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水火不容

燭光搖曳,陰森森的牢獄內,偶能聽到呼嘯而過的哭喊聲,估計是怨氣不散的緣故吧!在這裡,死了太多的人,不管是冤死的還是咎由自取的,終究都是一樣的下場。

趙無極睜開眼睛的時候,雲箏正含笑坐在牀邊,眉目溫柔的望着他。

她的手撫着他的臉,卻被他用力的扣住了手腕,力道很重,帶着刻骨的恨意,“是你背叛了我,你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雲箏斂眸,淡淡然環顧四周,“如今你我也算是患難夫妻,你看看這裡,我還能去哪?我只能跟着你,生死一處。”

趙無極一怔,當即起身坐起,快速環顧四下,這是在大牢裡頭?這些日子發生了什麼事,他一點都不記得,畢竟他一直都在沉睡。

“你一直都睡着,自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雲箏抽回手,淡淡然的笑着。她這副模樣,倒是讓趙無極想起一個人來。

那就是雲箏的舊主——趙無憂!那個不知死活的女人,也是這副表情,不管什麼時候都保持着淡淡然的神色,從未變過。

是故,趙無極恨極了這副表情。他翻身坐起,因爲沉睡了太久,所以有些不太習慣,腦袋有些暈暈的,略顯渾渾噩噩。

“這是刑部大牢。”雲箏笑了笑,起身走到桌案前,不緊不慢的倒上一杯水。

然則趙無極當然不會再信她,杯盞還沒遞到跟前,就已經被他打翻在地。趙無極切齒,“你少來這一套,你是趙無憂的人,留在這裡是爲了監視我,看我到底會不會死。”

“你覺得如果我想殺了你,還用得着等到現在?我有很多次機會,可以讓你死得無聲無息,大可不必留你到今時今日。”雲箏苦笑,俯身撿起地上的碎瓷片,“無極。我跟你時日不短了,人都是有感情的,若然真的無情,我大可不必留下這個孩子,更不必跟你待在這裡。”

“你以爲你現在說這個,我還會信你?”趙無極怨毒了她,如今還能這樣平心靜氣,沒有動手殺了她,已經是仁慈到了極點。

雲箏點點頭,“是啊,你的性子本來就多疑,能信任我到今時今日的確是不容易。”她輕嘆一聲,“其實我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事情,我一直沒能告訴你,你所有的恨是來自於愛吧?”

趙無極一怔,終於翻身下了木板牀。

“你恨夫人,是因爲你得不到夫人的母愛。你恨公子,是因爲她佔據了你所有的親情,而不僅僅是因爲那一份榮華富貴。我知道被人拋棄是什麼滋味,當年如果不是公子,我也活不到今日。可有些事情畢竟是有先來後到的,遲了就是遲了。”雲箏低低的開口。

趙無極眸光狠戾,“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恨趙家,是因爲你渴望有個家。”雲箏一針見血。

下一刻,趙無極已經捏起了雲箏的脖頸,“我要殺了你。”

窒息的感覺很難受,但很多時候死亡並不那麼可怕,尤其是到了現在,無可挽回的時候,死亡也是一種解脫。

可最後趙無極還是鬆了手,看着雲箏鬆鬆軟軟的癱在地上。

他背過身去,不願再多看她一眼。

雲箏輕輕撫上自己的小腹。“其實如果沒有這些事情,如果沒有恩怨情仇,就我們一家三口平淡度日,也是極好的。”

許是觸動了某些不該觸動的心思,趙無極捏緊了袖中的拳頭,身子微微繃緊。

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雲箏站在那裡,面色微微蒼白。燭光裡的她,纖瘦而憔悴,透着一股難言的悲傷。可這種悲傷是極爲隱忍的,於是格外惹人心疼。

外頭有獄卒成隊而來,快速打開了牢門,對着趙無極躬身行禮,“大公子,卑職是來救你的。”

趙無極凝眉,他又不是三歲的孩子。無極宮有多少本事,他自己心裡清楚。所以他幾乎可以肯定,這些人絕對不是無極宮的人,是故……他不會輕易跟人出去。

“公子,咱們是丞相府的人。”爲首的行了禮。

見狀,趙無極不再猶豫。能在這刑部大牢劫人的,必定是丞相府的人,否則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能在刑部動手?求生的本能,以及剛剛醒轉的渾渾噩噩,讓趙無極顧不得多思多想。

看得出來,他已經準備跟他們走了。

雲箏還站在燭光裡,看着趙無極快速換去囚服,換上了早早準備好的獄卒衣裳。走出去的時候,趙無極還是有些猶豫的,他回頭望着雲箏,她依舊保持着最初的淺笑。

這讓他想起了那些日夜,想起了纏綿不休的溫暖,想起了她肚子裡還有自己的孩子。

最終,雲箏還是跟着他走了。換上了獄卒的衣裳,跟在他的身邊。走出刑部大牢的那一瞬,雲箏牽了他的手。

她這輩子不曾覺得虧欠過誰,她想着自己這輩子大概最虧欠的就是他,還有……可這世上的事,樁樁件件,哪個是不需要付出代價就能得到?

突然有巡衛軍路過,對方問了一句,“什麼人?”便被殺死在當場,雙方當即動了手。

接下來,便成了一場災難。

雲箏回過神來,看着眼前那廝殺的一幕,眼睛裡卻是出奇的平靜。她似乎是在找什麼,在所有人都疲於奔命的時候,她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耳畔的廝殺聲,她聽不見,這些都跟她沒有多少關係。遠遠的,她看到了黑暗中的閃光。脣角微微揚起,素兮早就準備好了。

她也準備好了!一切準備就緒!

她什麼都聽不到,唯獨能聽到冷箭呼嘯而來的聲音。冷箭直指趙無極而去,素兮的箭,快準狠,而且力道十足。

冷箭穿透胸膛的那一刻,雲箏竟有種如釋重負的解脫。

趙無極睜大眼睛,看着突然撲上來的雲箏。她的出現,遮擋了他的視線,讓那一支冷箭一瞬間貫穿了他們的身子。

她直勾勾的盯着他,然後撲在了他的懷裡,胸前的血窟窿不斷的冒出嫣紅的液體,染紅了她的衣裳,也染紅了彼此的雙眼。

一箭雙鵰,一箭穿胸。

素兮收了弓箭,手背上青筋微起,轉身離開了現場。所有尚書府的影衛,當即撤退無蹤,再不見蹤影。她的使命已經完成,雲箏的願望也就此終了。

倒伏在趙無極的懷中,雲箏仰頭望着漆?的夜空,脣角帶着嫣紅的鮮血,笑得如此安然。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她感覺到趙無極握緊了她的手,低低的喚了一聲她的名字,“雲箏?”

趙無極是抵死都沒想到,最後的那一刻,她竟然會撲上來替自己擋了那一箭。所以在臨死的那一刻,他釋然了。原來此生並非一無所有,原來她也是情非得已,終是身邊的女子纔是最瞭解自己的,她知道他最需要的是什麼。

於是,這便夠了。

真的,夠了。

渴望被愛的人,得到了愛,死也瞑目。

所以到了最後,事件平息,劫囚者被殺死之後,衛士們在死屍中發現了這相擁在一起的兩具屍體。一箭穿心,沒有更多的遺言,卻令人紅了眼眶。

同是天涯淪落人,只是各自的方式不一樣,好在臨了能做個伴。

素兮回來的時候,趙無憂安安靜靜的坐在梨園裡。溫故在旁邊陪着。桌案上一角,擺着一個盛滿酒的杯盞,淡淡的梨花清香在黑暗中飄蕩。

“公子?”素兮低低的輕喚。

趙無憂晃動着手中的酒盞,“成了?”

“是雲箏她……”素兮有些猶豫。

趙無憂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一旁的溫故想要勸誡,卻不知該怎麼開口才好。長長吐出一口氣,趙無憂苦笑兩聲,“我早該想到,她是那樣的性子。此生,終是我欠了她的。”

素兮取出那份信,畢恭畢敬的呈上,“這是雲箏此前交給卑職,讓卑職務必交給公子的。”

聞言,趙無憂微微晃神,猶豫了片刻才伸手接過。

“她一直縫在褻衣中。大概是很重要的遺言。”素兮低語。

是很重要,打開來也唯有那寥寥隻言片語,細數跟着趙無憂之後的日子,一字一句,都透着無比的眷戀。然後便是淡淡的憂傷,卻從不悔此生跟着趙無憂一場。

雲箏道:酒窖裡的梨花酒,最左邊的是年份最久的,依次往右。公子身子不好,切莫貪杯,淺酌便罷,勿要傷身。

唯有那一句始終不曾言說,自公子的書籍上借得兩句戲詞:儂爲君癡君不知,且將長夜話相思。

雲箏叩別,終不悔。

趙無憂不是容易哭的人,是故也只是紅了紅眼眶,將杯中酒輕輕的傾瀉在地,而後一聲長嘆。

素兮愣了愣,“我從不知她竟是這樣的心思。”

“雲箏那丫頭……”溫故也怔住,“竟然是這樣,真是出人意料。”

“如此便能解釋,她爲何要做這樣的選擇。自知再也回不到公子身邊,與其生不如死,相思難續,倒不如讓公子一輩子都記得她。”素兮搖了搖頭,“實在是太傻了。”

趙無憂放下手中杯盞,然後看着那一杯酒,便將手中的信件送到了燭火跟前。火光燃起的時候,心還是會痛的。雲箏一個丫頭尚且知道情義,可有些人呢?

縱然青梅竹馬,也不過一場枉然相待。

“以後,再不會有梨花酒了。”趙無憂低語,脣齒間滿是淡淡的梨花清香,可她頭一回知道,這梨花酒是苦的。

“今夜刑部大牢被劫,明日一定會滿城風雨。”溫故道,“還是好好的想一想,該怎麼應付纔是。”

“應付?”趙無憂苦笑兩聲,“這是刑部的事兒,就算在六部衙門,我禮部跟刑部也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處。從五城兵馬司提人的是刑部,把人就算秋後算賬,也得找丞相府算賬,與我何干?”

“我的奴才以色相誘,還沒能上奏皇上請功,就做了箭下亡魂,這筆賬我又該找誰去要?拿住了無極宮的頭目,這是何等功勞?傻子也知道,這件事必不是我所爲。那麼好的請功機會。我怎麼會白白錯過呢?”

溫故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

“只不過現在趙無極也死了,這件事,相爺怕是不會善罷甘休的。”素兮道,“公子,相爺心狠手辣,如今逼急了,想必……”

“逼急了我也是他丞相府的獨子,是天下人眼中唯一的丞相公子,他還能當着天下人的面,大義滅親嗎?”趙無憂嗤笑兩聲,“他還有東廠和齊攸王府要對付,趙無極死就死了,我爹又能如何?難不成要拿我的蝴蝶蠱,去救活他的兒子嗎?”

“就算他想這麼做,可他有這個能力嗎?若不是他拿不出我的蝴蝶蠱。他用得着養我這麼多年,還用寒毒剋制我的蝴蝶蠱?人總要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的。昔年他選擇了我又利用我,就該想到終有一日,會有報應。”

素兮輕嘆,“如今還真是報應不爽,真當斷子絕孫了。”

趙無憂苦笑,“那也是他自己做的孽,業障難恕。”

燭花嗶嗶啵啵的響着,四下安靜得只能聽到風吹過樹梢的聲音,嘩嘩的葉林聲真好聽。聽得讓人心酸,天邊猶似有人清唱:何處寄相思,唯有東流水……

刑部大牢發生的事情,已經驚動了朝堂。

皇帝自是勃然大怒,這無極宮還有逆黨猶存,務必要清剿乾淨。必不能放過一人。連刑部大牢都敢劫,以後說不定就能衝入皇宮,是故這種事得斷在源頭。

寧枉勿縱,是每個君王生來就會的手段,算是嗜殺的天性吧!

皇帝不高興,首當其衝自然是百官之首的丞相。一番訓斥,趙嵩的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朝堂之上,趙無憂站在一旁低低的咳嗽着,看着被當衆訓斥的父親,只能極力的忍耐着。

等到下了朝,趙嵩拂袖而去,趙無憂才鬆了心頭的一口氣。但她也不能幹站着,可趙無極的事情她知道得太多,此刻去找趙嵩無疑會惹來趙嵩的懷疑。

倒不如放寬心,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在趙嵩的字典裡。唯有心虛的人才會急切的需要解釋,如果你沒做過什麼,何須這般緊張別人的誤會?趙無憂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什麼性子,如今要當個對手,自然不能先亂了自己的陣腳。

只不過今兒沒有看到齊攸王蕭容,倒是有些奇怪。

拂袖掩面輕咳兩聲,趙無憂瞧了一眼迎將上來的素兮,低低道一句,“去查一查,這齊攸王爲何不朝?”

皇帝難得上朝,按理說這齊攸王如今這般討好帝君,自然得來捧場纔是。

素兮頷首,悄然退去。

回到尚書府,趙無憂才知道,原是那齊攸王病了。

“病了?”趙無憂想了想,“是因爲那個粉末嗎?”

“溫故還在查那是什麼東西。約莫很快就會有迴音。”素兮攙着趙無憂上了馬車。

趙無憂點點頭,“他這兩日似乎很忙。”

素兮頷首,“說是提蘭那邊有了消息,估摸着很快就有答案。當年的事情耽擱了這麼多年,如今也該有個交代了。”

聞言,趙無憂眸色微沉,瞧着不遠處漸行漸遠的丞相府馬車,只輕嘆一聲。

靠在車壁處,趙無憂想着趙嵩如今是什麼心思?明明歷經喪子之痛,可明面上卻沒有半點動搖,方纔在朝堂上,也是一慣的應付自如,壓根沒有半點痛楚與失控。

她想着,終究是高估了趙無極在趙嵩心裡的分量。

可惜了雲箏,如今是一屍兩命,再也回不來了。那時候她也去看了一眼,雲箏與趙無極兩人臨死前十指緊扣,怎麼都掰不開。

所以趙無憂想着,既然不想分開那就不必分開了,人死如燈滅,所有的愛恨離愁都該塵歸塵土歸土。

二人的屍體如今就悄悄的葬在雲安寺的山腳下,跟楊瑾之作伴。雖然不能立碑,但總算一家團聚了。刑部那頭出了這樣的事兒,早就不敢多說什麼,即便丟了屍首也是不敢吭聲,隨便拿死囚的屍體給替上了。

跨進聽風樓的那一瞬,趙無憂隱約還能聽到雲箏的聲音,那低低柔柔的聲音,帶着絲絲笑意,輕喚一聲,“公子回來了。”

趙無憂回頭,唯有風過鬢髮,心上微涼。

她一個人靜靜的站在那裡,許久都不曾回過神來。

有人歡喜有人憂,有人哭自然也有人笑。

趙無憂這頭爲雲箏的事難受,但沐瑤依舊過着自己的逍遙日子。坐在木輪車上,任意的使喚沈言,還真是人生的一大樂趣。

早前覺得這沈言是東廠派來監視自己的,如今看來,這冰碴子是趙無憂送她大禮。這冰碴子隱忍的功夫不過關,一張臉將這怨氣都寫得清清楚楚。看着某人這受氣包一般的神色,沐瑤只覺得心中痛快。

往日都只有東廠欺負人的份兒,如今掉個頭換過來,怎麼想都覺得有趣。

霍霍蹙眉望着那“受氣包”剝葡萄皮,自家郡主還在旁邊防賊一般盯着,時不時叨叨,“把葡萄皮剝乾淨點,去皮去籽這種事。你們東廠的人沒教過你嗎?還有這葡萄上有些細細的筋,你最好也給剔除乾淨,我怕到時候塞着我的牙。”

“你的手受了傷,關你的牙什麼事?”沈言憤憤,“我是爲了你的手來賠罪的,又不是專門來伺候你的,你這諸多刁難實在是欺人太甚。”

沐瑤撫着自己纏着繃帶的胳膊,一臉委屈的望着他,“陸千戶難道不知道,如果我吃的不好,就會心裡難受。心裡難受,這傷口癒合就慢,一旦傷口癒合太慢,那你回東廠的日子也就遙遙無期了。你是想繼續留在這裡伺候我,還是早日回東廠,還望陸千戶自己斟酌。”

“你在威脅我!”沈言冷着臉。

沐瑤撇撇嘴,“這是威脅嗎?”她扭頭望着霍霍。

霍霍急忙搖頭,“不是不是,郡主這般善良的人,怎麼可能威脅陸千戶呢?陸千戶體力好,辦事仔細,頗得咱家郡主的心意,郡主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威脅你呢?陸千戶不妨細想一下,若是咱家郡主吃了葡萄塞牙,到時候就得剔牙,剔牙是個體力活,難免會用到郡主的胳膊。”

“千戶大人,你是願意剝葡萄,還是想給郡主剔牙?剔牙這活恐怕更不好做,千戶大人要不要自己斟酌考慮,二選其一呢?奴婢這是真心爲陸千戶着想,陸千戶意下如何?”

沈言忽然覺得有句話說得還真是很有道理:世上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深吸一口氣,他只好拿起剔子,一點點的剔去葡萄上的筋。這郡主比皇上還難伺候,沈言就沒見過這麼不好伺候的主。這若不是皇命在身,他還真想撂挑子。

沈言一點點的將葡萄挑好,好不容易拾掇了一碟子,卻聽得沐瑤道,“我突然不想吃葡萄了,你去給我弄個冰鎮西瓜,記得這冰定要宮裡上好的萬幽泉泉水結凍,這萬幽泉的水格外甘甜,是……”

話還沒說完,沈言丟下竹剔子,轉身就走。

“喂,你這是什麼態度!”沐瑤站起身,從木輪車上了下來。疾步走到沈言跟前,“你要去哪?我跟你說話呢,你爲何裝作沒聽見?”

沈言居高臨下的望着她,“讓開!”

沐瑤的身高自然及不上沈言,心想着矮人一截難免說話氣短,所以乾脆站在了欄杆處,反過來居高臨下的盯着蹙眉的沈言,“我是郡主,你別忘了你來這兒的目的是什麼?皇上有旨,你豈能抗旨不遵!”

“皇上是讓我來照顧郡主的傷,但絕不是來伺候郡主的飲食起居。”沈言眯起凜冽的眸子,“郡主再胡攪蠻纏,那我只好上稟天聽,請皇上自己定奪。”

“你敢拿皇上來壓我!”沐瑤哼哼兩聲,“你以爲我會怕皇上嗎?到了皇上跟前,到底是誰吃虧還不一定呢!不管怎麼說,我都是沐國公府的郡主,是尚書夫人,你一個東廠千戶還敢跟我犟嘴,真當以爲我拿你沒轍嗎?”

沈言頓了頓,這倒也是實情。

來之前,長兄就耳提面命,讓他萬莫鬧出事來。此番是受了皇命,是故得安分守己,得好好的服侍郡主以安君心。畢竟現在皇帝因爲齊攸王的事情,對東廠頗多猜忌,萬不能因爲這點小事而惹出更大的禍事來。

深吸一口氣,沈言硬生生將胸腔裡的一口氣嚥下,瞧了一眼居高臨下的沐瑤,沈言只得僵着身子作揖,“卑職不敢!”

“哼,諒你也不敢!”沐瑤心頭卻是捏了一把冷汗。若是教人知道自己這般使喚東廠的千戶,估摸着出了尚書府的大門,自己就得吃不了兜着走。如今是拿着皇帝的口諭,恰似拿着雞毛當令箭,要不是這沈言沉?寡言,稍稍有些脾氣的人,早就炸了。

沐瑤道,“我不想吃冰鎮西瓜了,我想出去逛逛,你隨我一趟便是。”語罷,她跳下欄杆。

哪知這木輪車坐久了,手腳也變得不靈活,沐瑤當下撲在了沈言的腳下,胳膊落地的時候,疼得她齜牙咧嘴的半晌沒能爬起來。

沈言心頭髮笑,可臉上依舊是慣有的冷冷冰冰,用那不冷不熱的音調,不緊不慢的開口,“卑職不過是個東廠千戶,實在當不起郡主如此大禮。郡主還是趕緊起來吧,否則教人看到,又要說卑職的不是。”

“狗奴才!”沐瑤疼得冷汗都出來了,反倒要被這廝嘲笑,只覺得一股熱血就往腦門上衝。可她又沒有什麼法子,對付沈言着實不能用強,也只能平素折磨折磨罷了。

霍霍緊趕着就把沐瑤攙了起來,擔慮的四下打量,“郡主傷得重不重?怎的這般不小心?摔着哪兒了?郡主,要不奴婢去請溫大夫過來看看?”

沐瑤深吸一口氣,面色發白的搖搖頭,“沒什麼事,不必大驚小怪的。尚書府最近事兒多。所以別驚動了如初,免得到時候他又要分心照顧我。”

“郡主真的沒事嗎?”霍霍擔慮,“郡主疼得臉都白了呢!”

沐瑤其實是驚嚇多過於疼痛,溫故的藥還是很有效果的,其實本沒那麼疼,只不過突然落地,讓她自己也嚇着了,生怕摔出個好歹。

“走吧!”沐瑤這下子覺得沈言不是個好東西了,遇見他怎就回回都這樣倒黴呢?她尋思着該出去透透氣了,順便也接收一些外頭的消息,免得自己變成井底之蛙。

不管發生多少事,最熱鬧的終究是茶樓酒肆,說書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說的故事也是換了一個又一個,不換的是聽書人的心情。翹首期盼,茶餘飯後的笑談。

沈言不懂。這郡主也真是奇怪,有事沒事的怎就那麼喜歡聽說書的?今兒說的是那白蛇傳,且說那人與妖之戀,肝腸寸斷,生死決絕。

“故事都是騙人的,有什麼可聽的?”沈言嗤之以鼻。

“就因爲是騙人的,所以騙人的話纔會格外動聽。好聽的話未必是真的,但聽聽又有何妨?”沐瑤撇撇嘴,鄙夷的看着他,“你這冰碴子自然不懂其中奧妙,冰塊做的心,哪裡知道溫暖的滋味,跟你說了也是白說。”

沈言不語,只在一旁陪着。

他其實不想出來,畢竟自己好歹也是東廠千戶,多少人認得他這張臉。可如今卻穿着尚書府的家奴衣裳,伺候在沐瑤這刁蠻郡主的身邊,委實不太方便。

等到看客都散了,沐瑤還沉浸在悲歡離合裡,那一副小女兒家的心思,明顯顯的擺在臉上。沈言想着,這趙大人跟自家兄長一處,八成是要冷落這郡主了,也難怪郡主一臉的思春。

如今想想,也着實可憐。

可憐的,竟教東廠的頭子給撬了牆角,還不知道上哪兒說理,上哪兒哭去。

“我去外頭等着!”沈言看不過去,約莫是覺得心虛。分明是兄長惹下的風流禍事,如今總覺得偷偷摸摸的好像是自己。

到了外頭的馬車旁,卻見陸國安在不遠處的轉角招手。

環顧四周確信無人,沈言深吸一口氣上前,二人進了一旁的巷子裡。

“你怎麼來了?”沈言冷着臉,“是千歲爺有何吩咐?”

“千歲爺最近的身子不太好,如今將將好轉,那扎木託吩咐最近兩月,最好不要動用武功內勁,免得到時候不利於傷勢癒合。”陸國安笑得別有深意,“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吧?”

沈言眉心一跳,轉頭就走。

陸國安當即拽住他,“好說好說,別走這麼快嘛!”

“是想讓我給開後門?”沈言輕嘆,“你當知道,我如今的日子也不好過,那郡主百般刁難,着實讓人心有餘而力不足。奈何皇命在身,否則我豈能搭理她這般刁蠻之人。”

“俗話說,過剛易折,善柔不敗,你就好言好語一番。那郡主也就是個刁蠻了一些,耍耍小孩子脾氣,你若是能哄得郡主高興,到時候千歲爺肯定能幫你說好話,你便能更早的脫離苦海。”陸國安哄着他,“再說了,那是你兄長,親兄弟之間不得相互扶持,守望相助嗎?”

沈言蹙眉看他,面帶疑惑,“這不算守望相助吧?這是幫着偷人。”

陸國安扯了扯脣,笑得有些勉強,“這不也是爲了你們提蘭的今後着想嗎?你想啊,千歲爺爲了提蘭犧牲太多。如今好不容易找着伴了,你忍心瞧着他再回到最初的孤獨寂寞之中?我也知道,你素來不管這些,讓你插手也的確有些爲難。”

語罷,陸國安輕嘆一聲,“罷了,若你真當不願意,我便回了千歲爺,到時候讓千歲爺稍稍動用內勁翻牆就是。反正見不着心上人,這心窩裡就跟刀子戳似的生不如死,還不如來個痛快點。”

陸國安說完,作勢就走。

“唉!”沈言頓了頓,“我不會哄人,如果應付郡主?”

“其實事情也很簡單,也不必開後門,只要你別走出郡主的院子,千歲爺就能帶着你的皮面進一趟聽風樓了。”陸國安一臉的壞笑,“這麼點要求,應該也不難吧?”

“郡主的腿沒長在我的身上,她如今出門,必要我隨在身邊,府中之人怕是要看到的。到時候兩個沈言,難免會教人起疑。”沈言擔慮。

陸國安笑嘻嘻道,“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沈言嘴角一抽,怎從未發現這陸國安笑得這般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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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鳳陽郡主爲鑽石過5800加更第2章 最狠不過東廠第163章 千里送出城爲鑽石過5200加更第73章 讓我來告訴你,我是什麼東西第54章 趙無憂的哥哥第149章 含音的價值3第114章 歡喜嫁第348章 偷天換日,提蘭國滅第82章 半畝閒田,一蓑煙雨,三兩好友,閒敲棋子落燈花第127章 雲安寺的秘密第131章 母親的秘密第229章 被發現,穆百里的秘密第60章 我的女人,有資格任性第104章 太監不好惹第163章 千里送出城爲鑽石過5200加更第131章 母親的秘密第78章 最不像對手的對手第113章 他不願她染血爲鑽石過2600加更第70章 被壞了名聲第216章 教坊司一案的背後第41章 我不屬於這裡第266章 我總覺得有一雙眼睛跟着我第126章 回京,最熟悉的陌生人2第327章 他說,你輸了第118章 蠱魄第100章 低估對手,等於自掘墳墓第211章 我會不會變成瘸子?第126章 回京,最熟悉的陌生人2第110章 穆百里親手做的大禮爲鑽石過2400加更第198章 夢是遺失的記憶片段第6章 手控第77章 看不見的黑手爲鑽石過1000加更第65章 趙大人想家裡的小美人了?爲鑽石過200加更第282章 陰魂不散第270章 一肚子壞水的東廠千戶第164章 我趙家,怎麼會有你這樣的蠢笨之人?第313章 退兵爲鑽石過12600加更第250章 終於出手爲鑽石過8400加更第296章 你心裡有個人?第279章 殺第139章 毒發第165章 齊攸王蕭容第187章 別跟趙無憂耍心眼第298章 兩封信第184章 我是被你逼瘋的爲鑽石過6200加更第9章 司禮監還狐裘第206章 明鏡樓前無明鏡第63章 愛聽什麼,就說什麼第135章 她醉了爲鑽石過3400加更第26章 趙大人千萬別對本座上心第208章 我最恨別人騙我爲鑽石過7400加更第303章 用我的命,把她換回來爲鑽石過11800加更第8章 趙無憂在找一樣東西第261章 水火不容第148章 含音的價值2第161章 趙大人“病了”第322章 男人的情義第101章 趙大人,要不要試一試?第76章 蹲大獄第327章 巴里之死第39章 咬耳朵的穆百里第63章 愛聽什麼,就說什麼第131章 母親的秘密第307章 亡國前兆第14章 你瘋了?第336章 逐出京城第206章 明鏡樓前無明鏡第11章 詭異的玉牌第67章 我想給她一個名分第211章 我會不會變成瘸子?第205章 報復,她要他親手滅子第158章 寂靜歡喜第163章 千里送出城爲鑽石過5200加更第38章 趙無憂的噩夢第52章 無聲的默契第90章 宦臣不與鬥第213章 教坊司出事!爲鑽石過7600加更第314章 蝶園的秘密不保第114章 歡喜嫁第255章 趙無憂的先下手爲強第227章 再進金陵城第101章 趙大人,要不要試一試?第270章 一肚子壞水的東廠千戶第137章 趙大人發飆第281章 穆百里病了第192章 我要他血債血償爲鑽石過6600加更第134章 看誰先淹死在醋缸裡2第271章 這白麪小生倒也極好爲鑽石過9800加更第14章 你瘋了?第337章 孩子的下落爲鑽石過13600加更第79章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第7章 人骨笛第59章 趙無憂的耳光爲舊文鑽石過11200加更第72章 你這人,太可怕第228章 家和萬事興第61章 放虎歸山第305章 通敵第131章 母親的秘密第190章 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