨慕大鄴的國土人情。這大概就應了一句你們常說的話,家花沒有野花香。太容易得到的總覺得不夠好,那些不容易得到的,纔是心頭之愛。”
“她愛上了一個男人
?”趙無憂眸色微沉,“想要離開提蘭,就等同於背叛了你們巫族?”
“聽說是這樣吧!”溫故搖搖頭,“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總而言之就是她是被趕出去的,聽說真的去了大鄴,然後就再也沒有消息了。”
趙無憂凝眉,“那你們巫族,知道這個事兒的人多嗎?”
“不多,大多數都是傳說罷了!”溫故苦笑,“就跟你們一樣,都說家醜不外揚,所以出了這樣的事情,是不可以輕易對外宣揚的,是故便連提蘭的皇族恐怕都不知道巫族有個叫昭雪的女子。”
“那就是說,還沒來得及上報?”趙無憂道。
“她的年紀還不到繼承蝴蝶蠱的時候,所以我爹出於謹慎,自然不敢上報朝廷,免得將來萬一有所意外,就悔之晚矣。”溫故輕嘆,“所幸也沒有上報,否則巫族的顏面早就丟盡了,這提蘭皇族也會訓斥我爹。這件事便如斯遮掩過去,也是因爲這樣,後來實在尋不到神女,你娘才能繼任神女一位。”
趙無憂頓了頓,“你方纔說,繼任蝴蝶蠱是有年歲要求的。”
“對!”溫故點點頭,“蝴蝶蠱是巫族的聖物,不能輕易被人繼承。存在身體裡,神女只是作爲養蠱的器皿,否則蝴蝶蠱會被吸收,到時候就再也沒有蝴蝶蠱了。”
“到了一定的年齡,又深諳養蠱之道,方可經過特定的儀式來接受蝴蝶蠱的進入。像你這樣,就算是冒險了。”溫故道,“你可知道趙嵩爲什麼一直要冰凍蝴蝶蠱嗎?”
趙無憂道,“不是爲了避免蝴蝶蠱開化,到時候被有心人察覺,然後竊取之。”
溫故苦笑,“昔日我一直想不明白,你爹是怎麼知道蝴蝶蠱在寒毒之下會冰凍不化?如今我想大概是你娘當時自知將死,所以冒險把蝴蝶蠱種到了你的身上。因爲你太小,根本無法承受,所以她就用自己一生的功力鎖住了蝴蝶蠱。”
“又或者你當時已經死了,是你孃的蝴蝶蠱給了你一線生機。但蠱太過猛烈,你身子太弱,所以會對你的身子乃至於你的記憶都造成一定的損傷。”
“你是說記憶?”趙無憂一怔,“可能是這樣,所以我沒有小時候的記憶。從我懂事起,我娘就一直住在雲安寺,之前的那些時光,我一點記憶都沒有,完全想不起來。”
溫故無奈,“有利必有弊,這世上總歸有些東西不是那麼容易得到的,蝴蝶蠱繼承了你娘所有的心血,是以到了你的身上……”
素兮忙道,“那位昭雪姑娘就再也沒有出現了嗎?”
“既然背叛了巫族,自然是要被驅逐出去的,後來發生了什麼事,誰都不知道。橫豎她已經不再屬於巫族,是故她的生與死都跟我們沒有任何關係。”溫故道,“不過臨走前想必也會讓她發下重誓,出了提蘭,堅決不可用蠱毒害人。這是巫族最不可觸犯的族規!”
“誰敢動用蠱毒害人,誰就是我巫族的敵人,生生世世都會受到巫族的詛咒。巫族雖然致力於蠱毒,但從不輕易害人。”
趙無憂笑得有些嘲諷,“你那二師兄如何?”
溫故面上一熱,“他嘛?自然是巫族的敵人,來日若是能落在我的手裡,必教他知道千蛇萬毒蠱是什麼滋味。”
“什麼東西?”素兮一怔,“千什麼蛇?”
“千蛇萬毒蠱!”溫故笑靨涼薄,“這是巫族最殘忍的刑法,就是把人餵了蠱,然後丟入蛇窟裡,任千萬種毒蛇啃噬。你要知道,等人被吃完了,那這些蛇將會變成最好的蛇蠱。”
素兮撇撇嘴,“真噁心。”
“要不,你們怎麼說北疆是蠻夷之邦呢?”溫故無奈的笑了笑,“不過這個刑罰我也只是聽我爹他們老一輩的提及,着實沒人試過。”
“那倒還好,否則真要比那東廠的刑罰厲害多了。這殺人不過頭點地,你這——可真當是生不如死。生生嚇了半死,然後被咬個半死,最後看着自己一點點的被啃完,變成了蛇腹中的蠱。”素兮輕嘆,“這蛇蠱,真嚇人。”
溫故長長吐出一口氣,“有些時候,酷刑是必要的,否則誰都亂來,這巫族不是亂了套嗎?人人都會煉蠱用蠱,若是沒有束縛,恐怕早就爲禍天下了。可你要禁止族人煉蠱,這技藝怕是會失傳。沒有半點本事,巫族如何做得了提蘭皇族的守護人呢?”
一聽得這個,趙無憂突然笑了。
“公子一聽守護人便笑了,這真當是父債女還了。”素兮打趣。
趙無憂輕笑,“油腔滑調。”
溫故先是一愣,然後笑得有些尷尬:父債女還。
說起來,好像還真的是這麼一回事。
廉明一直沒回來,沐瑤那頭也在等,她想着趙無憂找義兄那麼着急,肯定是有事。可她又不敢走出尚書府在外頭招搖,畢竟廉明說了,最近齊攸王府的人在京城裡活動得厲害。
“怎麼還沒回來?”沐瑤撇撇嘴,“霍霍,你帶人再去找找,我這廂不太方便出去。”
霍霍一股子酸味,“郡主就是待姑爺好,姑爺一句話,郡主都擔心到了現在。這大公子長着兩條腿,又不是走不回來,還得奴婢親自去接。”
“怎麼,勞動霍姑娘大駕,還真是折煞我了?”沐瑤歪着腦袋看她。
霍霍嘿嘿一笑,“郡主哪裡話,奴婢就是發個牢騷,奴婢這就去。”說完,小丫頭一溜煙的跑了,倒是把一旁握着掃帚的沈言給看愣了。
這麼着急去找人,估計是發生了什麼事。
廉明是郡主的義兄,算起來也是半個皇親國戚,而且長得也不錯,難不成這趙無憂——他心想着,該不是想一腳踏兩船吧?
仗着兄長這幾日不能動武,又被荒瀾的事情纏着,來不了這尚書府,所以趙無憂一時孤單寂寞冷?
這麼一想,沈言便覺得這趙無憂不是個東西!專挑好看的下手!
“喂!”一不留神,沐瑤已經站在了他跟前,“讓你掃個地,你發什麼愣?還不趕緊掃地?我看你這神色,是不是又在打什麼主意?我可告訴你,我會一直盯着你,你要是敢打這尚書府的主意,敢動我家相公,我絕饒不了你。”
沈言冰冰涼涼的看了她一眼,“郡主覺得自家的相公是寶貝疙瘩,可旁人未必如此覺得。你家相公,我還犯不着打主意。”
那是兄長打的主意,他要是敢動心思,那打的可能就是自己這雙腿了。
兄長,會打斷他的腿。
瞧着沈言嗤之以鼻的模樣,沐瑤就氣不打一處來,“別以爲我不知道,你這人看上去是個正人君子模樣,可實際上呢?就是個登徒浪子,專好毛手毛腳。”
沈言握緊了手中的掃帚,想起了當日對沐瑤的——不算輕薄的輕薄。
輕咳一聲,“那個——郡主,那一日卑職並非有心,那個——”
“住口!”沐瑤疾呼,“你再敢提那一日的事情,我就拔了你的舌頭喂狗。”
“郡主出身高貴,有時候還是注意一下儀態爲好!”沈言握着掃帚轉身離開。
沐瑤氣急了,一腳踹過去。
可沈言又不是真的木樁子,能站在那裡隨你踢一腳。他好歹也是東廠的千戶,這一身的功夫是穆百里親授,若是這樣都能被踹到,豈非窩囊。
沈言身子一撇,完美的躲開了沐瑤這一腳。
“你還敢躲!”沐瑤隨手便取出了身後的鞭子,即便是一條胳膊吊着,可另一條胳膊還是能用的。這一鞭子下去,沈言當即用手中的掃帚去擋,直接把掃帚給甩成兩截,且這左臉上也多了一道血痕。
雖然不重,但——終究是在臉上,誰看着都不太好。
沐瑤一愣,他方纔不是會閃躲嗎?這次怎麼不躲?還好她方纔收得快一些,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沈言冷着臉,擡手摸了摸自己臉上的血痕,眼睛裡的光冷得可怕,“這一鞭子算不算還郡主一條胳膊?讓郡主打了一鞭子,我們算是扯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