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江湖接續(7447k)

嵩山衆太保聽了左盟主的話無不驚詫。

丁勉吸了一口氣,摸着下巴唸叨:“既要齊通八脈,又平燥氣”

“那又怎麼可能?”

練功房這幾位哪個不是大行家,稍一思索便知難度。

這奇經八脈除任、督二脈有獨立腧穴,其他六脈腧穴各都寄附於十二正經與任、督脈之中。

既不直屬,又無表裡配合,循行別道奇行,故稱奇經。

按照左盟主的描述,衆人全都搖頭。

陸柏道:“依左師兄所言,引燥氣闖八脈固然是妙法,可入了八脈依然難平。”

“是啊,是啊!”

衆太保看向左冷禪,他緩擡雙手示意一衆師弟坐下。

這一幕,彷彿又回到了數十年前。

那時左冷禪整理一派武學,以自身天賦學有所成,開闢一十七路劍法,再指教一衆同門,日日苦修領路,這纔有嵩山今日之盛況。

沒想到闖蕩江湖數十載,多少風雨殺戮之後,又回到當初。

白髮雖生,雄心猶在。

不止爲了稱霸江湖,更有練武之人對神功秘典的渴望。

一衆太保全都在練功房盤坐,左冷禪目光四下掃過,拿起一冊整理好的寶典。

“我中嶽嵩山爲五嶽之首數十載,本派劍法內功、拳掌奇兵收錄不知凡幾,可能稱得上江湖頂尖的屈指可數。若談底蘊,遠遠不及少林武當魔教。”

“但有神功寶錄者,無不珍藏密斂,深埋高閣,非一派傳人休想得見。”

左冷禪露出冷笑:“武當少林千防萬防,可終究還是叫我見到了!”

“這陰譜易成,陽譜高深,各有精妙。數月以來,我夙興夜寐,沉癡難拔,愈發覺得往日之見過於迂腐。故步自封,這才停步不前。”

“陰譜陽譜,具有高深武學理解,叫我大開眼界。”

他感嘆這一聲,諸位太保也繃着一張臉,想到嵩山派種種變化。

“左師兄!!”

他們高喊一聲。

左冷禪毫無動容,微伸一掌按下衆人情緒:“諸位師弟,我中嶽嵩山不可再因循苟且,當舍舊謀新,再圖大業。”

“是!”衆太保齊聲迴應。

左冷禪微微點頭,開始解釋方纔陸柏的疑惑:

“若十二經脈爲溝渠,奇經八脈可稱湖澤。這奇經八脈涵蓄十二經氣血,且調節十二經盛衰。”

“人之盛衰,及生死,及陰陽。”

“燥氣難平,可入了八脈溝通十二正經,便有奇妙陰陽交互,燥氣的影響便會受調理而削。”

“不過,必須八脈齊通。要讓燥氣分行,各入脈穴。”

“啊?!”衆人驚呼一聲。

這法子不僅極難,更是拼命。

費彬鼠須下沉,嘆息道:“燥氣分行強闖八脈,如何能做到。”

“哈哈哈!”

左冷禪忽然大笑,他拔劍朝前方刺出。

只見那劍光忽左忽右,如同劍戟排開!

兩邊對稱如鏡,叫人眼花繚亂!

鏡中形,擬滄冥。

“子晉峰鏡形劍!”衆太保瞧着這分列如鏡的劍法,一口道出來歷。

左冷禪道:“鏡形劍的行氣法本就是分列如鏡,以這套劍法的行氣技巧控制燥氣,闖八脈的難度豈不是縮減一半?”

“本派秘法難道就不能攻克寶典?”

衆人瞪大眼睛,皆露出佩服之色:“左師兄竟有這等奇思!”

左冷禪提醒一聲:“我的寒冰真氣都壓不服這衝入經絡中的燥氣,需要顛倒練功,還要精準把控衝脈力度,你們按着這個方法,也只能慢慢摸索去練。”

“不過,這陽譜卻能用心感悟,若得其中武學奧義,必然受益匪淺。”

副掌門湯英鶚道:“師兄。”

“若是按照你的方法,再自宮練劍,那又如何?”

衆人各都凝神,他們自問沒有左師兄這般才能,雖然找到了一條途徑,但放在他們身上,練成概率極小,且易走火入魔。

這些時日,他們可是細細品嚐了真氣與燥氣相合帶來的那股子恐怖的氣血翻涌。

這還只是單練陰譜,像左師兄這般陰陽結合,難度實在太大。

左冷禪沉聲道:“自宮練劍,難度驟減。”

“那幾個自宮練劍的弟子如何了?”

湯英鶚臉上肌肉抽動:“四人中有三人不得精髓沒能練成,餘下一人服丹練功進展神速,只是因爲劍譜不完整,越練越怪。”

一說起這幾個弟子的情況,太保們都有些驚異。

那個進展很快的弟子分明內力不強,可在練了殘缺寶典上的武功後,速度招法各都變快。

以這種速度使用普通劍法都威力不俗,若是使用那些嵩山快劍法門,豈不是進步更大?

陸柏等人都有些心動。

“碎袈裟還要繼續搜尋。”

“那幾名弟子今日晚間一齊帶來這邊,我們一同參詳.”

左冷禪又與他們聊了些陰陽劍譜上的感悟,衆太保各有所得。

他們告退離了練功房。

聽到後面響動,丁勉費彬等人又回過頭來。

只見左盟主又在那倒立練功。

他們各都在想,陰陽劍譜齊修若真能練成,那又是何種層次?

鍾鎮眼中溢出濃濃的嚮往之色,像是有一團火焰在燃燒。

……

“師兄,你不會是想練這劍譜上的武功吧?”

華山玉女峰,正氣堂旁的屋舍亮着燈火。

寧女俠將嶽掌門手上的書冊奪了過來,書冊還有血漬,這是他們回華山的路上從一名死掉的黑衣人身下找到的。

眼見嶽掌門沉迷其中,甯中則心中頗爲緊張。

她看過秘籍,雖不知真假,但上面一道邪門的路數實在扎眼,看過之後想忘也忘不掉。

嶽不羣道:“這秘籍多有不通難解之處,想必是殘本。”

盯着“必先自宮”那幾個大字瞅了瞅,嶽不羣微微搖頭,“師妹莫要誤會,我只是對上面深奧的武學見解感興趣。”

“紫霞功桎梏許久,這秘籍中的武學精要似乎能助我解惑,只是研究來研究去,還是捉摸不透。”

甯中則臉色稍緩:

“如今衝兒和靈珊跟着風師叔練功,武藝各有精進。咱們華山一脈後繼有人,師兄不必再爲此操心。”

“咱們五嶽劍派這邊,如今衡山的趙師侄已成大器,左冷禪想並派也不可能了。”

甯中則瞧着嶽掌門神色自若,這才把手中的秘籍還給他。

“師兄既然捉摸不透,明日我們一道上思過崖尋風師叔。”

“他老人家見了這秘籍,自有分曉。”

嶽不羣本想拒絕,可心念秘籍,又說不出拒絕之詞。

翌日一早,華山夫婦提籃帶果,行過崎嶇山道,上思過崖去了。

……

五月初五,又是一年端陽節。

這一日,人們將菖蒲艾葉懸在門戶上,以禳毒氣,又飲雄黃酒。

蓋因端陽至,五毒出。

平定州,黑木崖。

崖頂太陽高高升起,日光從東邊射來照在一座漢白玉的巨大牌樓上,上有四個金色大字“澤被蒼生”。

此時牌樓前已有大批教衆。

黃衣侍者拿着一塊黃布宣讀:“日月神教文成武德、仁義英明教主東方令曰:衆教徒拜端陽祈賜神丹,一同入殿。”

這些教衆聞言入了大殿。

他們各都是一方高手,可到了大殿之上連一口大氣都不敢喘。

高坐在大殿最高處的那人更是無人敢於直視。

面相粗獷的楊總管正坐在那人身邊,見大殿涌入各方首領人物,於是朝着旁邊的紫衣使者擺擺手,那使者又宣讀些胡吹法螺之言。

跟着所有教衆一齊參拜。

楊蓮亭坐在上方,十分享受。

“日月神教,戰無不勝,東方教主,文成武德,千秋萬載,一統江湖!”

衆人齊聲大喊,感情真摯,發自肺腑。

響亮的聲音迴盪在崖頂上,又隱隱傳入一間滿是脂粉香味的閨房。

針繡花架前,東方不敗擱下繡了一半的鴛鴦,正翻開一部教衆從福州帶回的典籍。

這典籍他一眼便知是拼湊來的。

妖異的聲音帶着一絲輕蔑幽幽響起:

“倒真是葵花寶典上的武功,只是亂七八糟,徒剩形表,豈能領悟人生妙諦。”

他將拼拼湊湊的陰譜看完,顯得不屑一顧。

將陰譜丟在一旁,他其實對另一本陽譜已經沒了興趣。

這陰譜內容只有心法,沒有招法。

陽譜大概率是招法。

他只想知道這些招法與葵花寶典所載有何差別,僅僅是這一絲絲好奇促使他翻開第二本陽譜。

看了幾眼後,東方不敗的面色忽然一變,臉上輕蔑全然消失。

“欲練此功,八脈齊通。”

“人生妙諦,普渡仙航”

“內外全無渣滓質,養成一片紫金霜。陰陽造化都歸我,變動飛潛各有常.”

東方不敗頗爲吃驚,天下間能讓他在武學上吃驚的典籍,那是微乎其微。

“這譜子,豈不是暗合天人化生,萬物滋長之理?”

閨房花架旁,紅衣如血,靜靜佇立。

下一刻,忽然妖風瀰漫,翩翻輕紗幔帷。

妖異紅影閃動閨房,如雷似電,如鬼似魅,森森妖異,無言可盡。

幾乎在同一時間,雁城天山之巔。

大霧沉積,數頭大雁鳴聲掠過一片山雨,各都往下望去。

一道青衣人影彌散冰霧,他行過崖頂,左右騰挪,疾馳如電。

青衣過處,有千劍縱橫,那劍勢夢幻,實中有劍,虛中有氣,虛虛實實,無可分辨

此刻,在浙南麗水,一棟荒廢小院內。

一名黃臉大漢扮相妖豔,他略施粉黛,一身紫紅,香囊腰纏。

只見他手上捏着蘭花指,使得一手玉女劍法,姿態妖嬈至極。

大漢在小院中來回縱跳,閃內閃外,快捷無倫,如同一名女子在跳舞,掀動陣陣妖氣。

玉女劍法本就陰柔繁複,每一招都有諸般變化。

現在到了他手中,更是玉女成妖,繁又極快!

忽然之間劍招大變,院中狂風大作!

正是一百零八式狂風快劍!

這一路劍法已今非昔比,那風如有形,難窺劍影。劍在風中,風似成劍!

“嘿哈哈哈~!”

尖銳的笑聲滾蕩在風中,極爲刺耳。

……

寧波府,東海之畔。

六個怪人圍聚成圓,掌心相對,同脈同源真氣互相流轉。

桃谷六仙極度默契,他們本就有古怪陣法,六人行動,真氣一扯便將人撕成六塊。

陽譜上的內容,六人各讀各的,各有理解。

此時功行任督二脈,六人再各練一路奇經,真氣互相交融,正好合上八脈齊通的武學奧義!

這六股真氣本該讓他們心神不寧,生出濁火,傷經損脈。

可是

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

當時正是因爲這句口訣,叫他們亢奮之下撕毀陽譜。

六人癡癡傻傻,練武悟性卻不差。

不論真氣多麼濁雜,多麼攪人心神,便如這口訣一樣,明月照着大江,波瀾不驚、心如止水。

衝脈、帶脈、陽維脈、陰維脈、陰蹺脈、陽蹺脈。

六人成陣分練一脈,再過任督。

八脈齊通,一股股真氣在六人手心交匯處不斷閃爍。

……

西接六盤山,東望關中平原。

神拳二老回到崆峒山後,在涇河與胭脂河南北環抱的密林中苦練武藝。

“轟~!!”

在一聲爆響中,一棵老樹被二人錘碎。

這等破壞力,絕非等閒拳法能做到。

“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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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成了!玄空門斷掉的路,被伱我又接上了!”

神拳師兄岑萬龍大笑:“所謂陰陽,化在我玄空門的拳中便是剛柔!”

“是啊!”

師弟鬱淳化也大笑:“如此簡單的道理,我們想了數十載,竟然一直走錯,此番可謂是一朝夢醒。”

“陰陽相濟於我們而言就是剛柔並濟,或剛中有柔,或柔中有剛,或橫出,或直送,或內縮,敵人抵擋不住這源源而來的勁力,便會深受內傷。”

神拳二老摸着鬍鬚暢快大笑。

“師弟,我們補上了前輩遺失的法門,必然遺澤後代。”

“玄空神拳的傳承,不會斷!”

“哈哈哈,果然是人生妙諦!”

……

“師兄.”

崑崙山,玉虛殿前。

震化子面對着玉虛殿遠處的皚皚雪山,在玉峙蒼茫中敞開胸口,上有一道猙獰劍傷。

“面對這一劍,你可能有所悟?”

“有所悟,但還是差了許多。”

崑崙派掌門震山子盯着師弟的傷口,不住讚歎:“我的乾坤一劍只是凝了層氣之形表,遠不及這劍氣。”

“凝形凝真到這種程度,還是一個少年人,真是驚才絕豔。”

“哈哈哈!”

震化子大笑一聲。

震山子卻眉頭輕皺:“師弟爲何發笑?”

“我笑這幾十載的苦修,不如這一劍來的感悟多。”

“師兄的雲龍大八式與天龍五訣皆高過我,若是我將心中感悟盡數相告,師兄恐怕能癡夢成真。”

震山子聞言一驚:“師弟你有什麼訴求儘管說來,我若能凝有形劍,這掌門之位讓給你也無不可。”

震化子搖頭:“只盼師兄功力再進時,能去雁城尋找劍神。”

震山子恍然:

“若能領悟,再帶一道劍傷回來,我也心甘情願。”

“前人功法凋零,本派下一代還會繼續凋零,我若能彌補前路,延承香火,那便無愧師父、師祖的教誨。”

“哈哈哈!”震化子又一次大笑。

震山子又問:“師弟怎又發笑?”

震化子道:“我欣喜而笑,師兄有此壯志,不愧乾坤一劍。”

震山子捋須而笑,看向雁城方向:

“沒想到這天下間還有劍神存世,我定要一窺風采。”

二人話罷,又面朝雪山練功,想象着有朝一日,劍氣有形,如峰頭雪白。

……

下了黑木崖,出了平定州。

任盈盈騎馬趕路,與綠竹翁一道來到開封地界。

張夫人早就等候在此。

“聖姑。”

“平一指可在?”

“在。”

“領路吧。”

“是。”

張夫人也不廢話,領着他們出城上到一條山道,經過十幾株大柳樹,只見一條小溪畔有幾間瓦房。

藍教主與某個無恥小賊都說到那胭脂,任盈盈何等聰慧,她前後一想便猜到大概了。

等他們到了瓦房前,一個矮胖子迎了出來。

這矮胖子腦袋極大,生一撇鼠須,搖頭晃腦形象十分滑稽。

正是那醫一人,殺一人的平一指。

平大夫脾氣古怪,但對聖姑卻十分敬重。

綠竹翁與張夫人退到一旁,排掉周圍可能存在的耳目。

平一指見這陣仗便知有大事。

“不知聖姑有何差遣?”

任盈盈反問:“可會配製解藥?”

問到專業問題,平一指當即說道:“萬物生克,有毒必有解!”

“我醫治過的中毒者不知凡幾,不知聖姑要解什麼毒?”

任盈盈沒說話,拋出去一盒東方不敗纔給不久的胭脂。

緊接着,她低聲說了幾句話。

原本一臉輕鬆的平一指瞬間汗流浹背。

“可可以配。”

“但要寬限一些時日,少說也要一兩個月的時間。”

任盈盈點頭,她並不多話,轉身又對張夫人吩咐一遍叫她留在開封,之後便與綠竹翁一道南下紹興。

“姑姑,那幾位長老怎麼說?”

“他們都是爹爹舊部,在黑木崖的日子非常難過,不知楊蓮亭什麼時候會拿他們立威,每日裡擔驚受怕。”

“若非三尸腦神丹,早就叛逃離教了。”

“若真能得到解藥,他們會立刻下臨安,張夫人在這等解藥,到手後由她去平定州,省得我來回趕路生出變數。”

任盈盈說這話時在腦海中算了一下時間。

若她來回奔波,那個無恥小賊定會在會稽山撲個空,失落回衡陽。

想到他沮喪的樣子,心下有股痛快的感覺,罩在輕紗下臉上不由露出笑意。

但也只是這樣作惡想想。

綠竹翁不曉得什麼中秋之約,覺得聖姑這樣安排很合理。

“姑姑,近來這江湖我也看不透了,前幾日下平定州連遇幾個古怪高手。”

“又聽聞中原一帶的武林世家冒出一些接續之人。”

“這可真是稀奇事。”

所謂武林世家接續人,便是指原本傳承斷了,後輩又將斷了的傳承補上一段。

任盈盈道:“多半是那陰陽劍譜碎片搞得。”

她腦中閃過一道身影,不由道:“天下總是有些出乎意料的能人。”

“那些武學奧義傳到這些人手上,若正好與他們的功訣吻合,有些領悟也沒什麼奇怪的。”

綠竹翁稍有感嘆:“像這樣的神功寶典一般都是保存在大派之手,旁人沒有沾染的機會,如今那些小門小派也都真真假假得到一些。”

“真不知道這江湖會變成什麼樣子。”

聖姑不接話,只是朝南邊看。

綠竹翁又憂心道:“長老們得到解藥下臨安,身後恐怕會跟着諸多追殺過來的黑木崖高手。”

“那就順勢把解藥給他們。”

任盈盈道:“這次我到崖上已經感覺到不同。”

“上官雲他們都去過福州,接觸到了那劍譜。天下無敵的癡夢,哪個練武之人敢說沒有?人心思動,卻又被三尸腦神丹所困,遠沒有江湖人自由。”

綠竹翁點頭道:“這是一條可行之計。”

散佈解藥可能會多出許多叛教者,真心願意胡吹法螺的人恐怕是少數。

“到了紹興那邊,便嘗試聯繫向叔叔。”

“我們要準備動手了。”

……

青城山松風觀中,餘滄海的切割手法越來越熟練。

宮裡的太監總管見了,那也要喊一聲佩服,再道一聲好俊的刀功。

火烤刀刃,塗抹金瘡,出刀時如鬆之勁,如風之迅。

從端陽節到六月初,餘滄海至少切割了二十多名弟子。

這些弟子要麼已有子嗣,要麼是在勾欄瓦舍放空後突然想開了。

女人什麼的,哪有練劍快樂。

嵩山弟子切割後練成劍法的成功率明顯沒有松風觀這邊高,這就要感謝封不平製造的偏差。

青城弟子和嵩山弟子一樣記錯秘籍,但他們胡亂排版,陰差陽錯對得更多。

青城門人如此瘋狂,還要感謝申人俊。

第一個試功者,他成了。

餘滄海的野心更加膨脹,聽聞江湖上有袈裟流出,他便想搞到手。

等功法更完善一些,他或許也能下定決心。

當餘觀主望着弟子們快速進步,心下糾結要不要切割時

天柱峰巔上的趙榮也在糾結,他又連續閉關,企圖創出一部內功心法,可是差了一些,導致將出未出。

又幾日後,趙榮暫且放棄,帶着諸多練劍練功心得下了五神峰。

近半年時間他並非一直在山上,偶爾下到驛站上方不遠處透透氣,不久後又回到峰頂。

這一次,卻是正式出關。

七月初五。

“大師兄!”

早早收到自家小祖師要出關的消息,天柱峰山腰上便來了三十多名弟子。

山間雜亂的霧氣中才露出一道人影,衆弟子就齊聲高喊。

少年還是一身青衣,髮髻微亂。

棲身高崖,慣看雲巔,朝對晨露,暮伴晚霞。

閉關地除了送飯弟子,無有人煙,說是與世隔絕也不爲過。

離了紅塵許久,自有一股脫俗之氣。

雖然早就習慣自家小祖師如此,可一見真容,還是免不得心神搖曳。

很快

一衆衡山弟子就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青衣人明明才從蕩蕩山霧中顯露身形,卻感覺眼前一花,人影像是晃動了一下,然後又晃一下。

明明小祖師離着很遠,現在一看又很近。

好像只走了兩步,怎能跨出這般遠的距離?

這.這是什麼身法?

衆人瞠目結舌,完全搞不懂這是怎麼辦到的。

呂鬆峰驚訝評價:“如雷如電。”

等趙榮靠近,他笑着拱手:“恭喜師兄功力大進!”

趙榮朝着迎在這裡的同門打了一聲招呼,原本他不想這般隆重,出關了一個人回城便是。

但衆位同門都覺得馬虎不得,又很願意到此迎接。

“近來門內可有什麼大事發生?”

“門內大事倒是沒有,江湖上的事卻很多。”

“一路走一路說。”

“好。”

他們又騎着馬回雁城,於是一路聊起江湖事。

呂鬆峰說的江湖事主要都是圍繞着陰陽劍譜,趙榮沒感到意外。

讓他沒有想到是,江湖人更崇尚陽譜上的武學理念。

尤其是那些功訣與之相對應的門派,更是將之奉爲至寶。

至於自宮練劍的陰譜,則是被不少人詬病。

主要是一些人切割之後,發現劍譜練不成,那簡直和天塌下來一樣。

這便是陰譜與陽譜截然不同的地方,陰譜零星幾句口訣,沒有太大作用。陽譜幾句口訣,往往發人深省。

劍譜本就碎裂,又在江湖上傳了一遍,顛倒錯亂,陰陽混合不知凡幾。

在不確定手上所拿是真還是假的情況下,直接切割練功,對自己實在夠狠。

然後這些狠人發現切了練不成,直接崩潰了。

除非馬上學一口川西話,上松風觀請餘觀主指點一下。

對於大多數冷靜下來的練武之人而言。

以陰陽劍譜上高深的武學理念爲參考,打開眼界,鞏固自身所學,甚至在所學基礎上開創新學。

這纔是更穩妥的方式。

短短半年時間,已經有一些練武成癡的人在一起鑽研,共同探討。

神功寶典向來是大派專屬,這碎掉的秘籍就像是滿天星辰,也給了這些普通的江湖武人一個機會。

雁城門口。

呂鬆峰感慨道:“江湖廣大,能人英豪果然不缺。”

“我已經聽聞不少武人從那些武學理念中得有所悟,或悟得多,或悟得少。”

“最近的便是安仁劈卦刀館的館主代天倪,他煉的劈卦刀原本很平常,甚至不算完整,五十多年的刀功也沒什麼值得稱道的。”

“現在卻一朝得悟,揮刀力劈青松,剛猛無匹。”

“聽聞他將剛猛勁法傳給了兒子,這安仁劈卦刀館硬是多了一道傳承出來,可真是了不起。”

“……”

聽他這樣感慨,趙榮心中也多生波瀾。

他自覺少算了一些東西。

那些在各般功訣浸淫多年的武林人,也許參不透陽譜中的深邃奧秘。

但只要受些啓發,也是有可能點燃多年積攢下來的火種,燒出新學,再度繁盛。

愈發凋零的江湖,忽然打開思路,推陳出新。

這天下人,豈可小看。

回到山門後的幾日,趙榮少在藏劍閣,多在聽風臺指導門人練劍。

諸般劍法、劍陣,他都能快速找出門人存在的毛病。

十日後,趙榮算了算時間,準備去一趟紹興。

以霜寒勁爲源頭的化陰爲陽手段,終於還是差了一些。

畢竟霜寒勁上限較低,遠不及至陰至寒之氣。

算上趕路時間,到會稽山差不多中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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