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對面是一個小村莊,大概有十幾戶人家,一頂頂草房升起裊裊炊煙,天剛剛放亮,就已經有農戶下田去勞作。
最讓他們高興的是,在山坡下面發現讓他們看着都流口水的活物,一隻肥肥的老母雞。
楊海林賊兮兮地的臉上露出貪婪的笑容,扭頭向金財一打手勢,見他無動於衷,又瞪着眼睛,努努嘴,
金財皺着眉頭心裡想,剛打完劫,命差點沒了,這會兒又讓我去偷雞,就沒有點的好點子嗎?不過他看見那隻雞在眼前慢慢地走動,嘴角的口水也不自覺地流了下來,最後把心一橫,慢慢地爬下山坡……
“五哥,天無絕人之路,正好乾糧吃完,就有母雞上門,嘿嘿!我去找點樹枝去,一會兒烤雞肉吃。”
還沒等金貢起身,就聽見山坡對面有人喊道:“幹什麼那?你小子……偷雞賊……來人啊!五嫂……有人偷你家的雞……快來人啊……”
楊海林擡頭聞聲一看,只見金財抱着老母雞拼命地往回跑,後面還跟着個拿着鋤頭的老漢,一邊喊一邊追。
“五哥,快跑。”金財跑到近前,回頭看了一眼,正色道:“後面的是個鄉下老漢,咱們是偷人家的雞,咱們可不能對他下手。”
“那就跑吧!”
楊海林一聲令下,三人又像昨晚一樣,再一次上演大逃亡,跑了幾裡地回頭看看,早就把那老漢甩沒影了,這才放下心來,一個個地盯着那隻老母雞,饞得直吧嗒嘴。
“嗯?”金財突然停下來,從雞屁股下掏出一個雞蛋,興奮道:“五哥,雞下蛋了,哈哈!”
楊海林好奇地接過雞蛋,摸摸還熱乎的,個頭不小,沒準是個雙黃蛋。
“嘿嘿!”他用手掂掂雞蛋,笑嘻嘻地說道:“母的就是比公的好,不光能吃還能下蛋。”說完,沉思一下又說道:“這隻老母雞不能吃。”
“爲啥啊?”哥倆一聽,難道五哥大發慈悲,不忍心偷農戶的東西,想把雞給那老漢送回去……
“爲啥?”楊海林把雞蛋小心地揣在懷裡,衝着他倆說道:“就因爲它會下蛋,所以我們不能吃了它,你們想想,現在就把雞吃了,頂多就是一頓半飽,如果我們這一路帶着它,天天能下幾個蛋,那我們不就頓頓有雞蛋吃了嗎?”
哥倆一想,有理,點了點頭,認真地聽楊海林繼續說着。
“我們現在生活雖然艱苦些,但在飲食上一定要注重營養搭配,不可過葷過素,不可暴飲暴食……”
哥倆聽聽他邊走邊白話,直搖腦袋,都餓到這份上了,還不要過葷過素暴飲暴食呢,能填飽肚子就燒高香了。
楊海林一路胡侃,幾個人餓着肚子走了幾十裡山路,上了官道又走了幾裡地,發現半山坡上有個破廟,再往遠處望去,十多裡外山腳下有一個鎮子,三人一商量,先在此落腳,順着羊腸小道上山,來到破廟前。
走進一看,原來是個土地廟,年久失修,門框上的漆都掉光了,不過裡面還可以,最起碼房蓋完好,供奉一個土地爺,上面還有香火的痕跡,應該也有人在此上過香,看來還不算荒廢。
三人坐在裡面休息片刻,肚子沒食熬不住了,最後讓金財留下看管唯一的財產,老母雞,楊海林帶着金貢準備進鎮子想辦法弄點吃的。
走了好一會纔來到這個小鎮,街道一旁豎立一個牌子,上面寫着‘清化鎮’,倆人拄着木棍走進鎮子,別看小鎮不大,很是繁華,酒樓客棧皆有,街上過往的行人也不少,後來一打聽,這是山西通往河南的交通要道,楊海林很欣慰,最起碼沒有迷路走瞎道。
在大街上轉了個來回,發現街邊有個賣包子的小攤,兩人就挪不開步了,直勾勾地盯着那香噴噴的肉餡大包子,哈拉子落在腳面子上“啪,啪”直響。
賣包子的小老闆,見有兩個要飯花子賴着不走,而且還擋住攤位影響生意,馬上把臉一沉罵道:“滾開,臭要飯的,沒錢買就別擋着,當誤我做買賣……”
金貢那裡受過這樣的氣,瞪着眼睛走上近前,用手中的‘打狗棍’指着那個小老闆問道:“奶奶的,誰是要飯的,你再給老子說一遍。”
小老闆正在揉麪,看到他的架勢嚇一跳,用沾滿面粉的雙手握起擀麪杖擋在胸前,心驚膽戰地說道:“你想幹什麼?沒錢買包子,你還想搶不成?大白天的這麼多人……你不要胡來……”
“呸!老子連軍車都敢劫,惹怒了老子,老子連你的攤子一起端了。”金貢雖嘴裡罵着那小老闆,可眼睛卻盯着熱氣騰騰的白麪包子,罵完後還直吧嗒嘴。
楊海林聽他一嚷嚷,嚇一跳,這小子是不是餓瘋了,啥話都敢往外吐魯,這還得了,剛想上前提醒他少說話,卻聽見身後有人喊道:“是誰大膽敢劫軍車?”
楊海林回頭一看,又是一身冷汗,只見身後站着兩個官差,手裡捂着刀把,怒視着他倆。
壞了,這小子臭嘴惹禍了,恨不得先把金貢的嘴巴撕爛。
“啊哈哈!官爺好!”楊海林笑呵呵走上前去,點頭哈腰地說道:“官爺聽差了,他是說聽到昨晚有人劫軍車。”
“他說……”這時那個小老闆剛想糾正楊海林的話,卻被金貢狠狠地瞪了一眼,嚇得沒敢說出口,趕緊改口道:“他說的沒錯……李爺……他……真的是這麼說的,小的聽的一清二楚。”說完,又苦着臉看了看那個‘凶神乞丐’,心裡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兩個官差剛纔也沒聽得太清,又有街攤小販作證,上下打量他倆兩眼,一看是個臭要飯的,量他們也沒有那麼大的膽子,吐了一口唾沫走了。
楊海林長出了一口氣,回頭瞪了金貢一眼,耳朵裡卻聽到那兩官差邊走邊嘮叨。
“李哥,你說昨兒夜裡是誰那麼大膽子敢劫軍車,是不是腦袋進水了,咱們這地段也沒有什麼山賊草寇,都哪冒出來的幾個愣頭青……”
“唉!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呸!一幫傻鳥。”
……
楊海林看着官差走遠,又聽見他們的談話,憋屈得死的心都有,氣得一把拽住金貢這個愣頭青,走到包子鋪對面的街道旁牆根下,蹲在那裡生悶氣。
金貢知道自己嘴上惹禍了,忙蹲下身子向楊海林賠不是。
“五哥,你消消氣,剛纔是我太魯莽,下次一定注意。”
“還有下次?”楊海林狠狠地瞪着他一樣,惱怒地說道:“下次就等着掉腦袋吧。”
“五哥,我真的知錯了。”金貢抓住他的手臂,委屈地說道:“我也是餓昏了頭才冒出那些話來。”
“哼!”楊海林扭過頭去不搭理他,肚子咕咕叫,心裡真犯愁,上哪弄點錢買吃的那?
倆人正在這別勁之時,突然聽見腳底下發出金屬般的聲音。
“叮~當~啷~啷~~”
楊海林低頭一瞧,一個大銅錢在腳前石板上打轉,一把抄在手中看了看,一文錢。
兩人慢慢地擡起頭,就看到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圓圓的臉蛋小酒窩,穿着小紅襖,扎着小辮子,手裡拿個小糖人,笑眯眯地看着他倆,那樣子可愛至極。
“這是我的零用錢,留給你們花吧!”
稚嫩的孩童聲傳入楊海林的耳中,那甜甜的細小聲音讓他倍感親切,真想上去一把抱着這個小丫頭痛哭地說,小妹妹要給就多給點吧!大叔真的好餓,一個銅錢不夠打底的……
“謝謝小妹妹。”楊海林叫花子的臉上展開‘嫵媚’的笑容,清清嗓子,小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等大叔以後有了錢一定還給你。”
小丫頭用舌頭舔下糖人,笑呵呵地回答道:“我叫秋香,錢……錢不用你還,我就這麼多……我走了……說完天真地笑了下,扭頭就跑了。
倆人看着小丫頭漸漸跑遠,相互看一眼,無奈地搖頭。
“五哥,咱都混到要飯的地步了,我直接一頭撞死算了,真丟人啊!”金貢捶胸流涕。
楊海林心裡面別提多難受了,爲什麼自己這麼倒黴,活着二十多歲啥事都幹過,還真頭一回變成要飯的,真他孃的憋屈……
兩個人低着腦袋蹲在牆根下,正在鬧心之時,又聽見一個銅板落地的聲音,楊海林心想;“得!生意又上門了,看來要飯也不錯,行行出狀元啊!”
剛想伸手去拿起那枚銅錢,卻被一隻草鞋踩到底下,擡頭一看,身邊站着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