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星曲眼瞳一縮,道:“閣下打算去跟二主祭算賬?”
蘇奕道:“有何不妥?”
烈星曲苦笑道:“二主祭執掌天刑杖,在這起始城,幾乎是無敵的存在,真要不顧規矩大打出手,後果怕是會很嚴重。”
他說的已經很客氣。
真要開戰,依照起始城的規矩,大主祭那邊都不見得會答應!
除此,二主祭秦文孝背後還站着古族秦氏,這可是古神之路上的一個頂尖大族,一旦徹底和秦文孝撕破臉,哪怕天上試煉之路,也會遭受來自古族秦氏的報復。
“無敵?”
蘇奕眸光閃動,道,“這可不見得,依我看,若明毫鏡和鳴冤鼓在,就憑那秦文孝今天的做法,就當第一個被城中規矩嚴懲!”
烈星曲揉了揉眉宇,道:“可關鍵是,明毫鏡已經被盜走,鳴冤鼓也派不上用場,而要去找二主祭算賬,師出無名,必會被視作破壞規矩的罪人。”
雒玄機冷不丁道:“你錯了,你之前也說了,現在的起始城,一切規矩都由你們三個主祭說了算,既如此,哪怕去找那個二主祭算賬,最後的結果無非是四個字。”
“哪四個字?”烈星曲好奇。
“勝王敗寇!”
雒玄機悠然道,“他敗了,他就是破壞規矩的罪人,不是嗎?”
烈星曲神色一陣明滅不定。
半響,他猛地一咬牙,道:“我待會就去拜見大主祭,傾盡一切代價,也要爭取到他的支持!”
烈冷將這一切盡收眼底,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
這蘇奕瘋了!
而叔父他……也跟着瘋了!!
否則,怎會荒唐到去和執掌天刑杖的二主祭開戰?
……
深夜,一輪皎潔的明月升起,懸掛在混沌般的天穹之上。
月光皎潔,獨照萬古。
據說,這一輪明月是古神之路的起源力量所化,一路見證那消失在過去歲月中的一切。
城主府。
“我明白能夠執掌紀元火種,意味着什麼,也清楚輪迴之力,是何等禁忌無上的力量,可這件事,恕我無法參與!”
“但,無論是誰,只要違反城中規矩,必會遭到我的反對!”
“這,就是我的態度。”
“你可以走了。”
……烈星曲從城主府走出,耳畔似又迴響起大主祭法天明那淡漠的聲音。
“這老東西,還真是頑固。”
烈星曲嘆了口氣。
不過,他也不能說什麼,大主祭性情如此,能保證不摻合進來,已是難得。
當晚,烈星曲把大主祭的態度告訴了蘇奕。
對此,蘇奕一笑置之。
他叮囑道:“明天清晨,我會前往城主府,領取身份銘牌,有勞道友今夜派人把消息傳遞給二主祭秦文孝。”
烈星曲眼瞳收縮,身份銘牌,需要由大主祭掌控的城主府來頒發,可蘇奕卻要傳消息給二主祭,這分明是要在城主府去跟二主祭算賬!
“好!”
最終,烈星曲點頭答應,告辭而去。
“這大主祭的態度可有些讓人琢磨不透。”
雒玄機道,“若說他置身事外,不願摻合進來,可卻又明確表態,反對一切破壞規矩之人,可關鍵是,現在的規矩,完全由他和其他兩個主祭說了算,他這般表態,究竟幾個意思?”
蘇奕淡淡道:“無須理會,他若真是個剛正不阿,公私分明之輩,就絕不會眼睜睜看着二主祭瞎胡鬧。”
“而如今,他擺出置身事外的架勢,卻又非得表態講規矩,這就意味着,他只怕是想看一場熱鬧,再見機行事。”
說着,蘇奕長長伸了個懶腰,道:“簡單而言,就是誰贏,他幫誰。”
雒玄機略一沉默,旋即有些無奈似的自嘲道:“若我不曾遭受重傷,根本無須理會他們在想什麼,直接殺過去就是。”
一位禁區主宰,一個曾在時空錯亂中殺出一線生路,活到當世的恐怖存在,的確有資格說這番話!
“明天若開戰,無須你出手。”
蘇奕輕聲道。
雒玄機敏銳察覺到,蘇奕似乎有恃無恐!
夜色更深了。
一則消息在起始城中傳出,打破了寂靜的夜色,掀起轟動。
“蘇奕將在明天清楚前往城主府領取身份銘牌,並點名要對二主祭秦文孝進行清算!”
這則消息,讓不知多少人瞠目。
“這傢伙瘋了嗎?據說那二主祭執掌天刑杖這等大殺器,在起始城,可鎮殺一切神魔!”
“奇怪,蘇奕爲何要這麼做?難道說今天那一場衝突,和二主祭有關?”
“這其中,必有隱情,別忘了早在古神嶺外的時候,來自神域各大頂級道統的神明,都已在聯手對付蘇奕,我懷疑,那些神域的大人物們必然會趁機而動!”
……夜色中,各種議論聲響起。
一場風雨,也隨之醞釀。
城主府。
大主祭法天明得知消息後,不禁一聲感慨,
“二主祭還真是好手段,先聲奪人,先下手爲強,明天無論蘇奕出於何種理由去和二主祭對峙,都會被視作是在破壞起始城的規矩!”
“大人,這麼說的話,明天清晨這一場風波就將見分曉了。”
一位灰衣老人立在一側,“而可以肯定的是,三主祭是打算幫那蘇奕的,我們呢,究竟該站在哪一邊?”
法天明神色平靜道:“我是這起始城城主,自然要站在規矩這一邊!”
灰衣老人頓時沉默,心中只剩下一個疑問:
如今這起始城的規矩,究竟該聽誰的?
一座小橋流水的庭院中。
二主祭秦文孝正在飲茶。
“我倒是沒想到,那蘇奕敢點名要對我清算,看來今天那一場衝突,讓他已記恨上我了。”
秦文孝雲淡風輕地笑了笑,“不過如此最好,明天清晨,我就在那城主府內,賞他一個‘杖斃’的下場!”
一側,三清道庭上位神任北遊提醒道:“二主祭可別大意,此子執掌輪迴,又掌握紀元火種,雖然未曾成神,可卻異常難纏。”
秦文孝眼神幽冷,道:“我比你更懂紀元火種的意義,但,你們這些外來者都不清楚一件事,如今的古神之路,早和以前不一樣了!”
任北遊忍不住道:“哪裡不一樣了?”
秦文孝道:“輪迴消失了太久,曾經被輪迴鎮壓的一些恐怖存在,早已陸續甦醒!這一次,那蘇奕前來,和羊入虎口並無區別!”
“一切變化……都和輪迴有關麼……”
任北遊陷入思忖。
“明天一早,帶着你們的人一起去城主府,我要當着所有人的面,堂堂正正殺掉任何敢違反規矩的罪人!”
秦文孝一口將茶水飲盡,眸子泛起一抹期待。
……
“秦文孝這是打算先下手爲強啊。”
同樣的夜色下,烈星曲眉頭緊鎖,憂心忡忡。
他有預感,秦文孝已做足了準備,只等明天來臨,將會對蘇奕徹底發難!
“叔父,不好了!”
這時候,烈冷匆匆而來,臉色難看,“離開起始城的三條試煉之路,都已被二主祭的手下徹底封控起來,不允許任何人出入。”
烈星曲心中一沉,臉色都變了,這秦文孝,可真夠絕的!
之前,他本來已經派遣烈冷離開,打算去請一些外援前來起始城。
可現在,計劃被打斷了!
“走,我們去見一見蘇道友。”
烈星曲長身而起。
可就在此時,府邸外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
“老烈,聽我一聲勸,這一場風波你別摻合,否則,咱們多年的交情可就要毀於一旦了。”
烈星曲眼瞳一縮,這是秦文孝的聲音!
……
夜色深沉。
蘇奕躺在藤椅中,望着天上那一輪皎潔明月,悠閒愜意。
一輪冰月照古今,幾家歡喜幾家愁?
這樣的夜色下,怕是很多人都睡不好覺吧?
蘇奕飲了一口酒,忽地有些想念在大周廣陵城的日子。
那時雖淪爲贅婿,可卻沒有那麼多紛爭,身旁還有文靈雪相伴,每日裡除了修煉,便再沒有那麼多風風雨雨。
可現在……
蘇奕輕聲一嘆。
道行越高,越是讓人不得開心顏。
各種撲朔迷離的事情,諸般兇險的前世恩仇,都陸續在上演。
恨不得殺死自己的,大有人在。
暗中在等待自己歸來的,同樣有不少人。
哪怕是來到這古神之路上,依舊伴隨着殺劫和麻煩。
“道友看起來似乎很惆悵。”
雒玄機悄然走到庭院中,眺望天上明月,雖然一襲布袍,易容後的模樣也很普通,可她身上自有一股獨特超然的氣質。
“談不上惆悵,無非是難得清閒,卻被一些瑣屑紛爭壞了心情。”
蘇奕喝了一口酒,“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不怕生死,無懼任何大敵,唯獨最怕麻煩,讓人不勝其擾。”
雒玄機怔了怔,旋即抿嘴一笑,道:“依我看,道友怕的不是麻煩,而是怕那些沒有任何趣味的麻煩。”
蘇奕深以爲然道:“此言大善,把時間浪費在那些了無趣味的事情上,簡直就是在消磨自己的生命,太不值當。”
他指節輕輕敲擊藤椅扶手,整個人懶洋洋地躺在那,凝望天上明月,輕聲道:
“明天的事情,於我而言,就了無趣味。”
雒玄機愕然,旋即心中像被投進一顆石子,盪漾起一層波瀾。
明天找二主祭算賬都只能算了無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