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離開了那間小破屋,離開了那個小村子,搭上公交車來到市裡。
她先去民巖區找我,卻只看到一片廢墟。她向街坊一打聽才知道,我已經搬走了,而且街坊還告訴她,我發財了。
媽媽聽到我發財了,表情變得很古怪,像是很高興很興奮,又像是終於有救了的欣慰,後又變成醜惡的貪婪。
總之媽媽的表情是千變萬化,怎麼看怎麼像鬼怪。
媽媽去學校找我,見人就問,可那時候我還沒有現在這麼出名,很多學生老師都不認識我。
媽媽運氣不錯,剛好碰到和我有仇的沐櫻琪,沐櫻琪告訴媽媽說,在商業區的珠寶鑑定中心見過我。
於是媽媽又趕往商業區。
媽媽身上沒錢了,沒辦法搭公交車,只好一步一步的走到商業區。
從學校到商業區距離不近,媽媽走到商業區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媽媽又累又餓,只好找了個角落坐下歇歇,順便討點錢買吃的。
看到媽媽縮在髒兮兮的角落討錢的時候,我幾乎落下淚來。
無論如何,媽媽在最後關頭沒有拋棄我,我怎麼忍心看着媽媽乞討?
軟軟溫涼的大手輕輕撫摸我的臉頰,給了我溫柔的安慰。我轉頭看看海沙俊美的臉,仰起臉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
傷心的時候有他在我身邊,真好。
世上還是有不少好心人的,大概是媽媽的樣子太可憐,飢餓的眼神太讓人心酸,有不少行人都給媽媽丟了零錢。
媽媽不會嫌棄人家給的少,無論給多少媽媽都會撿起來道謝。
因爲媽媽不像那些專業乞討的傢伙那麼無賴那麼討厭,所以路過的行人們越來越多人給媽媽丟錢。
在媽媽興高采烈地撿錢的時候,一旁忽然氣勢洶洶的走過來幾個乞丐,把媽媽圍起來一頓揍。
我幾乎想衝過去救媽媽,好在海沙緊緊地抱住我,在我耳邊低聲說這只是媽媽的夢境而已。
我停止掙扎,眼淚汪汪地看着媽媽抱着頭一邊求饒,一邊從那幾個乞丐的包圍圈裡面爬出來。
媽媽討到的錢自然都被那幾個乞丐搶走了,她只好忍飢挨餓的到處找我。
她雖然也去了珠寶鑑定中心,可是她去的時候珠寶鑑定中心已經下班了。
媽媽在商業區到處遊蕩,偶爾會衝向牆角牆邊,還有一些小吃攤,那裡一般有行人丟下的吃剩的東西。
我看着媽媽餓成這個樣子,終於忍不住流下心痛的眼淚。
媽媽貪財,也是有原因的啊……
深夜,媽媽終於找到了我,我懵懵地帶着媽媽去了威利斯吃飯。
當我再次站在那個燈光輝煌的雅間,再次看到媽媽吃得狼吞虎嚥,心裡再也沒有厭惡,只有酸楚和心痛。
在現在這個發達的都市裡,隨便乾點什麼不能填飽肚子?爲什麼會讓自己落到連飯都吃不起的地步?
媽媽,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嗎?
“小魚,媽媽說了不是嗎?她的錢都被盧光佑敗光了。”海沙當然會知道我在想什麼,代替媽媽回答了我的疑問。
我緩緩點頭,是啊,媽媽落到這個地步,都是因爲那個該死的盧光佑!
“對,盧光佑該死,我會讓他死的。”
臉頰又落下溫柔一吻,我頓時心情大好。
媽媽吃飽了,我帶媽媽去賓館住下。臨走時,媽媽叮囑我給她留錢,我卻沒有理她。
我們都走了,媽媽圍着浴巾從浴室出來,看到房間裡一個人都沒有,更沒有給她留下一分錢,頓時癱坐在牀上哭起來,“嗚嗚嗚……這個死丫頭!竟然一分錢都沒留給我!這讓我怎麼回去見他啊!”
看到這裡,我恍然大悟。
原來媽媽拼命向我要錢不是爲了自己,而是爲了回去向那個禽獸男人交差。
“往往真相會令人十分意外,我覺得這句話說的很好。”海沙暖暖的聲音傳來,“媽媽並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麼不堪,只是我們都不瞭解她。”
我恍惚地點點頭,心裡對媽媽的厭惡越來越少。
接下來的幾天,都是宇文悠靜和沈博夫妻照顧媽媽。
因爲有我的囑咐,宇文悠靜只是帶着媽媽出去玩,媽媽要什麼她給買什麼,卻始終沒有給媽媽零用錢。
媽媽雖然沒有要到錢,但因爲有吃有喝有新衣服,媽媽也有點樂不思蜀,只是偶爾借宇文悠靜的手機給我打電話抱怨兩句。
忽然有一天,媽媽在逛街的時候看到盧光佑藏在遠處角落朝她使眼色。
媽媽驚呆了,然後害怕了,一臉恐懼的望着走在前面的宇文悠靜。
“怎麼辦,怎麼辦……”媽媽六神無主的喃喃自語,“這閨女人這麼好,萬一被光佑……不行!”
媽媽忽然下定決心般快步追上去攬住宇文悠靜,開始耍賴借錢。
因爲那是商業區,周圍行人太多,媽媽這一鬧頓時引來許多行人圍觀。
宇文悠靜覺得太丟人,只好答應借錢給媽媽。
她拉着媽媽離開人羣,找了個沒人的角落,給了媽媽700塊錢。
雖然700塊錢不多,可怎麼說也算是有了點,媽媽很高興的道謝。
接着就是宇文悠靜上廁所,媽媽趁機溜掉去找盧光佑交差了。
僅僅700塊錢當然不能讓盧光佑滿足,盧光佑拿走媽媽的700塊錢,又把媽媽趕出來找我要錢。
盧光佑還威脅媽媽,如果她敢耍花招,敢不聽話,他就把我抓去先煎後殺!
媽媽怕極了,求盧光佑不要抓我,她一定會想辦法弄到錢給他。
看到這裡,我真的不忍心再看下去,難過的閉上眼睛。
柔軟的嘴脣輕輕吻了我的嘴脣,優美溫柔的聲音傳入我耳中,“小魚,你不看可不行哦,接下來很精彩的。”
精彩?
我被海沙的話蠱惑了,緩緩睜開眼睛。
那是一片黑暗的沙灘,一輪殘月在夜空幽幽而明。
夏潯和我賭氣獨自走遠,藍毛和呂晴美在礁石羣另一邊還沒跟來,沙灘上只有我一個人坐在輪椅上望着夏潯走遠的背影。
忽然有一個黑影悄悄從礁石羣鑽出來,俏俏從身後靠近我,在我即將要發現他的時候,他敏捷的拿出一塊布堵住我的口鼻,我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從身材和動作上看,那個迷昏我的人就是盧光佑。
也怪不得他是慣犯,他的動作十分麻利專業,三兩下就把我裝進麻袋扛在肩上。
輪椅倒在一邊,我的手機也掉在沙地裡,當夏潯回來的時候,我已經被綁走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