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請問”,
陸鴻道。
軒轅素道:“財神閣的規矩你是知道的”,
“泄露財神閣秘密的人,殺無赦”,
“我...知道”,
“我告訴你的秘密,夠我死十次也不止了”,
她幽幽地道:“讓我陷入生死險境,你會覺得愧疚嗎?”,
陸鴻手指驀然一顫,目中顏色也變了幾變。
軒轅素抱着膝蓋,偏過頭看着窗外的月暈和繁星,道:“我是軒轅氏的嫡系傳人,體內流淌着的是先祖軒轅黃帝的血,即便是在蓬萊仙島也是遠祖級的仙脈,遠非九寶仙人的大羅金仙仙脈可比,奪寶樓中人人仰望的仙師昔年不過是我家一個年長一些的家僕,以我的身份本可以在多寶樓中頤指氣使,居高臨下,甚至,爲所欲爲”,
遠祖級仙脈?大羅金仙仙脈?
陸鴻心中不解,昔年以軒轅九劍聞名天下的軒轅世家不是坐落在中州四象城中嗎?怎會是蓬萊仙島的遠祖仙脈?
但以多寶道人和軒轅黃帝的身份來看,軒轅氏的後人顯然更爲尊貴。
“現在我卻將財神閣和多寶樓的秘密告訴了你,你該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我軒轅素從此以後就成了驚弓之鳥,隨時可能被財神閣處死”,
她眼中露出哀色,閉上眼,疲憊地靠在牀頭挨着的牆壁上,隔着帷帳仍能感覺到冰涼之意。
“這幾天你千般容忍,萬般溫順,處心積慮想從我口中得到財神閣的秘密,你每一次來都謙恭有禮,溫潤如玉,無論誰都會覺得溫暖如春,但一想到你這些遷就,這些容忍,這些溫和背後的目的,我就只覺得心涼”,
在陸鴻心中,想要打動一個女子的心並不難,女孩子表面上是甜美可愛也好,魅惑動人也好,孤高冷傲也好,她們的心都不過是一團火或是一塊冰,火總能輕易點燃,而冰也不難融化,只要你有足夠的耐心,足夠的溫度,冰便會融化。
他知道怎樣將冰一般的心融化開來。
他做到了,眼前的這個少女將她知道的秘密全部都告訴他了,可是他並沒有自己預料中陰謀得逞的快感。
是自己低估她了吧,本以爲她對此並不知曉,可是她卻看的比誰都清楚。
但儘管如此,她還是說出了財神閣的秘密,他忽然發現自己跟她根本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極端,她外表冷漠,內心也是一塊冰,自己看似和善,容易相處,內心卻是一塊鐵。
冰可以融化,卻又要何等的溫度才能融化一塊鐵?
他忽然發現自己這件事做的實在不地道。
“我...會......”,
他道。
軒轅素自嘲地一笑,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了,你出去吧”,
“我......”,
“明天,我就要走了”,
“去哪兒?”,
陸鴻手指不禁一動,可話一出口才覺得荒謬。
她本就是多寶樓的人,三天前還和自己勢不兩立,她不過是被迫留在這裡,當然早晚要走的。
“你總不能再回多寶樓”,
軒轅素道:“財神閣和多寶樓的秘密我只告訴過你一個人,回去未必就很危險”,
陸鴻道:“總歸不那麼安全”,
軒轅素點了點頭,疲倦感涌上心頭,輕擺了擺手,道:“我知道”,
“我累了,想要休息”,
知道這便算是下了逐客令,陸鴻只好輕嘆了一口氣,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信步走到牀邊。
聽到他輕微的腳步聲,軒轅素眉頭輕輕凝起,睜開眼看着他,他什麼也沒有做,只是在她身前輕輕點了一下,解封她的靈氣。
走到門口,門縫慢慢合上時聽到他說:“姑娘好好休息,在下的心裡......是擔心着姑娘的”,
關上門,腳步聲漸漸遠去,軒轅素心中驀然悸動,一瞬間像是江南草長,羣英飛舞,花蕊綻放,蝴蝶展翅而來;將杯裡的酒一飲而盡,她躺下身拉上被子和衣而眠,嘴角勾起,露出淺淺的笑意。
翌日,日上三竿,窗外暖陽和煦,軒轅素睜開眼便看見一隻黃鶯佇立在窗臺上,小腦袋轉了轉,發出“啾啾”兩聲鳥鳴便展翅而去,她忽然心情大好,起身洗漱後穿好裙裝便出了房間。
手中握着那張金色面具,猶豫了幾次,終是沒有戴上,伸手將它輕輕放在乾元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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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安居中已沒有什麼客人,她下樓時陸鴻正坐在桌邊輕輕撫着一個金色的匣子,匣子旁還有一個包裹。
桌上有一碗粥和一些小菜。
她走下樓時陸鴻眼前不禁一亮,穿着少女裙裝的軒轅素和那身金衣金面具的裝扮時截然不同,面容素淨如雪,雙眼清澈,身上冷酷的氣息少了許多,看起來更加清麗可人。
他沒有多看,只是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她坐下。
軒轅素便坐下,理了理髮釵,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粥。
“他們都走了?”,
用手帕在嘴邊輕拂了一下,她問道。
陸鴻笑道:“我想單獨送你”,
“其實也不知是你送我還是我送你,因爲我也該走了”,
軒轅素點了點頭,小口地咀嚼着,不再說話。
陸鴻撫摸良久纔將那個金色的匣子遞給她,道:“這把軒轅劍送...還給姑娘”,
金色的劍匣,軒轅劍,多寶樓易寶閣的鎮閣之寶,她第一眼就認出了這隻龍金劍匣,但他肯把這柄劍交出來倒是頗爲出乎意料。
軒轅素揶揄的道:“你費了千辛萬苦把它偷出來,捨得送還給我?”,
陸鴻聳了聳肩:“雖然姑娘可能不相信,但這柄劍確實不是我偷的,你知道在下的實力,怎敢在多寶樓中班門弄斧?”,
“始作俑者自然也不能說”,
“在下不想出賣朋友”,
軒轅素淡淡一笑,道:“既然不是你盜的,那便不是還,而是送了”,
“禮尚往來,我也送你一柄”,
從乾元袋中取出金色的長劍,同樣是軒轅劍,但卻配了一副金色的劍鞘,劍尾處還掛着金色的流蘇,看得出她是花了心思的。
陸鴻還在發怔間她已站起了身。
“陸鴻,就此別國了”,
陸鴻這纔回過神來,凝眉道:“在下可否再勸姑娘一次?不要回多寶樓”,
她點了點頭:“天大地大,我哪裡都能去的”,
說罷背起包裹,擦肩而過,如風而去。
窄巷幽深,藤蔓繞牆而生,有鳥鳴聲啾啾徘徊在耳邊,她緩步走在長長的窄巷中,不知過了多久,那個人追了出來,在她身後跑了幾步又停了下來。
“素姑娘,在下什麼時候能再見你一面?”,
她手指驀然一顫,心中的歡悅幾乎難以抑制,回過眸來,淡淡一笑:“我又沒躲着你,想見我難道不會找我嗎?”,
天涯海角,隔不斷相思,滄海桑田,斬不斷情愁,只要相見便總能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