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心海,全憑自己,外人無法干預,也就是無法幫助,也無法使壞。
陳宗越過王琨身邊時,看到王琨臉上的神色怪異,笑得十分燦爛的樣子,就好像達成了大心願似的。
看樣子,王琨是被那詭異的身影侵襲,內心的某種慾望被無限制的放大,從而陷入到幻象之中,一時間難以自拔。
噗通一聲,有人落水了。
一落水,瞬間清醒過來,才意識到,卻被一股力量襯托着,波紋漣漪推動,往海邊推去,無可抵禦分毫。
失敗,此次無緣心意天宮。
當然,心意天宮也沒有限制次數,如果有把握,當可以在以後再來橫渡心海,至於這一次,到此爲止。
陳宗雖然感覺自己和其他人相比,似乎有些格格不入,好像不應該如此平靜,但也沒有多慮,踏步前行,很快就將衆人拋在身後。
心海其實不算很大,只是因爲有心鬼侵襲,導致渡海之人會受到影響,才變得無限漫長一般。
但陳宗的心神強韌至極,心海之鬼的侵襲,根本就起不到什麼作用,最多,就是淡開絲絲的波紋漣漪而已,談不上什麼影響。
這也無奈,陳宗修煉過心意變,修煉過一心訣,還掌握無上道意心之劍意蛻變而成的大道心之劍道,在心神一方面的強度,驚人至極,或許在量上不如元冥境,但在強韌程度上卻是要勝過不少元冥境強者。
若是動盪時期的心海,陳宗這心神是撐不住,但平靜時期的心海,卻是奈何不了陳宗。
不多時,陳宗便踏步到心海盡頭,一步踏出,便是心神山。
那山,彷彿直接屹立在心海中央。
遠遠看時,覺得那山並不是很高大,但當陳宗踏入時卻發現,此山,無限高大,彷彿直指天穹般的。
渡心海、登神山。
陳宗已經領先於其他人,開始攀登神山。
此山,看似無限高遠,但陳宗卻明白,並非真的無限高遠,只是一種感覺,一種源自於內心的感覺。
有這樣的明悟,也是因爲心之劍道的關係。
站在心神山的腳下,奇妙的感覺,縈繞在陳宗心間。
心神山上,宮殿之內,圓光鏡下,直接照射出陳宗的身軀,至於其他還在心海當中的人,則被無視了。
“此人爲何不動?”
“不清楚,且看下去。”
三個真傳觀察着。
往常,渡過心海之後,踏步心神山者,都不會靜立不動,而是邁步開始登山,但是不斷的登山,卻會發現,怎麼都無法攀登到山頂,彷彿真的沒有盡頭一樣。
唯有成爲心意天宮的真傳之後,才能夠明白其中的玄妙。
但現在,陳宗踏入神山之後,卻一動不動的,這種情況,十分罕見啊。
“我似乎有點印象,好似我們天宮內,也曾經有過類似的記載。”其中一個真傳弟子冥思苦想後說道。
不過一時間,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陳宗的身影不動,彷彿落地生根一般的,但內心卻動盪、翻涌不休。
冥冥之中,陳宗彷彿看到了一座無限高遠的山嶽橫在面前,無法攀登。
旋即,有浩蕩天音響起,彷彿是從九天之外傳來,又彷彿是從神山頂峰傳來,又好像是從內心最深處響起。
“一界分黑白,本心有正邪……正氣天地、邪氣凜然,正行道、邪逆亂、古來素有正邪不兩立……”
那聲音,似乎恢弘浩蕩無邊,又似乎古老低沉雄渾,蘊含着一種難以言喻的道韻,彷彿直指內心最深處,撼動心神。
彷彿是一種道唱般的,道韻規律,波動不休。
陳宗整個人,也似乎融入其中似的。
與此同時,心海當中,不斷有人落水。
以渡心海登神山闖心意境的考驗,算是非正常渠道晉升真傳,難度自然是高得嚇人。
心意天宮乃是黑白界的聖地,在整片虛空之中,也是極強的存在,堪稱第一,想要成爲其真傳弟子,自然很不容易。
哪怕是自小就進入心意天宮修煉的人,也不見得能夠順利的通過考覈成爲真傳。
歷代以來,心意境的考驗也有許多人去闖,但真正能闖過者,卻是很少很少。
這一次,估計也是如此。
落水,一個個不斷的落水,只剩下一半都不到。
這些人,一邊臉上浮現着怪異的笑容,彷彿實現了某種心願似的,一邊又時不時的皺起眉頭,彷彿在抵禦心海之鬼的侵襲。
但凡天驕,心神都不會弱,比大多數的修煉者更強韌。
但心海之鬼的侵襲也是很驚人的。
想要抵禦,很難很難,只能慢慢的抵抗,努力讓自己恢復清醒,不斷前行。
只要能夠渡過心海登山神山,自然就會擺脫心海之鬼的侵襲恢復清醒,當然,登山神山之後,就是另外一種考驗了。
當然,得先渡過心海,纔有資格去考慮神山。
此時此刻,陳宗就在接受神山的考驗。
界分黑白、心有正邪!
那古老的天音慢慢的響起,不斷的傳入陳宗的耳內,一時間讓陳宗陷入了一種迷障惑亂當中。
正與邪!
如何定論?
這彷彿是一種拷問,對心的拷問。
饒是陳宗的心神強大,一時間,也陷入被拷問的狀態內,故而身形一動不動。
“心神強大,雖然不知道是天生還是後天鑄就,但,是一顆好苗子。”心神山某處,之前的那個中年人長老,正透過一道圓光鏡看着陳宗,臉上泛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
正常心神山的考驗,可不是如此,自然是被他加強了難度。
畢竟,這可想一個心神強大的好苗子啊,一般的考驗肯定是難不住他,自然,要加強一下難度,若是能夠渡過這樣的考驗,自然是更好。
也正因爲如此,陳宗纔沒有登山,而是一動不動,陷入拷問當中。
正與邪的拷問。
心的拷問。
何爲正邪?
自古以來,便有定論,似乎很分明,但若是深究下去,那界線似乎又變得模糊了。
正與邪,並非絕對,而是相對。
任何事物,都有其正邪的兩面性存在,看到底是展現出哪一面。
另外一點,正與邪,也與外界有關係,當你的行事符合一部分人的利益時,他們就會認爲你是正,但如果是有損其利益時,自然就會被認爲是邪。
如此,正與邪之間的界線,又變得更加的模糊了。
“正與邪……”
陳宗的眼眸內,浮現出一抹茫然。
被自己救了的人,會說自己是正吧,但被自己殺了的人,會認爲自己是邪吧。
那麼正與邪,到底是如何界定的呢?
“我心爲正,即是正,我心爲邪,即是邪,正與邪,存乎一心,在我心念之間。”一種明悟、一種堅定,頓時從陳宗的內心升起。
正與邪,素來兩立,但正與邪,又不是那麼的清晰對立,而是相對的。
在於他人之口,在於事情立場,但陳宗認爲,那些都是次要的,都是虛的,真正的正邪,在於本心。
我若認爲是對的,就是對的,哪怕是千夫所指,也是對的。
我若認爲是錯的,就是錯的,哪怕所有人都說那是對的。
是偏執也是堅定也是認知。
剎那,心神如劍,劍光四溢之間,斬破一切迷障與惑亂。
正與邪,在我心中,順心而爲,正邪又能如何?
陳宗露出一抹微笑,一步跨出,彷彿天涯盡在咫尺般的。
當陳宗定神一看時,便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山頂。
山頂,有着一片連綿的宮殿,彷彿位於座落於山巔,又彷彿是懸浮在山頂之上,十分玄妙。
猶如一種倒影似的,卻又倒影在天空。
這等奇景,陳宗也是第一次看到。
最早之前,陳宗曾經有過一次心神遊歷虛空,進入黑白界心意天宮,得到心意變前面幾變的經歷,但當時速度太快,自己的心神也不夠強大,故而,沒有看清楚。
陳宗在暗暗稱奇的同時,觀察他的那三個心意天宮真傳弟子,卻是紛紛傻眼了。
前一息,還站在山腳下一動不動,後一息,卻忽然瞬移般的出現在山頂,彷彿那一步直接跨越了時間與空間般的,將天涯歸於咫尺之間。
他們所知道的,登神山,自然是一步一步的從山腳下不斷的往上攀登。
心神山看似無垠高大,但其實不是,也有其終點所在,攀登到山頂,自然就等於通過了神山的考驗。
但如眼前這般,瞬間跨越而過,還是第一次見到,也難怪這三人會如此震驚。
心海之中,落水的人更多,如今只剩下八人還在慢慢的踱步前行,臉上時而露出怪異的笑,又時而皺起眉頭,抵禦心海之鬼的侵襲。
這八個,又有兩個落入水中失敗。
但另外六個,卻是渡過了心海,登山神山。
這六人爲拈花公子侯一辰,五大古族賀族女子,四大宗門顧道宗的真傳弟子,天生將星的青年以及和陳宗一同前來的王琨和那個不起眼的帶刀落魄中年人。
四十幾個通神境,算上陳宗在內,卻只有七個才渡過心海登山神山,那心海的考驗,何其困難。
而登神山的考驗難度,比起橫渡心海來,只強不弱。
如此,最終這六人是否可以成功的神山登頂,卻還是一個未知數,可能性很低。
當然,這一切陳宗都不知道,因爲回頭看去,只能看到無盡的迷霧籠罩,根本就看不到其他的人或者事物。