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斷喝傳來,強大的靈氣如狂風怒卷,平鋪開來之際巍峨的兵器山內發出一陣清越錚鳴之聲。
那幽幽笛音,媚人狐笑也自內中傳來。
陸鴻二人心中一動,這高聳的兵器山內中還有人?
對視一眼,俱都看到彼此眼中的疑惑,足尖一點,兩人幾是同時飛起。
風聲急響,上方那一截流光仍舊紛繁變化,形態,力量每一時每一刻都在變化,赤黑青白依次流轉,暗夜月之精,子夜陰玄之力釋放而出,整個山谷都一派清涼之意。
綿密劍氣,烈烈槍芒,宏大刀氣,燦然戟光不斷從上空斬落而下,劈砍在暗金色的山壁上,落在兵器山中帶起錚鳴之聲,劃過兩人身旁。
兩人身形變幻,快若疾風,迅如流光,一躍之間便離地十丈,徑自越過兵器山山頂。
而在這離地十丈的高處陸鴻才得以一窺山谷全貌,三面山壁回寰,暗金色的山岩堅若金剛,下寬上窄,中間肥大,恰如一個巨大的天然爐鼎。
不,這裡既是先天成形也有後天人力的痕跡,低頭間看見山谷中五行靈氣流動,幾乎形成實質,雖及不上五行金鎖陣中那麼充裕濃厚但卻更加有序,屏障內有一股股靈氣流動而出,如潮水般徑自透過兵器山向內中而去。
正是因爲有人引導流螢山的五行靈氣才使得這尋常的山體被渡上五行靈氣,質地變化,如銅澆鐵鑄般堅不可摧,這山谷也變成了巧奪天工的天地銅爐。
好大的手筆,以山谷爲爐,以五行靈氣爲火,以百萬柄廢鏽兵器爲灰,只爲成就這一柄奪天之勢的子午神兵。
再看那一截流光時陸鴻只覺得心神震顫,驚歎莫名。
“哐啷”,
身形一動落在兵器山山頂上,這纔看見內中果然別有洞天。
這座山並不是全然充實,而是四面貼着山壁形同四面高高的兵器圍牆,佔了這山谷約莫一半地方,而裡面正是這山谷腹地,天地銅爐的底部。
俯身看到谷中腹地東南西北中五個方向各有一隻兩人大小的冶兵爐,爐底大火熊熊,上面銅蓋緊閉,後面的一人大小的爐門卻敞開着,內中寬闊,可以容下兩個人並肩而立,鐵錘,鐵案,刀兵等用具齊全。
爐子外面散落着一地聚靈石和淨靈石,五行靈氣顯得有些散亂。
一道人影浮在上空,青衣鬼面,身形頎長,周身陰氣森森,帶着一股滲人的寒意;他的身影若需若實,虛踏於空中時似有道道月華匯聚。
長笛橫在嘴邊,悽切笛音絲絲縷縷,幽幽而散,這夜色平添幾分詭怖。
“叮鈴鈴”,
下方有清脆的鈴聲傳入耳中,夾雜着動人心神的狐狸笑,一道朦朧而又曼妙的身影輕聲笑語,緩步倒行在山谷中,原本在冶兵爐中冶煉兵器的幾十名鑄造師們好像着了魔一般一步步向她走去。
他們行動木訥,步履僵硬,好像魔怔一般。
細看是才發現那些人無一例外都盯着那嫵媚女子散發着幽幽綠光的雙眼,一個個面露春色,嘻嘻傻笑,如癡如醉,如顛如狂,有的伸出手好像在撫摸什麼,還有的一臉淫色,連口水都流了下來。
“他們中了媚術”,
小醫邪秀眉一凝,目光移轉凝視着那浮在空中的青衣人,眼中罕見的流露出遲疑之色。
與他同屬財神閣,小醫邪深知這個人的可怕。
正道中人常說他是外道妖邪,但他並不曾做過什麼危害正道之事,反倒是連克七魔,並將七魔肢解,自每一個魔頭身上取下一件器官融入了自己體內,成就了他一身駭人魔功。
魔道中人也容不下他,縱然他曾殺六名散仙,拆其骨,飲其血,化其功,成就不死不滅的仙魔之體;正邪兩道中人都容不下他,但又都奈何不了他,提起荒丘戲城,在他手下一夕覆滅的蘇家,縱然是財神閣兵部的殺手也會覺得膽寒。
小醫邪一向自視甚高,但對這個人卻也不得不忌憚。
這個地方距離他約莫千尺,他自始至終也沒有朝這裡看上一眼,倒不知他是沒有發覺還是根本沒把自己和陸鴻放在眼裡。
偏頭看了一眼,陸鴻卻沒有注意到她的思緒,定定看着下方,一會兒看着那身影曼妙,臉孔卻始終模糊的女子,一會兒看向浮在上空,吹奏長笛的少正冶,一會兒看向受鈴聲牽引,如患了失心症一般的鑄造師,臉上若有所思。
“少正冶,你如此明目張膽強擄我煉器宗門人,當真不怕宗主一怒之下,讓你荒丘戲城血流漂櫓嗎?”,
下方只有一個身材高大的老者沒有受到笛聲和狐笑的影響。
他披着一件寬大鶴氅,黑麪長鬚,身形高大,面向威嚴;長鬚鬢角都已斑白,一頭長髮也是灰白色,顯是上了年紀,但他面上卻一點也不顯老,反倒精神矍鑠,雙目圓睜之際威風凜凜,很有氣勢。
下方諸人中只有這老者沒有受到千面狐媚術的控制,但卻有道道音波迴盪在他身外,似是對那幽幽笛聲極其忌憚,老者雙手掐訣祭出一道大幕將那笛聲隔絕在外,只是以他的根基擋住這懾人心神的笛聲已是極限,想要阻止千面狐將人帶走卻是不能夠。
陸鴻這時才發覺自青衣人長笛中發出的聲音並非如自己的劍音一般平鋪開來,不受控制,而是一波波,一浪浪圍在那老者身外,四面皆弱,唯中間強盛,音波烈烈,如魑魅之音,魍魎之聲。
心中暗覺驚訝,與魚幼薇學了一些曲譜後他對音律已有些瞭解,對發聲,曲調都有所領悟,但從沒見過有人能控制已經發出的音波,哪怕是魚幼薇那樣的大家也不能,但眼前這個青衣人卻輕而易舉的做到了,那無形的音波在他的操弄之下竟如臂指使,井然有序。
“吳玉先生若去荒丘,本座自會備上好茶葉待客,與他共賞風月,縱論古今,何必打打殺殺,有傷風雅?”,
清雅的聲音傳入耳中。
這個連酆都妖鬼也忌憚三分的男子卻一點兒也不像是兇惡之輩,反倒像個文人雅士。
陸鴻卻是大爲奇怪,那長笛始終在他脣邊,笛聲未曾止息,這聲音又是如何發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