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如此。”勞北表情無奈,因爲之前的小插曲,他已經確定,他肯定不是眼前這青年的對手,他根本就完全沒有察覺到對方出手。
“脊樑彎了,看到的路也就不直了。”喬飛宇察言觀色之下,對於勞北有了自己的一些猜測。
“你不明白,你根本不明白啊,也罷,我已經好言相勸過,告辭。”勞北自然是不敢和喬飛宇動手的,但他如此作爲,顯然是背後還有人,而且實力必定遠勝他。
“是你不明白,丟不徹底,又拿不起,這算什麼?”喬飛宇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之後不再理會勞北,任其離開了小漁村。
“這……”中年漢子的村長看着勞北離開,站在原地瞠目結舌,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以往也不是沒有遊蕩到這個小漁村的江湖俠客,並且行俠仗義的也不少,但沒有一次是需要勞北出第二招的,無一例外,盡數飲恨。
而這次,他們眼中如神明一般的勞北,竟然沒有動手,甚至連多餘的話都沒有說一句就離開了,這是前所未有的事,先不說他還會不會回來,光是想到不按照他的意思辦事的後果,村長就是一陣後怕,那可不是兩個孩子就能了事的,那可是關乎全村人的身家性命之事。
“放心回去吧,交給我了。”喬飛宇看着村長的臉色,自然能輕易看出來他滿懷心事的後怕,雖然不知道他到底在擔心什麼。
“少俠,你還是趕緊走吧,唉……”中年漢子長嘆了一聲,無奈說道。
“勞北大人,勞北大人,您回來,我們知錯,知錯,求您出來……”叫喊的不只是村長,還有喬三和吳通夫婦一衆,似乎他們是求着要把自己親身骨肉送人一般。
看到這樣一幕,喬飛宇心中一顫,原本他以爲,所有人都能夠堅強,他出手救下了兩個孩子,可以給大家希望,讓村民們不必遭受絕後之痛,但一切,似乎和想象中的很不相同,村民沒有感激,即便喬飛宇不是爲了被感激才動的手,反而求着叫喊要帶走他們孩子的人回來,帶走他們的骨肉。
“怎麼會這樣呢?”喬飛宇心中暗暗問,“不該是這樣的。”
喬飛宇有點落魄,眼中空洞了一絲,慢搖搖的走回了之前老人講故事的地方。
“告訴我,這村子生了什麼。”喬飛宇坐在了剛剛坐的地方,老人還是坐在原地,只是水煙筒沒有被他抱在手中而是放在了牆角。
“等等,你先別說,是不是村子生了災難,然後有人跳出來讓提供小孩當祭品,然後災難就消失,再然後村子被通知每年都要提供小孩做祭品,是不是這樣?”不等老人說話,喬飛宇率先說出了他的猜測,並且,他堅信,事情大概就只能是這樣。
“你既然知道了,爲什麼還問?”老人說話的時候,一張幹橘子皮一樣的臉也在動。
“那到底爲什麼啊?我來救你們了,剛剛救了孩子,這不是在天災,這是人禍啊,我來救你們,能把始作俑者除掉,爲什麼會這樣,這村子的人都不想得救嗎?”喬飛宇有些失態。
“二十多年來,想救我們,卻更害苦了我們的人,已經太多,一次次抱着希望去失望,現在的我們,已經絕望。”老人說話的時候,一雙渾濁的老眼中,除了淚光,還有追憶。
“絕望?爲什麼要絕望?自己都放棄了,不是真的沒救了嗎?”喬飛宇還是不懂,這些村民的想法。
“如果把你換做這村子裡的尋常人,經歷那樣的二十年,也就和現在所有人一樣了。”老人斜眼看着喬飛宇,慢慢說道。
“不處在那個境地,就永遠會真的知道在那個境地人的想法,用自己的框架來定義別人的思想,這不是人最喜歡的無知嗎?”老人閉了閉眼,又努力的睜開,彷彿是在擔心閉上就永遠的閉上了。
“這……”喬飛宇聞言一愣,“自己的框架,別人的思想。”
“確實夠無知。”喬飛宇閉上了眼,說完之後起身對着老人一拜,學無先後,達者爲師,喬飛宇對修煉一道的看法也是這樣,道無貴賤,悟者爲師,老人雖然只是一個普通人,但喬飛宇從他話語中有所得,故而一拜。
“本就在追求永生的我,無法給你永生,但我能夠護你,一路走好。”喬飛宇在睜開眼的時候,已經看出了老人此刻身體狀況,如同風中孤燈,隨時都有熄滅的可能。
正如喬飛宇所言,此刻就算給他服食極品仙丹,能夠保他不死,甚至是返老還童,但老人畢竟只是一介凡人,他沒有俢者的心,若是有了修士的壽命,恐怕又是另外一種比死去更悲涼的結果。
“老頭,忘了吧,撞死的魚它自己應該也是不想死的,可能它的族人也不想讓它死,我說它蠢,是因爲它把痛苦留給了它的族人,它是撞死了,一了百了,它最不願意看到的後果,卻讓它的族人來承受,所以我說,一起離開不就好了嗎?”喬飛宇不急不躁的掐訣。
“哦,對了,你說換做是人,還說了尊嚴,榮耀,是啊,誰不珍惜誰不看重,但是這些東西存在的本質意義,也是讓人幸福的吧?附帶的榮耀尊嚴,能比親人朋友的幸福還重要嗎?”喬飛宇說話的同時已經盤膝坐在了老人對面,猶豫老人坐在椅子上,雖然身材和喬飛宇相差很大,但看上去還是比坐在地上的喬飛宇高了些。
老人應該是完全聽到喬飛宇所說之言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抱在了手上的水煙筒掉在了地上,過濾煙味而變得焦黃的水流了一地,老人費力地四處張望,想在看看喬飛宇,看看他的模樣,但直到最後,沒等目光凝聚,一雙老眼就漸漸失去了神采,老人在閉上眼睛前的一刻,咧嘴笑了,他在最後時刻,彷彿真的看到了一羣在水中暢遊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