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去萬里: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_第297章 重傷

簡衍躲在斗篷底下,蕭柔玉看不清楚他的真實容色,是故只能步步逼近。然則簡衍是誰,一個死過一次仍舊心思縝密的人,會看不透蕭柔玉這點心思嗎?

“你怎麼想都好,現在、馬上、立刻離開這裡,別再讓我看到你。”簡衍言簡意賅,不否認也不解釋,這種態度最讓人捉摸不透。

蕭柔玉頓了頓,“我嫁給你的時候,外人都說你癡癲無狀,我也一直以爲你是個癡傻之人。後來我提起了趙無憂,你才受了刺激,纔有了我肚子裡的孩子。而今我終於明白,你不是癡癲無狀,你是隻爲一人癡心不悔。”

“那我到底算什麼呢?你可知曉我對你的心?相公,你可明白我對你的心思,一點都不比你對趙無憂的少。我是你的妻,就算來日你埋骨黃土,陪在你身邊的也只能是我。相公,你可清楚你到底要的是什麼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你非要執迷不悟?趙無憂已經昏迷不醒,不管他是生是死,都跟你沒有關係。你讓我當你已經死了,可你在所有人的眼裡包括趙無憂的眼裡,不也是死了嗎?你何苦自欺欺人?”

簡衍冷了眉目,“說夠沒有?”

“沒有!”蕭柔玉哽咽,“我不是在教訓你,我只是想讓你清醒。過去的已經過去,再也回不到過去,咱們以後的日子還長。可是你我之間,實在是攙和不了趙無憂。不管你是否愛他,我只想告訴你,你跟趙無憂都是不可能的,有我一日……休想。”

語罷,蕭柔玉撫着自己的肚子,“我纔是你簡衍的妻子,纔是簡家名正言順的兒媳婦。趙無憂是禮部尚書,是個男兒,你們縱然有斷袖的情義,卻也沒有在一起的能力。你若是把我逼急了,我什麼都做得出來。若你不信,可以試試!”

“你敢動她,我要你的命!”簡衍言辭凜冽。

蕭柔玉駭然怔住,“你說什麼?”

簡衍不語,也沒有打算再說第二遍。

低頭苦笑,蕭柔玉輕嘆一聲,幽幽然轉身,“不過是試你一試,可你卻連猶豫的機會都不給我。沒想到我蕭柔玉終是把自己的丈夫,輸給了一個男人,你可知我心裡的不甘?”

“可不甘心歸不甘心,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既然你心中沒有我,那我以後不來便是。我會好好守着簡家,好好生下你的孩子。不管你怎麼對我,我這心裡頭還是隻有你。”

語罷,蕭柔玉擡步離開。

簡衍站在那裡,冷冷的眯起了眸子。

說得那麼情真意切,還真是很好聽呢!可蕭柔玉是什麼人,簡衍又豈能不知道。當初這蕭柔玉一心想出宮,說起來她跟他也只是相互利用罷了。

從宮裡頭出來的女子,能有幾個是簡單的角色?若說沒有半點心思,真當這般大度能容,他還真的不太相信。蕭柔玉是個睚眥必報之人,看上去溫厚端莊,實際上這份功利心可不曾減弱過分毫。

從她願意支持簡衍擔任知事大人,遠赴荒瀾開始,簡衍便知道這蕭柔玉的心裡,有足夠的虛榮。

走出院子,走出小巷,蕭柔玉瞧着那馬車在不遠處停着,知嵐焦灼的等着,眼睛裡的光微微沉了沉。她忽然很想知道,趙無憂到底有什麼好,好到連男人都對他上心?

一個病怏怏的尚書郎,到底有什麼魅力?

“公主!”知嵐快速迎上來,“公主,今日怎樣?可見到了?”

“沒見着。”蕭柔玉神色微冷,“知嵐,我想去看看趙無憂。”

知嵐一怔,“看禮部尚書趙大人?公主,好端端的怎麼突然想起趙大人來了?當日趙大人沒能把駙馬爺帶回來,公主恨毒了趙大人,今兒……”

“就因爲當初無禮唐突,一直也沒有機會去賠個禮。”蕭柔玉撫着自己的肚子,“如今我快要生了,想着這些年自己在宮裡的日子,嫁給相公之後的幸福,說起來都是命。既然是命,那自然是由不得咱們自己去選的。我去看看趙無憂,也算是賠個禮道個歉,然後遠離京城。”

知嵐蹙眉,“公主要走?”

“這京城裡頭亂糟糟的,我是在看着心煩,還不如離開京城,去一個山高海闊的地方,再也不管這些事。”蕭柔玉笑得有些冷冽,“等我生下孩子,就好好的把孩子撫養成人。旁的,都跟我沒關係了。”

知嵐點點頭,“公主的意思,奴婢明白了。”

馬車徐徐朝着尚書府而去,在尚書府門口下車的時候,蕭柔玉擡頭看了一眼尚書府的門匾。尚書府跟前,門可羅雀,再不見當日的熱鬧景象。

自從趙無憂昏睡了數月,這尚書府已經冷冷清清到了極點。誰都想不起來還有這樣一個風華無限的人物,存在這人世間。

聽說趙無憂跟死人,只有一口氣的差別。

奚墨一聽是公主來了,當即愣住。按理說這公主早前因爲簡公子的事情而對公子恨到極處,是打死都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那麼今兒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

當下局勢這麼亂,公主過來是求庇護的嗎?

好在白日裡,素兮大部分時間會在尚書府裡待着,就是爲了以防萬一。聽得奚墨來報,當即神色異常,“你是說公主蕭柔玉?”

“是!”奚墨頷首,“我不敢往聽風樓裡領,只讓人給請到了正廳裡歇着。素兮姑娘,這公主無端端的上門,恐怕是出了什麼事吧!我尋思着,這公主莫不是來尋求庇護的?”

素兮深吸一口氣,蕭柔玉對簡衍的事情應該是一無所知的,所以當初纔會這般恨極了公子。可今兒登門,是否意味着這蕭柔玉察覺了什麼呢?

如今尚書府外頭,有齊攸王府的暗衛不斷來回,蕭柔玉應該不會傻到這點門道都不懂纔對。不好好在簡家待着,挺着大肚子跑尚書府來……哼,只怕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只不過素兮沒想到,這蕭柔玉一開口,竟然是要見趙無憂。

“公主難道不知,咱家公子已經昏睡了很久嗎?”素兮心想着,果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看樣子真當讓自己猜對了,這公主來者不善。

“我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來看看。”蕭柔玉一臉的釋然,“我知道,早前因爲阿衍的事情,我對趙大人有些太過分,而今我也想通了。”她輕嘆一聲,“這事的確怪不得趙大人,是阿衍自己要爲趙大人犧牲,換做是旁人,也會這麼做的。”

“如今我想離開京城,所以在離開之前,我想來見一見趙大人,跟趙大人說說話。”蕭柔玉忙道,“你別擔心,如果你不放心可以陪我進去,我說兩句話就走。京城的局勢太亂,我實在是不想待了。”

素兮不語,有替身躺在牀榻上,見一見也無妨。她倒要看看,這蕭柔玉的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進了聽風樓,這蕭柔玉也沒有左顧右盼,看上去的確跟早前不一樣了。少了些戾氣多了些平和,這低頭間的母愛與溫柔,不像是裝的。若說是演戲,這演技可真當是爐火純青。

“趙無憂”躺在牀榻上,如睡着一般雙眸緊閉。這是替身的日常工作,除了睡覺還是睡覺,若是覺得累了,可以適當的起來走兩步,然後繼續睡。

“公主,請!”素兮以禮相待,“公子一直昏睡不醒,公主若想說什麼那就只管說吧!卑職身爲隨扈,不得離開公子身邊半步,失禮之處還望公主見諒。”

蕭柔玉溫柔淺笑,“無妨,我也就是來看看而已。”說着,便撫着肚子坐在了一旁,瞧着牀榻上昏睡不醒的人。

似乎不管什麼時候,趙無憂的這張臉上都是沒有血色的,一慣的蒼白如紙,一慣的孱弱單薄。

她細細的盯着趙無憂的臉看,看得身後的素兮都有些心裡發怵,畢竟這是替身,這張臉是假的,心裡難免是有些心虛。素兮想着,該不會是被公主看出什麼端倪了吧?

可轉念一想,公主對公子並不熟悉,應該不至於發現這是假的公子纔對

“自從公子昏睡之後,咱們這尚書府已經很久沒有人來了,公主算是稀客。”素兮笑了笑,“不過這樣也好,公子的身子一直不大好,難得好好的睡一覺。這一次,還真當是睡了個痛痛快快。”

蕭柔玉一臉無奈,“可這樣睡着,總歸不太好吧?”

“天意如此,奈何不得。”素兮道。

蕭柔玉點點頭,瞧着牀榻上的趙無憂,眸色微微沉了少許,“當日多謝趙大人不遠萬里把我夫君的屍身帶回來,又費心費力的爲夫君下葬,柔玉心中感激不盡。早前不知禮數不知輕重,被悲痛蒙了雙眼,看不到趙大人的良苦用心,而今自己快要當母親了,便也放下了一切。”

“我這次來,是想謝謝趙大人當日的恩德,也讓我簡家滿門榮耀。趙大人,不管你能不能聽見,我都要感激你爲我和孩子乃至整個簡家所做的一切。等我生下孩子,我就帶着孩子來看你!如今京城內時局不穩,能讓我簡家這孤兒寡母能安然存活下去的,也唯有你了,你一定要好起來。”

素兮心裡頭直打鼓,這話怎麼像是早就盤算好的?好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不過明面上,素兮還是保持最初的淡然自若,“公主的心意,公子若是知曉,必定很是欣慰。過外頭局勢有些亂,公主就這樣出來,不怕不安全嗎?”

“我一個大肚婆,能變成誰的威脅呢?無權無勢的,誰都不屑對付我,有什麼不安全的?”她自嘲般笑了笑,“我不便久留,免得家裡擔心。”

素兮頷首,“卑職送您出去!”

出去的這一路,蕭柔玉煞有其事的問起趙無憂的病情,仔仔細細的模樣,看上去好像真的很是關心趙無憂的病情。不知道的還真以爲這蕭柔玉對趙無憂何其真心,以至於如此關心趙無憂的生死。

然素兮卻是茶壺煮餃子——心裡有數。

直到送走了蕭柔玉,素兮臉上堆砌的笑靨纔算徹底冷了下來。

奚墨上前,“素兮姑娘,你說公主這突然造訪到底是何用意?她會不會是想對公子不利?都說有孕的女子慣來多思多想,她這是……”

素兮搖搖頭,“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總歸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輕嘆一聲,“關門吧!我入夜時分得離開一趟,你盯着點。”

“好!”奚墨頷首,吩咐人重新關上了尚書府的大門。

這白日裡的京城自然是不安全的,素兮得等到天黑了才能離開尚書府。小心翼翼的入了蝶園,素兮直接去找趙無憂彙報情況。

“蕭柔玉來了?”趙無憂正繞着院子消消食。

孕婦的脾胃虛弱,吃多點容易不消化,吃少了又容易餓,一餓就容易出虛汗。趙無憂的身子已經越發笨重,早些年不曾運動過,不是躺着就是坐着,如今便有些吃不消了。

好在這蝴蝶蠱已經完成了開化,雖說身子有些累,但是筋骨卻是愈發的強健,身體素質逐日好轉。

“是!”素兮頷首,“卑職猜不透她到底想做什麼,說是來道謝的,可卑職瞧着卻想是來探風頭的。”她將蕭柔玉的話,一五一十的轉告趙無憂。這到底是什麼意思,還得趙無憂來判斷。

溫故在旁遞了個暖爐過去,“冷嗎?”順道也把這狐裘給遞上,“穿點,別貪涼。”

趙無憂走了幾圈,額頭上還泛着細汗,她拭汗淺笑,“你瞧我這樣,哪裡會冷呢?”

“這倒是不錯,越發正常了些。”溫故如釋重負。

素兮愣了愣,“公子什麼時候開始出汗了?”

趙無憂笑道,“自從醒來之後,一直都隱隱約約有些身上潮。如今肚子裡的月份越發大了,走兩步就容易出汗,大冬天的也不覺得冷。”

往年別說是冬天,便是夏日裡,趙無憂也得裹得嚴嚴實實。如今竟然連冬日裡也能出汗,也難怪素兮方纔愣神。這蝴蝶蠱,還真是好東西。

素兮笑了笑,“這般如此,卑職也就放心了。”

“言歸正傳吧!”趙無憂輕嘆一聲,“恐怕尚書府不安全了。”

溫故剛把東西放回屋子裡,回來卻聽到這話,當即有些緊張,“你何出此言呢?這尚書府沉寂了數月,誰都不曾放在心上了,怎麼突然又不安全了?你可莫要嚇唬我。”

“蕭柔玉又不是善茬,當初與我鬧得這樣不歡而散,今兒卻親自登門拜訪,說要謝謝我,這不是很奇怪的事兒嗎?”趙無憂道,“你們難道沒想到,爲什麼她會突然如此釋然?她的仇恨呢?她的怨氣呢?都讓狗吃了?”

素兮與溫故對視一眼,“公子的意思是……”

“蕭柔玉是因爲簡衍纔會與我針鋒相對,若是要化解,估計也只有——”趙無憂頓了頓,笑得有些凜冽,“爹,你是當大夫的,你當知曉這病症如何診治。”

溫故面色微恙,“心病還需心藥醫。”

素兮一怔,“她見到了簡衍!”

聞言,趙無憂極是無奈的瞧着二人,“簡衍蟄伏京城這麼久,連我們都沒能找到他,爲什麼蕭柔玉能見到簡衍呢?她一個大腹便便之人,眼見着是要臨盆了,自然是待在家裡別在外頭走動,外頭這麼亂,她就不怕這肚子裡的遺腹子有所閃失?”

輕嘆一聲,素兮握緊了手中冷劍,“想來又是那齊攸王府作祟,只不過卑職不太明白,齊攸王已經控制了京城大局,縱然他身子不適暫時無法登基,可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溫故也不懂,這裡頭越發的深奧。

“簡衍是什麼性子,我自然是清楚的,雖說對於他做的那些事,我無法認同,但有一天……簡衍性子極爲倔強,蕭容如果想讓他屈服恐怕得花點血本。”趙無憂道,“蕭容控制京城,需要我趙家的支持。如果身爲丞相的趙嵩不予支持,那麼他就算登基了也無法真正執掌朝政。”

趙無憂勉力坐下,面色微冷的靠石壁處,“你們要明白,謀朝篡位和禪位登基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蕭容要想登基,這是外部條件,而內部條件則是我體內的蝴蝶蠱,沒有蝴蝶蠱,他也只能過過當皇帝的癮頭,然後做個短命君王。”

溫故俯身蹲下,“他要你的蝴蝶蠱,又想挾制丞相府,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你捏在手裡。你唯有捏在他手裡,他才能安心繼位,然後取你的蝴蝶蠱。”

趙無憂點點頭,“是。蝴蝶蠱是他命,他勢在必得。”

“果然是惡人活千年呢!”素兮輕嘆,“也不知道接下來,齊攸王要怎麼對付公子。”

“怎麼對付都好,我如今只想等到邊關的消息。穆百里遲遲不歸,出征大軍杳無音訊,纔是最讓人害怕的事。”她輕輕撫着自己的肚子,“京城內危機四伏,京城外也不知是何模樣。”

趙無憂第一次知道提心吊膽是什麼滋味,日夜難安。這些日子,她時常夢到穆百里,夢裡的他渾身是血。夢裡他一直對她笑,她一覺醒來滿臉是淚。

蝴蝶蠱已經徹底的開化,成了她的東西,所以這夢裡再也沒有慕容。早前還覺得有些傷感,難得能見到自己的母親,可終究只能在夢裡。

如今自己的月份越發大一些,眼見着是要當母親了,對孃親的那種遺憾便也漸漸的隱去,只想着自己要當個好母親。

夢裡的事情,趙無憂沒有告訴任何人,但願只是自己多思多想。可這心裡,卻隱隱透着不安與惶恐,總覺得這夢得太過真實,真實得讓人在夢醒之後仍是心痛難忍。

“公子的臉色不太好,是哪裡不舒服嗎?”素兮擔慮。

溫故忙道,“來,我給看看!”

趙無憂搖搖頭,“我沒什麼事,就是有些擔心穆百里。這月份越大,心裡越是焦灼。他答應過我會盡快回來,可是現在……我怕他要食言了。”

“公子也別擔心,千歲爺武功高強,就算被齊攸王設計,想必也有足夠的能力逃脫

自保。何況還有陸國安在身邊,想來陸國安就算是拼得一死,也不會讓千歲爺有所閃失。”素兮寬慰。

“這宮裡頭,皇上想逃離宮闈未果,齊攸王府加強了戒備。這宮外,齊攸王府又想拿下公子,得到蝴蝶蠱,真當是內憂外患。好在公子並不在尚書府,即便被齊攸王拿下,也不過是替身一枚罷了!”

“假的就是假的,瞞着旁人倒也罷了,恐怕瞞不住蕭容。”趙無憂面色凝重,眸中第一次出現了憂心忡忡的顏色,“也瞞不住簡衍。”

溫故點點頭,“替身就是替身,身上沒有你的氣息,我想簡衍也不會那麼好心,幫你瞞着蕭容。”

趙無憂沉默不語,簡衍的確不可能幫着她,瞞住蕭容那個老狐狸。事情已經到了絕境,趙無憂瞧着極好的月色,“聽天由命吧!”

到了這地步,她又懷着孩子,能怎樣呢?若說早前還沒有孩子,估計還能搏一搏,但是現在一切都得以她肚子裡的孩子爲主。

孩子,是她跟穆百里所有的希望。

“公子,那宮裡頭……”素兮抿脣,有些欲言又止。

“若是情勢不對,讓雲兮撤吧!”趙無憂當然知道素兮想說什麼,不過是在等自己的答案罷了!

素兮頷首,面上有些欣慰,“卑職明白了!”

撫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趙無憂眯了眯眸子,“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們都要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替我照顧這孩子。”

“你胡言亂語什麼?”溫故有些慍色,“有我在,就算是拼得這條命,也得先護住你和這孩子。這話,以後別再說了。”

趙無憂極是無奈的笑了笑,沒有再多說什麼。

這話,畢竟不吉利。

可她也不知道怎麼了,最近有些莫名的消極,總想起了自己在另一個世界的點點滴滴。她好久沒有想起過自己的哥哥了,那串佛珠還在枕頭底下壓着,她把收集到的都給串成了一串,可還是少了一些,終究是不齊全的。

她想着,若真當有用得上的那天,這佛珠缺失了那麼多還能管用嗎?

焦灼的日子還在繼續,這公主蕭柔玉自從來過一趟尚書府之後,便沒有再出現過。再後來,聽說簡家大門緊閉,再也沒有打開來。

而蕭容那頭,也是遲遲沒有動靜。

太過安靜的京城,纔是最讓人擔慮的。繁華已褪,太平不再。夜裡聽得那整齊的甲冑聲,伴隨着來來回回的腳步聲,那是巡邏軍的聲音。

多少人徹夜難眠,多少人心內不安。

這些日子,溫故每日都跟着霍霍去天牢給沈言治傷,聽說這牢裡的人沒有再爲難沈言。估計也知道沈言是個硬茬,撬不開嘴又怕弄死了他,引起東廠的騷亂與破釜沉舟。

今兒夜裡,無星無月,透着一股寒意。趙無憂縮了縮身子,冬日裡本就冷,可這些日子她還真沒感受到這般寒意。

這是怎麼了?

驀地,好像東北角有些動靜,趙無憂心下一怔。

溫故忙道,“你莫慌!”隨即吩咐素兮,“你且看着點,我去看看。”

素兮頷首,握緊手中冷劍,“公子趕緊回房吧!這蝶園雖說有東廠的暗衛守着,可今時不比往日,外頭都是齊攸王府的人,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何事。”

“好!”趙無憂擡步回屋。

素兮快上合上房門,不多時卻聽得溫故的低喝,“快出來,是陸國安。”

兩個暗衛擡着奄奄一息的陸國安到了院子裡,趙無憂當即開門出去,乍見此情此景,駭然心顫不已。陸國安渾身上下,血跡斑駁,何其狼狽不堪。如果這些暗衛不是陸國安親自調撥的,恐怕誰都不會認出這受傷之人,是昔日威風八面的東廠陸千戶。

趙無憂站在那裡,良久沒有動彈。

還是素兮回過神來,“擡到客房去,務必要小心。”

溫故已經去取藥箱了,這種狀況不可再拖延。看這情形,想來這回京的路上,受了不少埋伏。能回到蝶園,已經是九死一生。

陸國安是東廠的千戶,若他回到東廠勢必會引起騷動。然而他去尚書府也不妥當,現下的尚書府必定已經被人監視,他傷得不輕,實在沒把握能如素兮等人一般,避開旁人的眼線。

思來想去,似乎也就只有這蝶園還能躲一躲。蝶園內外是東廠的精銳,想來就算有事,也能暫時抵擋一陣。所以陸國安潛回京城,便入了這蝶園暫避。

趙無憂坐在案前,看着牀榻上渾身是傷的陸國安,只覺得掌心裡的茶盞越來越冷,手也顫抖得厲害。燭光下,陸國安面如死灰,身上大傷小傷無數。

溫故快速爲陸國安施針診治,“傷得不輕吶!”音落,他已將陸國安身上的箭頭取了出來,血淋淋的箭頭落在水盆裡,泛起濃烈的血腥味,溢開滿盆的血色。

深吸一口氣,趙無憂突然衝出了房間,在外頭劇烈的嘔吐着,直到吐得淚眼朦朧,纔算氣息奄奄的癱坐在欄杆處,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她定定的望着門口的光,看着素兮焦灼的跑出來,關慰的蹲下身子。

“我沒事!”還不待素兮開口,趙無憂倒是吭了聲,“我只是好久不曾聞過血腥味,如今不習慣罷了!又或者是我這孩子,不喜歡這味道。我沒什麼事,你去裡頭幫忙便是。”

“公子?”素兮又不是傻子,跟着趙無憂這麼多年,趙無憂如今在想什麼,她自然是清楚的,“等陸國安醒來,一切就會分曉,公子先別想太多,顧好自己的身子。”

肚子裡的孩子踹了一腳,趙無憂眉心微蹙,下意識的撫上自己的肚子,“我知道。”

素兮一聲嘆息,面色凝重。

溫故總算保住了陸國安的性命,“若不是他自身內力渾厚,一直用內力護住心脈,根本撐不到現在。如今我已經處理了他的傷口,也給餵了藥,這性命是保住了,然則什麼時候能醒來還得再等等,看他的恢復情況再說。”

“疲於奔命,傷得又重,想來這一路上他已經盡了力。”素兮輕嘆,“傷得這麼重,這齊攸王在回京的路上到底設了多少埋伏?”

屋子裡的血腥味已經消散了不少,可趙無憂的面色仍是慘白如紙,“十多年前,摩耶成了蕭容,想來就已經開始盤算如何謀朝篡位的事情。一個謀劃了十多年的陰謀,你說他的準備得有多充分?我們一直注意這無極宮,卻始終忽略了,擺在跟前的其實只是個幌子,真正的陷阱是幌子背後的陰謀。”

“公子?”素兮也不知該如何言說。

陸國安血淋淋的回來,趙無憂所擔心的,大概就是金陵城的穆百里吧!

“陸國安是穆百里的左右手,如今他連陸國安都派出來了,可想而知金陵城的局面會有多艱難。傳遞不出消息,萬般無奈之下,才能自斷左膀右臂。”趙無憂眼眶圈紅,“外人總覺得趙嵩是個奸臣,身爲奸臣之子的我,也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

“天下人總唾罵東廠那幫閹人,無惡不作,爲虎作倀。東廠的眼線遍佈天下,東廠殺人不眨眼,禍害了多少忠良與百姓。可到頭來呢?領兵打仗是東廠,血染黃沙的是東廠的頭子,人人口中的閹賊。極力促成議和的,還是我跟穆百里這兩個一身黑的人。”

“那些領着朝廷俸祿,身受百姓愛戴的文武百官,到底在幹什麼呢?貪生怕死的明哲保真,說一套做一套,來日史書工筆,還得給冠上忠臣良將之名。”

“那你們說,我到底是奸呢?還是忠?”

素兮低頭,眼睛微微濡溼,“這吃人的世道,早就忠奸難辨了,公子何曾在乎過這個?”

“齊攸王府都造反了,可你看看那幫老臣,有一個人站出來說話嗎?數萬大軍駐守金陵城,如今卻是生死不明,連半點消息都回不來。難道這些人的命,就不是命嗎?戰場上死的人,難道不比我們殺的,要多得多?”趙無憂咬牙切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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