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光頭搶先從龍長旭身後衝出,他一個膀子光着,一個膀子披着獸皮,長得魁梧雄壯,這一聲大吼氣勢洶洶。
“鐵扁擔竇應祖。”
所謂的鐵扁擔,又叫鐵臂膊,乃是專練臂膊的硬氣功。
此法以撞擊大樹、圓石、糙石練成,不斷讓胳膊破裂,結痂,練成之後,少說有千斤之力!
之前盧世來介紹過此人。
趙榮剛剛想着他的武功路數,那邊竇應祖已經兩腳踩上院牆,與黑衣人戰在一起。
兩人沒動兵刃,全仗拳腳。
大光頭的硬氣功確實厲害,鐵臂膊橫撞而來,黑衣人也連忙卸力。
但是,這黑衣人招法多變,腳小功夫更是靈活。
院牆不到兩尺寬,大光頭含怒衝上去,第一時間沒能用莽力將對方逼下來,他在院牆上施展不穩,很快陷入劣勢。
黑衣人找準機會,側身躲掉一拳,跟着一個掃堂腿將竇應祖掃下院牆。
下面的人趕忙上前將大和尚接住,接連栽倒三個人,又打翻了一張桌子。
“哈哈哈!”
登時,兩邊院牆的黑衣人都發出嬉弄大笑,別提有多刺耳。
“這打鼓弄琵琶,相逢是一家。那三個大蒼蠅飛到一堆,又是什麼?”
另外一個黑衣人笑答:“不是聞到魚腥,便是屎臭。此地臭烘烘的,可不就引得一羣蒼蠅?”
殺人誅心啊!
“我嫩你嬢!”
趙榮身邊,虯髯大漢一邊衝上去一邊大喊:
“記住吾名,殺你之人是零陵邢道寺!”
吃席間趙榮就覺這個傢伙最耿直,看來是小瞧了。
此刻能衝上前對付黑衣人,絕對夠義氣。
不由露出欣賞之色。
邢道寺只玩真實,操起開山斧力劈華山,作勢要將黑衣人劈成兩半。
可對手太靈活,又從上往下打佔據先機。
只聽“咚咚”聲響,鏢局院牆上的石磚被砍得七零八落,哪裡劈得中人。
一道滄浪聲在耳際炸響,黑衣人拔出長劍,面露狠辣之色。
他的招式凌厲迅捷,劍身反射月華,成一道劍光將雙目照亮。邢道寺心頭一驚,一斧隔開對方攻勢,腳下連退幾步,已然是站不穩了。
趙榮驚覺對面院牆的黑衣人打懷中摸出一物,溘然急射!
“當心!”
他喊話提醒,又猛一腳踹起面前桌案。
“嗤!”
一柄飛刀將他踢起的八仙桌鑽出一個洞,直射邢道寺。
好在有他提醒,再加上桌面卸去一些內勁力道,那邢道寺才反應過來矮身躲避,飛刀從其胸口劃過,帶出一抹血光鑽入黑暗中。
顧不得胸口受傷,邢道寺舉斧柄再擋來人三劍,但倉促之下已被團團劍光困住,須臾間就要丟掉性命。
“卑鄙!”
蘆貴大罵一聲,趙榮則躲在人羣中喊道:“賊人無恥,不要單打獨鬥吃了暗算,大家一起上!”
他一起頭。
周圍人旋即從黑衣人劍法中回神,龍萍領頭操着雙刀幾步殺到院牆上。
“別讓他們逃走!”
“上!”
連續幾聲怒吼,前來助拳的江湖同道各展所長,盡皆殺出。
這幫人雖不及真正的武林高手,但一個個都有藝業,不是隨意就能打發的。
黑暗中又冒出兩名黑衣人。
鏢局大廳屋頂上傳出一片打鬥之聲。
趙榮與盧世來一前一後踩着八仙桌躍上屋瓦,同樣加入戰圈。
瓦片被踩得嘩啦啦響。
夜晚光線很差,最亮眼的唯有刀劍。
趙榮將衆人護在身前,自己從旁掠陣,暗中留心對方是否還有後手。
黑暗中,幾名黑衣人在被圍困之下劍法突變。
去勢奇疾而收劍極快,身隨劍走,左邊一拐,右邊一彎,越轉越急!
突然聽到有人驚訝大叫:
“峻嶺橫空,十八盤!”
“這...這是泰山劍法!”
聲音一喊出來,圍攻黑衣人的武林人士連續有人收緩攻勢。
黑衣人一言不發,幾聲冷哼過後,迨機撤退。
屋頂一干人僵在那裡,竟沒幾個追出去的。
對方殺了人,就這麼堂而皇之的離開了。
回到大廳,衆人面色都不太好看,再無之前推杯換盞時的活躍狀態。
“那人的劍法正是泰山十八盤,雖然不全,但老夫曾瞧泰山天鬆道長使過,絕不會看錯!”
說話之人是一個穿着練功服的老翁,帶着韶州口音。他滿臉皺紋,最突出的地方是一雙手,關節粗大,指尖不見皮肉,密佈着一層層厚繭。
他叫谷明宗,號稱白沙堡琵琶手。
這一手硬功夫極爲難煉,須入藥在銅鍋中煎熬,但老翁幾乎大成,在曲江一帶相當有名望。
龍總鏢頭特意等候的韶州府朋友,便是這位了。
眼下他說是泰山劍法,自是沒人唱反調。
也就他老人家不怕事,敢直接挑明對方的劍法。
萬一真是泰山弟子?
豈不做成了泰山派在衡山派眼皮底下鬧事?
龍長旭皺着眉頭,知道問題的嚴重性。
先安排好兩位趟子手的屍首,又把撫卹給到位,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在家門口被人殺人,屬實難堪。
不過...
他龍長旭能屈能伸,當受氣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泰山派位列五嶽,乃名門正派,怎可能在夜晚襲殺鏢局趟子手?”
“我看多半不是泰山弟子,而是有人故意爲之。”
“不錯!”
“總鏢頭說得對,我長瑞與泰山派無冤無仇,他們沒必要這麼做,更可能是三合門的人乾的。”
賀鏢頭把矛頭轉移出去:“三合門知諸多豪傑在此僔首,故意攪局,又明知正面交手不敵我等,便使鬼蜮伎倆。”
“假設泰山派入局,那咱們明面的優勢也就沒了。可泰山派不可能在衡陽城如此做派,這纔有了三合門的詭計。”
“諸位...!”
賀鏢頭朝四周拱手,朗聲道:“若論對泰山劍法熟悉,恐怕在場沒人能比得過三合門!”
衆人聞聲,盡皆點頭。
大夥都知三合門門主遲正鬆是泰山派弟子遲百誠的族叔。
“欺人太甚!”
賀鏢頭站在龍長旭身邊憤怒發聲:“兩日後三合門到此,我長瑞必須討回公道!”
老賀是個拱火大師,他已經化身長瑞判官,把屎盆子扣在三合門身上。
當趙榮聽到龍長旭與周圍人跟着附和時,他就猜到龍長旭的目的了。
現在不管是不是三合門乾的,都要說是他們乾的。
否則今晚丟的面子朝誰要回來。
龍長旭這次主打一個面子功夫,如今被攪局,只能找個背鍋的。
外界的注意已經從長瑞丟鏢轉移到“三合門對戰長瑞鏢局”。
只要這次贏得漂亮,那麼鏢局的名譽就保住了。
不得不說...
總鏢頭的心是黑的。
趙榮瞧着黑衣人離開的方向,內心正在腹誹總鏢頭與賀鏢頭狼狽爲奸。
突然感覺自己被一道視線鎖定。
他側頭,登時看到了丘家鑄劍山莊一票人。
那位二九年華的丘姑娘俏臉飛過一抹紅,不着痕跡把頭貓藏起來。
壞了...
蒙茵姑娘爲報救命之恩,不會是想以身相許吧?
趙某人自戀一笑。
隨即看到老丘衝他微笑,頃刻間又防備起來。
不行,這老丘絕對是個麻煩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