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土鱉不可怕

“你今天怎麼了?”鄭琰與池修之見面越來越多,對他的情緒也把握得非常到位。

鄭琰目前處於無政府狀態,一整個春天,長輩們爲了讓她躲開延平郡王,默許了她的逃課早戀行爲。什麼在家讀書啊,與小姑娘們沒營養地四處跑啊,到私宅與池師兄會面啊,只要不跟東宮裡的那一位沾上邊兒,什麼都好辦。

往私宅去得多了,她周圍的人就都獲益了。她閒着無聊就會“開發”新食譜。吃貨嘛,不這什麼細忽然觸動了前世對某樣食物的記憶,口水分泌過盛,就會堅定地摸索,把它給做出來,一飽口腹之慾。第一,她有錢,經得起實驗浪費,第二,她有閒,大把的時間用來摸索,第三,她有特權,什麼奇怪的材料,只要京城裡有的,她都能給弄來。

年齡漸長,做飯的水平也提高了,連炒菜也能做成功幾樣了。

這一回做的是竹筒飯,同樣的,也失敗過幾次,主要是各種配料的比例與火候的掌握。今天終於大功告成,鄭琰很滿意。自從知道了各家居然連食譜都加密之後,鄭琰也習慣性地把這食譜給記錄了下來。

升格成人家男朋友的池修之理所當然地有口福了,以往他吃得歡天喜地,今天看到吃的當然也高興,渾身上下卻透着憂鬱少年的氣息,鄭琰沒來由一個哆嗦。這種氣質很讓人惡寒啊!

池修之仰着臉,閉上眼睛,良久,緩緩張開眼:“我給調到崇文館了。”

“嘎?那裡?做什麼?還是近來有什麼大事了?”我怎麼不知道呢?

崇文館,遇上國家要編訂大型圖書的時候,是一個可以名揚四海、澤及後世的好地方。但是,平常時間卻真的很平常,就是養來給國家裝點門面的。

“國家要編《氏族志》[1],聖上欲令相公爲總裁,先生爲顧問。[2]葉廣學以爲,相公非名門,譜學不熟,所定不足以令人信服。相公惱火也是無法,先生索性也不趟這趟渾水了。聖上吵不過他們,最後由蔣進賢爲總裁,我卻是被點進崇文館備諮議了。”他說的相公就是鄭靖業。

被人說是暴發戶,鄭琰臉上也不好看,旋即又釋然:“他們說的也是事實。”

池修之左手握着竹筒,右手拿着個長柄銀匙,伸到竹筒裡挖出一勺子米飯入口,嚼嚼嚥了:“好吃。”

“那就多吃一點,還有筍湯。”雞皮酸筍湯,鄭琰唯二記得原料的紅樓菜譜,配上竹筒飯,再來個竹筍炒肉,就是簡單而營養的一餐。因爲工作調動而得假早回家的池修之同學有口福了。

吃了幾口飯,池修之的心情好了很多,嚥下口中的湯,下定決心似地道:“我必要把這事辦得漂亮。”

“蔣相公會不會爲難你?現在世道挺怪的,我們也是一時在一處說話,一時又當成不認識。”鄭琰隱諱地提及到了現在大家敵友不明的狀況。

鄭琰坐在他對面兒,池修之一擡頭就能看到鄭琰撐着個下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我應付得來!聖上對這回編名錄很重視,不特是聖上,天下人的眼睛都看着這裡呢。我有什麼不如意的,只管上表。”

“哦。你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告訴先生也無妨的。”

鄭琰從來不在池修之面前提什麼‘我讓我爹升你官’之類的話,這讓池修之覺得很舒服:“還是不要把先生捲進來的好。要是蔣相公阻塞言路,我也不必硬扛着。”明明有快馬可乘卻非要步行趕路的人,不是在練輕功就是個傻蛋。

“嗯,你用心吃飯啊。”

池修之笑笑,大口吃完。

鄭琰等他吃完了,坐着喝竹葉子泡出來的茶水,才問:“那你愁什麼?不知道怎麼給各家排名?”

“這個也不難,我已有主張,做不做得成並沒有十成把握,現在不能說給你。等成了,你也就知道了。” wωω◆ TTκan◆ ¢○

“故作神秘。”鄭琰眼睛四十五度斜上,嘟着臉頰。

“也不是,”池修之難得有HOLD不住的時候,忍不住解釋,“排名先後,自有定論,我只是想到池家,不由覺得可笑。上一回定籍還是本朝之初,那裡池家還有幾口人,靠着祖先的名聲面子,還落在二流之內。如今只剩我一個,我卻是要親自把自家降等,也許還要剔出名門之外。”

“爾曹身與命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幾百年前的旺族,如今子孫凋零的又何止你池家?你被聖上欽點編纂,已是中興之兆,下面看你怎麼做了。有空哀聲嘆氣,不如想想怎麼振作。這一次幹得好了,聖上肯定記得住你。上一次定籍不過八十年前,你打從今天起,好好活着,進棺材前還能看到重回甲等的那一天!”

池修之聽着聽着就咧開了嘴,笑容越來越大——鄭琰是什麼時候都是有鬥志的傢伙,永遠這麼活力四射,什麼難題在她那裡就根本不是個事兒。

“我只是感慨罷了,我看你也不怎麼在乎這些,我若,豈不配你不上?先生說過,莫讓祖先成負累,我方死心塌地拜的師。畢竟是祖上,一時傷感。現在吃飽了,心情也好了。”

“嗯,”鄭琰瞭然地點頭,“人餓的時候脾氣是不太好。”

池修之:“……”他真的不是個吃貨!“還有麼?”

“嗯,做得多,我本來就打算多做些帶回去讓他們也嚐嚐的,等我給你打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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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到哪裡猴去了?你這拿來的又是什麼?”杜氏心情複雜地問鄭琰。她當然知道鄭琰幹嘛去了,她也默許了嘛,鄭琰身邊保護跟隨的人裡還有她派去的呢——不放心閨女跟個男子獨處,哪怕是心中默定的準女婿也不行!

鄭琰咧開個大大的笑容:“今天做成了一樣好吃的,好開心喲。”

杜氏默默地想,你肯定又先餵了那小子了,他吃得爽,你就開心了是吧?居然讓他先吃了,女大不中留,你也沒多大啊?造孽喲!晚上一定要給丈夫吹吹枕頭風,再磨練磨練池家小子。

鄭琰不曉得她媽已經決定爲難她男朋友了,還很開心地跟杜氏顯擺:“可好吃啦,我嘗過的,晚上叫他們少做點別的,吃這個吧。”

阿慶幾個連忙捧了好幾個大食盒上來,都是熱乎的,還用熱水保着溫。趙氏道:“叫人拿到廚下備着罷,這用的是什麼料,怎麼個做法?我好使人配菜。”

鄭琰道:“米飯,用竹筒蒸的,我裡面還放了蝦仁兒、臘肉,嗯,這個裡頭有棗子……”一一介紹了,“還有一道酸筍雞皮湯。”

趙氏起身向杜氏道:“阿孃,我去廚下看看。”

郭氏也跟着道:“我也去幫幫忙。”在這個家呆了一段時間,郭氏也明白不能嬌氣。

杜氏道:“你剛有了身子,要安胎,不要亂跑。過了這一陣兒再活動罷。”

“阿孃、三娘心疼我,我也不能總看着三娘忙前忙後,自己就憨吃憨玩的。”

趙氏跟着附和:“正是,頭一胎必得仔細的,以後你不動,我還抽着你動呢。”三人說笑一通,趙氏去了廚房,杜氏道:“你阿爹快回來了,你去收拾一下,頭髮都毛了。”

“!”一定是那傢伙給揉的,“我這就去。”

急急忙忙跑了去。

杜氏一聲長嘆:“這可怎麼是好?”

郭氏掩口笑道:“前陣兒不是還怕她不開竅,如今情竇初開了,阿孃又擔心上了。有咱們在,七娘怎麼也吃不了虧的。再說,七娘又不是什麼傻丫頭,池大郎也不是輕佻人。”

理論上應該對女婿疼愛有加的丈母孃依舊不開臉:“哼!”閨女還小啊!

郭氏忍笑忍得辛苦。

晚飯的氣氛略帶沉悶,鄭靖業、鄭瑞、鄭德興祖孫三代竭力不把不爽的心情表現出來,鄭靖業功力夠深,剩下兩人則是掩都掩不住的複雜與不甘。鄭琰有池修之這個耳報神,已知箇中緣由。杜氏雖不明就裡,也沒有說話。

鄭靖業看了一眼竹筒,又看了一眼鄭琰:“這又是你弄出來的?”

“嗯,我嘗過味道很好纔拿回家的,阿爹快嚐嚐吧,餓肚子會讓心情不好。這樣吃就行了,別撥出來,撥到碗裡再吃就沒趣兒了。”拿着竹筒示範。

鄭靖業看女兒興致頗高地搗鼓來搗鼓去,且沒動手,在鄭琰示範得開心的時候突然飛過來一句:“這是你怕大家笑話你,所以跑到外面做好了帶回來的?”

鄭琰爪子一頓,擡頭笑得略諂媚:“是啊是啊,做得好了才能拿來孝敬爹孃嘛。”

“也有人試吃過了?”

“嘿嘿,放心吧,好吃噠。”

鄭靖業衝女兒一笑,笑得鄭琰汗毛直豎,早戀被家長識破神馬的,最坑爹了!鄭靖業恐嚇完女兒,才低頭擺弄竹筒,一勺飯含在嘴裡慢慢嚼,又慢吞吞地嚥了:“不錯。”

大家這才動箸。

吃過飯,鄭琰就被鄭靖業給拎到書房。

父女倆對座在榻上,鄭琛、鄭琬吃完飯也過來了,與鄭瑞、鄭德興、鄭德安、鄭德平按次序坐在下首。

鄭琰很守晚輩本份地招供:“我出去做飯,遇着師兄了,他說他被聖上調去崇文館,又點名編纂《氏族志》。”

“哦?你怎麼看?”

“阿爹不是有定論了?”不然早在家裡開奸黨會議集思廣議陷害忠良了。

哥哥侄子一齊望過來,鄭瑞首先收起驚訝的表情,能跟池修之玩到一起,他妹妹也不是個好人,還驚訝個P!鄭德平依舊則是一臉死人樣,鄭德興憂鬱地欲言又止。鄭琛先問了:“阿琰怎麼知道的?”

鄭靖業笑了:“是啊,阿琰怎麼知道的?”

“都還沒編出來呢,急什麼?”

鄭琬道:“編出來就晚了!”

“編出來纔好打臉啊!”鄭琰撇撇嘴,“聖上原想讓阿爹做總裁的,你說,聖上是怎麼想的?三郎?”直接點名鄭德平。

鄭德平一臉苦逼,慢吞吞地開口:“別人做的不合聖意。”鄭琛豎起耳朵等下文,鄭德平又閉上嘴巴了,鄭琬手癢得想抽他!

逼出鄭德平一句話,鄭琰轉頭看鄭靖業,此老拈鬚一笑,仙風道骨得能閃瞎人眼:“大郎,別人做的爲什麼不合聖意?”

鄭德興苦思不解:“蔣相公名門弟子,精於譜學,編纂得必是極好的,縱有私心,也不至於偏差太多,不會有大錯。爲何不合聖意?”

謝天謝地,終於長進一點兒了。

鄭琛若有所思:“不是爲何不合聖意,是‘不出偏差不合聖意’。”原來的評定方式皇帝很不滿意。

鄭德興呆掉了。

鄭琰託着下巴:“去掉不可能的,剩下的再匪夷所思,也是真相。”

鄭德興遭遇頭腦風暴,震撼得半晌方回過神來:“原來如此。”

很好,沒被嚇傻,那就是會有進步。

鄭靖業正欣慰着,忽聽得鄭德興道:“姑姑先前說過,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這……如今魚有毒,網還結不結?”

鄭琰:你真笨!

鄭靖業:進步得太快了!長得畸形了。

鄭琰終於忍無可忍:“你不會網那沒毒的啊?!”欠打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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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氏家庭會議熱火朝天,顧家夫妻夜話理智清冷。

慶林長公主一臉寒冰:“他們連你都瞧不起?”

“是我不想陪他們下油鍋。他們都是有私心的人,口中心裡說安民不是好人,他們更壞,不過有個光鮮的姓氏,一白遮三醜。”顧老師的嘴巴也刻毒了起來。

“聖上沒堅持?鄭家那邊兒也沒鬧騰?”

顧益純心說,他們在等你哥鬧騰呢:“聖上把修之給點進去了。”

“那倒還好,起碼消息靈通些。”

“一點也不好,本來他們兩個的事都要定了,今天思玄卻對我說,暫緩。”

“哪兩個什麼事?哦!鄭靖業要反悔麼?”慶林長公主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他是想看修之會怎麼做罷。”

慶林長公主眉頭鬆了一下:“也是應該,誰叫遇上了這事呢,”鄭靖業這是要再考察一下池修之的立場與能力了,“可這也太爲難修之了,他還是一個半大孩子呢。”

往朝堂上一戳,誰還管你是不是孩子啊?!

池修之就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暫時在蔣進賢手下討生活了。工作量並不大,世家排行是個本來就存在的東西,有底稿在,現在要做的只是調整,照章辦事並不吃力。就是吵架比較麻煩,這樣的排行直接影響着未來幾十年各家族的地位,不爭纔怪。就有各種走後門的舉動,也有各種交易行爲,當然少不了暗中下黑手。一次定籍,又平添許多恩怨。

蔣進賢拉攏池修之,拉攏了池修之,就是讓顧益純進退兩難,也等於搭上了慶林長公主的線。這小子比較有前途,如果有人提攜,青雲直上不是夢想。雖然池修之與顧益純是師生關係,與鄭靖業也走得近一點,但是,世家自有他們的一套談話方式不是?

鄭靖業畢竟是“非類”。

池修之卻表現得像是一位好青年,事事拿標準來卡,主動提出把池家降出世家範疇,因爲池家已經衰敗了,人丁也不旺,幾十年也沒出高官。

蔣進賢覺得有戲,故意道:“池郎祖上顯赫,並非寒門。不幸罹遇兵禍,非家風傾頹。”有意賣一個面子。

池修之堅持不肯,蔣進賢道:“池郎難道不自信?但肯努力,中興可期,奈何膠柱鼓瑟?”池修之青着臉不肯答應。

蔣進賢大筆一揮,把池家給填進了末等,就是沒讓池氏掉出世家名冊。

池修之默默無語,又過了幾日提醒蔣進賢:“大正宮中人,其家已歷五世(這是算上開國之初立下基業但沒來得及當皇帝的那一位),”提議把蕭氏列入世家。

蔣進賢覺得自己的付出得到了回報,池修之這是在爲他出謀劃策:“池郎說的是。”

堂堂皇室,定爲末等太難看,劃歸頭等又太諂媚,蔣進賢拍板,把蕭氏定爲二流。

池修之不同意:“帝王之尊難道不如宰相嗎?國祚難道不會昌隆嗎?相公當慎之。”人家好歹還肯上進,你們就會打嘴仗!池修之還是挺欣賞當今皇帝的文治武功的,對蔣進賢這樣做頗有不滿。

蔣進賢也是有自己的堅持的,決意不肯改動,卻也耐心解釋:“蕭氏根基太淺,諸公主……咳咳。”你明白的,世家不會服的。

兩人說話並沒瞞着人,這些日子以來,類似的爭吵並不少,很多人都知道了。當即有位鬍子花白的老同志鄙視地斜了池修之一眼,哼道:“佞臣!”選擇性地忘掉了池修之要把池家剔出去時他還誇了池修之剛正。

池修之當沒聽見。

蔣進賢打圓場:“人人心中都有計較,看法不同也屬正常。”

皇帝有多重視這項活動啊?怎麼會沒有人把這小報告打給皇帝聽?皇帝聽完報告,沒摔東西沒罵人,抄起兩枝筆。紅色的筆往左邊屏風上一堆名字裡添上“池修之”,黑色的筆往右邊屏風上寫上“楚鬆”,想了想,在“楚鬆”後面又加了“蔣進賢”。

好記性不如爛筆頭,皇帝深諳此理,重要的事情都要記一下,仇恨值高的名字也要寫下來。爲區分態度,還用了雙色筆來標記,防止誤記。摸着下巴,皇帝心想,好久沒整人了,鄭靖業最近也疏懶了些,該起來活動活動筋骨了!

老虎不發威,真當老子是病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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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朝,皇帝就當衆詢問《氏族志》編纂情況。

蔣進賢簡要彙報了一下進度:“只剩幾個尚需斟酌。”

“卿且把定好的報上來。”

蔣進賢摸出袖子裡的草稿,一聲一聲地念着,他念得不緊不慢,聽的人卻是心絃緊繃。事關重大呀!

聽着聽着,有人歡喜有人憂,鄭靖業只管冷笑。蔣進賢與鄭靖業都站得靠前,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地注意到了鄭靖業的不悅。

這不重要,蔣進賢想,在這個事情上,鄭靖業這樣的土鱉是沒有發言權的。

他忘了,御座上還坐着另一隻高級土鱉,這隻土鱉也在冷笑。他更沒注意到,底下已經有人低聲清嗓子、默默捲袖子了。

首先發難的不是皇帝也不是鄭靖業,而是韋知勉。

自從被一個臉盲症謀劃捅他卻捅了範大餘之後,韋知勉老實了許多許多。但是,這次排名,本來有望進入二等的韋氏卻被蔣進賢給放到了三等裡面,原因還是他教女無方。

韋知勉自覺打臉,發動自家黨羽罵街,稱蔣進賢是“奸佞小人”、“奸臣奸黨”、“擡已黨之名望而抑士人。”

蔣進賢自是不肯站着被罵,反言韋知勉纔是“奸佞小人”、“只知以權謀私,無心公務”、“門風不整”。

啥無心公務啊,鄭靖業強勢,把重要的工作都給攬了,有心公務想搶生意還要被他抽哩!

朝上亂戰,葉廣學家被評爲三等,自是想再進一層,想要混水摸水,希望重訂《氏族志》的排名,也參與了亂戰。

這一回纔是不分陣營的大亂戰,各自爲了自家利益而奔波,什麼“爲了扶植共同看好的皇子而努力”都被扔到了腦後。大家互相攻擊,誰還不知道誰啊?什麼醜事矬事都給你揭了出來,看看他們揭發出來的什麼寵妾滅妻、以庶充嫡,不事嫡母、兄弟爭財……比剛過年那會兒還狗血。

皇帝樂得很,還要喝斥:“成何體統?明日集賢閣,諸卿各暢所欲言,勿論其他,只論《氏族志》。”你們都要討好俺,俺家能當頭等世家了。這個壞老頭兒,生怕大家不吵,還規定“暢所欲言”這不逼着人家說話麼?

集賢閣會議由首相鄭靖業主持,皇帝蕭正道作爲裁判,各位朝臣是選手。由於有鄭靖業的約束,鄭黨份子很乖很安靜。就見世家、勳貴紅着眼睛在吵。

池修之作爲編纂小組的成員,也要發言,他的發言震驚全場,他還是那個觀點:第一,我家已經不是世家了應該退出排名;第二,建議皇家入優等,以避免“以臣慢君”的情況發生;第三,對於開國以來的勳貴,可以酌情編入排名;第四,許多已經沒落了的世家,也要酌情剔除掉。

池修之堅持:“世易時移,彼時之法不可法當今。”建議大幅度更改排名,以適應新形勢的要求。一箇中心思想就是以現在各家的地位來排個名。

池版《氏族志》被人怒斥爲“勳格”[3],簡單地說,就是官職排行榜。池修之卻說:“世間數百年家族多得是,豈止李、顧、趙、蔣、楚、夏、陳七姓,而七家獨尊,何也?不過數出宰相耳!”本來就是按官職排的好吧?

這一次會議,池修之賺大發了。

據後世歷史學家分析,世家衰落的一次標誌就是這《氏族志》的編定。“這代表着一個新興的利益集團的興起與一箇舊有利益集團的衰落,在這個過程中,一些思想開放的舊利益集團成員與新興利益集團合作,促進了這一過程。一個明顯的例證就是,集賢閣辯論之後,鄭靖業把女兒許配給了他,史載‘帝喜自爲之媒,以修之父母俱歿,令顧益純爲其事主,擢修之爲中書舍人’……”

是不是利益合作只有“合作的”當事人明白,而婚姻的相關方此時已經炸了鍋。

“哈?!”鄭琰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定定定定……定下來?給給給……給池……靠!”瞧這激動的,

我勒個大擦!鄭琰滿地踱步,這才早戀了仨月啊!這就定婚?我還未成年啊!“幹嘛這麼着急啊?”

杜氏淡定地道:“反正你這正個月喂池家小子也喂得順手了,以後接着喂唄!”

鄭琰石化掉了。

鄭家這反應算好的了,池家親戚的反應比她激烈多了。

池外婆聽了池修之通報要定婚,便問:“是哪家淑女?”

池修之溫柔一笑,帶着少年的靦腆:“是鄭相公愛女七娘。”

池外婆幾欲昏倒:“你你你,豈能輒婚非類?!我死後沒臉見你母親了!”

池修之一臉誠懇地道:“池家已經被剔出《氏族志》,談不上類不類的了。”

“咕咚”池外婆昏倒了。

谷氏驚得跳了起來:“阿孃!”

衆人又是掐人中、又是抹藥油,池外婆終於醒了過來,睜眼一看池修之,眼淚嘩嘩地就下來了:“怎麼會這樣喲!你明明已經入仕了!嗚嗚,這可如何是好?”

池修之柔聲勸慰:“我把舅家還留在《氏族志》裡了。”暗示自己是個好人,拿自家排名換了舅家排名。

哈!他舅家根本已經絕了後,只剩兩個寡婦了好吧?!谷氏皺眉道:“大郎年輕,將來未必不如人。也不必就結姻鄭氏,如今事情還沒定,不要這樣着急。池家門風,大家都是信得過的。大郎若願意,我願回家說合,以谷氏女配大郎。”

池修之誠懇地道:“谷氏名門,豈能輒婚非類?”池家也土鱉了。

谷氏:“……”我勒個大擦!

池修之在世家中間的名聲開始變質,有人說他拿家族名望來“諂於上”,有人說他這傢伙狡猾狡猾地。不過他的名聲在新貴中間倒是很好,宜和長公主等人送了格外厚的禮,還有數家借他定婚的由頭送了莊田宅院的。

嗯,總的來說,池修之已經是顆耀眼的新星了。尤其這貨還成了皇帝的機要秘書。**啊!封建□統治都不按組織程序提拔幹部啊!

作者有話要說:[1][3]唐太宗曾令人編寫《氏族志》,目的就是爲了打破世家的壟斷地位,擡高皇室與勳貴,結果被罵爲勳格,這裡借用這兩個名詞。

[2]這兩個詞沒有寫錯,也不是現代用語,古漢語裡有這倆詞,當然,意義與現在的稍有不同。

PS:給辛苦補分的熙攘同學,不要這麼辛苦了,看到請留言,我給贈送積分。PS,要超過二十五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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